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娘叫道:“少夫人別落井下石,小的好好地在看著院子,連門都沒出。”


    簡妍忙道:“還不住口,二叔領來的人哪裏就能行出那事?”


    青杏娘掙起來,就向莊二老爺身邊的屏風架子上撞,她妹妹忙攔著她,姐妹兩個一同抱頭痛哭起來。


    青杏姨哭道:“了不得了,出了這事,少不得咱們就是那個背黑鍋的,少不得咱們就是叫二老爺嚇唬著攆出去的……”


    簡妍著急地道:“快住口,快住口。”


    雖是著急,但神色既無威嚴,言語也是祈求居多。如此,誰瞧見了不當簡妍壓不住這兩個婆子。


    莊二老爺漲紅了臉,畢竟是自己個惹得禍,領了人進來,因此心裏本想就攆了這兩人,也不好開口。


    朱姨娘急匆匆地過來,心想寧枉勿縱,莊政航要沒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會說得那樣肯定,倘若還叫莊二老爺信著那燕曾就不好,於是吞吞吐吐道:“老爺,原來那風箏就是燕公子放的,婢妾心想,約摸是那燕公子對府上的哪位姑娘起了意……”


    莊二老爺眼皮子跳跳,朱姨娘的話更印證了婆子說的事,青杏娘約摸也看出莊二老爺氣更短了,越發鬧的兇。


    “你勸勸她們兩個,侄媳婦還年輕,壓不住人。”說完,莊二老爺便向前頭去了。


    簡妍假假地勸了青杏娘兩句,然後就由著朱姨娘許下銀子衣裳等物安撫兩人。


    朱姨娘勞累一場,又不知莊二老爺那邊如何,對著簡妍賠了不是,就匆匆忙忙地迴前頭去了。


    青杏娘見人走了,抽了兩聲才有始有終地止住,堆著笑臉道:“少夫人。”


    簡妍笑道:“辛苦了,迴頭叫青杏拿了酒菜給你們,好好補一補。青杏的表妹日後也領了二等丫頭的例,也跟青杏一起看東西就好。”


    青杏娘跟姨忙答應著謝恩。


    簡妍叫人將屏風桌椅等物收了,伸手摸了摸那香樟樹,暗想來了這麽一出,莊二老爺再厚的臉皮也不會再惦記著這園子裏的怪石老樹了。


    正想著,那邊姚氏就一個人過來了。


    姚氏笑道:“你可別說沒人領著我,就叫我在你地盤上胡走,是你門上的媳婦不肯跟我來的。”


    簡妍道:“嫂子不知道我最是看人下菜碟的人嗎?嫂子這樣尊貴,就怕請你你還不來,誰敢說你亂走?”


    姚氏笑笑,道:“才剛弄了個園子,凡事就應該嚴厲一些,規矩一些。雖一時得罪了人,但也有長遠的好處。我就羨慕眼紅的很,可惜求不來。偏你又將禮數做足了,隻有下頭無足輕重又是旁人房裏的人有怨氣,上頭的叔伯嬸子都讚你體貼。”因說著,就將自己的煩心事一一說了,不過也是些瑣事,但越是瑣事,才越叫人氣惱,“你說這是什麽事?先前我聽著母親那邊的意思,約摸是舅老爺要來京,母親想著要替舅老爺省一些銀子,於是想拿了我園子裏的東西去布置舅老爺的院子;前頭老祖宗叫送來我們這一房的地契銀錢,母親又攔著留下了,你說我這家分的又有什麽意思?先前的事,你做得,我就做不得,總歸沒有人轄製著你。旁人要有了道理才能跟你說,我那邊是不講理的,但凡丁點不順遂,就能對著我發作一通。我是白擔著分家的名,低下就沒幹過分家的事。”


    簡妍先不說話,之後想著既然定下同進退的法子,如今隻有她一人嚴厲也不好,畢竟獨木秀於林的事還是不要做,於是笑道:“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想來,是大嫂子太過懂禮數了。”


    姚氏沉默了一會子,半響道:“你說的有道理。”因想借著莊政航這一房的風分了家,可不能再借了他們的風與莊二夫人鬧,還該自己謀劃一把。


    因心裏有了事,姚氏與簡妍說了兩句就要走,臨走時問:“你可是不待見你家三姑娘?我就納悶,如夢那冷冰冰的子你愛得了不得,三天兩頭多尊貴的東西你也舍得送;胡姨娘也不見你當真多厭煩,外頭說她丟了賊不走空的名,我卻知你是三不五時地留她在你這吃碗燕窩百合蓮子的;你怎對你們三姑娘就不冷不熱的?”  簡妍笑道:“大嫂子來替人打抱不平呢。”


