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班主任本身所攜帶的威懾,整間教室很是安靜,隻能偶爾聽到清嗓子的聲音。

    陳發枝的普通話很標準,聲音渾厚,停頓有序地念完了兩小段旁白。

    “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幾乎是陳發枝剛剛斷句的後幾秒,遲意立馬就開口接話。

    她咬字清晰,感情充沛,斷句停頓如同陳發枝一樣恰到好處,聲音又於平時來的較為不同,帶著明顯的感情色彩,悲喜張馳有度。

    就好像是播音員特有的腔調和適度的音量,又有著她聲音本身的質感,在安靜的教室中顯得格外空靈。

    遲意捧著書,不緊不慢地念著,從一開始的自我剖析,到最後對丈夫的小抱怨。她的目光,也從課本上,落到了站在她身旁的肖止寒身上。

    比起遲意的閑適,肖止寒就顯得不情不願多了,他懶懶地站著,用的還是方禹城壓箱底掏出來的書,兩根手指捏起課本放在眼前,聲音平仄有度,卻是一字一句,幾乎串不成句的僵硬。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遲意總覺得好像聽到肖止寒的輕嗤聲,特別是在“黃泉共為友”這句話。

    陳發枝還是笑眯眯的,仿佛根本沒注意到肖止寒暗中的反抗,隻是在之後開口提醒道,“夫妻對話要對視才能體現彼此之間的感情,這點遲意做得不錯。”

    班上幾個想歪的人臉上露出了各種各樣的精彩表情,肖止寒也是,臉上臭得可以。

    倒不是因為班主任踩高捧低的,完全是被夫妻兩個字給氣的。

    神他媽夫妻啊。

    也不知道陳發枝是追求完美的性格還是閑的慌,又插嘴說了一句,“其他同學距離遠沒辦法,你們是同桌,又是之後不得已分離的夫妻不隻是對視,還需要適度做出一些肢體動作。”

    “心理研究表明,人的情緒展現離不開肢體動作麵部表情,比如現在我看遲意瞥著嘴角,肯定心裏對我的說法很無語。”

    遲意一驚。

    這班主任到底是教語文還是研究心理的。

    像是看出遲意的疑問,陳發枝又開口,“我對周易算卦還有點了解。”

    嗬嗬。

    遲意眼角剛要往下拉,又想起陳發枝在觀察麵部表情,猛地控製住,作勢清了清嗓子,繼續朗讀課文。

    也是奇了怪,在之後都沒有什麽需要對視或者肢體接觸的地方。

    陳發枝的語調是緩慢,低低道來的,遲意快速地往下掃了一眼,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陳發枝讀到“低頭共耳語”後收音,抬眼掃向肖止寒和遲意,顯然是要他們做出相應的動作。

    肖止寒仍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直接無視陳發枝的暗示,用著他那僵硬的腔調就要開口。

    陳發枝猛地咳了一聲之後,遲意在桌下不動聲色地,用隨手卷起的數學課本捅了下他的腰窩。

    遲意覺得自己的力道特別輕,都算是輕輕的觸碰了,誰知道肖止寒的反應很快,也很大,直接狠狠擒住她的手腕,咚的一聲扣在桌上。

    遲意根本沒料到肖止寒使用近身格鬥術,一時有些傻眼了。

    他這是怕癢的下意識反應,還是防身啊。

    怕癢的男人怕老婆。肖止寒完全不像是會怕老婆的樣子,遲意自動地將他的行為歸納於防身。

    隻是,在教室,對著她一個女生用防身術她是強搶民男嗎?

    氣氛停滯了幾秒。肖止寒反應過來後,放開了遲意的手腕。

    因著這意外,後麵的朗讀倒是順利了不少,陳發枝也沒再要求他們進行肢體接觸。

    一下課,方禹城就轉過頭來,剛要開玩笑,眼尖地就看到遲意的手腕上方發紅,很明顯的一道淤痕,話不過腦就脫口說了出來,“你手腕怎麽了,被家暴了?”

    一說完,他又否定自己,“不是啊,你不是住在學校的嗎?哪來的家暴。”

    遲意和肖止寒都沒說話。

    方禹城是個粗心大葉的,“寒哥我看錯你了,你居然對遲意家暴。”

    肖止寒理虧,沒說話。遲意則是懶得搭理。

    “發哥說要肢體接觸我就覺得不好,就怕寒哥你一碰上女孩兒就心猿意馬的,控製不住自己粗暴起來。”

    “還要咬耳朵是吧這可真要命,發哥也真是的,太不懂事了,人小兩口大庭廣眾咬耳朵,怎麽說這種事都要偷偷摸摸進行的啊……”

    這話指示意味太強了,肖止寒本是有些不爽方禹城開他和遲意的玩笑,她配嗎!

