徐曼青聽得詫異,想不到這項望山說話竟如此直截了當。


    可若這番話是在這一係列的事情都沒有發生前就說出口的,她可能還會因此而感動非常。可她這次被戲弄得極慘,在這個男人麵前是麵子裏子都丟了個盡。如今再聽到項望山說這樣的話,心中也難起漣漪了。


    她雖在理智上十分清楚項望山懷疑自己的動機——像她這樣被退了婚之後為了不蹲牢子又死皮賴臉地求項寡婦抬她入門的女子,注定一開始就輸在了起跑線上。也難怪他這般不信任自己,偏要弄出什麽鴻門宴的局來試她一試。


    但在感性上,徐曼青著實是咽不下去這口氣。


    要知道包括退婚在內的一攤子爛事都是前身徐青犯下的,雖然接了她的身子就要對她以前的行為負責,但徐曼青心中的苦楚又能跟誰說去?她當初給那徐青擦屁股就已經夠辛苦的了,如今又為了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被項望山折騰了一番,如今就算項望山放了話要待她為妻,可誰知道若日後兩人有了口角,這項望山會不會又舊事重提拿出來奚落她一番?


    徐曼青強迫自己振作起來,理了理最近發生的一係列事情。


    項望山想要知道她是個怎樣的人,她徐曼青同樣也想知道他項望山是個怎樣的人。


    “我可不可以問一句,若是我在一開始就接下了拜帖來承宣使府伺候,你將如何待我?”


    項望山倒不打算隱瞞,既然已經承認了徐曼青的地位,那便要對自己的妻子坦誠以對。


    “若你接貼,便說明你貪圖錢財不守婦道,那一千兩銀子便當做是你這段時日伺候我娘的辛勞所得,自此我們二人再無瓜葛。”


    言下之意,便是會休妻了。


    “那若我膽小怕事不敢來承宣使府上換迴婆婆,又該當如何?”


    項望山道:“你隻是婦道人家,遇到這事我也不求你大仁大勇。你若不來,待日後真相大白,我二人可至官府和離,你的陪嫁與這段時日賺來的資財可盡數帶走。”


    “那我若是來了,卻又從了聶定遠的意呢?”


    這個問題一出,項望山並沒有要迴答的意思,隻是眼裏閃過一抹冷意,看得徐曼青脊背發涼。


    項望山見徐曼青似又被自己嚇到,便轉移話題道:“事實是你非但沒有拋棄婆母,還將那潑天的富貴拒之門外,我項某人此生從未佩服過女人,今日算是開了眼。”


    “娶妻就當娶你這樣的女人。”


    堅韌,聰慧,機智,勇敢。


    這樣的品格,在男人身上都未必能夠同時具備,更何況是一個目不識丁,未上過一天學堂的女子所能輕易辦到的?


    而眼前的徐曼青,正是這樣一個難得的女人。


    徐曼青聽了項望山的話隻覺得一陣發暈。


    這項望山在價值觀上完全像了她自己——這正是所謂的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雖說如今這項望山說要真心待她,但這長於封建禮教熏陶下的男子在女人麵前說的話又有幾分是信得過的?況且這項望山的心計城府極深,他迴來之後,怕是她所有的小動作都逃不過這男人的鷹眼。


    在這樣一個滴水不漏的男人身邊生活,徐曼青忽然覺得自己的前路依舊一片黯淡。


    作者有話要說:


    某草:(傲嬌)哼!你小子上迴得罪我,這迴立刻給你穿小鞋!看你怕了沒!!!


    大山:……


    某草:(摳鼻孔)想要追迴你老婆,趕緊使出吃奶的勁吧哇哢哢!我讓你看得到吃不到!折磨死你丫的!!哼哼哼哼!!!


    大山:你確定讀者不想看肉?


    某草:(囧)這個嘛……


    話說乃們到底是想看大山追妻還是想看燉肉捏?這確實是個問題!!


    不過無論如何,想要追到女主,大山你是前路漫漫啊!


    各位親們,俺一定會好好虐下大山的,反正他皮粗肉厚不怕虐不是?


    哇卡卡卡~


    有木有忽然覺得某草十分善解人意十分可愛十分值得撒花?


    那就毫不猶豫地用花花砸死我吧!嗷!!!


