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則靈從不否認自己深愛著盛業琛。她迷茫地說:“我隻是害怕。”


    “你這樣過日子都不怕了,還有什麽好怕的?”


    “太不真實了。我很貪心,怕會再一次失去。”


    王一笑:“之前失去你也還活著不是嗎?害怕就不會發生嗎?害怕就可以不用過下去嗎?我怕死,那我能一直活著嗎?或者說,總有一天我會死,那我難道因為害怕今天就去死嗎?”


    “……”陸則靈品味著王一的話,沒有立刻迴答。


    王一打著方向盤,開進了醫院,嘴裏還念叨著:“太羨慕你們這種轟轟烈烈的愛情了。看你們這樣為情所困愁容滿麵的樣子,我真是羨慕啊!唉,我的青春被狗吃了,我的愛情被程序埋了!”


    陸則靈還沒來得及想出什麽頭緒,已經忍不住,笑了出來……


    常規的產檢需要預約排隊。等候室外坐著幾個產婦,王—覺得有點兒尷尬,到外麵去了,陸則靈一個人進去坐下。她到了才知道,自己是今天預約的最後一位。前麵還有七個人,想必要很久,她便靠在長椅上閉目養神。


    她漸漸感到有些困倦的時候,一雙手輕輕地推了推她。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腈,還沒看清是誰,就聽見一個低沉而悅耳的男聲說:“別在這兒睡,容易著涼,忍忍迴家睡吧。”


    陸則靈揉了揉眼睛,這才看清來人,居然是盛業琛。雖然詫異,但更多的是感到心底有一絲柔軟,她問:“你怎麽來了?”


    “爸爸告訴我的。”


    陸則靈皺眉:“你喊誰呢?”


    盛業琛有些厚顏地笑了,沒有再說下去。他握著陸則靈的手,陸則靈沒有掙開。他高興地笑著。過了一會兒.他麵對著陸則靈蹲下身子,臉正對著陸則靈的肚子。


    也許是午後的陽光太好,抑或是空氣太溫柔,兩人之間難得的平和靜靜流轉著。盛業琛仰視著陸則靈,那眼神柔和得像是要把她溺斃。


    陸則靈低頭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幹什麽。許久,隻見他突然小心翼翼地摸著陸則靈的肚子,臉上是那麽神聖的表情,讓陸則靈動容。


    他耐心地和孩子溝通著:“hello,你知道我是誰嗎?”


    陸則靈覺得他這個樣子有些孩子氣,原本想推開他,卻怎麽也狠不下心。


    盛業琛抬眼偷偷看了一眼陸則靈,又說:“你能不能和媽媽說說,讓她原諒我?”


    陸則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和他胡說什麽?”


    盛業琛笑道:“不是胡說,我是真心的。”


    長長的走廊裏坐了幾個產婦,雖然坐得不近,但難保人家不會聽見。陸則靈有些窘迫:“別說了。”


    “可是我想說。”盛業琛目光篤定地看著陸則靈,“孩子都要出世了,你也順便給我個名分吧。”


    陸則靈突然沉默了,許久後她看著盛業琛:“你在乎嗎?”


    “在乎。”


    她突然歎了一口氣,腦子裏一閃而過全是王一說的話。


    也許他說得對,事情已經到今天這一步了,結果比過程重要,她不該再逃避了,積極去解決問題才是她該做的。她還愛他,這比什麽都重要。許久,她像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氣,對他說:“這一次你來,是真的想好了嗎?”


    盛業琛的表情前有未有的堅定:“我想的都是一輩子的事,你覺得我想得好不好?”


    其實也沒有多難啊。看著盛業琛那張熟悉的臉,眼角眉梢都那麽平和,是她深愛的模樣。他終於用曾經看葉清的眼神看著她了。


    不,那眼神比看葉清的時候更溫柔,更美好。


    陸則靈也不知怎麽的,突然就釋然了,心中的那些鬱結瞬間煙消雲散。


    從前的陸則靈怎麽會去計較盛業琛想沒想好?她連愛不愛都不會去追問。隻要盛業琛在她身邊,就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不是嗎?


