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很安靜,沒什麽風聲,偶爾會傳來一兩聲的蟲鳴。


    溪流也恢複了平靜,再看過去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好幾個火把被插在地上,不時發出“劈啪”的聲音。


    身上依舊很冷,可我已經坐到了火把的旁邊。再往前就容易被火燒到。


    原本前進的路程因為我暫時出的“意外”被擱置。


    火光照在我跟熊哥的臉上,他一直保持著凝重的臉色,嘴唇張張合合,說了一堆事情,我才知道原來他隱瞞了我這麽多,現在一股腦的說出來,也不怕我接受不了。


    我的一魂一魄不見了。


    尋常人聽來可能當個玩笑話,管你什麽義正言辭都會覺得你說的是扯淡,精神病。


    我也下意識覺得這不可能。可轉念一想,這也沒什麽不可能。


    沒有天魂的人我都見過了,自己缺了一魂一魄,短短幾分鍾我竟然也接受了過來。


    有三魂七魄的人才算是完整。


    我缺的是地魂跟五魄。三魂少一,七魄少一。


    這不是天生的,而是被人“拿走”的,就在不久前,才被人“拿走。”


    地魂在身,方能動,五魄掌管中樞。


    附形之靈為魄,附氣之神為魂。


    地魂天魂常年遊離在外,但氣糾纏於身,有心計的人,便會用這兩魂控製人。如果說沒了天魂的人是個傻子,那沒了地魂的人,就是個傀儡。


    五魄中樞之位神經,操縱肢體,聽人做傀。


    最簡單,熊哥讓我挪動到一個位置,好像對應著什麽五行八卦,他自己也站在我的旁邊,月亮照出我跟他的影子,一看,就發現了不同。


    我的影子,是缺了一塊的。


    頭頂那個位置,有個像是被什麽東西蓋住的痕跡,缺的特別明顯,整體很是別扭。


    “張炎麟跟沒你跟你說過‘點陽火’。”熊哥問我。


    “說過,但我不會,是在這個位置吧。”伸手摸了摸位置,實在記不清張炎麟的動作了,隻能想到個大概。


    熊哥摸出盒火柴,手放在我的頭頂上按著,熟悉的手法跟張炎麟相差無幾。


    也沒聽到劃火柴的聲音,大概隻是撥弄了兩下。


    “看著。”


    火柴已經給點燃了。可這火勢,完全沒有張炎麟那次的大,反而很是微弱的火苗,不用吹感覺過不了多久都會熄滅,燃燒的速度也很慢,印證我的想的,果然滅了。


    我搞不懂熊哥這是什麽意思,他又如法炮製的在自己的頭頂上動作了一番,我照舊沒體會是什麽意思,可跟我的對比,就看出來了。


    火勢很大,這就是差別。


    我的地魂不見了,所以陽火就算燒起來,也時間不長,等到徹底不能點燃了,我會變成人傀。


    這都是聽熊哥跟我分析的,他說是有人想把我弄成人傀,乍聽起來又好像跟北三家脫不了關係。畢竟“傀儡”有關的這兩個字,除了北三家,我也實在是接觸不到其他人。


    人傀,分為死人傀,活人傀,兩種。在細分的,還有更多的類別。最重要的,就是材料。


    自然需要的媒介就是活人跟死人,篩選的條件也極為苛刻,“材料”好了,製作出來就愈精細,能力也多,操縱的時間也長,反之,“材料”不好的,熊哥說,就跟林中吊屍是一樣。


    果然,熊哥早就知道林中吊屍是怎麽一迴事了。


    那些林中吊屍,都是死人傀,活人傀的失敗品,我見到的,隻有身體被開膛破土的是死人傀的一種。


    村長紮布,被拿走了腦幹,是活人傀的一種。


    王常王驍恐怕也是要被做成死人傀,說什麽屍體丟了,八成是個噱頭。


    聽熊哥提起他倆,我猛然想到曾經在他們身上看到的那些標記。


    “我身上怎麽沒有,就是要被做成傀儡的才會出現的標記。那個符號。”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腳腕,幹幹淨淨,什麽標記都沒有。


    當時我還不知道,關於標記符號的圖案這種,是北三家的秘密,可更奇怪的是居然北三芎知道這點也沒問過我是從什麽地方知道的。


    哪知我問了出來,熊哥連連冷笑哼聲,嘴裏自己嘟囔什麽好樣的,真有水平了之類的話。然後伸手在我頭頂摸了起來,“你摸這兒。”


    我把手放上去,一個凸起,豆子大小的土地,不疼也不癢。


    “我在這兒,誰敢明麵上來,隻會弄些偷雞摸狗不入流的東西。 ”


