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是一方高台,而高台上有一隻巨大的籠子,籠子裏正是在和猛獸決鬥的人,看台下的觀眾們興奮的嚎叫著,發瘋的嚷著:“吃了他!吃的他!”


    侍衛麵無表情,對著殷玖夜道:“太子妃在宮裏,若是可以在這裏取勝,那麽你便可以向裏走,一直走到盡頭,便是皇宮的大門。”


    說罷,侍衛將手中的號碼牌交給了殷玖夜,轉身離開。


    這是島國為勇士的所準備的,更是為權貴所準備的,若是能夠通過這第一關,便會得到應有的獎勵,而越是向裏麵走,所得到的獎勵也就越發豐厚,當然,你也要有命享才是。


    沒多久,台上壯碩的男人便被籠子裏的猛獸所吃掉了,而台上的侍衛所念出的下一個號碼牌,正是殷玖夜。


    殷玖夜緩緩走上高台,進入籠子後,門被鎖上,活的隻有一個,不死不休。


    隻是讓眾人驚愕的是,以往隻有一隻老虎的籠子,此刻卻足足有四隻,而對麵的則是一個白皙俊美的好似妖孽一般的男子。


    台下寂靜了一瞬後,瞬間爆發出更熱烈的掌聲。


    老虎嗅到人的氣息,很快就衝了過來,四隻老虎的吼聲此起彼伏,下麵買注的人不停的喊著價錢。


    殷玖夜緩緩抽出劍鞘裏的刀,染血的雙眸看向幾個畜生,很快就動了起來。


    四隻老虎對於他而言卻並不是什麽難事,當日被殷綃困在山下,不知要殺光了多少猛獸。


    其實縱然是放在這島上,殷玖夜的武功也是極高的,畢竟白竹到底還是被當做少主來訓練的,殷玖夜同他不分伯仲,倒是可以看出少有敵手。


    很快,一抹寒光閃過,眾人尚未來得及看見激烈的爭鬥,便發覺了一隻老虎已經被斬掉了整個腦袋,沒人知道那細長的彎刀,是怎麽一下子就將皮糙肉厚的虎頭給斬下。


    其他三隻老虎聞到了血腥氣,一時間更加兇猛,可是男人卻好似鬼魅一般,沒有激烈的爭鬥,全場也尚未掀起高潮,三隻老虎便紛紛斃命。


    男人身上染上點點血跡,除此之外,並未有什麽狼狽。


    沐寂北看完煙火,便迴到房間,推開窗子向外看去。


    皇宮裏的宮殿大多建造的很高,不少都有兩三層左右,楚墨將整個一座宮殿都給了她,每當夜裏,她總是會來到三層,打開窗子,便能瞧見幾乎整個島嶼的夜景,在迷離的燈火之中,格外的璀璨。


    沐寂北在窗口站了許久,卻發覺遠處的廣場上似乎十分熱鬧,隱約間好像看見一道紫色的身影,心頭一緊,仔細看去,卻發現什麽也沒有。


    在人群中來迴搜尋了幾次,卻依舊沒有瞧見男人的身影,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將窗子關上。


    而此刻的殷玖夜已經走到了下一關,正在同五個高手過招,這五人,每一個人大約都有三四十年的功力,加在一起,他六七十年的功力很難抗衡。


    可就在交手中,他不受控製的看向遠處的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可是那個窗子,卻始終緊閉著。


    沐寂北在對殷玖夜的思念中,漸漸睡去,次日一早,進來伺候他梳洗的丫鬟一麵走進來,一麵和另一個丫鬟道:“你聽說了麽?勇士場來了一個十分俊美的男人,而且似乎都已經闖到第四關了。”


    “你說真的麽?已經很多年沒有人闖到第四關了,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怪物。”


    “才不是怪物呢,我昨天親眼看見他,美的像是個妖精,你們絕對想象不出來他到底有多俊美,比起我們的海王還要美上不知多少倍。”


    幾個丫鬟議論的聲音傳到了沐寂北耳中,沐寂北的心緊緊揪起,難道。難道是他來了?


