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她沒有睡著他為她準備的那張床上。


    這個晚上,她一夜沒有出現。


    次日,吊著護手腕的謝薑戈出現在梅宥謙的病房裏,輕描淡寫的說他的那點小傷把她嚇壞了,她昨晚就一整晚時間守在他的身邊。


    “她太累了,我讓她在我的房間裏休息。”謝薑戈語氣心疼,之後,他深深的注視著他,他問他:“梅先生,在我看來你是一個真正自私自我的人。”


    “我對你的做法不給於任何的評論,但如果我是你的話,即使我的手術成功率達到百分之九十九,在手術沒有取得成功之前我是不會出現在她麵前,即使,我要死,我也會讓自己躲在一個地方靜悄悄的死去,我會隱瞞我死去的消息我還會想方設法讓她知道我還活在這個世界的消息,四個月之前,我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四個月之後,我會做這樣的事情。”


    “四個月之前我想讓她為我傷心,四個月之後我舍不得她為我傷心。”


    梅宥謙啞口無言。


    在機場,梅宥謙沒有覺得自己失敗,之後,梅宥謙也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會失敗,可,此時此刻,在謝薑戈這番話之後梅宥謙有一敗塗地的感覺。


    謝薑戈走了,臨走的時候他恢複了單純無害的模樣,他告訴他他特別的討厭他,本來他已經把她養胖了,他一出現她又變瘦了。他還告訴醫生說他需要在這裏住院一個禮拜。


    謝薑戈也住進醫院,而且就住在他的隔壁,他開始頻繁的吊著他的手出現在梅宥謙的病房裏,打著鄰居竄門的旗號,蘇嫵在他的病房裏呆到幾點他就串門到幾點,謝薑戈的頻頻出現讓梅宥謙覺得煩躁,他總是有辦法破壞他努力營造出來的氣氛。


    讓梅宥謙心裏煩躁的還有蘇嫵,隨著時間的一點點流逝,他在她的身上隻感覺到了憐憫,是那種不帶著任何男女私情的憐憫,她在努力的配合著他甚至於討好他,可她不在像以前那樣對他大發嬌嗔,用惱怒的聲音叫著,梅宥謙。


    不管梅宥謙對她多麽的刁難,她都是一副配合的樣子。


    反而,梅宥謙會看到她偶爾會對謝薑戈大發嬌嗔,對他惱怒的叫著,謝薑戈,你這個混球,有一次,梅宥謙站在窗前,看著在花園裏,蘇嫵脫下高跟鞋扔謝薑戈,謝薑戈沒有躲開,高跟鞋結結實實的扔在謝薑戈的頭上,她對著謝薑戈衝了過去,又是捶的又是打的。


    梅宥謙看著看著心裏就那樣慌張了起來,他趕緊拉下窗簾,他害怕看窗外那對男女的互動。


    他開始覺得會乖乖的給他做飯,等他迴家的女人一點點的變得遙遠起來。


    離手術前還有兩天,這個午後,謝薑戈又到梅宥謙的病房來竄門了。


    這個時候是蘇嫵午休的時間,病房裏就隻有梅宥謙和謝薑戈,謝薑戈說他睡不著就想來找他聊天,一陣特屬於謝薑戈風格的冷嘲熱諷之後,梅宥謙目瞪口呆的看著謝薑戈拿掉一直吊著他脖子上的吊手套。


    拿掉吊手套時候,他當著梅宥謙的梅活動著手,還對他咧嘴一笑,徑自用他號稱受到重擊導致骨頭碎裂的手拿了一個蘋果,站在他的床前,有滋有味的啃咬著。


    “謝薑戈。”梅宥謙目光落在謝薑戈拿著水果的手上:“你的手受傷是假的?”


    謝薑戈做出口型:真遲鈍,現在才看出來。


    “謝薑戈,你的腦子有問題吧?”


    聽了他的話,謝薑戈倒是笑了,他反問他:“就因為這樣的事情一般人不會去做,所以,在梅先生的眼裏就變成了我腦子不正常了。”


    事實上,剛剛隻是梅宥謙下意識的開口,他也知道謝薑戈腦子沒有問題,就下意識的問問而已,就像是謝薑戈所說的這樣的事情一般人不會去做。


    謝薑戈在歎氣:“蘇嫵真是一個壞女人,她老是讓我不由自主的幹傻事,蘇嫵也是可愛的女人,可愛的老是讓我不由自主的幹傻事。”


    等那個蘋果吃完了,謝薑戈慢條斯理的擦手,他慢條斯理的問。


    “梅宥謙,如果換成是你,你會為她做這樣的事情嗎?”


    梅宥謙沒有迴答,事實上,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真的沒有!