    我看出來了,熊哥想說的就會特別大方的告訴你,不想說的,你磨破了嘴皮子都沒有用。


    但很顯然,這村裏麵有會“製傀術”的人在做試驗。而點屍油燈,吃死人肉,也是為了讓活人體內的“死人氣”積攢,如此,活人製成傀儡會更容易。而吃了那些肉經受不住的, 死了的,做出來的死人傀,用不久就會爛。


    所以說其實他們死的時間可能都不長,對我這種新手更是難以分辨。


    熊哥說有人“拿”走了我的一魂一魄,但我還沒有完全的被製作成人傀,尚且能保持自己的意識,掌控自己的肢體。可能是遇到了什麽阻力。


    關於這個阻力,他也給了我解釋。


    最後一天給我拔除蟲卵的時候,我跟之前一模一樣,意識不清的想要出去。不過這次換成被熊哥攔住了。


    這麽算來,很有可能,我已經出去了兩次,往後的兩次,一次被許老三小玉阻攔住,另外一次被熊哥阻攔住。


    也就是那個時候,熊哥才懷疑我可能被人拿走了“一魂一魄”,而不是許老三說的被人種了咒。


    雖然熊哥沒有具體說出這個名字,可是都心知肚明,這個人。指的就是陳皮。


    除了陳皮,沒有人能對我做手腳,況且,北三芎也親口說了,陳皮是北三家的叛徒。想到這兩個人最開始在我麵前,可都是沒事人,都不知道該感歎什麽了。


    關於“製傀術”方方麵麵,陳皮都知道,學習的也能用精通也解釋。


    陳皮,之前的名字,是北三佴。一個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從北三家除名的人,我算了算十幾年前,豈不是陳皮還是個剛十歲出頭的人?!


    能算是個孩子吧……


    至於為什麽是叛徒,則完全是另外個淵源,都是後話,這裏不提。


    我之前遇到的水鬼,是被我招來的。如果是天生的三魂不齊,招鬼不會有我這麽嚴重,但我是被人“拿走”的,缺的部分,那些鬼魅最喜歡填補這種“空缺。”


    至於為什麽現在會突然發作,變成招鬼體製。


    一方麵現在是晚上,一方麵溪流有鬼,本就陰氣重,一方麵,我是脖子上的琉璃玉幫我壓製住了一部分,但接觸到陰氣沉的地方,就壓不住了。


    熊哥說這地方他檢查過,確實安全,可他沒有想到我會這麽“輕易”的就招到一個水鬼,甚至這個水鬼,連熊哥最開始都沒有察覺,由此可見,我的體製到底變成了什麽樣。


    現在這水鬼的部分鬼氣,借著我手掌的傷口已經進到了我的體內,正在跟我體內的“陽氣”抗爭,這也是為什麽,我現在身上寒冷的原因。


    終年沉在水裏的水鬼,凝聚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寒氣,豈能是說消就消的。


    熊哥說完長歎一口氣複雜的看著我,而我的反應大大出乎了熊哥的預料。


    “你不驚訝?”


    “怎麽可能不驚訝,可我有什麽用,隻能自認倒黴,你既然跟我說了,這是你們北三家的活計,總會有解決的辦法吧,隻不過這辦法可能要吃苦受罪。”


    一個有意識的大活人,變成傀儡,是小說電影裏麵才會出現的橋段。


    可入了這行,才知道“隱世”的奇人有多少,都是不能用科學解釋的現象。我不得不服。


    好不容易拔除了蟲卵,現在又來缺失了一魂一魄,而我還可能會變成傀儡的危險,我都忍不住對自己的冷靜鼓個掌。


    “我大概知道陳皮是什麽時候對我動的手了。”良久,靜靜的想了一會兒我對熊哥說道。


    “具體怎麽做,是你們北三家的秘密,我就不方麵問了,可能陳皮對我下手是在上山的時候。”


    熊哥說了想要拿走人的“魂魄”不是容易的事情,會有個蟄伏期,最重要得是要在沒有防備且虛弱得時候。


    “上山?陳皮有對你做什麽,你好好跟我說道說道。”


    聽熊哥的話我開始迴憶,但也幸好那段記憶太讓我印象深刻。不至於忘個幹淨。


    要說吃的喝的,還真沒有。如此就隻剩下,“陳皮給了我兩罐藥油,說是可以防止蛇蟲鼠蟻,大部分是被我用了,但許老三跟小玉也有塗。”


    “藥油?什麽顏色,什麽質地的還能想起來不。”熊哥很快又問。


    “有點香味,膏狀的,跟你曾經抹在我傷口上的感覺差不多,但味道比你的重一點,剛開始上山是管用的,後來就不怎麽樣了。”


    大概我說的太朦朧了,熊哥皺眉自己在想著什麽。


    而我在這段時間,身上的寒氣慢慢開始減弱。可能也是琉璃玉的功效,吸收了寒氣,感覺自己脖子上帶著個冰塊,特別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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