    姚氏啐道:“咱們是什麽話都說了,雖後頭認識的,卻也是交情匪淺。我哪裏會替她打抱不平,隻是納悶,想問一問罷了。”


    簡妍道:“我不愛她那子。如夢那邊交情夠了,你就是幾萬兩的東西給了她,她也能坦然的收了;胡姨娘那邊,便是一碗甜湯,她吃了也不覺委屈。獨有那三姑娘,給輕了怕她心裏不自在,說看不起她;給重了,更是鬥米成仇。誰耐煩給人個東西還要不停地猜人心思。”


    姚氏咋舌道:“不想你也這樣清楚。實不相瞞,外頭瞧著她跟我好,實際上我給她東西也要費些心思的,原先也不耐煩過,後頭瞧著毛毛一年四季的肚兜子她都給做了,人又熱情,每常來陪我說話,不好就跟她冷淡,於是就這麽著過了幾年。”


    簡妍笑道:“可見嫂子的子比我好,還能忍著幾年。”


    姚氏笑道:“我是有些日子才看清這些的。偏她又隻會跟我這樣,上頭的夫人們又都讚她,下頭的婆子媳婦又都愛戴她,因此我也不敢說什麽,唯恐人說我小人,不肯送東西,還嘰嘰咕咕猜度人。”


    因那邊露滿來說莊二夫人叫姚氏迴去搜搜園子,免得叫姑娘們瞧見那風箏,姚氏於是忙辭了出去。


    姚氏去後,簡妍看著人將東西收拾好,鎖緊後頭庫房裏,又就近去了清漪苑,翠縷、碧枝兩個忙迎了出來。


    簡妍進去瞧了瞧,見兩人已經將屋子收拾妥當,叫人補了幾個擺設,就又迴了棠梨閣。


    進了門,玉環就悄悄地往裏頭指了指,道:“少爺說他中暑了。”


    簡妍心想中秋都過去了,哪裏會中暑,進去了,見金枝殷勤地站在一邊,阮媽媽親自擰了帕子給莊政航敷著額頭。


    簡妍摸了摸他的手,並不覺他發熱。


    莊政航道:“我發燒了,嘴裏沒味,你去做了麵筋湯、烙了薄餅來給我吃。”


    簡妍眼皮子一跳,心想越活越迴去了,這裝病的手段也用上了,忙了一日,他竟然還給她添事,道:“生病了就該清清靜靜地養著,餓兩頓就好了。”


    莊政航閉了眼哼哼。


    阮媽媽道:“我去弄。”


    莊政航道:“媽媽別去,我知道妍兒手巧,就叫她去。”


    “少夫人哪裏會弄那個。”


    簡妍瞧出莊政航是要給她找麻煩,於是叫阮媽媽、金枝等人出去,坐在床邊,道:“你這是做什麽?”


    莊政航手裏轉著帕子,道:“不做什麽,就想你洗手為我做羹湯,你若是不會那兩樣,就做了旁的端來。”


    簡妍瞪了他一眼,道:“我忙了幾日了,你……”


    “再忙一日又怕什麽?難不成燕曾逗你樂了一日,你給你親相公做碗飯都不能了?若是我再不指使了你,誰知道你還記得你如今姓什麽不?”


    簡妍見他這無賴模樣,氣道:“我做了,你吃了就能成仙?”


    莊政航懶懶地道:“雖不能成仙,但有你這女大王服侍,我也算是賽神仙了。”


    簡妍閉了閉眼,笑道:“你保證吃了之後不再拿著這事尋我麻煩?”


    莊政航嗯了一聲。


    簡妍伸手掐他一把,轉身就向外去。


    莊政航道:“若迴頭叫我知道不是你做的……”說著,見她迴頭瞪他,於是就不說話。


    72 苦肉計上


    簡妍果然去了廚房洗麵和麵,將麵筋湯薄餅給莊政航做出來,就叫人端給他。//


    莊政航吃著,不見簡妍,就問了玉葉。


    玉葉道:“前頭七姑娘病了,妙娥來尋少夫人,少夫人叫人用她的名請了何太醫過來。”


    莊政航道:“怎這事還要她去?前頭不是叫平繡管著嗎?”