    滿腹心事的想著丫鬟說的話,迴過神來後,一麵梳洗一麵試探道:“勇士場是什麽地方?”


    “勇士場是我們海島上為勇士所設的決鬥場,從廣場中央一直延伸到皇宮,隻要能夠從廣場中央走像所連接的皇宮大門,那麽便可以求得任何他想要的東西。”一個丫鬟解釋道。


    “任何?”沐寂北反問道。


    “是的,不過從古至今,尚未有一人能夠走到皇宮大門,不過每闖過一關,便有相應的獎勵,所以即便不能闖到最後一關也無妨,一樣可以享盡榮華。”丫鬟說起來十分有興趣,眼中閃爍著晶亮的光芒。


    沐寂北的心沉下不少,從古至今未有一人能闖過,便可以想象,這條路,到底有多難。


    憂心那個男人會不是就是殷玖夜,沐寂北即刻開口道:“昨日有人闖到了第四關?那個男人相貌如何?”


    “啊。那個男人長的特別美,皮膚好細好白,雙眼發紅,像是一頭猛獸,周身帶著壓抑的氣息,奴婢從未見過那麽美又那麽厲害的男人,不過也不知怎的,看著怪讓人害怕的。”


    不等丫鬟的話說完,沐寂北終於迴過神來,是他!一定是他!


    沐寂北連鞋都沒有穿,就跑了出去,卻忍不住落淚,心中懊悔,昨晚看到的一定就是他,可偏生她卻以為是自己思念過甚,出現了幻覺,誰曾想,一切竟然是真的。


    一路跑到了勇士場,穿過擁擠的人群,一眼便瞧見了那個滿身是血的男人。


    男人彎刀拄地,紫色的衣袍被利刃劃成血跡斑駁的布條,破爛不堪,卻隨風搖曳,男人的黑發被微風吹起,吹打在男人臉上,讓人看不清他的麵容,唯獨那雙眼,好似經過鮮血的淬煉,幽暗之中閃爍著來自地獄的火光,就像是紅蓮業火一般,能夠灼燒一切。


    再看去,男人身上密密麻麻的有著著無數傷口,皮肉翻飛,有些血跡已經幹涸,凝固成紫黑色,男人搖搖晃晃的站著,手中的刀依舊緊握。


    這一路上,已經躺了許多屍體,有人,有猛獸,鮮血像是詭異的圖騰,在地上盛放出一朵朵幽冥之花,濃重的血腥氣刺鼻,讓有著身子的她幾乎想要作嘔。


    沐寂北放慢了腳步,目光不離男人的背影,穿過茫茫人海,一步,一步走向看台。


    殷玖夜如今所麵對的,是兩名有著七十年內力的老者,可是很明顯,經過一夜的廝殺,他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老者一掌重重的打在男人的胸口,殷玖夜整個人倒在地上,嘴角掛著一抹鮮血,沐寂北的心鈍痛,淚珠模糊了眼眶,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剜去了一刀,血流不止。


    眾人一時間都寂靜無聲,這個夜晚,他們見證了太多的殺戮,不同於以往的嗜血,此刻,他們卻希望他能夠站起來。


    男人的承受裏顯然還有,單手握拳,支持地麵,另一隻手拄刀,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仿佛風中的楊柳,隨風晃動著,卻帶著說不出的鬼魅。


    可那孤傲的背影,在沐寂北看來,卻是那麽讓人心痛,恨不得緊緊抱住他。


    沐寂北的眼淚不受控製的翻滾了下來,像是斷了線的珍珠,紅著眼,光著腳便跑了上去,侍衛們看的專注,一時間卻忘記了攔著。


    “殷玖夜。殷玖夜…”沐寂北雙手扣住欄杆,哽咽著。


    男人的身體一僵,一點一點的轉過身來。


    他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身上撕裂般的痛苦,可似乎卻隻有這痛,才能讓他清楚的感受到他還活著,不是有人說過,肉體上的疼痛可以緩解精神上的痛苦,可是為什麽,他依然難以喘息。


