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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初初,醒一醒,咱們該去拜見老祖宗和爹娘了。”


    耳邊響起熟悉的溫柔聲音,洛槿初不睜眼,隻喃喃問道:“什麽時辰了?”


    “已經是卯時三刻了,今天早上該拜見老祖宗和爹娘,不能賴床啊。”秦鋒輕輕刮了洛槿初鼻梁一下,下一刻,就見把頭埋著如同一隻貓咪般睡在被窩中的洛槿初猛然坐起身,驚叫道:“秦鋒,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睡糊塗了嗎?竟然忘了昨日咱們已經成親?”秦鋒嘴角噙著一抹笑,伸手掬起一縷順滑的青絲把玩。


    “對哦,已經成親了,連洞房都……”洛槿初喃喃自語,說到此處,不自禁臉上便是一紅,看著秦鋒怒目道:“都是你,昨天晚上是我第一次,你……你也不悠著點兒,弄到我現在腿腳還是軟的,腰也好痛……”


    秦鋒嘻嘻笑道:“是夫君的錯兒,但也不能全怪我啊,誰讓你那麽誘人的?我一看見你,就把其他都忘到腦後去了。”一邊說著,就把目光挪到洛槿初乳鴿般的胸脯上,小聲道:“真看不出來,雖然不大,但是摸上去手感真好,又軟又綿……”


    “混蛋,給我滾開啊。”


    洛槿初抓狂大叫,一腳把秦鋒踢到床下,一邊氣唿唿道:“不用狡辯了,反正你就是不體貼不溫柔不顧我的感受,哼!”


    “冤枉啊,為夫真是比竇娥還冤枉啊。”秦鋒故意撲到洛槿初身邊小聲喊冤,忽聽門外一聲咳嗽,接著一個聲音道:“世子爺和奶奶該起了,你們誰進去叫一聲兒。”


    “是羅嬤嬤。”


    秦鋒小聲對洛槿初道,羅嬤嬤是公主身邊得力的人,秦鋒和洛槿初身邊都沒有乳母,所以公主特地將羅嬤嬤派了過來,因此就連秦鋒,也不敢違逆,當下便笑道:“嬤嬤,我們已經起來了,讓香草打水進來洗臉。”


    “是,老奴這就去吩咐。”羅嬤嬤聲音裏帶了笑意,這裏洛槿初便看著秦鋒,冷哼一聲道:“喂!你不會在新婚第二天早上,整出什麽通房小妾拜見正室奶奶的好戲來吧?”


    “怎麽會?”秦鋒搖頭失笑:“你這腦袋裏都想的什麽啊?我雖不是君子,卻也持身甚正潔身自好呢。”話音落,見香草和自己的大丫鬟如意帶著幾個小丫頭捧了洗漱用具過來,於是便和洛槿初梳洗了,又在羅嬤嬤和香草如意的陪同下往上房來。


    公主府對於洛槿初來說也算是熟悉了,隻是她來過多次,卻也沒見過秦鋒祖母的麵兒,聽說這老太太潛心向佛,素日裏隻在府中佛堂裏住著,也不用晚輩們請安問好,倒是頗有《紅樓夢》中賈敬的做派,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老太太向佛,不是信奉道教,想來不至於煉丹把自己給吃死。


    若說對這老太太沒有一點兒好奇心,那是不可能的,洛槿初怎麽也想不出來,秦守秦宇兩兄弟都鬧成這樣兒了,老太太為什麽不做主分家呢?也許分了家,秦守還能弄個爵位,也就不至於對秦宇有恨了吧。當然,這也隻是她的猜測,不論如何,秦守雖然她沒見過,但梁夫人那笑裏藏刀卻是瞞不過她的,宣親王府今天暗鬥正酣,不全都是因為這個爵位嗎?老太太何不大大方方分家,也許秦家就能成為京裏唯一一戶一門兩爵的人家,那該是多大的榮耀?秦宇和秦鋒兩父子也不用糾結了。


    一邊想著,便來到上房,洛槿初又好奇起來,暗道公主的肚子已經凸顯出來了吧?這見兒媳婦的日子,難道她還能不露麵兒?若是露麵,以秦鋒那麽毒辣的眼光,豈能不現出端倪?嘿嘿,揭破了多好啊,這婆婆也太保守了些。


    “小心門檻兒。”


    正想的出神,忽覺胳膊一緊,接著秦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洛槿初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隻顧著想事兒,差點兒就被麵前的門檻絆倒了,她看向秦鋒,吐了吐舌頭,然後調皮麵色一收,擺出一副大家閨秀的端莊淑寧貌,跟在秦鋒身後款款走了進去。


    不過這份裝出來的沉穩閨秀差點兒在看到梅妝公主後破功,洛槿初猛然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看著公主肚腹和腿上搭著的那條毯子,心想納尼?不會吧?公主為了瞞她兒子,要裝殘廢嗎?


