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加補助。”


    “真的!?”格桑梅朵聽到補助這兩個字,竟然一下子就抓住小胡子的胳膊,同時清晰的吐出兩個字。


    他們隻有兩個人,所以帶不了太多東西,沒有帳篷,就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休息。小胡子抬頭看了看不遠處陡峭的山坡,那一抹紅色還在頑強執著的漂浮著。


    “什麽是黑咒語?”


    “那是一種很邪的東西。”格桑梅朵捧著一杯冒熱氣的水,伸手摸摸額頭上的傷,頓時疼的眉頭一皺,嘶嘶的抽冷氣:“我以前見過。”


    黑咒語出自藏傳佛教,但不是格魯派的秘法。其實格魯派的崛起,和這些東西有著很大的關係。


    佛教傳入藏區之後,繁衍出很多宗派,到了大約十四世紀的時候,很多宗派已經喪失了原本的教義,紀律鬆弛,生活腐化。一些秘法被追逐權勢名利的僧侶扭曲歪化,並且向當時藏區以及中原地區的統治階層大肆傳播。諸如喜金剛,合誅法,黑咒語。


    喜金剛和合誅法就不提了,帶著很多十八禁的內容,至於黑咒語,是一種仿佛帶著神秘魔力的東西,它和中原道家的觀想有一些很相似的地方,但有本質的區別。道家觀想是一種主動的行為,而接觸黑咒語的人則完全處於被動狀態。


    黑咒語一共有大概四百多個單獨的字符,沒有人能說清楚每個字符的含義,不同的字符組合排列,會有不同的效果。隻有完全精修黑咒語的人,才能掌握這種字符的序列。


    在當時的那種環境下,藏傳佛教中的噶當派進行了宗教改革,他們主張僧侶教徒應當嚴守戒律,在藏語中,格魯就是善律的意思,所以在宗教改革之後,噶當派就被稱為格魯派,是藏傳佛教中覆蓋麵最大的宗派。在格魯派崛起後,像黑咒語之類的很多東西都漸漸銷聲匿跡,卻沒有真正的失傳。


    “被黑咒語侵蝕的人,思想將不屬於自己,他們經常幹出一些聳人聽聞的事。”


    格桑梅朵的父親是個牧民,已經去世了,在她十幾歲之前,一直和父親生活在一起。她家有一個叫強巴的鄰居,強巴比格桑梅朵的父親小幾歲,是個很敦厚的人。有一年,強巴得到了一副掛毯,他很喜歡,經常盯著掛毯看,格桑梅朵和她的父親都見過這副掛毯,那是一個女人的背影,看不到臉,在掛毯的四周,排列著一個又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如蚯蚓般的字符。


    在強巴得到這幅掛毯後不久,他就像著魔了一樣,每天最少要注視掛毯幾個小時,一動不動。接下來,他的脾氣變的很古怪而且暴躁,什麽活都不幹了,妻子埋怨他,逼著他去幹活。強巴一聲不響的帶著羊群出門,等到太陽落山之後卻空著手一個人迴來,繼續看那副掛毯,他妻子哭罵,他也不理。最後,格桑梅朵的父親幫著去找羊,當他找到羊群的時候,頓時驚呆了,一百多隻羊,竟然在一天時間裏被強巴殺的一隻不剩,全都捅死在草場上。


    “這隻是個開始。”格桑梅朵拍拍自己的心口,心有餘悸的說:“哥們兒,你保證不知道後麵發生什麽更可怕的事兒。”


    當時幾個鄰居都不知道強巴為什麽發生這樣的變化,他變的很孤僻,不願意見人,家裏家外的活都是妻子在操持,但沒有辦法。


    一天大清早,已經十來天沒有露麵的強巴突然出現了,他笑容滿麵,挨家挨戶的請人到自己家裏吃飯。鄰居們都很納悶,又不好拒絕,不過他們看著強巴的言語和表情似乎恢複了一些,都替他感到高興,所以跟著強巴一起迴家。


    等到他們到了強巴家的時候,強巴已經準備好了,一口很大的鍋上蓋著鍋蓋,裏麵咕嘟嘟的燉著肉,格桑梅朵還跑過去聞了聞,說肉很香。但等幾個人圍坐下來之後,又是格桑梅朵先聞到屋子裏滿滿的肉香中,仿佛帶著一股血腥味。


    她就以為是強巴早上宰殺牲口的時候沒有弄幹淨,但心裏總覺得慌慌的,她也說不清楚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等到強巴笑容滿麵的掀開鍋蓋開始撈肉的時候,幾個人全都吐了,因為他最先撈起來的,是一顆已經煮的稀爛的人頭。