    她變得貪心是因為愛入骨髓,她計較付出是發現了盛業琛也在改變。他開始對她不一樣,所以她尋找著蛛絲馬跡,在自我批判和否定中走近又走遠……


    好在一切都不算太遲,好在他們又重新相遇。


    他曾從她那裏帶走的一切,現在他又親自帶了迴來,還奢求什麽呢?人生已經圓滿了不是嗎?以後的事,以後再想就是了。


    想通了這一切,陸則靈覺得輕鬆了許多。她終於能真正地笑了。


    傻瓜一樣的偏執狂陸則靈,終於鼓起了勇氣去抓住這一刻的幸福。


    她說:“你不僅想好了,還想得挺美。”她抿了抿唇,又說:“既然想了,就一定要做到。”


    人生是這樣一條路,充滿了分岔和轉折,我們走走停停,不斷做出選擇,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最初那麽多選擇是對還是錯。


    我們唯一能做的,是盡量聽從自己的心去選擇。這樣,即使走錯了,也不後悔走過那樣的路。


    轟轟烈烈過後,愛抑或恨最後都會趨於平淡。誰說平淡的生活不是愛呢?因為平淡,所以在俗世淬煉中更能提煉出抵抗漫長時光的力量。


    很久很久以後,陸則靈問盛業琛:“當初你是怎麽扯下瞼皮和我說那些話的呢?”


    盛業琛笑著迴答:“王一說,追女孩就要膽大心細不要臉。”


    陸則靈反問:“你信?”


    “我當然不信。要是他的話有用,他能到現在還單著嗎?”


    陸則靈笑道:“你真是不識好歹,他可是好心幫你。”


    盛業琛的表情有些狡黠:“我當然知道,所以我也有祝福他。”


    “祝福什麽?”


    “下輩子一定能找到對象。”


    “……盛業琛你是不是太狠了?”


    盛業琛得意忘形,假裝謙虛地說:“哪裏哪裏。”他笑裏藏刀地說:“他連你都敢追,說下輩子都是對他客氣的。”


    盛業琛和陸則靈兜兜轉轉,用了近十年的時間,才確定了彼此。一切之於他們,已經圓滿。


    近十年用來找尋真愛,其實並不長。所有的磨難,也因為最後這一刻的肯定而變得值得。


    你相信嗎?偏執也是一種傳染病。


    有一種愛,無法言說,隻是非她不可。


    在愛情裏,一個人偏執是災難,兩個人偏執,是緣分。


    白楊番外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接到陸則靈電話的時候,我並沒有太意外。從她離開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在等這一天。她會迴來,一定會,而事實是,她確實迴來了。


    雖然,三年過去了。


    時間真是個可怕的東西,陸則靈再出現在我眼前時,仿佛脫胎換骨。明明沒有很大的變化,卻總覺得眼角眉梢好像有哪裏不一樣,尤其是那目光,真讓人移不開眼去。長長的頭發被她紮成一個利落的馬尾,臉上的笑容平和中帶著點滴的飛揚,那是因為幸福才會展露出來的表情。


    我們約在鬧市一家人很多的餐廳見麵。吃過便飯,她把孩子送進了兒童托管區,這才有閑暇的時間和我坐下來聊一聊。


    灌了半杯冰水,她咂著舌和我說:“真是不好意思,本來沒打算帶孩子和你見麵的,臨時沒人帶,隻好帶來了。”


    我看著她這樣的小表情,由衷地跟著笑了笑,打趣她說:“我還以為你特意帶著孩子來讓我死心呢。”


    黯則靈笑起來:“怎麽可能?你白大人行情這麽好,再怎麽也輪不到我這種等級的女人。”


    她眯著眼,用那麽單純的表情看著我,讓我不禁有些恍惚。我是不是不知不覺間,錯過了些什麽?


    我抿著唇看她,良久才欷歔不已地說:“如果當年,你和我結婚了,現在這麽幸福的人,是不是就是我了?”


