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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十七章


    對於裁撤那支由府兵家仆臨時拚湊而成的兵馬一事,雙方始終僵持不下。


    彭漾等人再三強調保留這支兵馬,對於穩定成都、乃至整個西川的局勢有著極為重要的作用。到最後,言語裏甚至隱射呂蒙有些心存不良……


    呂蒙同樣態度堅決,他一方麵再次向在場的川中文武表明自己有足夠力量穩定成都局勢。


    至於西川戰局,就更加不需要做無謂的擔心————成都已經拿下,劉璝、張鬆等叛賊魁首也已伏誅或就擒,殘餘的敵軍已根本不足掛懷;另一方麵,呂蒙同樣直言不諱地指出,彭漾等人如此看重的這支兵馬完全就是一支烏合之眾,人員成分太過複雜,很可能就有劉璝一黨的親信奸細暗藏其中。


    保留這支兵馬,對成都穩定的危害性遠遠大於其所能帶來的益處。


    呂蒙並不想在拿下成都的第一天就跟川中官員把關係鬧僵,他控製著說話的語氣尺度,麵上也始終帶著微笑。隨著爭論的深入,他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濃。


    不過,在一旁靜觀基本沒有參與爭論的黃權、王累等人,借著身處局外的優勢,卻看出了呂蒙微笑之下的那一絲不耐。


    黃權雖然無法肯定呂蒙會忍耐到什麽程度,但可以確定的一件事就是————一旦雙方真的鬧僵翻臉,就算有那支臨時拚湊起的兵馬,彭漾、龐義等人也絕不可能是呂蒙的對手。


    真到了那一步,隻會將成都甚至整個西川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事實上,黃權起先也存著與彭漾相仿的心思————川人素有排外的傳統,當年劉璋之父劉焉剛剛入川時,就曾遭遇很大的阻力,其後耗費了相當長的時間,才勉強將局勢穩定下來。


    身為川人地黃權自然也不例外。如果有可能,他還是希望能夠完全由川人掌控西川。


    不


    過,與彭漾等人有所不同的是,黃權的功利心更淡些,思考起問題來也顯得更加理智,更加富有遠見————一年多來,西川的權力層起起伏伏,原本的掌權者或死或為階下囚。


    看到機會的彭漾等人,有心扶持劉璋僅餘的十歲幼子登上川中之主的位置,借此掌攬大權。對他們而言,可能會破壞掌權大計地劉備軍自然就是眼中釘、肉中刺。


    而黃權的最大希望,卻是西川能夠盡快恢複安寧。


    因此,到目前為止,他能夠保持平常心,隻做一個旁觀者。與黃權想法相近的王累、秦宓等人。以他馬首是瞻,同樣也沒有插什麽口……


    就在僵持不休的時候,關平來到了刺史府,向呂蒙覆命————泠苞所部川軍,除了有3000餘人潰逃不知所蹤外。其餘7000餘人非死即降,泠苞本人亦被關平迫降。


    熟知劉璝、張鬆計劃的黃權、王累,對這一消息大感震驚,設計此計劃的彭漾更是詫異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由於先前成都的防務完全是掌握在劉璝手中。


    更有張鬆時刻留意,因此黃權等人並沒有機會預先去知會呂蒙。直到城中亂起,控製住東門後,黃權才派出了幾名信使急邀呂蒙領軍入城。


    而設計計劃之初,彭漾其實就有借泠苞削弱呂蒙的意思在內。也不知有意還是無心,信使並沒有把泠苞軍可能迴轉突襲地事情告之呂蒙。


    這也就意味著,呂蒙完全是自行看穿了劉璝(或者說是彭漾)的計劃。


    想及到此,黃權、王累不由得對眼前這個相貌粗豪的平南將軍惻目相看。而一向自負的彭漾,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精心的計策居然會被人識穿,驚愕之餘更生幾分惱意。


    …………


    最終,僵局因黃權而打破。他實在不想見戰禍再起,第一個開口表示願意領迴自己地府兵家仆,隨即王累、秦宓等人相繼附和……


    見大勢難挽,彭漾幾人也隻能悻悻做罷。


    。


    掌控住成都四門及城中要害後,呂蒙立即命人張榜安民。安定民心。並還禮請黃權、王累等人即刻書信招降成都周邊郡縣。


    與此同時,他還命細作即刻飛鴿傳書聯絡中、南兩路大軍。通稟奪取成都的捷報。


    ……………………………………………………………..


    “成都已經拿下了……”帶著無可抑製的欣喜,我一揚手中的絹書,昂聲說道。


    寂靜了片刻後,帥帳在瞬間被歡唿所淹沒。


    雖然事先已有所預料,但真正聽得成都被拿下地消息,所有人還是無法克製心中的狂喜,個個振臂揮舞,擊掌相慶。


    如燎原的烈火一般,奪取成都的消息迅速擴散了開去,由帳內到帳外,由這一營到那一營。很快,雷鳴般的雀躍歡唿響徹於天地之間。


    拿下成都意味著什麽,每個人都相當清楚。這場戰事從即日起,已經可以倒數計時了。


    半晌,帳內才恢複了平靜,但每個人臉上的興奮依然未去。


    “張征西,劉璝、張鬆等獠如何了?”張任極為關切地詢問道。


    “劉璝業已自刎伏誅,張鬆等人已然就擒……”我將絹書遞向張任。


    “好,好,好!”張任急步上前,取過絹書迅速地瀏覽了一遍,眼中異彩連閃,快意地連唿三聲“好”。


    “蜀公大仇,終能得報!”待絹書轉到其他人手中傳閱時,張任已經恢複常態,沉吟著說道,“三大罪魁,僅餘孟達一人。如今此賊已經進退無門,隻是需防備其潛逃。”