    “你沒親眼看見,就不知道那樣的情景。”格桑梅朵使勁的壓製自己,對小胡子說:“我們幾個人的苦膽都吐出來了,強巴還在熱情的招唿我們多吃一些。”


    最後,幾個人把強巴給按住綁了起來,格桑梅朵不知道他被槍斃沒有,但事後有人說,附近一個寺廟裏的喇嘛認得那副古老的掛毯,上麵是一種黑咒語。


    小胡子的心思很敏捷,當格桑梅朵講完之後,他就明白了,自己剛才所看到的黑咒語,和強巴所看到的,不太一樣。因為從強巴接觸黑咒語一直到最後完全失控,有一個比較漫長的過程,而自己所看到的黑咒語,發作很快。如果當時不是他心誌很堅定,而且有格桑梅朵大喊著提醒,失控自己跳下來,神仙都救不活。


    然而,剛才的經曆並沒有讓小胡子生出任何畏縮,反而讓他看到了一點希望。那個在石頭上留下黑咒語的人,明顯是在誘殺後麵經過的人,在這種地方,任何機關陷阱都可能失效,唯獨那些不褪色的黑咒語,始終保持著神秘且恐怖的魔力。


    “留下黑咒語的人,不想再讓任何人朝大雪山群的深處走了。”小胡子一言不發的開始收拾東西,黑咒語是個致命的陷阱,但同時又是一個很明顯的標記。


    察那多當年想要尋找的,可能就在大雪山群的深處,否則他不會不遠千裏來到這裏。但他沒能走進去,死在了格丹裏外,然而他好像並不是唯一一個到這裏的人,至少,留下黑咒語的人也從這裏經過了。


    大雪山群的深處,究竟會有什麽?


    ☆、第十一章 雪海


    小胡子所帶的東西不多,所以他不想浪費任何時間,格桑梅朵這時候已經對小胡子來藏區的目的有點好奇,她跟在後麵問。小胡子沒有迴答她,但對這個女人的印象再一次改觀,格桑梅朵並不是柔弱無用的人,在神秘的藏區,有的時候經驗和見識比什麽都重要,說不定就可以挽救自己的命。


    這裏沒有路,但是一座座連綿的山峰腳下,似乎無形中構成了一條通往前方的通道,兩個人越走越深,完全陷入了群山的環圍中。看得出格桑梅朵也是個好奇心極強的人,之前從山坡被雪衝下來的經曆並沒有讓她感到害怕。


    一直走到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他們才停止了前進,格桑梅朵在兩座大山的腳下找到一個避風的地方,山腳下的海拔不高,除了冷,倒沒有別的問題。小胡子暗暗盤算了一下,他們兩個所帶的食物如果有計劃的分配,可以吃十五天,留下七天迴程時的給養,就等於在大雪峰內有八天的時間。


    一塊燃料燒完的時候,格桑梅朵吃飽了,開始犯困,她把身體蜷縮在小胡子身後,用帽子緊緊裹住腦袋。一直到這時候,小胡子才拿出食物開始吃,咬了兩口他就微微的皺眉頭,食物都是格桑梅朵張羅著采購的,為了省錢,買的是一種俗稱“快多”的壓縮幹糧,因為便宜,口感很差。


    這裏仿佛是一個生命絕滅的世界,他們走了大概有三天左右,幾座海拔很高的雪峰,就出現在了前方極為遙遠的地方。格丹裏周圍的大雪峰有十幾座,很少會聚集在一起,不過前麵的雪峰好像有四座,相隔不遠。


    目測隻是目測,真要走過去,至少需要四五個小時時間。當他們順著一個山腳繞過去的時候,格桑梅朵差點跳起來。


    幾塊淩亂的大石頭間,倒斃了三具屍體,其中一具死的很慘,被一根鐵棍子直接釘到了石頭上。鮮血早就幹涸消失了,格丹裏這邊的氣候讓這些屍體沒有爛光,他們就和當初死在此處的察那多一樣。


    他們已經麵目全非了,不知道被雪峰群中的寒風吹了多少年。在屍體的附近,丟著三把藏刀,長且鋒利,像三支閃動寒光的冰箭。那具被釘在石頭上的屍體的頭皮爛掉了,露出蒙著一層白霜的頭骨。


