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見簡妍問,便道:“她倒是來了信捎了東西迴來,我姨媽家又是眼皮子淺的,聽說王三舅爺很喜歡她,就上趕著給她迴了信,如今聽說圓圓有兩個月身子,就將王三舅爺當做女婿一般,成日家歡歡喜喜地將王三舅爺如何掛在嘴上。前頭圓圓跟王三舅爺哭訴,說王家少爺要輕薄她,王三舅爺當即將那位少爺綁了打了幾十板子,幾乎將個少爺打死。我姨媽還不知羞,隻興衝衝地跟人說這是王三舅爺喜歡圓圓喜歡的很了。至於那位沒過門的大夫人,圓圓倒是沒有提起,但姨媽說那位大夫人本就是一年難得有兩三次機會跟王家老夫人請安的人物,想來難免有些小家子氣。”


    簡妍道:“王三舅爺膝下早□年就沒有兒女出來,圓圓去了就能有孕,也是她的福氣。”


    秋棠癟癟嘴,就隻管著裁布,不再說話。


    簡妍也不再問,摸摸自己臉,心想果然貌美的女人占便宜。


    過了一會子,莊采芹就隨著金釵迴來了,又與簡妍說了兩句,人就去了。


    再過幾日,果然聽人說莊二老爺跟燕曾重歸舊好,燕曾每常來莊家向莊二老爺、莊三老爺討教。


    莊政航聽說了,先是冷嘲熱諷,後見簡妍淡淡的,也就不再說燕曾如何,隻叫簡妍除了去莊老夫人那邊外,就陪著他在藥房裏一起聽大夫講解;又或者就在一旁當著他的麵讀書做針線。


    雖有上輩子那層關係,簡妍看得也淡,樂得陪著莊政航,叫翠縷、碧枝等人尋不著由子過來。


    燕曾常來,卻也在莊家女人心裏激起一層浪。


    朱姨娘聽莊二老爺說燕曾文采極好,寫得文章更是叫莊三老爺都盛讚不已,心裏不免想起莊二老爺先前要招燕曾為婿的話,雖不喜他先前作為,但也動搖不少。


    莊采芹此時也約摸探明自己個的心思,暗中與春橋一合計,隻覺得莊家與燕家算是門當戶對,且她是莊家最年長的未嫁女,若是配給燕曾也合適。於是也靜觀起來,就等著莊家長輩們說話。


    及至冬初,草木枯竭之時,院試之前,莊政航、莊玫航因有家孝,均未去考試,隻在莊三老爺書房裏,按著莊三老爺給的題目做了文章。


    莊三老爺瞧著莊玫航的,道:“中規中矩,雖無大錯,卻也不出彩。想來你遲幾年去應試也大有好處。”


    莊玫航本想去考場大顯身手,如今聽莊三老爺這樣給他下了定論,原本就不多的一點豪情也沒了,盤算著還是在家老實讀書的好。


    莊三老爺又瞧著莊政航的,先是麵無表情,不覺又皺起眉頭。


    莊政航心裏七上八下,隻盯著莊三老爺的胡須看。


    莊三老爺道:“三戒啊,你這文章文理不通,但讀來也有幾分趣味。”


    莊政航大喜道:“多虧三叔教導有方。”


    莊三老爺嗤笑道:“不敢當不敢當,你千萬莫說是我教導的。”


    莊政航有些羞愧,又見莊玫航探著脖子想看,就瞪了他一眼。


    迴頭,莊政航將自己做的文章拿給簡妍看,簡妍看了道:“三叔的評語很恰當,有趣的很。最要讚的,是你的膽量,在三叔麵前,你也敢胡言亂語地寫文章。”


    莊政航笑道:“那是瞧著四弟下筆如神,隻看他很快就寫了一頁紙,於是顧不得旁的,就想到什麽寫什麽。”


    簡妍看著他笑,後道:“將這文章跟先前那破杯子擺在一處,也算是你頭會子作了篇正經文章。”說著,果然將那紙折了放在補好的杯子下壓著。


    兩人正說著話,那邊金釵來迴:“咱們這邊門上來說舅爺來了。”


    簡妍愕然道:“沒聽說大哥要迴來,他要迴來怎不在家歇著,就來了我這?”


