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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十九章


    成都的易手,劉璝、張鬆等人被斬被擒,以及吳懿、孟達、楊懷三路的降伏……這一連串驚人的變故,讓那些原本附從於劉璝的川中官員徹底失去了希望。


    不過,幸好在開戰之初,天子的討逆詔書上便已言明————除劉璝、張鬆等十餘首惡者,其餘附逆之人隻要及時幡然悔悟,便可不究其罪責。


    而且張任、嚴顏也聯名書告川中數十萬百姓,表示了與天子禦詔同樣的意思。


    有了這雙重保證,這些官員便有了生了希望,雖然心中依然忐忑,但最終還是相繼選擇了請罪歸降。至我抵達成都十天時,多半的郡縣官吏皆已上書表示了棄逆歸附之意。


    。


    戰事大局基本已定後,確立何人為西川之主,日後西川的治政方向,如何處理西川與廬江朝廷的關係,以及最為實際的問題————原先被劉璝、張鬆把持的軍政權力,如何進行分配?


    這一係列問題,相繼地擺在了眾人麵前。圍繞這些問題,成都城中暗流激湧……


    在這十天的時間裏,川中文武已經進行了三次大規模的議事,商議討論西川的未來。


    從第一次議事開始,一眾川中官員就呈現出明顯的對立傾向。


    不出所料,彭漾是竭力反對大哥入主西川,他力主由劉璋年僅十歲的幼子劉闡承繼父誌,出任益州刺史,主掌川中軍政大權。


    不得不承認,彭漾所找的理由很有技巧性————子承父業,本就是天經地意的常情,這樣的建議確實能夠引起一部分人的共鳴。


    但若仔細一想,年僅十歲的劉闡至少還得有六年才能及冠。目下根本還無法履行起一州刺史地職責。


    而且,從我這些日的觀察來看,劉闡的資質相當平庸,去年以來家中所遭遇的一係列劇變,更給這個少年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陰影,整個人看起來很是怯弱畏人。


    如此一來,若是由劉闡繼刺史位,川中的實際權力勢必將旁落到那些輔臣手中。彭漾這一手。


    既可以冠冕堂皇地將大哥排除在西川之外,又能夠為自己攫取權力營造出機會。


    他甚至還有意無意地利用川人的保守排外心理,試圖挑惹起川中文武對大哥地排斥情緒。


    不過,他顯然忘了一個眾所周知的道理————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侍。更淺顯些說,也就是“大樹底下好乘涼”!


    與我軍已有良好關係的武將派不說,就以西川的士人而言,他們或許保守排外。


    但卻不缺乏省時度勢的眼光和頭腦————依靠青州、徐州、兗州、豫州、荊州、涼州與漢中,某種程度上說,我軍其實已經完成了對曹方的包圍。


    無論在土地還是人口上,大哥都已穩穩壓製住曹操。曆經二十餘年群雄割據混戰的大漢社稷,又走到由分裂到統一的緊要關頭。一旦大哥擊敗曹操。


    為了完成社稷一統,無論如何也不會允許出現一個“**王國”般地西川存在。以十二州一部的人力、物力,討平區區一個西川可以說是輕鬆之極。


    能看到這一點的川中士人不在少數,權衡利弊之後。他們自然會有一個較為理智的選擇。


    這從身為川中士人之首的黃權、王累地模棱態度就能看出一二來。


    而我,雖然受邀參與議事,但隻是靜坐一旁,充當著一個旁觀者的角色。


    還未到我直接插手的時機。


    。


    就在這第十天,張任迴到成都,同時帶迴了孟達的人頭。


    狡猾有如狐狼地孟達,雖然心思費盡,最終還是未能逃脫張任這個老練獵人之手。


    張任一迴到成都。就立即痛斥士人們隻知爭權奪利,卻將劉璋的大祭一事忘卻的一幹二淨。


    劉璋遇害身亡已經一年有餘。由於正處戰事之中,張任等人沒有能力,劉璝一黨沒有放在心上,本該隆重大辦的劉璋周年大祭竟被耽擱了下來。


    如今局勢安定,正應該盡快補辦,並將劉璋的骸骨由江州搬遷到成都來,與其父兄劉焉、劉瑁安葬在一處。


    或許是沒有想到。或許是刻意忽略。一眾川中官員確實將這麽一件重要的事情置之腦外了。直到張任這一發火,才真正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


