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大魔王”,他正拽著可憐的謹與莫勁鬆夫婦交談,而被父母強拉過去的然則筆直站在父母身旁,冷淡的表情寫滿了不悅。

    歸屬······突然想到這個詞,她淡淡一笑。

    這是多麽美麗而溫暖的詞匯啊!

    她想起了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和清的境遇多少有點相似。沒有歸屬的兩個人被某種東西連係在一起,視對方為生命中的唯一,彼此依賴、彼此溫暖。

    兩個可悲的人湊在一起是否隻會更可悲呢?

    “美麗的公主,需要來點雞尾酒嗎?”盡管服務生的製式微笑完美得無懈可擊,可在她眼中卻少了那麽點人性。

    微微點頭致謝,她取過一杯雞尾酒端持在手中,讓酒香在鼻端縈繞。

    “美麗的小姐,我有這個榮幸請你跳支舞嗎?”

    抬頭看向來人,離緋櫻有些詫異地瞅著這個眼熟的男子,可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他。

    “京久百貨,記得嗎?”男子不在意地笑著提醒。

    晶眸一亮,她略帶歉意地點了點頭。

    “要跳舞嗎?”

    毫不猶豫地搖頭,離緋櫻堅定地拒絕:“即使很失禮,但請原諒。”

    收迴作邀請狀的右手,黃成敏有些尷尬地聳了聳肩。

    “金小姐呢?”

    “在舞池。”

    見她愕然地睜大眼,黃成敏露出開懷的笑意,待笑夠了,他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意,自嘲道:“我不是她想托付一生的對象。”

    不用多說什麽,離緋櫻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金大小姐一向自視甚高,自然不會把一個區區中小型公司的總經理放在眼裏,交往無妨,但離論及婚嫁應該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很像梨花,清新淡雅。可這一次,你美得讓我驚豔。”

    “梨花?”她可愛地蹙眉,略微思索一會兒後,她跟他打起商量來,“換朵花行嗎?”

    “換?你想換成什麽?”

    “鈴蘭。”

    “你喜歡鈴蘭?”

    離緋櫻輕輕點頭。

    “你和淑慧一點都不像姐妹。”黃成敏頗有感觸地歎息。

    離緋櫻牽了牽唇角,將眸光移向杯中的雞尾酒。

    這種調酒名叫pinkdy,意即紅粉佳人。它以金酒為基酒,配以檸檬汁、石榴糖漿和蛋白等三種酒料,加冰搖勻至泡沫而成,杯緣再輔以紅櫻桃為點綴,酒色鮮紅美豔,入口即滑,深受女士們的歡迎。

    眼角的餘光瞥到某個逐漸靠近的人影,她嘴角邊的笑容慢慢擴大,仰頭喝盡杯中的冰冷酒液,她的眸光也在一瞬間變得冰冷戲謔。

    來人先是不悅地瞪了一眼黃成敏,便對著她道:“可以和你談談嗎?”

    點點頭,離緋櫻放下手中的酒杯,默默跟著他來到了無人的陽台。

    宴會廳的絢麗燈色在這裏投下一層層淡淡的光影,隱隱約約地,她還能聽到人們的細碎交談聲,在大廳的熱鬧奢華映襯下,這個不起眼的陽台更是寂寥得不可思議。

    “我們有多少年沒見了?”似是並沒打算得到她的迴答,金連富自問自答道,“五六年了吧?”

    五六年?她撇了撇唇,並不想糾正他的錯誤答案。事實上,他們五月初就在安氏一樓的大廳裏見過彼此了,隻是當時這個曾經的大伯父一點都沒注意到她的存在,又或者他早就忘了她的容貌,即使相遇也認不出昔日的侄女了。

    “你過得好嗎?”

    她點點頭,眸底閃過些許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去看過你母親,她的狀態似乎不太好,你——”

    “金總——”她出聲打斷他的話,笑容可掬地問,“以我們之間的關係還需要如此客套嗎?”

    假裝沒有聽出她的暗諷,金連富一臉真誠道:“我隻是擔心你。再怎麽說,我們都曾是一家人,你一個女孩子又沒有穩定的收入,拿什麽來支付療養院的龐大費用呢?你可以來找我幫忙的。”

    他派人查過,聖安是本市設備最好、環境最雅致的一家療養院,正因如此,它所需的醫療護理費用也是貴的嚇人。離雅曾是紅極一時的歌星,就算因提前退出娛樂圈而賠了一大筆違約金,她應該還有不少積蓄。可這麽多年過去了,就算有再多錢,單聖安這項支出就該讓那筆錢所剩無幾。

    “不用了,我還應付得來。”

    “我都忘了,四大家族的繼承人都是你的朋友,他們應該會幫你吧?那點錢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他狀似無心的一歎,可她卻敏銳地感覺到他是在套她的話。他懷疑榮昌實業的問題是她暗中主使,便借探問她的經濟狀況從而推測她是否有那個能力,以及四大家族的人是否有從旁協助。

    她笑而不答,在金連富眼中,這便成了默認。

    “淑慧說,安總是你的未婚夫?”

    “隻是男朋友罷了。”“雖然這是兩家公司的第一次合作,但我很欣賞他,你的眼光不錯。”他閑聊似地問道,“聽說他這個月就要出國了,定好日期了嗎?”

