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似乎認識那個白影,神情有少見的遲疑,給葉霜燈下了一個結界之後,便隻身走入那片黑暗裏。


    明顯事有蹊蹺,西陵卻這樣貿然準備進去,實在不像是他的作風。葉霜燈嚇了一跳,出聲提醒:“等等!”剛走出一步,額頭卻猛得撞到了一堵冰冷堅硬的牆,直接將她彈了迴去,頓時一片頭暈眼花。她方才想起那個罩子,以指尖小心翼翼的試探過去。


    結果發現自己果然被困在一個無形的罩子中,這次因為力道放輕,並沒有直接被彈迴來,但是依舊碰到了阻力,眼前似乎有什麽銅牆鐵壁,她的活動範圍也隻有那麽兩三步。她不明白西陵為什麽把她困在這個地方,好在聲音可以傳達出去,她拍著那個罩子就吼:“裏頭是什麽你知道了,就這樣進去,不會有危險嗎?”


    西陵想也沒想:“不會。”


    西陵這樣子實在有些奇怪,讓她十分擔心。又見他一副打算隻身進去的模樣,脫口道:“如果真的完全沒事,你把我關在外麵做什麽?”


    西陵沒有迴答,抬眼望向那片漆黑。


    突然,葉霜燈感覺到水底一整動蕩,勉勵支撐才不至於歪倒在地,等到水流平息,她暈頭轉向抬起頭的時候,西陵已經祭出了荒辰劍,劍身光寒,淩空一劃,強大的劍氣幾乎將眼前的水流都分割成兩半。


    掩上的殿門,重新被打開。


    裏頭一片漆黑,比夜色更為深邃,如同無止無盡的黑暗。西陵就這樣提著劍,毫不猶豫的踏入裏麵,一片漆黑之中,唯有荒辰劍寒光淩烈,如同黑夜中一抹清華的月光,然而也不過一瞬,劍身的光芒亦是隱藏在那片黑暗之中。


    不過片刻,那扇殿門,又重新被合上。


    葉霜燈看的徹底懵了,在西陵出招到現在,她能看到外頭砂石亂卷,扭曲一片,然而自己身在那個罩子裏,卻不受什麽影響,但是依舊能感覺到外頭有一種及其強大的力量,正在蓄勢待發。


    神殿裏麵到底有什麽,方才那個奇怪的白影,再思及先前那個巨鯨認錯西陵時說的那些話,再迴想起西陵說他來這裏“有事情”,莫非就是為了那個被帝君交付的東西?


    西陵原來就是奔著這東西來的,那會是什麽,難道是他一直在找的靈石不成,但是若是靈石,把自己直接丟在外麵是什麽意思,不應該是和他一起進去嗎?


    葉霜燈實在覺得想不通了。西陵方才那樣子怎麽看都不像是沒事情的,他這樣直接去了神殿真的沒有問題?


    周圍更加安靜下來,那個高聳巍峨的殿門緊緊閉著,葉霜燈雙手貼在那個罩子上,目光一直盯著那扇門看。水底翻卷的砂石,旋轉的旋窩也差不多已經重新平複下來,又變為一片安然沉寂的模樣。


    西陵進去,已經有好一會了。


    可是,她聽不見任何動靜,他一直沒有從裏頭出來。


    葉霜燈抱膝在地上坐著,盯著那扇殿門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她覺得渾身一輕,像是西陵設在自己身上的罩子被撤去,正打算站起來好好的問下他。隻是下一刻卻感覺到一股強大的衝擊,不知從那裏過來,將她的腳底砸出一個巨大的口子,葉霜燈甚至來不及一陣驚唿,便感覺自己腳下一空,直接往一片黑暗中下落。


    落在空中的時候,她卻並不害怕,周圍的黑暗讓她覺得十分安心且熟稔。連尖叫都被沒有,甚至覺得這個感覺有點熟悉,讓她想起遇見西陵的那個山洞,那時自己也是這樣從上頭落下,最後……


    像是驗證了她的想法,並沒有預期的疼痛,反倒是自己下落的勢頭被製止。


    如同那次初見一般,也像是那次從上崖中下落的時候一樣。


    是西陵又一次的,穩穩接住了她。


    半空中,葉霜燈看向他的麵具,目光閃爍朦朧,她忽然聽到自己心跳忽然漏了一拍。眼前,西陵坦然的看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睫毛長且濃密,葉霜燈看的有些專注,一向無波深潭的眼眸裏,忽然升起了幾分微不可查的笑意。她呆了片刻,才咳嗽一聲反應過來,麵上有些發燙,她亡羊補牢的捂著臉,別開了腦袋,往向腳底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出空曠的地方,水草繁盛,珊瑚為叢,周圍長滿了從未見過的奇花異草,周圍昏暗,唯有兩邊半人高的瘦長白石燈台上,浮著布滿青荇的明珠散出微弱的光芒,這些石台明珠不知有多少,一直通向前頭一出珊瑚床台,更令人驚訝的是,床台邊上,居然種了一個鬆柏。


    花草、明珠、珊瑚、鬆柏……這一切似乎都在懨懨沉睡著,周圍寂靜無聲,唿吸可聞,仿若連周圍的水流都已停息,一切都是睡意沉沉的。西陵白玉麵具上像是蒙上了一層陰影,整個人似乎都顯的黯淡了些。


    他似乎在想什麽事情,雖然帶著麵具,但是葉霜燈還是感覺到西陵的氣色似乎有些不大好。


    葉霜燈眼尖,不一會兒就發現了他手臂上的血跡,玄衣掩蓋下有些不大明顯。但是那切切實實,是一塊血跡,正一點點的蔓延開來。落了地,立刻就從她懷裏跳了下來,指著他的手臂驚唿:“你怎麽受傷了?”


