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止寒是在第一節快下課的時候才走進教室的。

    班裏人顯然對這一幕見怪不怪了,要說肖止寒準時上晚自習他們才奇怪呢。

    就比如昨天晚上。

    遲意做完作業又刷了會習題,將耳機線藏在特意披散下來的頭發裏,剛要聽音樂放鬆下,一支藥膏放在她跟前。

    她動作一頓,條件反射地就偏頭看去。

    肖止寒靠著桌邊,微微傾身,低頭對上她的目光,天生笑唇,意外的多了絲往常沒有的溫和,“我問過店員了,雲南白藥膏是最合適的藥。”

    遲意目光一凝,落在了桌上的白色藥膏上。

    活血化瘀。

    像是完成了某種任務,他一說完,也不管遲意是收下還是拒絕,拉開椅子坐下。

    前桌的駱嘉善和方禹城不經意聽到後麵的動靜,彼此對視了一眼。

    看不出啊,寒哥還挺關心小姑娘的。

    “老師早上說要背什麽?”

    “什麽?”

    遲意完全沒料到肖止寒會主動開口和她說話,還是這麽正常的語氣,一下子沒聽清楚。

    肖止寒忍著氣,咽下自己的不耐煩,又重複了遍。

    他雖然看她不太順眼,但出於自己無意造成的錯誤,正好背誦減輕她的負擔,功過相抵。

    遲意自認也不是懟天懟地懟出宇宙的性格,肖止寒這次這麽好聲說話,她的態度不禁也跟著好了點。

    拿過他皺巴巴的課本,翻到陳發枝指定的詩詞,“就這三首。”

    肖止寒沒說什麽,視線落在她露出的手腕,皺了下眉。

    散落紅色的,還未消退的指印。

    帶著某種難以言說的隱秘。

    他突然就想起剛剛在藥店裏的場景。

    店員是個年輕的女生,紅著張臉,一副完全不敢多看他又忍不住偷看的樣子,卻在聽到他的描述時,表情一下子一言難盡起來。

    “你還是學生吧?”

    他沒穿校服,店員一下子也猜不出這是高中生還是大學生,隻能隱晦地提了一句,“有些事情,還是要節製的好,不然傷身體。”

    ?

    肖止寒懶得開口解釋,拿起藥膏快速結賬。

    他放空了好幾秒,將自己的思緒從迴想中抽離出來。

    一下課,班級照例開始群魔亂舞,也有幾個外班的男生過來找肖止寒。

    “寒哥。”他們在外麵叫了一兩聲,見肖止寒見鬼地居然在看著課本,忍不住就直接走進來。

    “要死哦,太陽打東邊出來啊,寒哥你居然待在教室看書?”

    十四班的楊澤林走在最前頭,自認為特別酷炫的在耳後別了根煙,快嘴地說道。

    “書就不是我們該看的,小賣部走不走。”

    小賣部,嗯,極好的抽煙場所。

    肖止寒往後一仰靠著牆,重重地唿了一口氣。

    一旁的遲意像是沒看到自己桌旁圍了一圈人,拿著把尺子在數學立體幾何上畫著輔助線,很快地寫出答案。

    這一對比,肖止寒覺得自己氣更不順了。

    人和人,怎麽就這麽氣死人。

    順著肖止寒的目光,楊澤林才看到縮在角落的遲意,眼睛頓時一亮。

    隻是還沒來得及多看幾眼,一直默不作聲的肖止寒突然站了起來,恰到好處地擋住他的視線,隻拿起放在抽屜的手機,“走。”

    距離下課不過兩三分鍾,小賣部照例有不少人。

    肖止寒從冰箱裏拿出一根雪糕,撕開包裝,鬆鬆的咬在嘴裏,和一群吞雲吐霧的少年坐在一起。

    “寒哥,大冷天的還吃冰,心裏欲.火很旺啊。”

    話匣子一拉開,玩笑話也就多了起來,冷不丁地有人提起了遲意。

    “寒哥,你同桌長得還挺美的,叫什麽名字啊,有沒有男朋友了。”

    肖止寒咬了一口雪糕,看了說話的人一眼,唿出一口冷氣,語氣平靜,“你警察嗎查戶口。”

    楊澤林不明所以地笑了下,“這不是看到漂亮女生忍不住多問幾句嘛。”

    “那就忍住。”

    楊澤林被肖止寒看似輕飄飄的語氣搞得一怔,還未吐出的煙圈不上不下的卡著。

    他後知後覺的,感情肖止寒不會是看上了他的同桌吧?

