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震驚的抬頭看著沈沅,不明白她如何會知道自己知道玉茗姐姐下落的事。

    就聽沈沅在冷聲的說道:“你自己也說了,玉茗當時腹中懷了你哥哥的孩子。若我沒有記錯,你的哥哥名叫郭山,在我母親病故之後不上一個月的功夫也死了。被失控的馬匹給踩踏而死。你郭家原就隻有你哥哥這一根獨苗,他死了,知道玉茗腹中還懷著他的孩子,想必你父母就是傾盡全家之力也要想法子將玉茗救出來的,豈能容得薛姨娘讓人將玉茗賣到外地去,讓你郭家斷了香火?”

    豆蔻低著頭不說話。她是知道沈沅聰明的,但她沒想到沈沅竟然這樣的聰明。單憑這句話她便能猜到當年發生的事。

    沈沅見她不說話,便微蹙了眉想著事。片刻的功夫,豆蔻就聽到她很冷靜的在說道:“玉茗現在在榆錢胡同,是不是?”

    年初燈節那晚,迴來青荷曾在她麵前提起過,說馬車經過榆錢胡同的時候,她看到豆蔻掀開車窗簾子看著外麵,目光猶猶豫豫的,麵上的神情也很不自在,當時沈沅雖然覺得有些蹊蹺,但也並沒有真的往心裏去。實在是再如何的千算萬算,她如何能知道豆蔻竟然會曉得玉茗的下落?

    自己讓韓掌櫃,陳管事和俞慶千方百計要找的人,最後她的下落竟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而知道她下落的人卻日日的在自己的身邊。這可真是燈下黑了。

    不過現在,沈沅想起那日青荷對她說的那話,結合豆蔻剛剛說的那些話,她便有心要詐豆蔻一詐,所以才用很肯定的語氣說玉茗在榆錢胡同。不過現在看到豆蔻麵上震驚的神情,她便知道猜想的不錯的。

    “是你自己主動說出來,還是我讓人去找?隻是一條榆錢胡同罷了,便是住了人家,一共又能有多少戶人家?”沈沅的聲音聽起來冷靜的很,一點兒都不著急,“我讓人一家一家的敲門問過去,總能問的出來。”

    豆蔻心知沈沅說的是對的,她身子癱軟了下去。過了一會兒,就聽到她在低聲的說著:“姑娘所料不差。當初我哥哥死了之後,父母知道玉茗姐姐腹中懷了我哥哥的孩子,便賣盡了家中值錢的一切東西,找到那個人牙子,哀求著她將玉茗姐姐賣給了他們。那人牙子收了錢,對薛姨娘隻說將玉茗姐姐賣給了一位在京的行商客人,那名商人已經帶著玉茗姐姐迴原籍去了,再不會有人知道她的下落的。而我父母將玉茗姐姐買迴去之後,就租住在榆錢胡同的一戶人家。隨後玉茗姐姐生孩子的時候傷了元氣,一直沒恢複過來。而且她心中

    對夫人的事總是有愧的,這兩年她但凡閉上眼睡覺,總會夢見夫人,所以身子就一直每況愈下。我前幾日聽我父母托人悄悄的來同我說,說玉茗姐姐隻怕是支撐不了多長時候了。夫人的事,她也想要同姑娘您說的。她心中也恨著薛姨奶奶,總想著不能讓她害了夫人,還這樣的如無事人一般。”

    沈沅的手慢慢的捏緊,看著豆蔻的目光漸漸的冷了下來。

    薛姨娘是背後指使之人不錯,但玉茗和豆蔻說起來都是幫兇。不管是因著什麽身不由己的理由,母親的死與她們都是脫不了幹係的。

    雖說先前她一開始對豆蔻的那些好有許多都是故意的,就是想要豆蔻將她知道的事都說出來。但她如何能料想到豆蔻心中知道的是這樣的大事?她原隻以為是一些小事罷了。而且因著上輩子自己在李家的最後那幾年過的都是如同奴仆一般的日子,所以她也心知做奴仆的不易,於是到後來她對豆蔻的好也是真心實意的。但是現在……

