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喚我卿卿,那我喚你小翊?”


    祁承翊額角微跳,沉默了下:“為什麽是小翊?”


    “我記得八皇子出生年份,比我小一歲。”


    “這樣啊……”祁承翊眸眼深邃,仿佛摻著看不清的霧,“好像還真是。但能不能別加小字,喚承翊也可以。”


    “承翊兄。”扶雲卿抱拳。


    “……”


    祁承翊笑意不著痕跡一僵:“原來卿卿與我論承翊、還是小翊,是想與我論兄弟。”


    “不然呢?殿下還想與我論姐妹?混淆皇子性別,這可不太好吧,我可不敢這樣做。”扶雲卿一本正經道。


    祁承翊像噎了一塊石頭,點了點頭:“你……說得有理。”


    二人說話之時,摘了好大一框紅梅的何純如笑著提裙走來,瞥見祁承翊時,直接忽略,對著扶雲卿說道:“卿卿,你看我采了好多臘梅,來年一起喝梅子酒。”


    “為什麽她也叫你卿卿?”祁承翊問道。


    “我喜歡叫她卿卿,與八皇子何幹?倒是八皇子,長公主都走了,你何故還在此逗留?”


    何純如站在扶雲卿麵前,目光頗為銳利,極其不滿地說道,“什麽叫也?難不成你也喊她卿卿?四書五經你讀了幾本啊,但凡知曉一些禮義廉恥,你就不該喊得這麽親昵!”


    祁承翊眼底劃過一絲隱忍的殺意。


    像極方才一葉殺死田鼠的目光。


    隻是旁人看不清這抹殺意,隻當做他是神色冷淡。


    “阿如,你可能搞錯了,他是把我做兄弟,才喊我卿卿。就像我,我也把他當做朋友,才喊他承翊兄。”扶雲卿解釋之後又說道,“傻如如,梅子酒需要用青梅釀,不是梅花。”


    “好吧好吧。”


    何純如擋在扶雲卿麵前,態度不太好地看著祁承翊,仿佛在無聲警告。


    “八殿下,我朋友無意冒犯你,你莫要往心裏去。”


    “好。”祁承翊點頭。


    正巧此時,沈淮序在對邊朝他焦急地使了眼色。


    祁承翊瞥了一眼何純如,又看向扶雲卿:“我尚有事務在身,今日先走,明日皇宮見。”


    待祁承翊離開,何純如說道:“卿卿啊,我是為你好,你選丈夫要選能力好、家世好、條件好的優質潛力股,千萬不能選冷宮棄子出身的皇子。他既無母族靠山、沒錢沒權,樣樣都不好,咱們離他遠一點。”


    何純如是欽定的太子妃,在她眼裏,祁承翊絕不可能成為太子。


    扶雲卿知道,何純如是為她好,但是……


    她牽著何純如的手,耐心解釋:“我無心情愛,八殿下與我隻是朋友。阿如,其實八殿下沒你想的那麽弱,從前我也以為他很弱,直到後來……不提也罷,反正他日後必會有一番出息。”


    “你就這麽看中他?”何純如問。


    “我的直覺罷了。”


    “算啦不提他了!這些日子我好無聊,你都不知道找我玩,我在家中等了許久,才等來你今日的拜帖,快說,你是不是有了別的小姐妹,就把我拋諸腦後啦?”


    何純如雙手叉腰,一副你快哄我的表情。


    扶雲卿微微詫異。


    阿如自從落水失憶之後,竟連性子都變了,從文靜到開朗,從秀雅到歡快,不過隻要她高興就好。


    “哪裏能將你拋諸腦後?實在是近日家事繁忙。”扶雲卿笑著哄道,“明日我進宮伴讀,你作為欽定的太子妃,也要進宮隨長公主一起學習吧?”


    “是的。屆時我們可以在皇宮裏常見麵。”


    “……”


    兩人手挽手,在夕陽西下的餘暉中暢聊。


    扶雲卿請何純如去醉香居吃了晚膳。


    這才迴了扶府。


    扶歌得知扶雲卿要進宮伴讀,真是喜半參憂,一邊給她收拾衣物,一邊道:


    “深宮皆是位高權重之人,但凡行差踏錯,便可能萬劫不複。阿姐,你進宮之後,萬事要小心啊。”


    “好擔心你,要不我們別去了?”


    扶雲卿揉了揉扶歌的發髻:“長公主已點了我,不去不行。莫要擔心,我去了皇宮會給你寫信。”


    扶子珩杵著拐杖走來,如今他在林樾舟的悉心照料之下,已經可以摒棄輪椅,杵著拐杖獨立行走:


    “阿姐,林醫師說我雙腿很快就能好,不會耽誤開春的會試。等我摘得桂冠、得了官身,阿姐便可以不那麽辛苦。”


    “莫要太累。”扶雲卿看向他起著血泡和厚繭的手。


    她知道,扶子珩這些日子都在拚命勤學苦練。


    子珩向來是芝蘭玉樹的翩翩公子,儀表堂堂,可這些時日太過辛苦,竟顧不上修理邊幅。


    瘦削的下巴,長著不少雜亂胡茬。


    其實扶雲卿知道,弟弟不喜歡從武,打小便愛讀書寫字,反而是她喜歡舞刀弄槍。


    可自父親死去,姐弟二人好像都在強逼自己快速成長。


    “咱們將軍府雖不如從前輝煌,可也不能容人欺負。阿姐若在宮中遭受欺負,一定告訴我,我就算拚了這身性命,也要護阿姐周全!”


    扶子珩說這話時,向來溫雅的他,眼底竟有幾分狠意。


    扶雲卿略微一怔,隨後笑出聲:“好。我受欺負,一定告訴你。子珩長大啦。”


    扶雲卿進宮前一晚的雪梔院,好生熱鬧。


    扶歌、扶子珩都在這裏,陪扶雲卿聊天。


    好似她一進宮,要曆經生死磨難一般。


    ……


    晉安宮。


    今日烏雲蔽月,冷沉沉的黑暗裏,祁承翊吹燃火折子,點燃燈盞。


    一身夜行衣的林樾舟,扯下蒙麵黑布:“主上,可要我繼續留在將軍府?”


    “扶子珩的腿好了?”


    “正在痊愈。”林樾舟答。


    祁承翊點頭道:“徹底治愈,不要留下後遺症。”


    林樾舟微微一愣,隨後調笑道:“因為子珩是扶姑娘胞弟,所以主上才對他如此照顧有加?”


    “多嘴。”祁承翊冷冷瞥他一眼。


    林樾舟當即閉嘴,目光裏仍滿是揶揄,在祁承翊身上掃了一圈,看得祁承翊頗有些不自在。


    祁承翊道:“我冒頂祁承翊身份之時,與祁承翊做了交易,借用他的身份,便要為他母族平反。來祁國本是為了玉璽,利用扶雲卿也是計劃一環,即是利用,總不能虧了她。”


    “不能虧了她?”林樾舟嘖了聲,“從前主上對待棋子,都是用完則棄、用完則殺,可不會如此這般惜、香、憐、玉……”


    “再多說一個字,滾出晉安宮領罰。”祁承翊道,“治愈扶子珩後,混進宮做禦醫。”


    “是。”林樾舟自知觸犯了他的底線,當即老實規矩,滿臉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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