    謝薑戈一臉了然:“梅宥謙,在我看來,你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即使你想做你最終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因為,你會一一列出不能做出這樣事情的幾點,第一,做出這樣的事情讓你覺得有風險,要是讓她知道了,你以前處心積慮在她心裏的形象會大打折扣,你怕她不會再信任你,第二,現在你的年齡你的身份還有你從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許你做出這樣的事情,年齡身份會讓你覺得丟臉你還怕從小就對你寄予厚望的親人會對於你做出這樣的事情失望,於是,就有了接下來不會做出這樣事情的第三點,第四點,第五點。。。”


    “梅宥謙,你是天生的商人,天生是骨子裏的東西,你把失去總是排在得到之前,所以,你第一次會選擇放棄她,我相信接下來會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拳頭握得緊緊的,事實上他想憤怒的反駁,謝薑戈,不會的,我不會的。。


    這句話就哽在喉噥裏,可就是沒有辦法說出口。


    他發現自始至終自己從來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問題,如果再次遇到相同的狀況,他會不會在家族和她之間做出選擇。


    “我和梅三公子不一樣,我想我活到一百歲的時候我也許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等作完這些事情之後我大約也隻會在心裏頭哀歎,謝薑戈,瞧你,又做了一件傻事!”


    梅宥謙的拳頭鬆開,緊接著是眉頭鬆開。


    很好,很好,房間裏出現了第三個人分享了小謝慷慨激昂的演講。


    蘇嫵進來的第一眼就看到謝薑戈那個淡藍色的吊手套,她走到謝薑戈的麵前細細的觀察了謝薑戈的手,問,謝薑戈,你手沒事。


    病房裏有長達一分鍾的沉默,是那種極為壓抑的沉默氛圍,梅宥謙抱著胳膊好心情的看著謝薑戈。


    他在等待著小謝的雄辯滔滔。


    一分鍾後,謝薑戈做了一個愁眉苦臉的表情,他的聲音沮喪:“真倒黴,被你發現了,我沒有想到你這麽早就醒來。”


    這次,蘇嫵沒有說謝薑戈你這個混球,她隻是淡淡的看了謝薑戈一眼轉身,離開,謝薑戈也尾隨著她離開。


    房間重新迴歸了安靜,梅宥謙也不知道自己保持著剛剛的那個姿勢多久,等他用自己的手去摸自己的臉時,他才發現自己的臉僵得厲害。


    傍晚的時候,蘇嫵迴到病房裏,這次謝薑戈沒有跟過來,她眼眶紅得像核桃,嘴唇也是腫腫的,梅宥謙問她是怎麽迴事,她擠出了笑容說什麽事請也沒有。


    晚上的時候,管家說蘇小姐沒有迴到她的房間。


    次日,謝薑戈再次出現在梅宥謙的病房裏,這次他已然吊著個吊手套,還是左手,不過吊手套的顏色從淡藍色改成了淡綠色。


    他和他說:“梅先生,這次是真受傷了,你要不要猜猜看,這次是為什麽會受傷的。”


    梅宥謙向謝薑戈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


    等謝薑戈離開時,梅宥謙重新躺迴床上,那不勒斯的九月初的陽光開始有了淡淡的秋意,在那種暈黃的日光下,梅宥謙感覺到了心的疲倦,之後,有初初的蒼老。


    梅宥謙知道謝薑戈這次沒有詐傷,不久前,他聽到了兩個護工的對話,漂亮的年輕男孩用一節木棍當著氣唿唿的女人的麵把木棍狠狠的往他自己的手裏砸,那一砸可真狠,木棍都被砸成兩節了,砸完自己的手男孩笑嘻嘻的說,蘇嫵,這次變成真的了。


    之後,氣唿唿的女人開始哭,男人就吻住了女人,最初女人是有掙紮來著後來就沒有了,之後,女人氣唿唿的拉著男人的手到了醫護處。


    兩位護工說完還在爭論那個用木棍把敲傷自己的年輕男人長得像小謝。


    閉著眼睛,梅宥謙鬼使神差的用謝薑戈的邏輯問了自己這樣一個問題,他會拿著大木棍往自己的手上砸嗎?


    梅宥謙發現自己沒有想還是不會,他所想到的是要是在木棍往著自己的手上砸時發生了意外呢?比如也不知道怎麽的木棍往著自己的頭頂上去了,比如在木棍斷裂開來時要是很巧的在斷開的木棍中分出若幹的木屑,那木屑要是很巧的落在的自己的眼睛去了呢?