    他的北北在哪呢?為什麽要扔下他一個人在這裏。


    他像是在黑暗中打轉,再也找不到那個帶著光明的出口,像是一隻困獸,時間愈久,便會愈加發狂,直到飲著自己的鮮血,一點點的將生命耗盡,他才會得到解脫。


    男人轉過身後,看見緊緊扒著欄杆的女子,那雙布滿血霧的眸子漸漸清明,閃過一抹動人的溫柔。


    眾人紛紛愣住,他們瞧見了這男子的俊美,也見過了他的殘忍,更看出了他的果決,可是這一刻的溫柔,卻不自覺的讓人的心都軟了。


    絲毫不顧忌身後時刻準備出手的老者,男人朝著一步一步蹭了過來。


    許是因為傷口太多,男人身上留下的血跡漸漸在他的腳下匯聚出一條血色的溪流,緊跟著男人的步伐,在高台上扯出兩道蜿蜒的血路,最終一點點移到了沐寂北麵前。


    沐寂北隔著欄杆緊緊抓住殷玖夜的一隻手臂:“殷玖夜。你出來。你快出來。我不要你受傷。”


    殷玖夜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溫暖的笑意,被血染紅的手慢慢抬起,輕輕的撫摸著沐寂北白嫩的臉頰。


    男人仔細描摹著女子的眉眼,打量著女子的氣色,以此來判斷她過的可好。


    男人的目光漸漸下移,落在了那雙光著的腳丫上,柔聲道:“地上涼。”


    沐寂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洶湧著的淚水不受控製的一滴一滴砸在殷玖夜的手上。


    殷玖夜隻覺得那滾燙的淚珠似有千金重,砸在他的手上,卻比他所有的傷口來的都痛,鹹澀的淚水和傷口反應,有些蜇人,卻讓殷玖夜貪戀上了這種感覺,因為他知道,她還愛他。


    殷玖夜撕扯開那倍受珍視的紫色華袍,慢慢的蹲在地上。


    沐寂北知道,他一定很痛,不然不會連一個簡單的下蹲都會有這般艱難,這是她愛的男人,這是她要共度一生的男人,她願意代他承受所有的苦難,可為什麽受傷的卻總會是他。


    男人顫抖著將兩隻手伸出牢籠的欄杆,將一隻小巧玲瓏的玉足握在掌心,微微蹙眉道:“看,都涼了。”


    沐寂北一麵洶湧的流著眼淚,一麵卻笑得如花般明豔:“殷玖夜,你不是最喜歡吃醋了嗎?如今這麽多人瞧見了我的腳,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男人神情專注的用那有些破爛的衣衫小心翼翼的包了起來,因為大手上的血跡連帶著那雙玉足也不再雪白。


    聽見沐寂北的話,男人寵溺的一笑:“不會,我將他們的眼睛都挖出來,就沒有人瞧見了。”


    沐寂北一麵流淚,一麵卻笑著,那明豔絕美的容顏,是她們不曾見過的豔麗,妖嬈的如同綻放的罌粟,一顰一笑,便足以讓人著魔,忍不住為她赴湯蹈火。


    全場的人都靜靜的看著麵前這一幕,沒有人催促,也沒有人出聲打擾,他們雖然聽不見兩人在說些什麽,卻依然看的失神。


    男人沒有急著將女子的腳放下,而是放在嘴邊,輕輕的親吻了一下,才肯作罷。


    包裹好一隻腳丫,男人小心的將玉足放在地上,再溫柔的拿起另一隻,好似在用著最破爛的衣襟包裹著最珍貴的寶貝。


    北北,若你不願穿鞋,我便為你剜去天下所有人的眼,若你不願世界聒噪,我便替你捏去所有人的喉骨,若你不喜人來車往,我便屠戮了這天下,給你一片清明。


    北北,若你要天下太平,我便做盛世明君,若你要烽煙四起,我便征戰天下,若你要奢華享樂,我便是那昏君當道,為你造酒池肉林,鳳凰明珠。


    北北,隻要你不願的,我都會一一替你除盡,隻要是你要的,我便會一一為你奪來。


    殷玖夜,我不要山河寂靜,也不要盛世無疆,我不在乎屍橫遍野,也不怕血流成河,我要的,早已不再是權傾天下。


    北北,那你想要什麽?