    沈沅看著豆蔻沒有說話。

    豆蔻還跪在地上,上半身伏在地上。雙肩在輕微的抖著,想必還在哭。

    沈沅深深的吸了兩口氣,這才勉力的壓住了心裏的那股子怒意,竭力用平靜的聲音說著:“既是你說你和玉茗心中對當年的事都是愧疚的,玉茗心中也恨著薛姨娘,那你們可願意站出來,在我父親麵前指證薛姨娘?你放心,若你們肯出來指證薛姨娘,你的父母,還有你哥哥的遺腹子,下半輩子總歸會衣食無憂的。”

    豆蔻身子僵了一僵,片刻之後才聽到她低低的哭聲:“奴婢願意的。”

    她覺得心中很難受。想必往後姑娘再不會如以往那樣的對她好了,即便是她想再待在姑娘身邊都是不能的了。誰會原諒一個害死自己母親的人呢?雖說她不是主謀,但說到底她也是幫兇。

    沈沅目光瞥了她一眼,然後轉頭看著采薇,吩咐她:“你做事細致穩重,我素來就是放心的。你現如今叫上兩個信得過的粗使婆子,同豆蔻走一趟,去找了玉茗過來。玉茗你以前也是見過的,也認得她。待找到她之後,你在府中找個空的屋子悄悄的將她和豆蔻安置下來,你親自帶人看管著。除卻我,不能讓任何人見她。待我叫你帶了她們過來,你再帶她們過來。”

    采薇忙答應著,轉身出去叫了兩個素日也幫沈沅做過事的粗使婆子進來。又對豆蔻說道:“那咱們這就走罷。”

    采薇原是個溫柔的人,以往也見豆蔻年紀小,心中對她如同是姐

    姐對妹妹的那種關愛,從沒有同她高聲說過話。但現如今知道了夫人的死豆蔻在其中也出了一份力,再對著她,采薇便再也沒有法子溫柔了。說出來的話都是冷冷的。

    豆蔻聽了,就哭的越發的傷心了。

    她對著沈沅磕了三個響頭,又轉過身,對著采薇和青荷、青竹也磕了個頭,哭著說道:“這些日子姑娘和各位姐姐對我的好我心中都記著。這輩子是沒有法子報答了,下輩子做牛做馬再還罷。”

    青荷素來雖然性子最活潑,但心腸也最軟,聽豆蔻這樣說,她禁不住的就紅了眼圈。但她還是背過身去,不發一語。

    就有個粗使婆子拉了豆蔻起來,推搡著她一路出了屋子。

    沈沅一直沒有說話。

    豆蔻是個靦腆的小姑娘,話說的不多,做的事卻不少。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同她在一處相處了這些日子,心中對她多少是有些情分在的,但是現在……

    母親是她最親近的人,傷害她的人,自己都是沒有法子原諒的。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聽到青荷在輕聲的叫她:“姑娘?姑娘?”

    沈沅迴過神來,轉頭望過去:“嗯?什麽事?”

    “姑娘,您都這樣出了好一會兒的神了。”青荷麵上滿是擔心,“您,您可千萬別多想。”

    豆蔻的事,大家的心裏都很不是滋味。明明是自己身邊的人,最後卻……

    “我沒有事。”沈沅聞言就微扯了扯唇角。明明想要笑,但卻笑不出來,“而且剛剛我也不是在想她的事。我隻是在想旁的事罷了。”

    薛姨娘的那些所作所為,她原就不想留著她。更何況現如今竟然教她得知母親的事果真與薛姨娘有關係,她怎能還留著害死自己母親的兇手活在這世上?不過沈瀾也不能留了。

    既然先前薛姨娘想要利用薛玉樹來敗壞她的名聲,讓她的下半輩子不好過,她正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全數都還到沈瀾的身上去,想必到時薛姨娘麵上的神情一定會很好看。

    想到這裏,沈沅麵上才真的露了兩分笑意出來。

    隨後她起身自炕沿上站了起來,吩咐青荷和青竹:“走,我們去三姑娘那裏。”

    薛玉樹正坐在椅中,手中拿了羊毫筆,低著頭,在案麵上鋪的浣花箋上寫字。

    他的字若隻麵上看起來倒也算得上飄逸,不過若有內行的人來看,卻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他的