    當看到這些的時候,小胡子的眉毛就不易覺察的跳動了一下,他打鬥的經驗非常豐富,對各種外傷也見得多,他能夠看出來,這個人的頭骨已經崩裂了,好像被人一拳就打崩了骨頭。


    小胡子知道頭骨有多堅硬,也知道打崩頭骨需要的力量有多大,他微微感覺到了一股寒意,殺人者很兇悍。


    屍體的周圍還有一些別的東西,大多都是在雪山群中生存必須的物品,青稞粑粑和犛牛肉幹已經象石頭一樣,還有一支很老式的槍。從他們的裝束還有這支槍來看,年代不會太近。


    在這個地方發現了屍體,本來是個很重要的線索,但是不久後,小胡子就看到距離他們隻有不到二十米的地方,飄蕩著一塊黑布。這塊黑布並沒有在陡峭的山坡上,它就在離地麵一米處。


    這塊布條很顯眼,但小胡子卻謹慎了很多,他又在屍體周圍搜尋了一遍,然後朝那塊黑布條處靠近了一些,立即就發現黑布上方的石頭上,仍然有一排排鮮紅刺目的字跡。


    “走吧,不要看了。”格桑梅朵直接就要拉著小胡子離開,黑咒語還有後麵不遠處的三具屍體讓她有點膽怯。


    “等等。”小胡子眯著眼睛,他的目力非常強,盡管還有段距離,但他似乎看出石頭上的字跡,並不是之前見到過的黑咒語,那好像是藏文。


    “不是黑咒語?”格桑梅朵顯得小心翼翼,之前的經曆把她坑苦了,她一點點的靠近,當能看清那些鮮紅的字跡時,才發現這真的是一些藏文。而且在那塊黑布條的下麵,有一塊瑪尼石。


    “上麵寫的什麽?”


    格桑梅朵對藏文的熟悉就好像小胡子對漢語的熟悉,她蹲在寫著字跡的石頭前,很快就翻譯出了這些文字的意思:“太陽落下的地方,才是希望的開始,僅憑一個人的力量,難以洗滌世間,古老的傳承擁有強大的力量,永不滅亡,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大勢,因為那是神明的旨意。相信我,預言會延續下去,該得到它的人,將會接受發願灌頂,不要背棄初衷,當你的生命終結時,你將永存。”


    這段文字有些晦澀,小胡子隻能暫時聽出,預言可能就是末世預言。格桑梅朵讀完了這些文字,但沒有起身,她輕輕撿起了地上的那塊瑪尼石,這是一塊刻著六字真言的瑪尼石,它曾被人收藏過,石頭的邊角被撫摸的圓潤平滑,泛著一種蠟質的光澤。


    “哥們兒,我覺得,這段文字好像和伏藏有一點點關係。”格桑梅朵將字跡上麵蒙著的些許灰塵完全擦掉。


    “伏藏?”小胡子立即意識到,噶紮寺的仁波切活佛好像沒有亂說,如果一段提及了末世預言的文字中同時帶有關於伏藏的信息,那意味著什麽?


    仁波切活佛的麵孔,再一次浮現在小胡子的腦海裏,同時出現的還有活佛的第二個預感。


    “伏藏很神秘,好像是一種思想意識的另類傳承方式。”格桑梅朵拿出自己那台破舊的數碼相機,把石頭上的字跡拍攝下來,之後,她迴頭對小胡子說:“關於伏藏的一切,始終是個謎題,誰都說不清楚伏藏會在什麽時候出現,會出現在什麽人身上。不過,發願灌頂和伏藏有直接而密切的關係。”


    在有關伏藏的傳說中,發願灌頂是最為關鍵的一環,如果簡單一點解釋,發願灌頂就是留下伏藏的人,對被傳承者的一種授權,允許他接受伏藏。這種灌頂和伏藏一樣,無法理解,非常神秘。被傳承者的身份和發願灌頂沒有任何關係,在接受伏藏之前,他也不會有任何自我預兆,隻有當他接受伏藏之後,才會知道自己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得到了發願灌頂。


    也就是說,在伏藏出現之前,沒有任何線索去追尋或者阻止。它要來的時候,一定會來。


    雖然從這些晦澀的文字中暫時尋找不到什麽,但小胡子望著那些鮮紅的藏文,卻很快產生了推斷。這些字跡並不工整,它是人在一種不穩定的狀態中留下的,而且晦澀的文字裏明顯帶有末世預言與伏藏的信息,這很重要。


    這仿佛說明,留下這些文字的人,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這麽做的。這個人知道很多事情,是什麽情況才能讓他迫不得已留下文字?