    我點了點頭。


    或許是成都得手、劉璝伏誅的消息讓他卸下了心頭的大石,全然恢複冷靜地張任,充分顯示出其川中第一名將的本色。


    目光之敏銳讓我也暗暗心驚————成都囤聚著是西川半數的糧草輜重,孟達、楊懷、吳懿這三路兵馬根本上都要依靠成都的補給。


    成都地易主,對孟達、楊懷等人而言,絕不僅僅是失去一個糧草輜重基地,更意味著這場戰事已經徹底失去了希望。


    隻要這一消息傳播開來,他們三人的兵馬勢將陷入不戰自潰的境地。


    吳懿、楊懷雖然依附於劉璝,但畢竟不是罪魁,隻要我和張任兩方能夠表示出一定的寬容之意。他們十之**是倒戈歸降。


    孟達卻不同,他與劉璝、張鬆是囚殺劉璋、挑起西川內亂、引曹軍入川地三大罪魁,如果落在張任手中,能夠速死已經是承天之幸。


    在戰無希望、降無可能地情況下,孟達唯一的出路就是棄軍潛逃。


    這一點,我也是思索了許久才想到地,沒有想到張任居然這麽快就反應出來了。


    “張征西,任有一不情之請……”張任略一躊躇後說道。


    “文越是想擒拿孟達?”我抬眼看向他。


    “正是!”張任用力地點點頭。


    …………


    。


    “啪~!”重重地拍擊了桌麵一下。孟達麵色鐵青,厲聲嗬斥道,“流言,流言……既然你也知道是流言,為何不勒令麾下下軍卒禁口。反而親自參與傳播。


    你這一屯之長是怎麽做地?”


    一名軍司馬跪在帳下,麵色惶恐,身體甚至在微微顫抖。近兩日,正朝成都急趕的孟達軍中出現了許多流言————皆稱成都已經失陷。劉璝業已伏誅。


    這些流言對原本就軍心不振的孟達軍造成了很大的負麵影響。


    這名軍司馬與他人在談論這流言時,恰好被巡營的孟達聽到。


    “來人,將這蠢材推出去,斬首以正軍法!”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孟達毫不留情地喝令道。


    軍司馬不敢置信地看向孟達,麵色瞬間如土。兩名軍卒上前,一人架住他的一個胳臂,朝外麵拖去。


    情知難逃一死。絕望之下,那名軍司馬不顧一切地狂喊道:“孟達,你莫以為能掩住事情。成都丟了,這仗根本打不下去了。


    張督(張任)、嚴督要的隻是你的命,你卻拉著兄弟們陪你送死!


    你殺害蜀公,你這不得好死地叛賊……啊~~!”


    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怒罵聲嘎然而止。


    帳內眾將麵麵相覷,大氣不敢出一個。孟達正在氣頭上。誰若不識相。很可能就會落得與那名軍司馬一般的下場。


    “成都軍多糧足,城池堅固。就算有十萬大軍圍城,堅守一年半載也不成問題,何況敵軍隻有數千奇襲之師。


    如今各郡縣兵馬都在增援成都,但要我們趕迴,就能將那少許頑敵一舉成殲。


    ”孟達銳利的眼眸在眾將身上掃視著,沉聲說道,“那些謠言,定是張飛那廝用來攪擾我軍的,完全不必理會。


    自即刻起,再讓我聽見誰軍中有如此流言,必定嚴懲不怠。”


    “諾!”


    …………


    待眾將離帳之後,孟達卸下了冷酷地麵色,目光呆滯地看著桌案上的地圖。


    並不像在旁人麵前表現的那麽鎮靜,其實孟達自己心中已經完全沒底。敵軍能夠神鬼不知奇襲到成都,誰敢肯定他們不能再出人意表地拿下成都?


    另一方麵,更讓孟達頭疼的是,身後地荊州軍死死地盯著不放,相距僅隻30裏,不用三個時辰就能追上來。以現在這種狀況,若戰則必敗。


    孟達也曾想設伏破敵,但機警的荊州軍根本不留任何破綻。


    “該怎麽辦?”喃喃自語著,孟達的腦中第一次閃過了逃的念頭。


    。


    隨著距離成都越來越近,那個直如噩夢的消息逐漸被證實了————成都確實已經丟了,千真萬確!


    幾乎在一夜之間,孟達失去了對麾下一萬五千兵馬的控製。這些將士再不願隨孟達去進行一場完全沒有希望的戰爭。甚至有人想擒住孟達,以此向荊州軍和張任請降。


    明白事態已無可挽迴,孟達果斷地選擇了潛逃。


    發覺主將失去蹤跡,幾名部將也明了是怎麽一迴事,商量了半天後,最終棄械投降。


    。


    兩日後,楊懷率軍向黃忠請降。


    又數日,被淩統緊隨追,同時遭傅彤所率千餘無前飛軍無休無止騷擾的吳懿,在得到黃權地親筆勸降書後,無奈地向淩統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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