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政航感激地答應了,又迴自己園子去,半路上瞧見一個婆子領這個丫頭過來,因那丫頭十分眼熟,就多看了兩眼。


    那丫頭正是又兒,又兒忙跟莊政航行了禮,偷眼瞧了眼莊政航,不禁又想起莊大夫人臨去時將她給了莊政航的話,暗道莊政航倒是越發有氣度了,比起瘸了腿的莊敬航,不知要好上多少。想著,就紅了臉。


    莊政航聽說是又兒,就道:“你不是在廟裏嗎?怎又出來了?”


    又兒羞澀地道:“三少爺求了大老爺讓奴婢迴府,如今奴婢正要給老祖宗請安呢。”


    莊政航因九斤的事心裏正防著莊敬航,此時見著又兒也不耐煩去管他們的事,隻想著今日自己離了忠勇郡王跟莊敬航,這兩人不定說了什麽話,就又拐到前麵去尋莊敬航。


    莊敬航正合著眼躺著,瞧見莊政航進來,冷笑道:“我們要進二哥的園子就是千難萬難,二哥要來我們這,就是輕而易舉的事。”


    莊政航道:“雖是輕而易舉的事,我可從沒想過要常來。”又問:“你今日陪著忠勇世子,與他說了些什麽?”


    莊敬航道:“世子說大姐在宮中好,我自然樂意多聽世子說幾句話。難不成我成了廢人,就連大姐的事也不能過問了?”


    莊政航道:“你最好老實一些,不然有你受得。”說完,轉身就向後頭去了。


    待到了後麵,莊政航瞧見安如夢沒走還在屋子裏坐著,不由地一愣。


    安如夢識趣地去了莊老夫人那邊,簡妍對莊政航道:“我怕忠勇世子又生出半路攔著如夢的心思,因此就留她在家住幾日,到時候直接去看俞瀚海迴京。”


    莊政航點了頭,道:“老三叫人將又兒接迴來了,也不知道他安的是什麽心思。”


    簡妍笑道:“隨他去,若是他敢妄動,我也不怕什麽報應,就送了他去見閻王。隻怕他如今叫了又兒來,是不信春暉、穀蘭幾個了。你瞧著吧,這麽著春暉也顧不得盯著咱們這邊了,定要跟又兒暗著較勁。我原就奇怪大夫人怎沒將又兒給了老三,如今想想,是又兒在大夫人麵前沒爭過春暉呢。”


    莊政航因聽簡妍說了這句狠話,就一邊抱著九斤口口聲聲明珠地喚著,一邊去打量簡妍,因瞧見簡妍比剛生下九斤的時候窈窕許多,此時身材凹凸有致,就笑道:“你這身段也多虧了我才能修成這樣。”


    簡妍摸著臉笑道:“我也覺得我這臉色好了許多。可見你說的那什麽針灸並非誇誇其談。”


    莊政航得意道:“那自是當然,迴頭我再問方丈師父要幾個保養的方子給你,女人都是養出來的,你瞧著吧,你安心跟著我,我就叫你四五十歲了還跟二八少女一樣嬌嫩。”


    簡妍先笑著答應,迴頭又覺哪裏不對,開口道:“方丈師父為何會有給女人保養的方子?”


    莊政航詭秘地一笑,道:“女人心中坐,隻要不犯戒,不叫人抓到把柄,專研專研也是能夠的。”


    簡妍瞧著莊政航臉上的笑,暗道他這笑容隻能用一個賤字概括,不自覺地想莊政航跟他方丈師父湊在一塊,說的話定然不是她想的那般正經。


    “這般說來,那方丈是個色和尚?”


    莊政航嬉笑道:“也不能這樣說,方丈師父正經的很。”


    “正經?倘若正經的話,燕……”待要說出燕曾的名字,又咬了舌頭。


    莊政航猜到她要說什麽,就道:“上迴子燕王八敢叫劉嫂子將你引到普渡寺,就是仗著跟方丈師父親近。”


    簡妍心裏呸了一聲,暗想莊政航在她麵前老實,在外頭旁人麵前,還不定怎麽著呐。


    “你今日算是逃過一劫了,若是叫我那會子進去瞧見你給九斤喂奶,我立時就將你跟那小白臉一起弄死。”