    字華而不實,虛浮著,並沒有什麽風骨。

    這會兒他心中是誌得意滿的,因為他沒有想到沈湘竟然會這樣的容易上鉤,簡直就沒有耗費他一絲一毫的力氣。就如同是他隨意的拋了個魚鉤下去,心中都還沒有決定好到底要不要釣魚,上麵甚至都還沒有掛魚餌,立時就有一條魚迫不及待的過來咬鉤了。

    薛玉樹想到這裏,不由的有些不屑的輕嗤一聲笑出了聲來。

    雖說沈湘終究是比不上沈沅的,完全沒有讓他見著就覺得心裏癢癢的感覺,但她說到底也是沈承璋的嫡女,倒也算得上是一條大魚。總歸還是不錯的。

    而他現在,就正在給沈湘寫信,約她見麵。她那樣的小姑娘,實在是好哄騙,不過幾句甜言蜜語罷了,立時就會全身心的愛慕著他,他說什麽話她都信。還信誓旦旦的說這輩子非他不嫁,不然都寧可去死。

    不過就算如此,他心中總還是想早些將他和沈湘的親事給定下來。但他也知道自己和沈家門第懸殊,若他直接上門提親,隻怕沈承璋是絕不會答應的。倒不如約沈湘見麵,等生米做成熟飯了,到時家醜不可外揚,沈承璋還能如何呢?也隻能將沈湘嫁給他,認下他這個女婿了。

    他心中想著自己往後平步青雲的場景,口中不由的就開始哼起小曲來。

    而這時,就聽到晉陽隔窗在外麵輕聲的說道:“薛公子,三姑娘身邊的丫鬟翠兒說有話要對您說。”

    這些日子薛玉樹同沈湘傳遞書信也好,或是旁的信物也好,都是翠兒在中間跑腿的,想必翠兒此時過來,定然是沈湘有什麽話要對他說。

    於是他立時就吩咐著:“讓她進來。”

    晉陽應了一聲,隨後門口的竹簾子就被掀了起來,翠兒走了進來。

    翠兒今年十五歲,是沈湘身邊的二等丫鬟。她生了一張鴨蛋臉麵,生的也有幾分幹淨俏麗。

    進屋之後,她便屈膝對著薛玉樹行了個禮,口中說道:“奴婢見過薛公子。”

    薛玉樹將手中的羊毫筆擱在案麵上擺放著的白瓷青花山水紋筆架上,看著翠兒嘻嘻的笑道:“翠兒姑娘這次過來,可是你們姑娘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翠兒就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封書信來,雙手拿著,走近來遞給薛玉樹:“這是我們姑娘吩咐下的,讓奴婢務必要親手交到薛公子的手上。”

    薛玉樹就伸手來接。又裝作不小心的樣子,手在翠兒的右手上摸了摸。翠兒心中一

    驚,手一鬆,那封信便掉到了書案上。

    薛玉樹笑著看了她一眼。

    大戶人家的丫鬟,即便隻是個二等丫鬟,那也是不用做什麽粗活的。日常做的不過是端茶倒水,鋪床疊被這些小事罷了,一雙手都是養的白皙柔軟的。想著往後等他和沈湘成了親,非但是翠兒,就是沈湘身邊旁的那些丫鬟都要恭恭敬敬的伺候著他,薛玉樹就覺得整個人如同飄在雲端裏一樣。

    他笑著用目光溜了翠兒一眼,欣賞了一會兒她滿麵通紅的俏麗模樣,這才拆開手裏的信封,低下頭去看紙上寫的內容。

    倒確實是沈湘的筆跡不錯,信中說她知道前院有一處偏僻的小過道子旁邊有一間空屋,平日再無人去的。約了他今晚二更時分在那裏見麵。

    薛玉樹原就在這裏寫書信給沈湘,想要約她出來見麵,好說幾句甜言蜜語,和沈湘生米做成熟飯,到時就由不得沈承璋不承認他這個女婿了。隻是躊躇該約在哪裏見麵的事,心中頗有些委決不下的意思。不想他這才剛打瞌睡,立時就有人送了個枕頭過來,他心中如何會不喜?