    果然,下一刻,就見秦鋒驚恐上前,看著梅妝公主大叫道:“母親怎麽了?您的腿莫非受傷了?”一邊說著,就要上前揭開毯子查看情況,卻聽梅妝公主咳嗽了一聲,沉聲道:“胡鬧,娘的腿沒事兒,不過是今兒早起,覺著身子有些發寒,你快去和你媳婦站著,給我們敬了茶後,還要去老祖宗處呢。你大伯和大伯娘這會兒想必也在。”


    秦守與京中官員勾結的事,秦鋒並沒有告訴父親,知道定會惹他傷心,總之,現在蘇州那邊還有點兒尾巴,等到一切成為定局,金湛來信詳細說明情況後,他才準備把朝中的幕後黑手說給父親聽,讓他去對付。原本秦鋒是想自己來處置的,然而他如今日夜練兵,出征在即,注定沒有這個精神了。而一旦出征,後方不穩是大忌,到時將對方告之父親,為了自己的安全,父親一定會不遺餘力鏟除那人,以解自己後顧之憂,這便是秦鋒想要看到的結果。


    因而此時聽見母親這樣說,他心裏就有些不自在。卻也沒說什麽,隻是抬頭看了看外麵天色,方對洛槿初道:“初初等一下給母親診治一番,如今天氣炎熱,從前母親並無畏寒之症,怎麽這麽幾天功夫就添了這樣症狀呢?”


    洛槿初忍笑忍得著實辛苦,卻礙於公主在座位上直打眼色,隻好強忍著答應,接著夫妻兩個給駙馬和公主磕頭敬茶,每人得了一個大紅封,秦宇方領著他們前往老太太的屋裏去,梅妝公主則以畏寒為由,留在自己的房中。


    秦家這位老太太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不過大概是一心向佛的緣故,所以七情六欲都淡薄了,看見孫子成婚,倒也沒有什麽興奮欣喜之情,受了小兩口的頭,又賞了紅封,說了幾句場麵上的話,便起身仍迴佛堂去了。這裏梁夫人便對洛槿初笑道:“老太太慣是這樣,如今已經全部吃齋了,並非不把你們兩個放在心上,侄媳婦莫要心裏不舒服。”


    洛槿初笑得無比誠懇,帶著一點點新娘子的嬌羞,真摯道:“大伯娘說哪裏話?恰是老太太潛心向佛,方有佛祖保佑咱們這一大家子興旺安寧,侄媳心中隻有佩服感動,若有怨懟,哪裏還是個人了?”


    梁夫人一窒,心中暗暗咬牙,心想不得了,這洛家的女孩兒竟是比我唱作俱佳呢,還佩服感動,虧她怎麽說的出口,也不牙疼麽?我才不信她真佩服感動呢,唔,看來此女心計隱忍實在高明,日後我不可不防。


    心中想著,麵上卻愈發笑得燦爛,點頭道:“你這樣想,我就放心了。老太太鎮日裏在佛堂,不管事兒,公主身子又嬌弱,我每日裏忙的腳打後腦勺,好容易盼著侄媳婦來了,這一迴總算有了幫手。”


    話音剛落,便聽秦鋒笑道:“初初,大伯娘向來眼高的很,兩個嫂子尚未得她如此看重,偏偏就看上了你,若是你不好好努力打理好這些事務,倒對不起大伯娘的托付看重了。”說完又對梁夫人笑道:“大伯娘這提議正合我意,初初於這些事上很通的,有她幫襯著,大伯娘該好好歇一歇。前些日子我爹娘還和我說,這些年來,府中事無巨細,都是大伯娘打理,著實把你累壞了,如今總算初初嫁了進來,也算是有人幫你分分擔子。”