    把頭埋在了枕頭上,梅宥謙開始發笑。


    果然,果然啊。。


    謝薑戈還真的蒙對了了,梅宥謙是天生的商人,天生是骨子裏的東西,他連騙騙自己的都不行。


    梅宥謙的世界觀裏,失去總是排在得到之前。


    這刻,梅宥謙還是沒有想過要放棄蘇嫵,真真正正的讓他想要放她走是在他收到了東京征信社寄給他的一份文件之後的半個多鍾頭裏。


    半個鍾頭之後,梅宥謙下了一個決定。


    在臨手術前的一天,這是一個傍晚,管家交給梅宥謙一份加密文件,梅宥謙和蘇嫵說,蘇嫵,你到花園等我,呆會我去找你。


    連續兩天裏,蘇嫵也不知道是怎麽說服謝薑戈的,這兩天裏謝薑戈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的。


    蘇嫵離開之後,梅宥謙打開了那份文件。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哥哥木有話嘮~~~


    1、72他是金主(22)


    蘇嫵離開之後,梅宥謙打開了那份文件。


    在沒有來那不勒斯之前梅宥謙去了一趟東京,他去探望了蘇嫵的小姨,蘇嫵的小姨說她擔心蘇嫵,她告訴他每次蘇嫵到醫院去看她的時候看著臉色都不好,整個人瘦巴巴的,蘇嫵的小姨隱隱約約的覺得蘇嫵也許有什麽事情瞞著她。


    來到那不勒斯之前梅宥謙讓東京的一家征信社給他查了蘇嫵這幾年在東京過的生活。


    東京的征信社把調查結果寄到了那不勒斯,文件隻有兩頁。


    很慢很慢的看完那兩頁,等握著文件的手不抖了,梅宥謙這才把文件交給了管家,他讓管家把文件銷毀。


    管家走了,護工也走了,梅宥謙把臉頰深深的埋在了手掌裏。


    一直以來,他一直以為她過得很好,他一直是那樣以為的。


    在蘇嫵捐掉了他給她的離婚贍養費之後,梅宥謙曾經在蘇嫵的戶口裏存進了一大筆錢,他深信住在白色房子裏的豌豆公主等過了幾天苦日子之後,自然會乖乖的學會妥協,在梅宥謙的心裏。


    那是一個吃不了苦頭的女人。


    可,她壓根沒有去取走那筆錢,也許是不願意,也許是不知道,也許。。。


    那兩頁文件觸目驚心的字眼讓梅宥謙的掌心濕漉漉一片。


    蘇嫵真的讓人大跌眼鏡。


    他的前妻真是讓人大跌眼睛啊!


    現在,梅宥謙才弄懂了謝薑戈的話,四個月之前我會做出讓她傷心得到事情,四個月之後我不會做出讓她傷心的事情。


    苦難,一旦落在了自己心尖尖的人身上,就被無限的放大。


    住在白色房子裏帶著粉色發夾的豌豆公主,是怎麽度過在那廉價出租屋裏的日日夜夜的呢?又是怎麽強顏歡笑的來到她親愛的小姨,麵前露出她一如既往的嬌媚如花的笑顏呢?


    嗬嗬!


    天色一點點的在暗沉著,梅宥謙艱難的移動腳步,來到了衣櫃前,他脫掉了病服,給自己換上的幹淨的白襯衫。


    蘇嫵喜歡他穿白色襯衫,她討厭他穿灰色襯衫。


    蘇嫵還討厭男人剃光頭,在她的眼裏,即使是多麽帥氣的男人一旦剃掉了頭發都是醜八怪。


    梅宥謙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再過一個鍾頭,他就要變成醜八怪了,他得在自己變成醜八怪之前弄走她,他的形象在她心裏已經糟糕透了。


    在花園裏,梅宥謙找到了蘇嫵,她坐在長椅上,頭靠在一邊的花架上,梅宥謙躡手躡腳的走過去。


    果然,在打瞌睡呢!


    輕輕的在她的麵前蹲了下來,緊緊的凝視著那張臉,這麽的憔悴這麽的蒼白,他怎麽就就沒有發現的呢?


    嗯,眼角有細細的紋了,不過依然漂亮,漂亮得讓人忍不住的想把她藏起來。


    可是,不能,把她藏起來她會不快樂的。


    小球說對了,她不是任何被搶來搶去的物品,她是她,這麽說來,他還真的是混蛋,當然,謝薑戈也是混蛋,而且,比他更混。


    起碼,他沒有讓她哭紅了眼眶。


    梅宥謙輕輕的在她的身邊坐了下去,小心翼翼的把她靠在花架上的頭移到自己的肩上,閉上眼睛。


    暮色一點點的沉下。


    蘇嫵醒來時發現自己靠在梅宥謙的肩膀上,第一時間想躲開,聽到梅宥謙說,不要動,就一會,就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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