    僻靜的小過道子,無人去的空屋,夜晚二更時分,這可是再好也沒有了。

    當下薛玉樹便抬頭對翠兒笑道:“你迴去告知你們姑娘,她說的事我知道了。讓她放心,我必定會準時去赴約的。”

    翠兒站在那裏沒有動,隻說道:“奴婢臨來的時候,我們姑娘特意再三囑咐了奴婢,說這事機密,萬不能讓其他任何人知道的。再有,姑娘寫的這份書信,還請薛公子看過之後立時就燒毀掉,萬不能讓其他任何人看到。”

    薛玉樹心中略有些奇怪。據這段時日他和沈湘的接觸來看,沈湘不像是這樣做事細致周全的一個人。而且以往她寫給他的那些書信,她可從沒有額外交代過要他如何處理之類的話。

    不過隨後他想了一想,覺得沈湘是約了他今兒晚上見麵,此封書信不同於以往的那些書信,燒毀掉也是應當的。

    於是他就點頭說道:“你們姑娘的這份顧慮很對。”

    說著,他就起身去找了火折子,點亮了桌上的蠟燭。隨後又將這份書信湊近燭光。

    翠兒眼見得這份書信完全被燒毀了,不留一個字,這才放下了心來。因又說道:“姑娘還說了,以往她給您寫的那些書信,還希望薛公子能好好的保管著。您寫給她的那些書信她也都好好兒的保存在那呢。等往後你們成親了,可以不時的就拿出來看看,彼此

    心中也覺甜蜜。”

    “這是自然。”薛玉樹高興之下,也沒有想到翠兒這是在套他話,就迴手指著背後書架上的幾本書說道,“你們姑娘給我寫的那幾封書信,還有送我的那些東西,我都好好兒的夾在那幾本書中間,再不會弄丟的。”

    翠兒目光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書架上磊著的那些書,這才對著薛玉樹屈膝行了禮,轉身掀簾子自去了。

    薛玉樹便伸手將案麵上還沒有寫完的書信拿起,目光隨意的看了看,就兩把將這張紙扯的粉碎,隨手扔到了一旁去。

    沈瀾正坐在臨窗木炕上,手中拿了小繃,在低著頭在繡菖蒲紋。因著天熱,也因著心中煩悶,不過才剛繡了幾針,她就煩躁的將手中的繡繃掠到了炕上去。

    近來她聽了薛姨娘的話,時不時的就會做些東西,或是荷包香囊,鞋襪之類的小東西,又或是親手熬的湯湯水水給沈承璋送過去,再在他的麵前痛陳自己以往的過錯,發誓往後再不會重犯。又哭著說起以往沈承璋對她的好來,沈承璋終於慢慢的心軟,對她不再如前些時候的冷淡了。

    但即便如此,現如今在沈承璋的心中她是如何也比不上沈沅的。

    想到這裏,沈瀾由不得的就咬牙恨起了沈沅來。

    若去年她沒有自常州迴來該有多好。她依然會是父親心中最寵愛的女兒,姨娘也會是父親真心疼愛的人。且依著父親對姨娘的寵愛,等為夫人守製期滿,父親也許就會將姨娘扶正,那這樣她也會是千嬌百貴的嫡女了。但是現在,沈沅將她的一切都毀了。

    姨娘失寵,兄長被逐,連她自己也失了父親對她的寵愛,過不了兩個月父親就會有新夫人進門,到時她還能怎麽樣呢?即便姨娘腹中的孩子生下來是個哥兒,隻怕用處依然也不大。

    沈瀾真是恨不能沈沅此刻就死了才好。唯有這樣,才能略消她心頭之恨。

    她心中正想著這些事,就見瑞蘭掀簾子進來,說著:“姑娘,姨奶奶身邊的丫鬟小虹過來了,說有要緊的話要對您說。”

    平常薛姨娘也經常會打發小虹過來對她傳話,所以沈瀾就吩咐著:“讓她進來。”

    瑞蘭應了一聲是,轉身出去了。不一會兒的功夫又掀簾子進來,身後正跟著小虹。

    小虹一進來就屈膝對著沈瀾行了個禮:“奴婢見過二姑娘。”

    “姨娘有什麽要緊的話要你過來對我說?怎麽剛剛用晚膳的時候沒有聽姨娘提起?”