    梁夫人不過是賣弄自己的才幹功勞,另外說這話也存著警告之意:你個小丫頭認清楚誰是這府裏當家做主的人,好兒多著呢,不然,就算你是世子夫人,我若想卡卡你,你也得生受著。


    誰能想到這無心之話竟立刻讓秦鋒抓住了痛腳,當下一張臉都有些不自然了,卻還要拚命擠出笑容。洛槿初看著,心中哈哈大笑,因欣賞了一會兒,直到梁夫人麵色都有些發白,她才對秦鋒笑道:“你胡說什麽?這府裏事情大伯娘管理的井井有條,我憑空哪裏插得下手?且慢慢熟悉著再說吧。”言罷又對梁夫人笑道:“大伯娘休要聽他的,我如今連府裏還未曾熟悉呢,哪裏就能管事兒。”


    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堆上滿臉的笑容,她可是再不敢試探了,因忙道:“侄媳婦說的是,親王府這麽大,各種事情千頭萬緒,你們兩個正是新婚燕爾,自該親熱甜蜜一下,等什麽時候侄媳婦有了空閑,我再好好教她,以她的聰明,不出兩個月就成手了,到那時,自然就可以幫我分擔辛苦。”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何苦嚇她?我看她剛剛臉色都白了,可見是嚇得不輕。”目送梁夫人遠去,秦鋒冷笑一聲,握了洛槿初的手一起往迴走。聽見愛妻的話,他便笑道:“我倒是奇怪,你何時變得這般心慈手軟了?明知道她是什麽樣人,我以為你剛剛就會順水推舟呢。”


    洛槿初笑道:“別傻了,順水推什麽舟?我這會兒奪她的權,她不把我往死裏恨呢?即便要奪權,也要等各項都暗地裏熟悉了之後,更何況,我現在心裏還有一件大事,恐怕倒是沒工夫理會她。”說到此處,不由得又疑惑看向秦鋒,小聲道:“怎麽了?你不是個沉不住氣的人,何故剛剛竟是一點兒台階都沒留下?你這大伯娘又做了什麽好事兒氣到你了?”


    秦鋒苦笑道:“我自認為修養定力都不錯了,沒想到還是被你看出來。罷了,告訴你也無妨,隻是別和我爹娘說去。”


    洛槿初點點頭答應下來,心中八卦之魂熊熊燃燒,暗道了不得,真不知那大伯娘是做了什麽好事兒,竟讓秦鋒這頭吃人不吐骨頭的腹黑狼都露出獠牙來了,他平時可沒有這麽沉不住氣。”


    “蘇州的事情差不多了,前兩天金湛來了信兒,嗬嗬,你想不到吧,那幕後黑手之所以如此大膽,背後竟是有掌腰子的人……”說到這裏,他看向洛槿初,果然,就見愛妻皺眉道:“是你大伯娘?不對,她一個女人家,哪裏影響的了朝堂高官?”說到這裏歎了口氣,淡淡道:“是你大伯父?”


    秦鋒點點頭,麵上表情一刹那變得悲憤起來,喃喃道:“其實我知道大伯父和大伯娘對我爹娘不滿,隻是我總想著,兩人是兄弟,恰是血濃於水,哪裏想得到,他們……他們竟然能到這個地步,對自己一奶同胞的弟弟和嫡親侄兒竟也能下得去手。”


    洛槿初冷笑道:“被利益熏了心腸的人,在利益麵前,哪裏還管你什麽同胞弟弟嫡親侄兒?莫非你竟是現在才看清?那真真可笑了。叫我說,縱然恨,也不該這會兒才恨上,你不想想,當日你是怎麽離開王府的?那麽小的一個孩子啊,你大伯娘沒有丈夫的默認和支持,就敢起歹毒心思?不怕被你大伯發現,一紙休書之後,連個立足之地都沒有嗎?”