    “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小胡子心裏默默的推測,迴頭望了望自己來時走的路,留下字跡的人,很可能發覺自己無法再走出這片雪峰群,所以才會這麽做。


    這個人是誰,小胡子並不知道,但是他看到了那塊刻著六字真言的瑪尼石,雖然很多到藏區來的遊人會尋找或者購買瑪尼石,然而這塊瑪尼石卻令人感覺,它的主人是一個佛教徒。


    小胡子用合金管的刃口在石頭上劃著,把那些鮮紅的字跡全部都刮掉。可能再也不會有人到這裏來,但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這些字跡。


    黑咒語,三具屍體,鮮紅的藏文,可能是他們能發現的一切,大概四五個小時之後,他們已經完全接近了那幾座聳立的大雪峰。這時候已經完全沒有平坦的通道了,很多山連綿成一片,像一道圍在雪峰外的巨大的圍牆。


    他們又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勉強爬上了一座不算高的山,當站在山頂的時候,太陽正緩緩西沉,它仿佛落在了四座雪峰的背後,片片餘輝灑向格丹裏,格桑梅朵頓時興奮了,她看到四座雪峰的中間,是一大片望都望不到頭的積雪,積雪非常厚,像一片白色的海。


    夕陽在這片白色的雪海上映出金黃的光芒,格桑梅朵就像一個興奮的孩子一般,想要衝下去擁抱那望都望不到頭的雪地。


    小胡子和平時一樣沉靜,他靜靜站在原處,看著眼前四座仿佛插入了雲霄的雪峰。四座雪峰仿佛四顆被人放置的棋子,呈四角排列,雪峰連同周圍高低起伏的群山,緊緊圍住這大片的雪地,擋住冷峻的寒風,讓雪地中無比的清冷寂靜。


    “格桑梅朵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厚,這麽白的雪地,它真像一片大海。”格桑梅朵的臉龐被風吹的通紅,她就戴著墨鏡,一張一張的拍攝照片,連著拍了十幾張之後,她才注意到身旁一動不動的小胡子:“哥們兒,作為一個從內地來的人,你不覺得這片雪海非常壯觀嗎?”


    “作為一個藏區長大的人,你不覺得這片雪海非常不對勁嗎?”小胡子看了看格桑梅朵。


    ☆、第十二章 城


    “哥們兒,你想說什麽?”格桑梅朵不由的就放下手中的相機,帶著詢問的表情望著小胡子。


    小胡子對藏區了解不算多,至於格丹裏這個地方過去連聽都沒有聽說過,但是一些基本的常識他還知道。雪峰的永凍線大概都在五千多米之上,正因為這樣,很多大雪峰在夏季的時候就像頂著一頂白帽子。永凍線之下的雪層,會隨著季節和溫度的變化而消融。


    眼前的這一大片雪域是直接貼近地麵的,在這個月份,偶爾出現部分尚未消融的殘缺的雪,還勉強說的過去,但這樣一片海一般的雪地,絲毫沒有融化,這本身就是個比較奇怪的現象。格桑梅朵在興奮中好像忘記了這些,不過她的反應也很快,小胡子一說,她就知道了。


    “這裏的雪這麽厚,為什麽不融呢?”


    “我不知道。”小胡子丟下一句話就開始朝雪峰下的雪地走去。距離越近,這片雪地的特異就越明顯,目測一下,積雪的深度大概有十幾米。


    “這不太可能吧?”格桑梅朵也產生了驚訝,蓬鬆的雪堆積的這麽高,這不符合常理,幾乎咳嗽一聲就可能引起大片的坍塌。


    “隻有一個可能。”小胡子已經慢慢的接近了雪地,他心裏明白,積雪之所以能堆積的這麽高,很可能是雪下麵埋著什麽東西,但他不敢想象,這片雪域的麵積非常大,如果下麵埋著東西,那會是什麽?