    簡妍啐了一口,道:“你常去金家見祝紅顏我也沒說你什麽,你倒是揪著我不放了。再說,我就是沒腦子的貨,也行不出那事。”說著,一邊算著今日收了多少禮,一邊道:“今日二嬸算是生了一肚子悶氣,她跟朱姨娘原想叫五妹妹多跟嫂子說話的,誰知道六妹妹過來了,就叫五妹妹半天插不上一句話。”


    莊政航笑道:“我瞧著你嫂子就不想跟二嬸成親家,不然哪裏會不照顧著五妹妹。”


    簡妍笑道:“可不是嘛,我母親也這樣跟我說,因此二嬸暗示了我不少次,我也隻裝作沒看見。”


    莊政航聽了,心裏又笑莊二夫人先前為挑燕曾做女婿,白白浪費了一年功夫,如今可有他忙活的了,又道:“你家三個妹妹,可都定下人家了?”


    簡妍翻了個白眼道:“你瞧上誰了?可要我替你求了她來?”


    莊政航道:“誰瞧上了?就是想說與其叫簡嫙迴頭改嫁,不如一開始就……”


    簡妍道:“你嫌日子不夠太平嗎?如今怎麽說父親也是當官的,你想叫我家也出一個賢妃娘娘?”說完,又道:“如今家裏頭的光景好著呢,想來也不會委屈了她們三個。”


    莊政航笑道:“你說的是,上輩子那什麽皇妃都是沒影的事。”說著,心裏盤算著如何從方丈那邊誆了方子來給簡妍保養。


    簡妍心裏也記著又兒的事,後頭暗中跟春暉來往兩次,果然聽春暉說莊敬航如今事事叫又兒伺候著;再過兩日,簡妍又納悶地發現那又兒悄悄地跟她們院子裏的人來往。


    因與周家聯姻不成,莊二夫人發狠之後,再尋媒婆,就叫媒婆說莊五姑娘是按著嫡出姑娘教養的,心裏指望著抬高莊五姑娘,能順利地尋到中意的親家。


    隨後因俞瀚海進京之日將近,京中也歡騰起來。


    莊政航才因定下的聚賢樓包廂被推掉而鬱悶,愁著不知該如何跟簡妍說,那邊簡夫人就來信說簡家將聚賢樓包下了,已經請了幾家的夫人過去看俞將軍凱旋迴城,如今請莊老夫人到時候也過去。


    莊老夫人不愛出門,就不出去。莊二夫人因打聽到俞瀚海並其他幾個跟隨俞老將軍出征的少年猛將尚未定親,想著這幾個麵聖之後就是炙手可熱的新貴,雖是武將,但也是有真材實料的人才,於是也打了要過去相看的主意,主動提出跟簡妍一同過去。


    安如夢自九斤百日那日被簡妍留下,就一直在莊家住著,也覺跟著簡夫人等人過去更妥當,於是也謝了簡夫人,隻在簡妍園子裏等著那一日隨著眾人一同出發。


    一日,簡妍瞧見安如夢手裏拿著一張紙在看,就湊過去瞧。


    安如夢也不避諱,就將那張紙遞到她手中。


    簡妍看了,見是一張紙上寫著三個小篆,恰是安如夢的名字,就問:“你寫這個做什麽?”


    安如夢道:“這是我隨身玉牌上的字體,原本掛在我脖子上的,後頭給了俞哥哥。”


    簡妍笑道:“可是想他了所以才去寫?”


    安如夢搖頭,道:“這是今早上大嫂子園子裏的一個小丫頭遞給我的。看過這字的,就隻有的莊敬航那王八。如今他是來要挾我呢。”


    簡妍一怔,喃喃道:“那王八果然是躺在床上還不安生,迴頭我看我怎麽治死他。”


    安如夢道:“嫂子還是別動手,放著我來吧。他欠我的,若都叫嫂子討了去,那我可怎麽辦呢?”


    簡妍納罕地看著安如夢,暗道安如夢這人果然報仇都要自己個動手,雖知安如夢聰明,但總覺得她聰明的時候也冒著傻氣,於是道:“你先別衝動,等著俞瀚海迴來,與他商議著辦。”說著,又問:“是哪個丫頭給你捎信的?我三令五申過不許私相授受,竟然還有人這般大膽。”


    安如夢道:“是大嫂子那邊的,仿佛是個叫月逐的。”


    簡妍醒悟到是自己打暈莊敬航時瞧見的偷菜的那個丫頭,就叫玉環過去跟姚氏說月逐替莊敬航傳了不好的東西到她園子裏。


    作者有話要說:中秋節快樂!