    秦鋒一直沉浸於這一次大伯父的背叛之中,卻是沒想到這一層,他從小離家,嘴上再怎麽硬,心中始終是把這份親情擺在非常重要的位置,不然不能迴來後因為爹娘對他好,便毅然留了下來,且十分孝順。因此心中一直覺著這一切都是大伯娘不甘心搞的鬼,從未想到這一切都是在大伯父的默許之下,也就難怪這次事情一出來,他會傷心憤怒到幾乎失去理智。就是因為打擊實在太大了。


    然而此時被洛槿初一語驚醒,不由得整個身子都如墜冰窖之中,好半晌方鐵青著麵色道:“是了,你說得對,我竟……從沒有想過這一層,嗬嗬!委實沒想到,卻原來,我嫡親的伯父心中早恨不得我死……”


    “好了,你別這樣,讓下人們遠遠看見了,還以為新婚第二天我就給你氣受呢。”洛槿初伸出手去捏了捏秦鋒的臉,微笑道:“管別人做什麽?自己問心無愧就好。秦鋒,你是江湖上闖過來的人,便該快意恩仇才是,休要學那些窩窩囊囊的貴族子弟,受著什麽禮義廉恥的教育,顧念著親情,對這些陷害打擊無能為力,那樣我可瞧不起你。”


    秦鋒麵色慢慢恢複過來,隻是還有些蒼白,喃喃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種婆婆媽媽的人,大伯父不僅僅是要往我脖子上架刀子,連我父親,看他的意思,也未必是想放過的。如此這般,我難道為了什麽伯侄情分,卻連父子之情也不顧了?”


    洛槿初笑道:“正是這樣說,不過叫我說,駙馬未必就不知道這些事兒,江南的事情,你大概還瞞著吧?嗬嗬!我卻覺得沒什麽必要。不過也是,若駙馬爺自己狠不下心,你揭破了倒讓他為難,不如冷眼旁觀著,真到了不像話的地步,那會兒卻也別怪咱們不客氣了,人家步步緊逼,咱們仁至義盡,還想怎的?”


    秦鋒點頭,隻覺著洛槿初所說,無一不合自己心思。似她這般勇敢果決,換了其他的名媛千金,再不可能。隻怕連話也未必敢說的這麽明白。因心中一陣熱流湧上,暗道無論如何,上天對我終究是眷顧的,伯父雖然狠心,然而我卻有初初,隻要有她在我身邊,刀山火海算得了什麽?何況隻是些陰謀詭計陷害,難道我應付不來?


    正想著,忽見路六兒迎麵趕過來,看見夫妻兩個,忙行禮問安,接著嘻嘻笑道:“奶奶,剛剛侯府有人來報信兒,說是三爺中了進士,昨兒報喜的人都上門了才知道,今兒過來和您說一聲,讓您安心。”


    洛槿初和秦鋒彼此對看了一眼,愣了好一會兒,兩人才不約而同的笑起來,洛槿初道:“這是怎麽說的?因為咱們的婚事,竟是連放榜這樣的大事都忘了。”


    秦鋒也笑道:“既如此,明兒迴門,我得好好挑幾樣東西,一是恭喜嶽父高中;二來,也感謝他為咱們操勞,竟是連放榜都忘了。”


    洛槿初點頭笑道:“這倒是應該的,父親苦讀半年,不說頭懸梁錐刺股也差不多,卻不料真正考完了,竟是連這樣要緊的大事都顧不上,可見在父親心中,還是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因打賞了路六兒,夫妻倆正要迴房,就見王府總管氣籲籲跑過來,還不到近前便大叫道:“世子,皇宮裏來人,皇上宣您即刻進宮。”


    “怎麽?出了什麽事?”秦鋒急急問了一句,卻見那總管搖頭道:“具體奴才也不知,隻是來傳口諭的公公麵色不太好看,這會兒怕是駙馬爺也已經在宮裏了,世子快換了衣服進宮去吧。”


    秦鋒點點頭,然後轉向洛槿初道:“我原本想著今兒陪你在府中逛逛,如今看來卻也不成,你且迴房歇著吧,等我迴來再說。”


    洛槿初正色道:“我有什麽要緊?就是你不迴來,難道我不會去和公主說話?正經忙你的正事兒去。”說完夫妻兩個迴房,洛槿初親自替秦鋒換了衣裳,方看著他離開了,這裏自己在屋中默默沉思,暗道傳口諭的太監麵色不好看,又宣秦鋒進宮,莫非……是邊疆那裏的戰事開始失利了嗎?