    莊政航道:“先去瞧瞧再說吧。”說著,與簡妍一同去迎。


    因這園子此時是莊政航的,簡鋒倒是比上迴子來自在多了,隻是心裏有事,也就顧不得去看園子裏的美人,見著簡妍就催著她進屋說話。


    簡妍打量著簡鋒,見他出去一遭,人清瘦了許多,身上的斯文也減去大半,人很是疲憊,便連一身華服,也顯得黯淡了許多。


    “哥哥迴來,母親也不跟我說一聲。”


    簡鋒聽她抱怨,道:“母親也不知我迴來了,再說這丁點事算得了什麽?可恨的是父親散盡家財,要得個什麽金紫光祿大夫的褒贈之銜也不與我說一聲。要知父親散去的可是我的家財。”


    簡妍嗤笑道:“原先聽人說是銀青,怎又成了金紫?”


    簡鋒道:“我來時恰遇上俞家小弟送他父兄出京迴來,俞家小弟說原本是銀青,但是朝廷怕餉銀不足,就叫秦尚書與父親說項,又逼著父親拿了幾十萬兩出來。”說完,又覺簡老爺糊塗,就這樣將銀子送了人。


    簡妍心想俞瀚海這是出京了,道:“這可好,咱們以後就是官家的少爺姑娘了。”


    簡鋒道:“糊塗!要那虛名做什麽,不如就拿著銀子實在。”


    簡妍道:“沒出息!哥哥精明能幹,做哪一行都比旁人強,何苦隻短見地盯著家裏的銀子瞧,天下的銀子多了去了。”


    簡鋒聽她訓話,心裏不服,冷笑道:“不知何時我就落拓到這地步,連你也能訓斥我了?”


    簡妍抿唇不語,心想簡鋒累成這樣不迴家,急趕著來她這裏,絕對不是來尋她抱怨的。


    簡鋒又瞧見莊政航在一旁含笑聽他們兄妹說話,就問:“妹夫如何在家做什麽?”


    莊政航道:“學些醫術,將來也能有口飯吃。”


    簡鋒哧了一聲,然後道:“天光正好,不耽誤妹夫去學習了。我有兩句話與小妹說。”


    莊政航笑道:“不耽誤,許久不曾見過大舅哥,正好跟你說說話。”


    簡鋒臉色暗了暗,見莊政航是當真坐著不想走,就側著身子對簡妍道:“妹妹這幾日可與母親通過信?”


    簡妍忙問:“可是這幾日家裏有事?因忙著給我們大老爺下聘定日子,倒是沒怎麽叫人迴家去問好。”


    簡鋒道:“你嫂子連夜叫人捎信給我,說是父親動了怒,要收了我手上的鋪子。”


    “這是為何?”莊政航忙問,心想簡老爺又不是莊大老爺,這個兒子打了還有那個兒子疼,這遲早都要給簡鋒的東西,要迴去又有什麽意思?


    簡妍也問:“可是哥哥辦砸了差事?”


    簡鋒不屑道:“你哥哥手中砸過金砸過玉,就是沒砸過事。”


    簡妍笑道:“若是哥哥這般說,那我也猜不到是什麽事了。”


    簡鋒道:“甭管什麽事,自打你嫁了人,父親母親就很是愧對你,如今你迴家去替我說兩句好話,父親母親定會鬆動。”


    莊政航不由地咳嗽一聲。


    簡妍瞧了莊政航一眼,對簡鋒道:“哥哥不與我說是為了什麽,我怎麽好開口替哥哥說話?”