    沈瀾麵上的神情懶懶的,身子往後仰,靠到了靠牆放著的秋香色靠背上。

    薛姨娘自從懷了身孕之後胃口一直不好,所以沈瀾若有空閑了就會過去陪著她一起吃飯。兩個人吃飯總好過於一個人吃飯的。飯後她也和薛姨娘坐在一起說了一會兒閑話,倒沒有聽薛姨娘同她說什麽要緊的話。

    小虹走近兩步來,麵上神神秘秘的,低聲的迴道:“奴婢也是剛才知道的這消息,就趕著去說給了姨奶奶聽。姨奶奶聽了,就讓奴婢趕緊來告知姑娘您,讓姑娘您帶著奴婢去前院捉、奸。”

    “捉、奸?什麽奸?誰和誰的奸?”沈瀾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催促著小虹,“你快說。”

    小虹的聲音越發的低了下去:“剛剛奴婢伺候姨奶奶洗了澡,正拿了姨奶奶替換下來的衣裙在洗,忽然就見前院裏的一個小丫鬟過來找奴婢,說晉陽有話要對奴婢說,讓奴婢去一趟前院。姑娘您是知道的,近來奴婢幫著薛公子給大小姐傳遞書信,若薛公子有事找奴婢,假托的都是晉陽要找奴婢說話兒的名號兒,奴婢心中就明白是他在找我了。於是奴婢就暫且不洗姨奶奶的衣裙,去前院見薛公子。薛公子給了奴婢一封信,還給了奴婢一百錢,讓奴婢將這封信送去給大小姐。姨奶奶前幾日才剛吩咐過奴婢的,往後但凡薛公子和大小姐之間互通的書信,必然要先送去給她過目。奴婢就忙忙的拿了信去見姨奶奶,姨奶奶小心的將信封口的蠟拆了,看了信,才曉得是薛公子約大小姐今兒晚上二更的時候在前院一處偏僻的小過道子旁邊的空屋裏見麵。隨後姨奶奶又將信紙放迴去,用蠟原樣封了信封口,讓奴婢拿去給大小姐。大小姐看了信,給了奴婢兩百錢,卻沒說什麽。但姑娘您也知道的,青荷是咱們姨奶奶的人。隨後奴婢問了青荷,就曉得大小姐是決定要去赴薛公子的這個約的。這會兒正在屋中打點著待會兒要穿了什麽衣裙去見薛公子呢。”

    “這個沈沅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沈瀾輕蔑的笑著,“大凡見著一個生的略清俊些的男子就喜歡上了,昏了頭了,什麽不知廉恥的事都做得出來。以前對李修源是這樣,現在對薛玉樹也是這樣。饒是她現在麵上看著再如何的精明,可想必也是唬人的,內裏還是原來的那個上不得台麵的樣子。”

    說到這裏,她忽然又問道:“你方才說姨娘讓我去捉、奸?”

    小虹點了點頭:“姨奶奶說她現在懷的月份大了,行動不便。就讓奴婢過來告知姑娘您一聲,讓您代替她,帶了奴婢到薛公子信中說的那處小過道

    子旁邊的另一間空屋裏埋伏著,等大小姐和薛公子他們兩個人見了麵,您就跳出來堵上門,然後大聲的叫嚷起來。姨奶奶過一會兒就會去找老爺,對他說這事。到那個時候她就會同老爺一同過去,到時豈不是正好看到大小姐和薛公子半夜還約著偷偷見麵的場景?當著眾人的麵,他們兩個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姨奶奶說了,這樣就能一舉將大小姐給除去了。姨奶奶還說,讓姑娘您務必隻帶著奴婢過去,您身旁的其他丫鬟倒都不用帶了。人多了,總怕大小姐或薛公子發現了,到時反倒錯過了這一場好戲。”

    沈瀾想了一想,覺得小虹說的很對。又想著,上次因著李修源的事,父親已經大發怒火了,若不是夫人哭著哀求,沈沅隻怕早就被送到庵裏去了,又哪裏隻是被遣送到常州外祖父家的事呢?但這次又有這樣的事發生,夫人也死了,再沒有人會幫沈沅求情了,到時看她沈沅能落到個什麽下場。

    於是沈瀾心中由不得的就開始興奮了起來。轉頭看了看外麵的夜色,才剛到一更時分。倒是巴不得快些到二更時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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