    一個時辰之後,洛槿初再次見證了自己的烏鴉嘴功力。


    “迴稟公主,邊疆再現絕殺陣,原本膠著的戰況急轉直下,皇上召見世子進宮,隻怕就是為了此事,依照屬下猜測,隻怕世子出征之日,迫在眉睫了。”


    上房堂屋中,公主靜靜坐在椅子上,在她麵前不遠,一個老頭兒單膝跪著,正沉聲向其稟報。


    “這麽急?”


    梅妝公主雙手顫抖,幾乎連茶杯也拿不住。一旁的洛槿初連忙上前,輕聲安慰道:“公主別急,也許還能再緩一緩,畢竟秦鋒練兵才幾日?這時候上戰場,怕是不妥。”


    梅妝公主形容淒慘,緩緩搖頭道:“絕殺陣所向披靡,當年吞噬了我大周多少兒郎?若非國師,大周早已滅國。可那一戰,國師也身負重傷,如今國師不知所蹤,鋒兒既然在江湖上習得一身破陣本領,這也算是天佑我大周,哪裏……哪裏還有什麽緩一緩的時間?”說到此處,不禁看向洛槿初,輕聲哽咽道:“可憐你和他新婚,這……這還不到三天,就要夫妻分離,難怪鋒兒此前不願意提嫁娶之事,如今看來,卻是我們誤了你……”一語未完,珠淚已是滾滾而下。


    洛槿初連忙道:“公主且請寬心,有我在夫君身邊,他便是在戰場上破點皮受點傷,也定然無恙的。”


    梅妝公主點點頭,一邊拿帕子擦臉上淚水,歎氣道:“是,有你在他身邊……啊……”最後一個字兒卻是才醒悟過來洛槿初的意思,隻把梅妝公主嚇得花容失色,直著眼睛看洛槿初,好半晌才哆嗦著說到:“你……你這孩子說什麽?你……你不是和娘開玩笑吧?”


    “公主,這怎麽能開玩笑呢?我已經決定跟隨夫君上戰場,雖然我醫術不甚高明,然而我做的藥物,相信定然能為大周軍隊盡綿薄之力……”洛槿初昂然道,不等說完,便見梅妝公主變了臉色,沉聲道:“不行,你是女兒家,怎麽可能上戰場?大周朝又不是沒有男人了。”


    “大周朝男人有的是,有血性的男人也有的是,然而能夠做出減少傷亡藥物的大夫,我若敢認第二,怕是沒人敢認第一的。”雖然有吹牛之嫌,但洛槿初這會兒也顧不上了,吹牛就吹牛,跟著秦鋒策馬邊疆,為抵抗外侮盡一份自己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梅妝公主卻知道這並非吹牛,不說別的,隻說仁親王府小世子那裏,若不是洛槿初拿出來的那些神奇藥材,齊煜哪裏能撿了小命迴來?隻是自己的兒子已經要上戰場浴血殺敵,她又怎肯讓兒媳婦也陷入那樣危險的境地?


    因婆媳兩個就爭執起來,梅妝公主見洛槿初意誌堅決,想到素日裏了解到的這女孩兒的性子,知道她是下定了決心,便忍不住悲從中來道:“這是怎麽說?若早知如此,便不讓你嫁進門來。當日鋒兒有顧慮,我這做娘的卻是一心為兒子著想,想著即便鋒兒若出個什麽三長兩短,我們在家裏也好好照顧你就是。誰知如今你竟是定下了決心,這……這若是連累的你有個閃失,你讓我和你公爹還有什麽顏麵去見親家?即便不說,人人心裏也都想著是我們害死了你……”


    這就動用上哀兵之策了?洛槿初看著梅妝公主那斷了線的珠子似得眼淚,也有些麻了爪子。然而轉念一想,暗道不成,這件事兒還不知有多少阻力,若我現在連公主都搞不定,將來怎麽可能搞的定秦鋒?因忙款款勸慰道:“娘,您這話說的未免太消極悲觀了些,我師父早說過,夫君絕對是富貴綿長之相,萬萬不會有什麽英年早逝的事情發生。那絕殺陣都隔了二十年,又能有什麽威力?何況夫君於破陣一道是極精通的,當日藥林裏的大陣……”


    洛槿初一番話說下來,隻把秦鋒的本事說的天花亂墜出神入化,連梅妝公主都聽呆了,心想我兒子竟是這麽厲害的嗎?怎麽素日裏從來不知道?問他他也不肯說,因疑惑道:“哪有這般無敵的功夫?從來沒聽鋒兒提起過。”


