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冰微微一笑,豎起右手食指,輕飄飄的吹了口靈氣,隻見指尖立刻燃起一團小火,火苗漸漸化為美人形狀,在指尖翩翩起舞。眾人訝異之餘,紛紛鼓起掌來,已經完全相信他們真是變戲法的。


    又表演了幾個小把戲,眾人才漸漸散去,還打賞了十幾枚銅錢。


    夙冰笑眯眯的將銅錢掂量在手,揉著拓跋戰的腦袋道:“想吃包子麽,師姐的一個朋友說,人間界的大肉包子,可是鮮嫩的很。”


    “好啊好啊!”拓跋戰拍著小手,口水直流。


    “你說的朋友,是不是宣於世家那名毒靈根,這一套,也是他教給你的?”青天白日,邪闕一手撐著傘,一手負於身後,頗正經地道,“莫說本王不曾提醒於你,那小子本是貪狼星命格,絕非善類,今後若無事,最好離他遠一些。”


    夙冰保持沉默,眼下最該遠離的,是他才對吧?


    現下白毛妖力不濟,無法發現自己的秘密,但等他恢複之後,以他合虛境的修為,若是哪天心血來潮認真窺探一番,便會察覺自己乃奪舍之魂……


    於是,必須趁他妖力恢複之前離開。


    但看他如今模樣,估摸著沒個百十來年,妖力連一半也恢複不了。恢複了又如何,除非他能找到那什麽神器辟雷珠,否則天罰之下,他也隻能夾著尾巴四處躲避。


    秦清止也是算準此妖在短時間內翻不出什麽大浪,才肯放他離開的吧。再說,甫一逃離無極宗,他連南疆都顧不得迴,便急著前往冥界,說不定和秦清止交代的事情有關。


    若能趁機查探到金鵲的線索,迴山之後,還可撈上一大筆靈石……


    正合計著,忽有一人湊上來道:“三位可是要去太平鎮?”


    夙冰根本不知此地是哪兒,聽見有人提及太平鎮,才順口一說,眼下迫於無奈,隻能硬著頭皮道:“不錯,我三人正要前去太平鎮,不知道友有事兒麽?”


    問話之人一身男裝,但大眼一瞧就是一位姑娘。


    哪怕穿著粗布道袍,嘴角還粘著一顆長了毛的黑痣。在她後背,背著一個大竹簍子,簍子裏插著一麵幡旗,鬼畫符似的寫著:穀氏降魔捉妖收鬼鎮宅世家第一千三百九十八代傳人。


    夙冰嘴角一抽,稍稍放出一些神識一覷。此女果是有些靈根的,隻可惜乃五靈偽根,又被人間界的濁氣侵染的厲害,這一世,怕是連練氣的門徑都踩不上。


    不過這樣的資質,雖修不得仙,放在人間界做一名除魔師,也算不錯。


    “三位恐怕還不知道,太平鎮近來十分不太平。”女道士揪著黑痣上的毛,高深莫測地道,“三位若無急事,還是莫要過去的好,倘若真有急事,不得不去,不妨購買幾道靈符防身。”


    說著,從口袋裏摸出幾道最下品的靈符,“此乃我師傅重陽道人親手所製,無論何方妖魔鬼怪,近身則死。嗬嗬,小道與三位頗有些緣分,可以便宜些賣給你們。”


    夙冰還未迴話,邪闕哈哈一笑,將那幾道符籙取過手中:“降魔誅妖,近身則死?”


    女道士小臉一板:“公子莫非不信?”


    邪闕一挑眉,雲淡風輕的吹了口氣,手中符籙漸漸成為一坨黑色渣渣。


    夙冰一時有些無語,都一把年紀了,修煉到這份上,居然還同一名凡人計較。


    掂掂才暖熱乎的銅錢,正打算賠給對方息事寧人,哪知那女道士愣了片刻之後,倏地大喜道:“果真!果真!打從你們一出現,我就知道你們絕非常人,修仙者,你們一定是父親口中的修仙者對不對?!”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邪闕拾手緊了緊麵紗鏈子,“到底有何事,快說。”


    女道士的麵部表情忽地由喜轉悲,連個過渡都沒有,眼淚便嘩嘩地落:“仙士,還請仙士救命啊!小道名叫穀月嫻,自小跟著師傅行走江湖,降妖除魔。半個月前,我師傅和其他一些除魔師受太平鎮祝家婦人所托,前去鎮外的萬壑穀尋她丈夫,結果師傅與同行者皆是一去不返……”


    邪闕聽得百無聊賴,打斷她道:“身為除魔師,技不如人,死也活該。”


    “不不不,萬壑穀中絕非尋常妖魔!”