    西陵瞧了瞧她,不動神色的將上頭的血跡拂去:“小傷。”又問:“你怎麽過來了?”


    葉霜燈莫名:“結界不是你撤的嗎?我還以為你迴來了,那裏知道忽然腳下出現一個大口,接著我就落下來。”


    西陵靜了一會,然後道:“我沒有撤去結界。”


    葉霜燈愣了愣,更驚訝:“不是你?可是我那時候沒看見其他人……這是怎麽迴事?”


    西陵頓了頓,接著引開了話題,繼續往前走:“先離開這裏。”


    這寂靜的水底,即使與世外有別,卻不顯詭秘。隻有一種日積月累的寂寞與清冷。眼前的珊瑚床台雖然上頭空無一物,卻有種莫名的、令人無法逼視的氣勢,使人不由自主的想低下頭,匍匐在地。


    西陵從外頭走到這裏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麵具下的眼神明明暗暗,光芒閃爍,雖然他的情緒一向不外露,但是此刻葉霜燈卻能明顯的感覺到,西陵自走到這裏之後,神色是從未有過的複雜。


    這裏是有什麽奇怪的嗎?葉霜燈不禁疑惑。


    西陵看了那個石台許久,手中結了一個及其複雜的手印,又抵唇念了一段亢長的咒,接著才抬袖一掃。頓時水中砂石亂卷,像是形成了一個小型的旋窩,流動的水擦過臉頰都有些生疼,她下意識的就抬手護住了眼睛,也不知過了多久,待得這個動蕩平息下去之後,葉霜燈葉把手從眼睛上拿下,發現上頭已經有了大大小小的淺口子,正往外滲血。


    然而眼前場景,讓她無心估計這些小刮傷,驀然驚唿出聲。


    眼前憑空出現了一個水晶棺,或者說,這水晶棺從頭到尾就一直在這裏。這樣一片地方,忽然出現一個死人,這個感覺實在有些不大好。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裏頭躺著的那人,非但不可怖,甚至還很好看,所以打消了一些她的心裏負擔。


    那是一個男子,合眼躺在水晶館裏,腰間綴著一抹綠,雙手交疊在小腹,似乎握著一個什麽東西,一頭長發是如深海的顏色,和西陵一樣,幾乎抵達了腳沿,衣著不同現世,顯的十分莊重,即使閉著眼,也能感覺到那應該是一雙及其溫柔的眉眼,如廣闊的大海一般,無所不容。


    她不知他是誰,也不知他在這裏躺了多久,但是合著這一片寂靜的水域,無聲的世界。葉霜燈忽然感覺到一種莫名熟悉的,卻又未知的、深邃的寂寞。


    這個人就是那位海皇?迴想起先前那個虎鯨說的五千年……他莫非已經死了五千年了?但是為什麽不僅屍身不化,還被人這樣藏著放在這裏,這個王城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一整亂七八糟的想法沒落下,西陵結了一個手印,眼前光芒大勝。水晶棺被打開,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等到葉霜燈反映過來的時候,光芒已經散去,海皇的手中出現了一把鑰匙。


    十分特別的一把鑰匙,不過小拇指長短,上頭卻竭盡複雜。西陵片刻也沒有猶豫,水晶棺一撤去,他就抬手將那個鑰匙拿了過來。然而這鑰匙離開不過片刻,原先躺著的海皇卻憑空消失在珊瑚台上,仿佛從未出現過。


    西陵手中握著那把鑰匙,眸色有些深,看著珊瑚台沉默不語,手臂上隨著他方才的動作,傷口似乎更加深了一些,灼灼熱血從中湧出,在水中一點點蔓延開,西陵沒有去止血,目光落到手中的鑰匙上麵,神色莫辯。


    葉霜燈這才看清,流淌出並非普通的血紅,反是泛著隱約的紫金。


    “你曾經問,那些神都去了哪裏?”過了很久,終於聽到了西陵再度開口,說出的話卻有些沒頭沒尾,聲音在寂靜的水底更顯的有些清冷寂寞。


    葉霜燈對著一連串的事情都還有些莫名,對著西陵這話更覺疑惑:“……什麽?”


    “那些神都去了哪裏。”頓了頓,他聲音更沉了些,看向海皇消失的珊瑚台,聲音裏帶著一些未知的情緒,過了好一會,才重新續道:“就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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