    天已經完全黑了,格桑梅朵提著一盞小型的電石燈,這是一種熱光源,光照範圍比較寬,但照不了太遠,小胡子又拿了一把手電,兩個人配合著照明,能見度頓時提高了很多。無法形容站在一大片十幾米厚的積雪邊緣時是什麽感覺,格桑梅朵躲到了小胡子身後,把電石燈拿的很遠,唯恐熱度會烤化一片積雪引起塌陷。


    等到這個時候,小胡子心裏的猜測已經很明確,根據積雪邊緣的大致情況,可以確定這下麵一定有什麽東西,因為邊緣這裏,大片的積雪呈一個坡麵由高至低。他很想直接就在雪裏挖個洞進去,但考慮了一下,暫時放棄這個念頭,打算走走再說。


    他們繞著積雪的邊緣走出去大概一百來米,這裏的雪少了一些,再向前走,雪更少了,小胡子開始試探著挖,蓬鬆的物體堆積,需要絕對的平衡,一個點被打破,這種平衡就會消失。小胡子隻挖了幾下,大片的雪一下子就塌了下來,不過這造不成太大的危險,雪一塌下來,再挖的話反而安全很多。


    他的動作非常迅速嫻熟,如果有工具的話,那麽一個土爬子和一隻穿山甲其實沒有多大的區別。格桑梅朵看著小胡子,就懷疑他是不是經常挖洞。


    小胡子在塌下來的雪裏開出一條路,接下來,他感覺有點吃驚,洞挖不下去了,麵前出現了一塊一塊巨大的的冰,冰塊很方正,很多冰塊疊加在一起,就像一堵冰牆,氣溫非常低,這些冰塊和石頭一樣硬。


    冰牆很厚,像一整塊非常大又半透明的水晶,小胡子停止了掘進,他很小心的一點點把旁邊的積雪清理掉,這道冰牆仿佛沒有盡頭,既寬且高。當小胡子停下手中的動作時,就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震撼了。


    他馬上就從積雪裏的通道鑽出來,然後帶著格桑梅朵朝前繼續走,大概三十米之後,他又選擇了一個地方入手,從積雪裏挖出通道,這一次仍不例外,當挖掘到一定程度後,那道厚重的冰牆又出現了。


    他一連選了好幾個地方,重複著這種行為,最後一次鑽出來之後,他的猜測被印證了一大半。


    “哥們兒,你到底在幹什麽,能告訴我嗎?”格桑梅朵把手裏的燈放下,然後從口袋裏掏出半包煙。小胡子伸手把煙給奪了過去,抽出一支點燃,他的思維隨著煙氣一起升騰著。


    “哥們兒,這是我的煙,你想抽了我可以給你,但你不用全都拿走吧?”


    “你要做到一件事。”小胡子轉頭看著格桑梅朵:“你所看到的東西,全部都埋在心裏,不要告訴任何人。”


    小胡子知道,這個時候把格桑梅朵丟下,肯定不現實,他不想再讓這件事的過程流傳出去,所以能做的就是讓對方保守秘密。他隱隱覺得,那延綿不止的厚重的冰牆裏,一定有東西。


    什麽地方才需要一道延綿的牆?毫無疑問,城市。


    最初的時候,小胡子也被這個猜測震撼過,在千百年荒無人跡的雪峰群中,有一座以冰為城牆的城市嗎?這很無稽,盡管小胡子已經認定,但在沒有親眼看到事實時,他還是保留著一些推測上的餘地。不過他已經感覺到,當時察那多所要尋找的地方,應該就是這裏。


    “不要告訴任何人?你能告訴我,我將會看到什麽嗎?”


    “我不知道,我付了你錢,你就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小胡子把煙頭扔了,盯住了格桑梅朵手裏的電石燈。


    “包括我的孩子?也不能告訴?”


    “是。”


    “如果我無意中說漏嘴了呢?”


    “那你就告訴你的孩子,你做夢了。”小胡子對一般人都很淡而且很冷,但對格桑梅朵,他好像沒辦法說出完全沒有溫度的話,尤其是當對方提起自己孩子的時候,總會讓小胡子感覺到一種久違的旁觀者的溫暖。格桑梅朵很愛她的孩子,這些從她平時的言談中就可以聽得出來,是那種全力付出的愛。


    小胡子提起電石燈,讓格桑梅朵暫時在這裏等著,他已經仔細的觀察過那堵連綿不斷的冰牆,非常厚實,和城牆沒有什麽區別,即便把鏟子掄圓了,也隻能砸出個白印。他順著最後一個積雪裏的通道鑽進去,把燈罩去掉,燃燒的火帶著一股瓦斯的氣味,堅硬的冰牆很快就被融出一個小坑。


    冰牆的厚度超出了小胡子的想象,最後,他不得不鑽到被融出的窟窿裏,繼續烤下去。當將近三米厚的冰牆被融穿的時候,小胡子猛然就感覺眼前的空間仿佛魔幻一般的無限膨脹起來。他滅掉電石燈,用手電順著照出去。


    這一刻,他被震撼了。這種震撼是親眼目睹的,與想象中的震撼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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