    也是,擱這麽個美女做同桌,肖止寒要是真忍了,那就太不是個男人了。

    坐了一會兒,上課鈴響了起來。

    在場的顯然都是經常翹課偷溜的人,見小賣部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出乎意料的,肖止寒站了起來,踹了下方禹城和駱嘉善。

    “寒哥,你不買個糖果還是零食給遲意嗎?”

    經過貨架,快要走出小賣部的時候,方禹城冷不丁地開口說道。

    肖止寒一臉莫名,用“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瞟了他一眼,“我為什麽要買東西給她。”

    “遲意這人,看著漂亮乖巧,接觸後才知道還是朵帶刺的玫瑰,一般這種人心防都很重,可要是有人持續對她好,那估計……”

    “那關我屁事啊,”肖止寒出聲打斷方禹城的臆想,“又不是我女朋友,我上趕著對她好,有病?”

    你剛剛遞藥膏的時候可不像是有病的樣子。方禹城心裏默默的想。

    他容易嗎。

    還不是看他平時都不太和女生接觸,別人表麵不說,私下可都在猜測他是不是喜歡男生,這好不容易出現一個稍微親近一點的女生,雖然之間相處有點一言難盡……

    明明是兒子,他卻操碎了一把老父親的心。

    方禹城迴到座位後,立馬就轉頭遞給遲意一長串阿爾卑斯草莓味的棒棒糖,有好幾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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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幹嘛?背誦賄賂?”

    遲意抬頭,轉著手中的筆,沒什麽多餘的表情,“那還是開始背誦吧。”

    “哪能啊,”方禹城笑了下,將棒棒糖往遲意的方向推了推,“這是寒哥買來給你的。”

    “別看他平時對你沒什麽好臉色,其實隻是不知道怎麽和女孩子相處。”方禹城掃了一眼門外,見肖止寒在衛生間還沒迴來,繼續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話,“我們寒哥可純情害羞了。”

    見遲意一臉“你框我呢”的表情,方禹城捅了下一旁目瞪狗呆的駱嘉善,皮笑肉不笑的,“阿善你說是不是?”

    駱嘉善先是被稱唿激起一層雞皮疙瘩,在方禹城眼神暗示下不得已點頭,添油加火的開口,“對對對,寒哥和女生講話幾乎就是嗯,行,沒錯,這樣的,你還是第一個讓他說那麽多話的人。”

    雖然他看不出方禹城想做什麽,不過他這麽說沒錯吧。

    嗯,行,沒錯。

    那那天晚上說“你認真的”是鬼麽。

    更別說肖止寒給她買棒棒糖,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許希爾剛要去趟衛生間,經過時不經意地就看到遲意桌上擺著的一長串棒棒糖,有些吃驚,“遲意,你這是……”

    “方禹城特地買給你的,你要嗎,快拿去。”

    遲意記得宿舍裏許希爾桌上也擺著不少種類的糖果,看樣子極其嗜糖,隨口一說。

    “啊。”許希爾一怔,看了一眼遲意和方禹城。

    “什麽啊。”方禹城失語了幾秒,遲意以為他會反駁,誰知道他從外套口袋裏掏出又一串藍莓味的棒棒糖,遞到許希爾麵前,聲音啞啞的,有些不自然。

    “那是寒哥給遲意買的,你要的話,就拿我買的這串。”

    “……不用了謝謝。”許希爾禮貌拒絕。

    方禹城站了起來,傾身抓過許希爾的手,將棒棒糖遞到她手裏,直接背對著她們坐迴原位。

    遲意的眼神從方禹城的背影轉到了許希爾有些無措的臉龐,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兒明白什麽。

    肖止寒本就聰明,記憶力又好,這一安靜認真地自己一個人背書,很快地就背好了三首詩。

    他往後靠著,眉宇放鬆而懶散,半閉著眼眸,語調低緩的背著書。

    偶爾忘記了,他也不開口,抿著唇,像是睡著的狀態。

    遲意扭頭看了他一眼,提醒了一兩個字。

    “多情。”

    “嗯?”肖止寒睜眼,疑惑的揚眉。

    “多情自古傷離別。”遲意提醒。

    肖止寒想了幾秒,才又重新銜接上,不緊不慢地背完整首詩。

    “可以了。”

    肖止寒低低嗯了聲,拿起放在腿上的手機,結束了錄音。

    遲意這才發現,剛剛一直黯淡的手機居然一直在錄音狀態。

    “明天要是我背不出來……”

    肖止寒沒說完,遲意卻是秒懂,愣住了。

    他還真當陳發枝會找她麻煩麽。

    這還真是……

    像個小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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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哥:查你妹的戶口,查到我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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