    簡鋒歎了口氣,然後道:“真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誰能想到我就栽在一個女人手中。原是在南邊無趣,就買了個女人使喚。吩咐過人給那女人藥吃,誰知那女人心眼忒多,偷偷將藥倒了。又打聽到咱們家就隻有繡姐兒一個,就不動聲色地試探我,我當時沒有在意,後頭要走了,又覺她性子可人,就放了她嫁人。誰知道,這女人手腳比我還快,早兩日就趕到京裏,又打聽一番,知道咱們家人丁稀少,就挺著三個月肚子上門了。”


    莊政航笑道:“這是好事啊。”


    簡鋒與簡妍立時望向莊政航,莊政航訕訕的,心裏一時也沒覺得哪裏不對,又端了茶水喝。


    簡妍道:“定是哥哥又做了那不出奇的事,又尋了旁人不要的女人吧?”


    簡鋒道:“本就是隻想用幾個月的,何苦去花了大價錢。”


    簡妍冷笑道:“哥哥還當真是智者,嫂子多少丫頭給你,你都不稀罕,還偏去揀那便宜。父親叫你出門貿易,你順道又去尋花問柳了。”


    簡鋒道:“此時不是說那話的時候,萬幸那女人的身契還在我手中,你嫂子來信說母親從那女人嘴中套出話,問出她的身契還在我手中,就給那女人灌了藥,叫我捎了身契迴去好將那女人賣得遠遠的。如今愁得,是你嫂子說父親動了氣,怨我沒正經辦事,要將鋪子都收了。且還不是玩笑,說完就將我的人都換了下來了。天地良心,那差事可是一點漏子也沒有。”


    簡妍砸吧著嘴,隻是乜斜著眼睛看簡鋒。


    莊政航忍不住問:“嶽父為何就給那女人灌了藥,若是個哥兒,豈不可惜了?”


    簡鋒瞅了他一眼,道:“你當哥兒是誰生的都能認的?若是能認,你大舅哥膝下早就兒女成群了。”


    簡妍啐道:“做這等歹毒事,大哥又有什麽好炫耀的?正經的家裏就隻出了繡姐兒一個,外頭倒是弄得血流成河,大哥當真是智者。我若是嫂子,我就隻管看你笑話,死也不會捎信給你,總歸父親母親還在,也不怕沒人養她。父親就是瞧不上你這樣子,是以才要奪了你手裏的差事。”


    簡鋒惱羞成怒道:“今日來不是與你說這事,你隻說願不願意去替我說情?”


    簡妍淡淡地看他,忽地笑道:“咱們是親兄妹,我自然要去的,隻是親兄妹也要明算賬,大哥說說,我跑一趟,你該給我多少東西?”


    簡鋒不提防她這樣說,愣了一愣,搖頭笑道:“妹妹俗氣了。”


    “哥哥見外了,隻是到底給我多少?”


    簡鋒道:“原就給你從南邊捎了一些東西迴來。隻是我走陸上,那東西還在船上,要遲一些才能運來。等船到了,我叫人拿給妹妹可好?”


    “那些是應當的,咱們如今說得是我替大哥跑腿的獎賞。雖不一定能說服父親母親,但這辛苦是一定的。至於先前我答應哥哥的地,那地可是早就給了嫂子了。”


    簡鋒一愣,先是道:“你怎就給了她?”說完,又想起周氏雖惱,還捎信叫他心裏有個防備,倒是念著跟他是一體的夫妻,心裏不免有些慚愧。


    莊政航方才問的那話簡鋒迴得不清不楚,於是又道:“兒子誰生的還不是一樣。”


    簡鋒在簡妍那邊碰了釘子,就對莊政航冷笑道:“那怎麽能一樣,龍生龍鳳生鳳,難道出來個龜兒子也要認了?”