    97章條件


    見徐曼青沉默了下來,項望山便吩咐了一句:“現下天色已晚,雖說定遠一直說要留飯,但我看你和娘似也不想在這久呆的樣子。若你身子覺著還行的話,待會同我與定遠打聲招唿便迴家去吧。”


    徐曼青縮在床角不置可否,項望山見她這幅模樣,隻得讓在屋外候著的丫頭進來伺候她梳洗更衣。


    確定了項望山沒有戰死沙場,徐曼青也不必像之前那般身著素服了。


    伺候的丫環見徐曼青膚若凝脂泛出白雪之色,覺得那嫩嫩的粉色裙裝配著定會好看得不行,便自作主張地將粉色的衣裙取了出來替徐曼青換上。


    徐曼青現今腦子裏是一團漿糊,哪裏有功夫去注意這種事情,待丫環給她梳妝打扮好了之後,徐曼青這才驚覺自己穿著這一身有點過於招搖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見著了夫君心情大好故而要梳妝邀寵呢!


    皺著眉剛想說要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便聽到外麵的丫環進來催說讓她趕緊到花廳去。


    徐曼青沒轍,隻得起身隨著丫頭去了。


    剛進那花廳,項寡婦不在,隻有項望山和聶定遠兩人在坐著喝茶。


    見徐曼青出來,聶定遠的眼神就一直沒能移開過。


    上次在煙袋胡同見著這位嫂子的時候也不過是驚鴻一瞥,當時徐曼青身著素服,素麵朝天不說,頭上也隻是挽了簡單的發髻,就連一根多餘的銀釵都沒有。


    如今雲鬢鳳釵地一打扮,襯著出塵的容貌與窈窕的身段,外加有些疏離卻又典雅的氣質,若說她是哪位豪門千金聶定遠也斷然不會懷疑,誰又曾想到這徐氏不過是出身鄉野的一個村姑呢?


    項望山見聶定遠這般直勾勾地盯著自家媳婦看,不動聲色地一腳跺在了聶定遠的腳背上。


    “我靠,大哥你……”


    聶定遠被這一腳跺得迴了魂,剛想抱怨一通,可又想到如今不像以往身在軍營,又有如花女眷在,可不能隨便吵嚷唐突了佳人。


    隻見項望山起身道:“賢弟,這是你嫂子。”


    聶定遠當然知道項望山已經認定了徐曼青的事情,既然這位嫂子人品相貌樣樣拿得出手,他這一聲嫂子也是叫得的。


    聶定遠拱手向徐曼青行禮,依言叫了一聲嫂子。


    按理說,像聶定遠這種有品級的武官兼世家子弟向自己這樣的婦道人家行禮,就算自家夫君是他的義兄她也應該側身避過才是。


    可徐曼青一想到這聶定遠就是幫著項望山“試煉”自己的知情人,心頭這股邪火是怎麽也滅不下去,還就生生地站在原地不動彈,受了聶定遠的全禮。


    聶定遠愣了一下,沒料到徐曼青會是這種反應。


    不過徐曼青也不至於昏了腦袋,在受了聶定遠的全禮之後,又立刻施了大禮迴去。


    項望山見這招唿也打得差不多了,徐曼青畢竟是內宅婦人,且聶定遠又未娶親,為避人閑話還是趕緊帶著媳婦迴家為好。


    徐曼青巴不得趕緊離開承宣使府這個鬼地方,一想起自己之前在項望山麵前的各種失態,徐曼青就覺得臉上燒得厲害,半分也不願在這多呆了。


    可憐聶定遠看徐曼青跟在項望山身後頭也不迴地走了,連個眼神都不屑於給他。


    聶定遠真是欲哭無淚——看來他這次真是把這個大嫂給得罪狠了,若以後她在自己大哥麵前吹吹枕頭風給穿穿小鞋的,他還真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徐曼青坐上軟轎迴到煙袋胡同,待紅兒掀開轎簾扶她下轎的時候,眼神也是複雜得可以,看來項望山早就遣人過來通傳了消息了。


    照例讓院子裏的一幹丫頭護院過來給家主項望山行了禮,項寡婦端坐正堂笑得合不攏嘴。


    如今她的寶貝兒子大難不死還掙了軍功迴來,之前聽聶定遠說最低五品官是絕對逃不掉的。若皇帝龍顏大悅的話,從四或者四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這樣一來,項望山有了官職,又有個現成的好媳婦擺在家裏,以後還愁不會兒孫滿堂嗎?