    中秋了,大家好歹冒個泡吧


    115新貴女婿


    姚氏那邊自然留不得那丫頭,聽了簡妍的話,就將月逐攆了出去。


    隨後兩日,又有一個丫頭替莊敬航傳了東西進來,簡妍順藤摸瓜,叫人將那丫頭一家子,和給那丫頭行方便的婆子一家子統統發賣出去。如此也算殺雞儆猴,叫其他下人老實一些。


    這般,莊敬航那邊的消息傳不過來,安如夢倒是得了一時的清淨。


    及至俞瀚海迴京那日,一早簡妍與安如夢就收拾妥當。


    九斤照舊送到莊老夫人屋子裏。


    吃一塹長一智,莊老夫人也唯恐簡妍夫婦不在,又出了什麽差子,於是叫人將園子門鎖了,誰都不叫放進來,又叫人將自己如今住的院子門也鎖上。


    因要陪著莊二夫人去相看人,姚氏不喜出門也不得不跟著一同去。


    於是莊敏航留在家中看家,莊政航、莊玫航就護送著這幾個女人去聚賢樓。


    路上馬車裏,莊二夫人小聲地叮囑姚氏道:“我問過了妍兒母親,她說今日也請了秦家、俞家的夫人來看。到時候陪這幾家多說說五姑娘的好話。”


    姚氏點頭答應了,心想這會子倒是想著用上她了。


    馬車直接進了聚賢樓後院,莊政航見簡夫人身邊的胡媽媽已經迎出來,就知酒樓裏的閑雜人等已經散去,裏頭的人都是簡家人了,於是就叫莊二夫人等人下來。


    莊二夫人、姚氏下了車,後頭簡妍、安如夢也下來,四人一同進了後院,然後被胡媽媽領著進了酒樓。


    莊二夫人見著簡夫人,寒暄之後,笑著問:“可是我們來得早了?怎不見其他人?”


    簡夫人笑道:“也有兩家夫人早來了,正在隔壁廂房呢。”


    莊二夫人聽了,就與簡夫人一同過去見過那幾位夫人。


    簡妍因早聽說俞家夫人也在,於是就領著安如夢過去。


    果然俞家夫人如今跟安如夢也十分相熟,就拉著安如夢跟她們一間廂房裏坐著。


    安如夢留下後,簡妍與莊二夫人重又迴了簡夫人給莊家人安排的廂房。


    莊二夫人有意問道:“如夢跟俞家人很親近?”


    簡妍道:“二嬸不知俞家跟安家是世交?”


    莊二夫人忙笑道:“一時忘了。”說著,心裏又盤算著那俞瀚海是沒定下親事的,跟莊五姑娘倒也合適。


    簡妍見莊二夫人眼珠子轉著,心裏隱約猜著她的心思,暗道臨時抱佛腳地將莊五姑娘算到自己名下又有什麽用,那五姑娘都那樣大了,隨便問個誰,誰不說五姑娘是姨娘所出。若是莊二夫人還是這麽將莊五姑娘看得太高,隻怕莊五姑娘的親事還要再拖上一陣。想著,聽莊政航叫人捎信來說康靜公家老夫人又不好了要他立時過去瞧瞧,就立在窗前,微微掀了簾子想瞧著莊政航走,不想沒瞧見莊政航,反倒是看見燕曾腰挎寶劍,騎著駿馬慢悠悠地走來,瞧著那寶劍,簡妍不由地想起上輩子第一次見著燕曾時的情景。


    那時,燕曾聽說簡妍休了莊政航,於是趁著簡妍的轎子出了家門停在巷子裏,就上演那有賊人的戲碼。


    恰好簡妍因離了莊政航飽受人言,正滿腹怨氣無處發泄,忽聽說有賊,又掀了簾子看見轎夫丟下她跑了,再迴頭,又瞧見轎簾被掀開,簾子外背著光,露出一張英氣逼人的臉。


    簡妍那時就想,比起莊政航太過女氣的臉,長著這麽一張臉的人,該是更有擔當的漢子。因這麽一失神,她人就被燕曾從轎子裏拉出來。


    簡妍迴頭瞧見有賊追來,又見燕曾腰上寶劍就在手邊,於是伸手拔了他的劍,要向那賊子砍去。


    隻見雪光一閃,燕曾失態地叫道:“仔細割到腿。”