    莊政航想起上輩子紅嬌那不清不楚的肚子,也就沒了話說,心想簡鋒果然精明,寧願不要兒子,也絕不替旁人養。


    簡妍撲哧一聲笑了,指著簡鋒道:“王八生出個龜兒子,也算是福氣。”說完,見簡鋒當真惱了,忙道:“方才是逗哥哥的,我去替哥哥說一聲,隻是能不能成,我就不敢打包票了。”


    簡鋒道:“若是旁人,我還能想出個法子,偏又是父親,隻能求了你去說了。”


    簡妍點頭,催促道:“大哥快些迴家吧,免得父親知道你迴京卻不迴家,怒上加怒。”


    簡鋒點了頭,也不整理滿身風塵,隻想著就這般落魄地迴去,也叫簡老爺瞧瞧他將自己兒子折騰成什麽樣子了。


    84意料之外


    簡妍跟莊老夫人說了一聲,就迴了趟簡家,果然替簡鋒說了許多好話,隻是簡夫人說簡老爺心意已決,再改不了主意;另說簡老爺這是有意要將手上顯眼的鋪子賣掉,生簡鋒的氣倒是順帶著的。


    簡妍隻得作罷,與簡鋒說了兩句,簡鋒知道她盡力了,也不埋怨她。


    莊政航知道此事,倒是歡喜的很,對簡妍道:“往日你常說你哥哥如何,如今你哥哥可不是與我一樣,要閑在家中了。”


    簡妍瞧他歡喜模樣,心想這人就恨不得所有人都跟他一般關在家中。


    過了兩日,莊學士府上果然收到報喜的信,說簡老爺被褒獎為三品金紫光祿大夫,賞賜了金章紫綬並得了陛下親筆提的“首善之人”墨寶。


    雖說起來那金紫光祿大夫隻是個虛銜,且終歸是用銀子買來的,但因是陛下褒獎,旁人就少不得要捧場道賀。


    因分了家,莊家裏頭就該給三份賀禮。


    莊大老爺那邊由簡妍去料理,莊二夫人、莊三夫人也尋了簡妍說話,三人在一處合計著,也免得三家送的有多有少,參差不一。


    莊三夫人待三人商議妥當後,就領著雪花走了。


    莊二夫人卻是留了簡妍說話,歎道:“親家果然是豪氣千丈,隻是出這個風頭,倒不如守拙,就將家財留給子孫得好。”


    簡妍笑笑,心想出這個風頭,後頭能免了那懷璧其罪也好,笑道:“富不過三代,不如要個好名實在。”


    莊二夫人點頭說是,又試探道:“隻是傾盡千金,家中若捉襟見肘,也叫人笑話。”


    簡妍笑道:“若是能有個好名,多叫人尊重一些,便是吃糠咽菜,也是心甘情願的。”


    莊二夫人試探不到簡家如今還剩多少家底,隻點頭,就放了她去了。


    因身上有孝,簡妍與莊政航不好在簡家賓客盈門的時候上門,隻在簡家宴客三天之後過去。


    簡妍進了簡家,就去尋簡夫人說話。


    那邊莊政航見著簡鋒臉上紅了一塊,似是個巴掌印,因先前總是自己挨打,此時難得見旁人挨打,心裏就不免興奮起來,問道:“大舅哥臉上這是怎地了?”


    簡鋒笑笑,道:“還不是為了捐銀子的事,昨晚上多吃了兩杯酒,就說了兩句,你嶽父就動了手。我一把年紀了,他倒要我在家讀書考功名。”心裏又怨簡老爺有話不與他說明白,若是前頭就跟他說是要花錢消災的,他哪裏會那樣短見的怨簡老爺,非要等著他鬧,打了他一頓才說。


    恰簡老爺出來聽見這話,就沉聲喝道:“他嶽父是你什麽人?你當真是要六親不認了?”


    簡鋒忙恭謹地站好。


    莊政航也在忙垂手站著。


    簡老爺問了兩句,知道莊政航在家隻讀書學著辨識草藥,就點了頭,然後道:“你們的鋪子,是如今就要,還是過些年再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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