    殷玖夜,我要的一直都是你,我要你生生世世陪伴在我身邊,我要你健康長樂,富貴吉平,我要你攬著我的腰身,看大漠孤煙,長河落日,我要你陪著我們的孩子蹣跚學步,要你為我保重自己,平安無事。


    沐寂北笑著,輕聲哀求著:“殷玖夜。你出來,你出來!”


    她好想抱一抱他,好想親一親他,她不要他一個人,她要他平安無事。


    男人不厭其煩的擦掉女子的淚水,溫柔至極:“不哭。乖…”


    沐寂北緊緊抓住殷玖夜的手,那雙手,此刻卻已經血肉模糊,淚水打在上麵,化開了凝結的血跡。


    沐寂北趴在欄杆上失聲痛哭:“殷玖夜!你這個混蛋,你快給我出來!”


    殷玖夜隻是溫柔的笑著,卻讓沐寂北覺得他離自己越來越遠,就要離自己而去,變得那麽飄渺。


    此刻的楚墨,緊抿著雙唇,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麵這‘感人’的一幕,眉頭蹙起。


    “為什麽還不動手?我怎麽不知道勇士場裏還有等人敘舊的規則?”淡淡的聲音,卻透著一股狠辣。


    誠如白竹所說,心若鐵石。


    他不可能讓人帶走沐寂北,他要將她留在這裏,他相信,隻要沐寂北在,楚涼總有一日會醒過來。


    沒人知道,那座水晶棺最多能夠保存屍身二十年,而今,隻剩下短短幾年的時間,若是楚涼再不肯醒來,那麽她便會永遠離他而去。


    而今,看著沐寂北那與楚涼有著七八分相似的麵龐,她卻總是移不開眼,那樣的明豔,雖不及楚涼的恬淡,卻像是一抹濃重的色彩,忽然間代替楚涼,闖進他的生命。


    他知道,那不是愛,隻是因為楚涼所衍生的占有,他不會傷害她,可她卻不可以離開自己的視線!


    白竹悄然出現在人群,看著楚墨盯著沐寂北看的目光,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可怕的想法,若是楚涼真的就這樣死去,或者再不肯醒來,那麽麵前的男人則會將北北當做楚涼的替代,將她囚禁。


    白竹被自己的想法驚住了,卻知道,對於楚墨來說,卻並非不可能。


    而無論是處於哪種緣由,他一定都不會讓殷玖夜活著離開,白竹看了看殷玖夜的情形,也蹙起了眉頭,這時,一人來到他身邊低聲說了些什麽,白竹點點頭,不放心的看了眼失控的沐寂北,轉身離開。


    在楚墨的示意下,那兩名老者很快就有了動作,沐寂北的瞳孔驟然緊縮,殷玖夜沒有急著轉身出手,而是眷戀的看著沐寂北。


    就在兩名老者出手的時候,男人突然鬼魅般的移走,兩人前後夾擊追逐著男人。


    而剛剛明顯精疲力竭,難以應付的男人此刻卻突然間變得淩厲起來,縱然明知武功不敵,可是那滿身壓抑的讓人窒息的氣息,卻瞬間籠罩了全場。


    隨著男人的移動,灑下一片片血雨,男人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可是即便如此,卻依舊沒有一絲一毫要退縮的意思。


    幾番交手下來,縱然男人意誌堅強,卻難以彌補這無法跨越的差距,奮戰一夜的人,到底要如何才能戰勝兩個世間罕見的高手。


    ‘嘭!’一聲,男人被甩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濺起了一地塵埃。


    廣場上一陣寂靜,殷玖夜緩緩動了動,最後一點點從地上爬了起來,隻是身上卻已經千瘡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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