    “我不清楚。”

    “這麽重要的事,他都不跟你商量嗎?”表麵上露出惋惜之色,金連富卻暗笑不已。

    看來,安以皓對她隻是一時迷戀而已,就算現在寵愛她,一旦新鮮勁過了,他就會膩煩的。想當然爾,他絕不會為了一個離緋櫻得罪榮昌實業,因為聰明的生意人絕不會為自己樹立敵人,更何況若榮昌出了問題,與之合作的安氏也無法全身而退。

    “他是一個好對象,你要好好抓住他。”他像個盡責的長輩殷殷告誡。

    “抓住?”她挑眉哂笑,“他是風,除非他自願停留,否則又有誰能留得住?”

    她的謙遜在金連富眼中成了近似怨婦的哀歎,移去了壓在心頭的大石,他身心舒暢不已,但他仍故作惋惜道:“委屈你了。”

    “金總,若沒有別的事,我可以先行一步嗎?”

    “請便。”

    離緋櫻微微頷首,似笑非笑。

    靜謐的夜裏,皎潔的皓月懸在深色的天幕,城市的霓虹燈掩蓋了繁星的存在,在天邊絢爛成一片五光十色的燈海。濕潤的空氣猶帶著夏日的燥熱,無聲無息地流動著,她抬頭看向遠處的燈海,心裏驀然湧起一抹不安。

    深吸口氣,她踩著堅定的步伐走進宴會廳,那即使在黑暗裏也熠熠生輝的眸子掩不住驕傲、無畏的神采,挺直的背影好似即將奔赴戰場的女戰士。

    不意外地,她在安以皓的身旁發現了一道並不陌生的倩影。

    隻見金淑慧手執一杯紅酒以極緩慢的速度向安以皓靠近,美豔動人的臉龐掛著一貫的自信笑容,她似乎在向他敬酒,可安以皓隻是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麵無表情地盯著她無懈可擊的妝容,絲毫不為眼前的美色所動。

    許是察覺到了她的注視,安以皓冷冷瞥了她一眼,眸中隱忍的不耐與不悅在瞬間被嘲諷與戲謔取代。

    時間長了,金淑慧的笑容開始垮了,她動了動紅唇,不知說了什麽,見安以皓並不拒絕,她笑著偎進他懷裏,左手搭上他寬闊的胸膛,若有似無地挑逗著他,右手則將酒杯緩緩湊近他的薄唇。

    金連富負責審問她,他的女兒則負責誘惑安以皓?他們父女倆還真是看得起她,對付她需要這麽費勁地拐彎抹角嗎?

    離緋櫻無聲輕歎,不知是感慨自己的威脅指數上升,還是被安以皓的無聲指控影響,她認命地朝兩人走去,並在安以皓的盯視下輕巧地奪過金淑慧手中的紅酒一仰而盡。

    極力忍住喉間的不適,她鎮定自若地微笑,帶著一絲絲歉意:“不好意思,因為與金總聊得太久,我有些渴了。”

    金淑慧驚訝地愣了愣,緩過神後,她惱怒地瞪著她,正想破口大罵之際,離緋櫻又輕柔地開口了。

    “很抱歉擅自喝了您的酒!若金小姐不願意原諒我的無禮,作為賠罪,我可以為你再取來十杯紅酒。您看這樣行嗎?”

    “你——”她恨恨地再瞪她一眼,氣得甩頭離去。

    “啪啪”。

    安以皓的掌聲在她耳畔響起,她無力地垂眸,不敢迎上他過於冷冽的視線。

    “地上有黃金嗎?”

    “沒有。”

    “那是我欺負你了嗎?”

    “沒有。”

    “難道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她蠕了蠕唇,想要辯駁的話梗在喉嚨口卻遲遲發不出來。

    見她欲言又止,安以皓邪笑著挑起她的下顎,以自己的前額親昵地蹭著她的。

    “為什麽?我以為你會袖手旁觀的。”

    她說他有利用價值,所以她選擇了他,這是沒有任何感情基礎建立起來的交往,本質上來說也隻是一樁交易罷了。如此一來,她就沒有那個義務要幫他趕走無聊人士。當然,他不會笨到以為她是在吃醋!

    “我會是個很安分很乖巧的女朋友,不會給你添麻煩,也不會幹涉你的生活。當然,你也可以繼續和別的女生交往,我都不會過問。”

    當時的她是這樣承諾的,事實上,她也完美地做到了。她從不過問他的家庭背景,也不過問他的交友狀況,更不過問他的生活瑣事,與其說是不過問,倒不如說是漠不關心。也許在她的心裏,他是最無關緊要的人物,所以無論他的一切是好是壞,她都可以接受,因為不在乎!

    “我是有那樣的打算。”她抬眸深深地凝視他,“可我知道你不喜歡。”

    “什麽時候起,你也會在意我的感覺了?”

    她不答反問:“是我多管閑事了嗎?”

    “沒有,我還要好好謝謝你呢!”他溫柔地吻上她粉嫩的唇瓣,以極為纏綿的方式在她的唇邊輾轉輕噬,可他的唇卻冰冷得讓人戰栗,那刺骨的寒意仿佛是從內心深處滋生,並迅速擴展到全身的每一寸血肉。

    良久,他冷笑著放開她,以無比輕蔑的語氣嘲諷道:“吻你還不如去吻個冰塊,最起碼——冰塊接觸到人類的溫度還會融化,而你卻冷血到足以在一瞬間冰封100攝氏度的沸水。”

    離緋櫻沉默不語。

    這一刻,他們的氣氛又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有多少次了?每當他們稍微能夠和睦相處的時候,就會再次走入爭執的死胡同,彼此攻擊、彼此傷害,為什麽他們就不能心平氣和地相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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