    洛槿初眼見公主神色鬆動,哪有不趁熱打鐵的道理,於是連忙笑道:“娘糊塗了,夫君在父母麵前,怎麽可能把自己的本事照實說出來?隻怕您和駙馬還以為他不穩重,愛吹牛。何況他那個性子,最是謙虛沉穩不過,這些輝煌事情,您久居富貴門中,卻去那裏聽說?不然讓駙馬打聽一下,看看他在江湖中的名頭,就知道我沒撒謊了。”


    一番話說得梅妝公主果然動了心,麵上便添了幾絲喜意,歎氣道:“不是娘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實在是二十年前的絕殺陣太過慘烈,先皇還在世的時候兒,每每提起,也是心有餘悸。真真若不是國師,大周已經滅了,這二十年,皇室中人和邊疆官兵,最怕聽到的字眼兒就是這絕殺陣,偏偏它到底出現了,怎麽不由得我們悲觀?”


    “娘可知天命所歸這四字?”洛槿初打蛇隨棍上,淡然笑道:“兒媳雖然沒見過國師,卻也能想象到那必然是一位學通天人的大能,論理他既費盡艱險斬殺敵人主帥,理當知道這絕殺陣的厲害,迴來就該未雨綢繆積極備戰的。可為何他迴來後卻全無動作?為何他就指定把夫君送出江湖曆練?為何這二十年來他竟能放心的在外地雲遊不歸?為何又暗地裏助夫君跟江湖上那些開山怪學習各種功夫本領?”


    “你的意思是……這……這是因為天命所歸?鋒兒他……他就是……”梅妝公主驚疑不定的看著洛槿初,如果說剛剛她還隻是動心而已,現在就真的宛如醍醐灌頂一般明悟了。


    “沒錯,夫君就是那個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的倒黴家夥……哦不對,是絕世神兵,他就是我大周朝的絕世神兵,是大周朝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你這孩子,慣會逗我開心。”梅妝公主讓洛槿初一句話說的笑了起來,這一刻她是真的放心了,當然,不是全放下,可是比起這大半天心提在嗓子眼兒上,隨時都可能蹦出來的情況好多了。


    洛槿初哪會放過這趁熱打鐵的機會,緊接著又笑道:“可是白玉柱紫金梁,在戰場那種地方也不敢保證就能一點兒皮肉傷都沒有吧?這種時候我就該派上用場了,俗語說,紅花還需綠葉配,我就是配著夫君的那朵綠葉啊,有我護著他,他定會所向披靡勢如破竹,娘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這……”梅妝公主也覺著洛槿初的話有道理,然而想起丈夫臨走前的囑咐,這話一出口,隻怕麵前這個鬼靈精的兒媳婦就要打蛇隨棍上了吧?因隻說出一個字,便躊躇不語。


    洛槿初就知道從思想上已經將公主的工作做通,剩下便是加最後一把火了。於是拉了公主的袖子撒嬌道:“娘,你就答應了兒媳吧,兒媳和夫君情深似海感天動地山盟海誓此生不渝,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還拜托人家月亮幹什麽啊?幹脆我自己跟了夫君去不就行了嗎?娘,您也知道我們新婚燕爾,怎忍兩地分別,相隔千裏遙遙思念……”


    “你……你這孩子,都胡說些什麽呢?”梅妝公主讓她纏的哭笑不得,忽見洛槿初又正色道:“娘親要是不答應,我……嗯,我就告訴夫君您身子的事兒……”一邊說著,目光就向公主的肚皮看過去。


    梅妝公主起先還不解,心想我身子的事兒?我身子有什麽事兒啊?及至看到洛槿初那暗示意味強烈的小眼神兒,這才明白過來,不由羞得滿麵緋紅,在她手上輕輕捶了一下道:“你……你可是要死?這種話也能隨便出口?還是跟我這個婆婆說,你……你這孩子……”


    “娘親就說答不答應吧。”洛槿初腆著臉,嘻嘻笑著看梅妝公主:“娘,我知道,您最疼我了,就像我親娘一樣疼我……”


    “我若是像你親娘,這會兒就該把你鎖進屋裏去。”梅妝公主歎了口氣,接著為難道:“不是娘不答應你,實在是駙馬都猜出你的心思了,所以和我說過,要我萬萬不能在你麵前鬆口。”