    簡妍尚未因他關切的話說上一句“多謝”,就見燕曾又跳開一步說“割到我的腿”。


    於是,後頭還有“賊”作勢追過來,簡妍手中握著那把沒有韌的寶劍,忍不住就笑了起來,待瞧見那“賊”隻在十步之外徘徊,半點賊的樣子也沒有,於是提著寶劍,作勢要拿了寶劍去砍燕曾的腿,見他先是一顫隨即又故作鎮定地與她說話,越發樂不可支,將寶劍插迴燕曾劍鞘中,就抱著手臂道:“嚇跑了我的轎夫,你可得賠我請轎夫的銀子,耽誤了我去廟裏上香,錯過上頭炷香的機緣,你也要賠了我銀子。”


    簡妍這邊迴憶著,就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心想自己那會子敢這般跟燕曾說話,一是食色性也,瞧上他的皮囊;二是離了莊政航之後因要自力更生而生出的萬丈豪情,不然乍然見到外人,怎麽著她都要靦腆那麽一迴子。


    酒樓之下,燕曾見聚賢樓窗邊露出一抹綠,上麵又有明珠熠熠生輝,雖不曾看見全貌,但料想應當是哪家的佳人,於是不由地將背脊挺直,坐得越發端正,心想俞瀚海沒迴來,就先叫他受了樓上眾佳人的檢閱。


    簡妍看他那架勢,就猜到他心裏想什麽,抿唇一笑,就又放下簾子。


    忽地蒙興擠過來,趴在窗口往下瞧了眼,正瞧見燕曾,就指著燕曾問:“他就是遊俠?”


    簡妍笑道:“他是讀書人。”


    那邊姚氏也在看,姚氏歎道:“好端端的讀書人怎就無端端做了遊俠的打扮?聽說燕家要跟狄家親上加親呢,果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說著,偷偷地瞧了眼莊二夫人。


    簡妍心想俞瀚海打勝仗立了大功,也叫京城的淑媛貴婦能得了時機正大光明地出來對男子評頭論足了,這功勞可比得了南疆更大。


    莊二夫人哧了一聲,道:“燕案首雖有才幹,不肯正幹也是枉然。方才瞧見俞家二哥兒送了俞夫人過來,瞧著他們家二哥倒是個齊全的好人,可惜叫妍兒家先占了去。”


    簡妍心想早兩年俞祁連哪裏能入得了莊二夫人法眼,笑道:“二嬸想要,去隔壁跟我娘家二嬸說說,就要了過來就是。”因見著蒙興也尷尬,就叫人將他送迴簡夫人那邊去。


    忽地聽到一陣簫聲,那簫聲穿過喧囂,悠揚地飛入街邊酒樓。


    莊二夫人說道:“是誰這般有雅興,就在大街上吹起簫來?”


    姚氏又掀了簾子去看,迴頭對莊二夫人道:“是那位燕案首在吹簫呢,瞧著他在隔壁酒樓前麵立住了馬。”


    莊二夫人細想想,忽地笑道:“我說這簫聲忒地熟悉,可不就是侯府大少夫人每常吹的嘛。原先她們家老夫人還抱怨說太夫人孝期裏不合弄了這簫聲出來,後頭聽著這聲音嗚嗚咽咽的,也就沒有再說話。”


    簡妍心想這曲子尋不到出處,定是燕曾自己個不知從哪裏買來的,那侯府大少夫人會,豈不是說燕曾早將侯府大少夫人勾搭上了?如此想著,就笑侯府大少爺自己花天酒地,家裏的女人早叫人勾引走了。又想燕曾這人倒也實在的很,一首曲子,不知勾引了多少女人。


    不一時,姚氏催促簡妍道:“你來瞧,是睿寧親王家霓雲郡主的車駕。”


    簡妍聽了,就湊到簾子邊看,果然瞧見睿寧家郡主的馬車停在燕曾的駿馬前,燕曾因尚未吹完曲子,又瞧見郡主自動地停下車架,於是越發深情款款地閉著眼將餘下的半支曲子吹完。


    因今日出來本就是為了看人看熱鬧的,是以莊二夫人心裏也沒有埋怨姚氏一直看外頭男子,自己也湊到簾子前,望了眼睿寧府郡主的馬車,說道:“這睿寧郡主雖過了孝期,但這麽大張旗鼓地出門,卻也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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