    全校再也找不到一個比她更會裝逼的人了,她不配和他相提並論。

    隻是餘光看到她紅了一圈的手腕,突然的就有些悻悻然。

    她的手腕還就跟她的人一樣小,伶仃瘦弱,一手可握。溫熱的指尖仿佛還殘留著細膩的觸感。

    意識到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麽,肖止寒不自在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又想起這是剛剛才碰到遲意的那隻手,整個人頓時更不好了。

    “寒哥你演變色龍呢?”轉頭過來的駱嘉善剛好看到他多變的臉色,開玩笑道。

    肖止寒垂下眼,第一次沒有迴懟。

    陳發枝明顯沒打算立馬講解新文,在用了一節課朗讀後,又花了一節課的時間看了相關的影視劇視頻,解說當時的時代背景和其中的故事。

    兩節課幾乎沒收獲什麽知識點就過去了。

    臨下課,陳發枝叉掉了視頻,轉而提起了詩歌。

    “國慶節前我布置的背誦大家都落實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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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下一片靜謐,沒人迴答。

    “這樣,各位同學晚上找組長背誦,各組組長找課代表背誦。”

    他整理講台上的教案,剛要提前下課,臨時反悔了,“等等,這樣吧,前後桌四人為一組,每組小組長負責你們組員三個人就行,然後再找組長背誦。”

    話一出,底下多了幾聲應和。

    前後桌什麽的,不背也可以,反正關係好,說一聲就是了。

    陳發枝用了幾分鍾的時間指派小組長,待看到最後肖止寒幾個時,比起前麵偶爾的猶豫,幾乎是想也沒想的指定 。

    “你們這組,就由遲意來吧。”

    他這樣說著,還是有些不放心,當著全班囑咐遲意,“遲意你作為小組長,對於你的組員可要嚴格點,”他頓了下,“特別是肖止寒,明天的抽背他要是不會,我可就找你了。”

    遲意:“……”

    她不當這小組長了可不可以啊。

    然而陳發枝卻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喊了聲下課,便離開了教室。

    方禹城欲言又止地看了遲意幾眼,一旁的肖止寒勾著唇角,心情出奇的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遲意的第一直覺告訴她不對勁,太不對勁。偏偏又說不清這不對勁在哪裏。

    一直到晚上七點。晚自習開始的時間 。

    她的組員們,前桌的兩個,包括同桌的肖止寒,齊齊地缺席今晚的自習。

    原來是在這裏等著她啊。

    遲意心裏有幾分無語。

    肖止寒看著散淡難惹,好像是有點幼稚。

    陳發枝不過是開玩笑的讓她全權負責他們的背誦,他還真以為不來背誦,陳發枝就會找她麻煩。

    也不知道是蠢還是天真的。

    遲意樂得一個人,不僅節省了檢查他們背誦的時間,就連做習題的效率都比平時高了不少。

    清吧裏。雅座上坐了不少人,有男有女。

    肖止寒穿著一件白色的衛衣,坐在最中間,懶懶地靠著黑色沙發背,甩出幾張撲克牌。

    有人從煙盒從滑出一根,湊近肖止寒,他側著臉拒絕,露出了精致的輪廓。

    周圍幾個坐著的女生拿著手機,偷偷地拍了幾張照片。

    肖止寒心裏有些煩躁。

    他今晚沒去學校,故意的。

    沒了他,遲意還怎麽裝逼,怎麽立她的好學生人設。

    不是學習成績好,樣樣出色,深得各科老師喜愛嗎。

    看,連老師交代的,最基本的任務都做不好,說什麽乖乖女好學生。

    反正明天班主任提問,倒黴的可不隻有他一個。

    他是習慣了,就是遲意這種長年累月被誇獎的人,被說一次估計就受不了了。

    可是這樣想著,就更煩了。

    肖止寒猛地站了起來,踢了下一旁的方禹城和駱嘉善。

    駱嘉善一激靈,拿下嘴裏叼著的煙,“寒哥,怎麽了。”

    “走,”他垂著眼,看不出什麽表情,“迴學校。”

    清吧就在學校不遠隔幾條街的位置,五分鍾的車程。

    路過學校外一家藥店的時候,肖止寒讓駱嘉善停了車。

    “你們先迴去,我買個東西。”

    車門砰的一聲合上,駱嘉善看了眼肖止寒走遠的身影,問道,“寒哥這是幹嘛去?”

    “估計是去買煙吧。”方禹城窩在副駕駛上打著遊戲,隨口迴道。

    駱嘉善抿著唇沒說話。

    他剛剛要沒看錯的話,肖止寒口袋裏露出的一角是煙盒吧。

    ※※※※※※※※※※※※※※※※※※※※

    絨絨:?

    肖止寒,配鑰匙,三元一把十元三把,您配嗎?您不配!什麽您配?您配幾把?

    不,您不配!

    不配和我咬耳朵!

    今晚九點還有一更哦^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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