    洛槿初心說納尼?駙馬爺竟然這麽厲害?我去真不愧是內閣大學士,這料敵機先未卜先知的本領也太逆天了吧?難怪他哥哥嫂子暗地裏活動了這麽些年,也沒讓他怎麽著。心中想著,早又纏了上去,嘻嘻笑道:“娘親,不用你答應我,就是將來我跟夫君出征時,您不反對就好。”


    “這個……唉!好吧,想來你也過不去鋒兒那一關,日後如何,我不管了成不成?”梅妝公主實在被她纏得沒辦法,心中更是感動,暗道這孩子竟然為了鋒兒的安危,肯去烽火連天的戰場,若說深情,還有什麽比這個更深情呢?


    終於搞定了梅妝公主,也就間接等於搞定了駙馬爺,洛槿初對自己的“戰績”表示很滿意,剩下秦鋒根本就不成問題了。嘿嘿,當初未雨綢繆的那一招,便是要用在這地方的,那家夥雖然也有些缺點,但一言九鼎一諾千金這一點做得還不錯,隻要自己開口,相信他也沒有反對的餘地。


    秦鋒這一進宮,直到傍晚才迴家,因小夫妻兩個去給父母祖母請了安,又被大長公主留下來用了晚飯,方迴到屋裏,洛槿初便問道:“可是定了出征的日子?”


    秦鋒點點頭,看著妻子的目光裏滿是愧疚,輕輕摟了她道:“定下來了,五天後整軍完畢就要出發,實在是邊疆形勢岌岌可危。連皇上也沒料到會這樣快。絕殺大陣環環相扣,即便是我也沒有把握,如今硬要抵擋,不過是往裏填士兵的性命罷了,所以必須盡快趕赴邊疆。”


    洛槿初點頭道:“這話正經沒錯,既如此,我也該好好預備了,要迴侯府一趟,是了,秦鋒你知不知道京城裏專門賣西洋東西的地方在哪裏?我不是要那些精巧的小玩意兒,京城中有沒有賣的比較全的地方?我要找的東西,錯非是這種地方,隻怕也很難買到呢。”


    “你要買什麽?”秦鋒有些奇怪,卻聽洛槿初笑道:“不用告訴你,告訴你你也不知道。當日因緣巧合,得了一本西洋做藥的書,裏麵和咱們中醫截然不同。我就覺得有趣,做了兩樣,威力你也知道的,我隻告訴你一個,不許告訴別人,就是當日煜兒險死環生之時,除了你從藥林裏取出來配的藥外,我無意中鼓搗出來的西洋藥品可也是起了很大作用。在那之後,我又搜羅了幾本西洋醫書看,發現對治療急性感染等,西洋藥品倒是比咱們的中藥有用,這一次去邊疆,隻怕傷亡者眾多,我就是要大展拳腳弄西洋藥,哪怕少死一個人也是好的啊。”


    “西洋藥竟這麽有用?”秦鋒也來了興趣,凝神細思了半晌,方點頭道:“是了,尋常也聽人說,西洋那邊過來的膏藥治頭痛很有用,我也弄了幾貼給我娘,隻是效用不是很好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公主的頭痛和別人不一樣,也不是西洋藥品對症的,自然不好用。”洛槿初解釋了一句,就見秦鋒點頭,喃喃道:“既如此,也罷,我陪你去找一找,隻怕還要去四夷館一趟,就如你說的,哪怕少死一個也是好的,邊疆……”說到這裏,他才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什麽似得,不敢置信的瞪著洛槿初,結結巴巴道:“初初,那個……為夫我……剛剛……是不是……那個聽錯了?你……你不是要去邊疆配藥吧?是我聽錯了,一定是這樣的對不對?”


    “行了,別裝了,你都這麽問了,就說明你心裏知道我要做什麽了。不然以你的沉穩,還能這麽結巴嗎?”洛槿初臉上笑容無比燦爛,然後一錘子就砸的秦鋒暈頭轉向:“你沒聽錯,是我要去邊疆,我要和你一起並肩作戰,你在沙場殺敵,我在後方配藥。夫君,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啊。夫妻一體,自然你去哪裏我就要去哪裏,就算是你要名留青史,娘子我也一定要追隨你流芳百世,如何?我這可是天高海深的情意,你敢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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