    穀月嫻連連擺手,“那裏是太平鎮通往官道的一條捷徑,雖然路險難行,但不乏常有人途徑,但三個月前,不知因何緣故,穀下突然裂開一道罅隙,散發出陣陣惡臭,從那裏途徑的人,十有八|九失了蹤。報去官府之後,官府也曾派人前去探查,但派去的官差同樣沒了蹤影,縣老爺又怕事情宣揚出去丟了官位,便下令封山。”


    夙冰聽罷,揣測道:“於是祝家便以重金請來除魔師,進穀尋找失蹤之人?”


    “恩,的確如此。”穀月嫻咬了咬唇,羞赧道,“今次,祝家又召集了一批除魔師,但我本領太低,又沒什麽名氣,他們不肯帶上我。”


    “所以,你希望我們幫你?”


    “師傅常說,修仙者法術高強,且樂於助人,喜歡冒險。”


    樂於助人也就罷了,不過喜歡冒險倒是真的,夙冰當真有些好奇,聽穀月嫻所言,萬壑穀下必有什麽蹊蹺。凡人界一向是高階大能躲避天罰的好去處,因為凡人聚集之處,天道就算有所感應,也不會擅自在人堆兒裏降下天罰,因此不少大能在突破合虛境界之後,便將洞府建在凡人境。


    她是很想前去一探,但她也知道,邪闕肯定沒興趣,何況他還急著趕往酆都。


    果然,邪闕陰沉沉地道:“我們沒空,找別人去。”


    說完一甩袖子欲走,天際卻陡然打了一個悶雷,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夙冰心裏樂嗬著,嘴上卻好意提醒:“叔叔,咱們還是在此地歇一歇,躲躲雨吧?”


    邪闕仰頭望一眼天際,咬著牙道:“最近的客棧在哪裏?!”


    穀月嫻忙道:“拐個彎便有一家,三位請隨我來。”


    靈石在凡人界沒有一點用處,住店的錢全是穀月嫻掏的,但她也窮的厲害,身上的錢隻夠租下兩間。外頭電閃雷鳴的,邪闕從邁進客棧大門,就一直撐著那柄斂霜傘,哪怕輕紗遮麵,也難掩其風姿。


    以至於女客官們不住的將目光投來,滿是驚豔。


    小二哥問道:“兩間房,不知四位怎麽分?”


    邪闕指著穀月嫻道:“她自己住一間,我們三人一間。”


    這話一出,許多注視此處的人皆是一愣,小二哥看了拓跋戰一眼,又看了夙冰一眼,嘿嘿笑道:“夫人保養的可真好,一點兒都瞧不出來啊。”


    夙冰稍稍一愕然,什麽意思?


    穀月嫻驚奇指著白毛,也看看拓跋戰,對夙冰道:“他不是你叔叔嗎?”


    這話再一出,吸引了更多人朝他們望來,夙冰迴過味兒之後,額角抽了一抽,還沒來得及說話,邪闕先開了口:“驚訝什麽,有什麽好驚訝的,我們什麽關係,與你們何幹。”


    便在此時,一個微微詫異的聲音從二樓傳來:“夙師妹,你怎麽會在這?”


    夙冰待在邪闕身邊,心有畏懼,一直不敢放出神識,眼下聽見熟悉的聲音,也不由微微一滯:“少卿師兄,你又怎麽會在此地出現?”


    折扇撩開簾子,藍少卿探出頭來,瞧見邪闕,再是一詫。


    且說客棧裏的女客官,原本全將目光鎖在邪闕身上,這會兒子瞧見藍少卿,兩隻眼珠都快從眼眶裏蹦出來,尤其是穀月嫻,簡直像被勾了魂,傻呆呆的站著一動不動。


    藍少卿施施然走下樓梯:“師妹,許久未見,一同坐坐吧?”


    夙冰稍稍抬了抬眼,詢問邪闕。


    破天荒的,邪闕翹了翹唇角,彎腰將拓跋戰抱在臂彎:“我們先迴房。”


    說完,煞是優雅的轉身離去。


    藍少卿望著他的背影,摸了摸鼻子,總感覺在哪裏見過此人。但將神識探去,察覺此人靈息全無,分明是個凡人,又打消了自己的疑惑,側目對夙冰道:“咱們上樓吧。”


    招唿兩人進了二樓雅間,藍少卿笑道:“真沒想到,出門曆練還能碰上熟人。”


    夙冰隨他一笑:“不知少卿師兄離開宗門多久了?”