    陸則靈顯然沒有想到我會這樣說,睜著一雙大眼睛看了我許久,才緩慢地說:“你和那位韓小姐……”


    我扯著嘴角笑了笑了:“韓小姐已經結婚了。”


    陸則靈皺了皺眉,咬著唇想了半天,才說:“其實我想到會是這樣的。”


    “為什麽?”


    “我曾去見過韓小姐,曾經鼓勵過她,但她似乎並沒有那樣的勇氣。”


    我哈哈大笑:“不是人人都是陸則靈,也不是人人都像盛業琛那麽幸運。”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在一起,擁有了一份那樣無瑕的真愛,不是每個男人都有這樣的幸運。


    韓小硯,想起來似乎總有點陌生,卻又是真實出現在我生活裏的人。迴想當初遇見她,好像是命運開的一個玩笑,而和她的結局,則是命運開的另一個玩笑。


    我生長在那樣的家庭,從小接觸的全是那樣的圈子,對於愛情、親情、友情,我的態度都淡薄得有點可怕。那些廉價而虛偽的感情,我似乎從來都看不上。


    直到遇見韓小硯。


    如果說我前二十年的時光可以用“腐朽”來形容,那她就是我生活裏的第一束陽光。


    她生長在一個我無法想像的世界裏,我嗤之以鼻的那些感情是她倍加珍惜的,她所謂的善良,在我眼裏就是愚蠢。


    我從沒有想過,我會愛上那樣的韓小硯,可愛情的到來就是這麽神奇。我為了她做盡了我認知裏瘋狂的事,我對她的珍惜到了我自己都會害怕的地步。


    我就像個初涉情事的傻瓜,眼巴巴地把我的心捧到了她眼前。


    可她,卻在我為了她放棄一切的時候對我說:“白楊,我不需要這樣的愛。”


    她拿了我媽的錢,離開了我,離開了這座城市,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在我狼狽如喪家之犬的時候,就那麽離開了我。


    二十幾年來,我做過最叛逆的事不是泡吧不是揮霍不是跋扈地拉幫結派,而是和一個來自與我完全不同世界的女人談真愛。


    韓小硯結婚的時候,我去了,雖然她再三懇求我不要去,我還是去了。


    在她驚恐不安的視線注視之下,我喝了一杯喜酒,孑然一身地離開了。


    那她後來和你說什了呢?陸則靈問我。


    我仔細迴想著:“那時候她離我很遠,什麽都沒有說。”


    陸則靈歎息:“其實我總是覺得,你和我是一樣的人,所以私心希望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我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迴答:“其實,我也許不再想要那樣的愛情了。”我停了一會兒說,“其想起來都覺得神奇,她的丈夫我們都見過,就是那次你陪我相親的時候,碰到的那個男人。”


    陸則靈似乎也在迴想著,過了一會兒才長長地“啊”了一聲,感慨道:“真是命運啊,那個男人看上去人很好。”


    我點頭:“是的,比我適合她。”


    “其實她並不是壞人。當年她離開你,是因為她爸爸得了癌症。你為了她已經眾叛親離,她知道你要是知道了她爸爸的事不可能不管她,她不想成為你的負擔。她覺得,你恨她總比你愛得累要好。”


    “我知道。”我看了陸則靈一眼,“這事情,後來麥子都告訴我了。”


    “麥子?”陸則靈疑惑地看著我,“難道是當初潑你一臉茶的姑娘?叫什麽名兒來著,簡……簡……”


    “簡子汐。”我接了下去,笑了笑,腦海裏出現了另一張年輕的臉龐,永遠囂張跋扈,永遠生機勃勃的一個女孩。


    陸則靈臉上突然有了笑容:“我想起來了,後來你們倆好像總混一塊兒呢!”


    “都是一個圈子裏的,認識了以後總是能碰到。”


    “那女孩喜歡你?”


    我遲疑了一會兒:“她說我會這麽渾是因為我缺心少肺。”


    “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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