    緊急準備了三天後。以張任、嚴顏、黃權為首的川中文武官員,在劉璋地衣冠塚前舉行了隆重的大祭儀式。


    祭品中,除了必要的三牲外,更為引人關注的則是以張肅、張鬆兄弟為首的十二名謀叛首惡之人及劉璝、孟達兩顆首級。


    返迴成都之後,為能盡快穩定川中人心,張任曾主動當著川中群臣的麵發誓————再次重申不會追究附逆的文武官員的罪責。


    不過,這裏麵卻並不包括張鬆等十二名首惡之人。


    早早得知張任會在大祭時以張鬆等人地性命祭祀劉璋在天之靈,一眾川中官員雖然心有戚戚、暗自感歎,但卻沒有出現什麽恐慌。


    主持大祭地人選,照理自該是身份越尊貴越好。以職位爵位論,如今身在西川的文官武將,無出我之右者,而且我還有著天子和大哥代表地這一層身份。


    當嚴顏代張任向我提出主持大祭的懇求時,我未加思索地應允了下來————這本來就一個極好的收攏人心的機會。


    不過,在大祭儀式上,實際所要我做的事情並不很多,其中最主要的一項就是誦讀祭文。


    當我以極其洪亮的聲音誦讀完祭文後,祭祀儀式上最大的看點終於來臨————活祭!


    當張鬆、張肅一眾十二人被兵卒押解至劉璋的衣冠塚前時,他們明了了自己的命運。


    有兩人當場嚇得暈死過去,更有三人下身失禁,尿液沿著衣袍滴落下來。很快在地麵上形成了一小攤水窪。其餘幾人也個個麵色蒼白,渾身顫抖,目光呆滯。


    唯一稍顯得正常些地人,就是張鬆。他原本還曾想獻計求存,並向呂蒙表達了這個意願。呂蒙當時雖然詐做應允,其後卻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時間稍久,以張鬆的智慧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從他此刻的表現看來,他已經認命了。甚至顯得有些無所顧忌。


    “張任,你自以為是劉璋麾下頭號摯臣,但若不是你莽撞行事,劉璋何致遭此劫難?


    黃權、王累,你等若當真如自詡一般忠貞,為何不慷慨成仁,反而甘投於劉鎮南(劉璝)?最後又再倒戈,分明是兩麵三刀之極!


    彭漾。你這絕世佞臣,當日劉璋以你狂妄無德棄你不用,你常常亢罵劉璋;劉鎮南寬厚為懷,重你任你,你卻不識知遇之恩。以你德行。三年之內必遭橫死!


    ……”張鬆肆無忌憚地對川中重臣一一點名,破口大罵。


    張任、嚴顏麵色冷淡,完全當張鬆是死人一般;黃權同樣麵色平淡,他是喜怒不形於色。相形之下。


    彭漾卻是滿臉鐵青之色,雖然克製著自己的行動,但那對噴火的眼眸似乎要將張鬆吞噬下去。


    當屠刀臨頭的那一刻,張鬆仰天長歎:“吾有經綸之才,恨無縱橫天下之日,惜哉,惜哉……”


    刀片揮舞,滿腔熱血自斷頸處激噴如泉。十二顆人頭如滾地葫蘆一般跌落塵埃之中。


    。


    大祭儀式之後,尋了個機會,我將張任、嚴顏、黃權、王累共邀於一處,就西川的未來進行一次開誠布公的商談。


    從抵達成都之日起,我以自己地實際行動向黃權、王累等人做出了表態。近半個月的時間,他們自己也該有了成熟的決定。


    麵對身為川中文武之首的這四人,我再沒有做什麽掩飾,很坦誠地表明了將西川收入大哥麾下的意思。


    張任和嚴顏沉默而未置可否。不過。以張任的耿直性情。沒有立即惱怒翻臉,其實已能表明他的一些態度。


    稍後。還是黃權先開了口。他首先詢問了能否讓劉闡繼任益州刺史。


    我沒有直接迴答他,隻是反問經過一年多的戰亂後,西川最需要地是什麽?


    答案其實很簡單————人心的安定,民生的恢複。如果讓一個無法實際理事的少年主掌西川,隨之而來的權力鬥爭將無可避免。


    沉吟了片刻後,黃權再次詢問我對西川有何打算。


    想了想,我很坦然地告訴黃權,及張任、嚴顏、王累,近幾年內將由川人出任益州刺史,時間稍長或許會換其他地方地官員接任,但川中士人的權益絕對不會受損。


    其他地方的官員可以到川中為官,川中官員同樣也可以到其他州郡出任刺史、郡守,朝中肯定也會有川中才華卓異之士出任要職。


    為了打消黃權等人的顧慮,我很簡單地列舉了一個現成地例子。


    最近幾年,荊、揚兩州的官員交叉為官的現象已經相當普遍,這既促進了治政清廉,同時也沒有損及兩州士人的利益。


    思索了許久之後,張任、黃權等四人最終接納了我的主張,同意歸附。


    兩日後,張任、嚴顏、黃權、王累等五十餘名川中文武官員聯名上表,奏請大哥巡撫西川八郡,以安川中民心。


    。


    十日後,襄陽飛鴿傳書至成都。天子追諡前宗正卿、益州刺史、蜀公劉璋為豐湣王,追增司空銜。以劉璋幼子劉闡承蜀公爵。


    同時,詔告天下————“大將軍、大司馬、楚公劉備,代天(天子)巡撫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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