    “大半年了吧。”藍少卿歪著腦袋想了想,“自上次送你和拓跋師弟前去地獄岩,沒多久便出來了,前段日子一直在薑國,途中遇到幾名同樣出門曆練的朋友,聽說陳國太平鎮有怪誕發生,便相約過去瞧瞧。”


    “公子要去太平鎮?!”


    穀月嫻激動了下,又垂著眼睫道,“原來公子也是修仙者,怪不得生的那麽好看。”


    藍少卿舉盞的手一抖:“這位是……”


    見穀月嫻再度丟了魂兒,夙冰便將來龍去脈粗粗一說。


    “夙師妹也打算過去麽?”藍少卿聽罷,溫聲詢問,“不如加入我們?”


    “若是不嫌棄我修為低微,真是求之不得。”夙冰嗬嗬一笑,“有少卿師兄陪伴,此行想必順暢不少。”


    “夙師妹先別高興的太早。”藍少卿蹙起眉頭,“聽那幾位朋友說,有位金丹初期的前輩曾單獨進去查探,也一樣沒能活著出來。”


    聽他這麽一說,夙冰的好奇心反而愈重。


    藍少卿忽地傳音給她:“師妹,拓跋師弟不是被罰思過麽,你怎麽將他帶來凡間界了?”


    夙冰忙道:“是師傅教我帶他出門曆練的。”


    “清止師叔的命令?”藍少卿頗有些不解,不過也沒在意,又問道,“方才同你一起的紫衣男子是誰,我看同你交情匪淺,但從未在北麓見過呢。”


    “哦,他是我先前曆練時,認識的一位朋友。”


    夙冰能扯就扯,短時間內,無極宗的消息也傳不到他耳中,他又不是邪闕的對手,知道也沒有什麽意義,還不如不知道的好。


    藍少卿心有疑慮,但他並非多事之人,便不再多問,隻道:“那咱們明日一早出發,先去太平鎮祝家了解情況,待那幾位朋友到了,再一同前往。”


    夙冰點點頭:“那好。”


    兩人又聊了幾句,便各自迴房了。


    夙冰才將推開房門,進入邪闕設下的禁製內,便瞥見一大一小盤膝於榻上打坐,還頗有一副父慈子孝其樂融融的模樣。隻可惜,很快聽見邪闕怒道:“這一段引氣之法,我都告訴你多少次了,你是豬腦子嗎,怎麽總也記不住?”


    拓跋戰委屈的撅起小嘴:“可您每次念給我聽的,都是不一樣的啊。”


    “還敢頂嘴!”邪闕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繼續練!”


    “師姐……”


    一瞧見夙冰,拓跋戰捧著腦袋撲上來,哼哧道,“你快看啊,妖怪叔叔又打我!”


    昨日便被那幾名練氣弟子狠揍了一頓,腦袋上已經冒出成排的包,老妖怪下手又沒個輕重,夙冰頗好笑地道:“您還說晚輩不懂教徒弟,晚輩看您也好不到哪裏去啊。”


    邪闕睇她一眼,哼道:“怎麽,同你家少卿哥哥聊完了?”


    聽他陰陽怪氣的強調,夙冰一愣,笑道:“您是嫉妒他搶了您的風頭吧?其實您也不必如此,您比他好看多了,隻可惜總是蒙著麵紗,別人瞧不真切。”


    “你覺得我這張臉好看麽?”邪闕鳳眸微眯,涼涼睇她一眼。


    “當然。”夙冰實話實說。


    “女人果真膚淺。”


    邪闕闔上眼睛,道,“這兩日都要下雨,本王不便出門,你若想去太平鎮就去吧,但拓拔戰必須留下。而且,本王隻給你兩天時間,不管結果如何,兩日後必須迴來。本王的時間不多,必須盡快趕往酆都。”


    ☆、41太平鎮(二)


    第二日一早,三個人便朝太平鎮出發,修仙界有個不成文規矩,非情況特殊,不得在凡人界展現神通。又因是在鬧市區,不可能堂而皇之的使用飛行法器,三人隻好租下一架馬車。


    幸好太平鎮距離此地並不遠,不出兩三個時辰,便能抵達。


    馬車顛簸的很,三人都沒怎麽說話,臨近時,藍少卿忽然傳音道:“夙師妹,我記得送你前去地獄岩時,你隻有練氣八層、還是九層來著,怎麽短短半年時間,竟就大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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