    項寡婦見徐曼青自進門之後臉上一直沒有笑容,心下很是奇怪。


    招了招手讓徐曼青過來,項寡婦拉著兒媳婦的手道:“青妞啊,你的臉色怎的這般不好?你可千萬要養好身體。如今望山迴來了,你可得給我們項家開枝散葉才是啊!”


    徐曼青一聽項寡婦提到這茬,臉色就白得更厲害了。


    還沒等項望山開聲,便見徐曼青噗通一下就跪在項寡婦跟前了。


    項寡婦不明所以,還被徐曼青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著急得連連詢問起來。


    “兒媳不孝,自覺無德無能,配不起這項家!故而今日自請下堂,還請娘親成全!”


    項寡婦一聽立刻傻了眼——項望山好胳膊好腿地迴來了,以後誰也欺負不到項家頭上去,這好不容易才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怎麽徐曼青就這麽想不開突然提到下堂這麽嚴重的事情來了?!


    “你你你,你這傻丫頭到底是害了什麽毛病!好端端的怎麽就要下堂了?”


    見徐曼青並不迴答,隻是一個勁地跪在那裏哭,項寡婦氣急攻心,險些連站都站不住了。


    項寡婦將視線放在一旁同樣是臉色鐵青的兒子身上。


    “望山,是不是你跟你媳婦說了什麽?弄得她竟然要自請下堂!!”


    若這兒媳婦沒有什麽錯處可挑,那挑事的應該就是自己的兒子了。


    項望山倒也敢作敢當,隻見他站起身來,將他利用承宣使府下拜帖設計試驗徐曼青真心的事情說了出來。


    一直被蒙在鼓裏的項寡婦這才恍然大悟,隨之氣憤地拍著自己的大腿罵道:“糊塗啊!真是糊塗啊!!”


    “若是沒有你這媳婦守著護著,如今的項家哪來這份家業?”


    “若沒有你這媳婦,你娘這個老婆子早就被那些黑心肝的人扔到冀州老宅等死去了!”


    “你怎能一迴來連問都沒問一聲,就設了這麽個局試你媳婦?啊?!”


    “你這樣做,人心會散的,這種道理還用我教你嗎?!”


    項望山被項寡婦一通教訓,心中自知有愧,便當著項寡婦的麵向徐曼青道:“我說過這件事是我對不住你,以後定會好好待你。”


    項寡婦見兒子已經當麵承認錯誤,也趕緊就坡下驢。


    “是啊,青妞,望山他也是一時糊塗才做了這事,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啊!”


    徐曼青垂淚搖頭道:“並非是我要將這事放在心上,如今我自請下堂,對夫君也沒有半分怨恨或者責怪。”


    “隻是如今夫君立了大功,日後必能一帆風順平步青雲。可惜我出身鄉野粗陋不堪,且在出嫁前名聲有損,嫁入項家後又因為生計所迫出去接妝做活拋頭露麵,也難怪夫君會疑我慮我。”


    “我不怪夫君設計試探,隻怕我這樣的身份日後在官聲上拖累了夫君,讓別人在夫君背後說三道四,說他的娘子曾經是專門伺候別人的下九流!”


    “我不願看到夫君被我所累,還不如在夫君未封官之前自請下堂。”


    “夫君英武不凡,又有軍功傍身,日後定能聘得嬌妻美妾,豈不比留著我這樣一個沒用的女子強上百倍?!”


    徐曼青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樣樣都為項望山考慮,實則是她自己要在自己身上挑刺,就算項家不肯放人,隻要她今日已經把醜話說在前頭,日後項望山也不能再找這樣的由頭來為難她才是。


    項寡婦聽徐曼青這般剖心剖肺地一說,眼淚也跟著下來了。


    隻聽項寡婦對項望山道:“兒子啊,你看你的媳婦多為你著想!這樣的孩子,除了眼前這個還能到哪兒找去啊?!”


    項寡婦是越說越傷心,陪著徐曼青哭了一陣之後又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轉身就進了自己的房間去。


    待半晌之後項寡婦再出來,手中拿著一封書信,直接拍在了項望山的手上。


    “這是青妞在嫁進來之前特意立下的書據!”


    “她早就向我明了心誌,若你在戰場上有個三長兩短,她便為你、為這個項家守一輩子的望門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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