    玉葉道:“平繡姨娘如今是萬事不敢做主,大事問老夫人,小事問少夫人。前頭有個太監來,平繡姨娘還現請了少夫人去拿主意,少夫人就叫她跟老爺說,說是給了銀子就是又開了那個無底洞,不給大姑娘在宮裏自然更艱難,叫老爺瞧著辦。老爺猶豫後,隻說不給。”


    莊政航道:“分家了,怎還這樣藕斷絲連。”說完,再三問過,知道東西當真是簡妍做的,心想這必是跟了蒙興的時候學的,不然跟燕曾的時候還有些銀錢,哪裏就學做這粗野的吃食。因又想那時候她該是個瞎子了,竟然也不服輸,就跟人學做這個。


    過了一個時辰,簡妍沒迴來,卻是玉環領著妙娥來拿一兩犀角。


    莊政航也隨著簡妍瞄了幾眼醫,知道一些藥用,問:“怎那樣厲害了,就要用犀角?”


    玉環道:“不是七姑娘用,是老爺要用,老爺先前酗酒,傷了脾胃,才剛少夫人叫太醫給老爺把了脈,又聽說老爺痰中有血絲,就開了犀角這一味。”


    莊政航眉頭微顰,倒也沒說話。


    晚間簡妍迴來,兩人洗漱之後就睡了。


    半夜,莊政航忽地夢中聽人哼哼,醒轉過來,就見身旁簡妍口中不住呻吟,裹著被子不住蠕動,忙推醒她。


    簡妍微微睜開眼,聲音輕飄地道:“你去叫了玉環來,然後去翠縷、碧枝那邊睡吧。”


    莊政航起身剪了燭花,然後拿了蠟燭過來,隻見她臉上有些薄汗、麵色蒼白、眉頭微顰,伸手摸她額頭,手下隻覺冰涼一片。


    “你這是怎麽了?”


    簡妍道:“沒怎麽,就是來潮了。”


    “你的小日子不是該還有五六日才到嗎?”


    簡妍勉強笑道:“你還記著呀,想是這幾日事多,累著了,誰曾想這身子這樣不經用。”說著,又催促道:“你扶了我去恭桶那,然後叫了人來,就趕緊去歇著吧。”


    莊政航聽她聲音跟沒有根一樣,當即心裏一涼,立時急躁起來,拿了衣裳給她披著。


    簡妍下了床,忽地眼前一黑,腳下一軟,幾乎跌倒。


    莊政航忙伸手扶起她,見她幾乎走不了路,就扶著她到隔間屏風後,將她扶到恭桶上,又看她連脫褲子的力氣也沒有,忙又幫她脫了,因又聽她呻吟幾聲,忙出去叫了玉環來。


    玉環、金枝兩個忙送了熱水,幫著簡妍洗了,換了被褥,又將她扶到床上睡著。


    莊政航先是瞧著兩盆血水端出去,後見她抱著被子咬牙挺著,恨聲道:“你這到底作踐誰呢?大夫人的前車之鑒,你還沒看夠?”


    簡妍道:“你就去了翠縷那邊吧,免得明日跟三叔讀沒有精神。”


    金枝咬著嘴唇望了眼莊政航,然後又低下頭。


    莊政航對金玉兩人道:“你們出去吧。”


    金枝不甘願,但也隻得跟玉環走了。


    莊政航上床,進了簡妍的被窩,一邊攬著她,一邊伸手去揉她肚子。


    簡妍道:“你出去吧,別蹭你身上了。”


    莊政航道:“怕什麽,親都親過的地方,我還能嫌了你?”又道:“也不知你這是跟誰學的做派,都分家了,何苦將自己累成這樣?前頭還說要生孩子,你就先自己不愛惜自己。”


    簡妍道:“並不是分家就沒有事做。如今才分家,正是事最多的時候,萬幸如今都料理清楚了,日後也沒有什麽大事了。”


    莊政航無奈地道:“你這麽個人……你這麽個人……上輩子也是,臨走了還將家裏料理的清清楚楚,我見著還當你定要後悔迴來呢,誰成想你當真不迴頭地走了。就是當一天和尚敲一天鍾,也沒見誰非要連那鍾都擦得錚亮的。”


    簡妍啐道:“還不是叫你們家人逼的,多少年了,一絲一毫也不敢做錯。這都成了骨子裏的毛病了,不是想改就能改的。更何況如今是自己單獨的家,更是心甘情願要料理的清清楚楚。況且也不是沒有好處,你沒見老祖宗樣樣護著我,隻跟那邊沒人幫著說話的嫂子一比,我就自在了許多。.說完一串子話,又覺口幹舌燥,推了推莊政航,叫他去倒茶。


    莊政航起身,才倒好了茶,阮媽媽又來敲門,端了湯藥過來。


    莊政航忙接了,又扶起簡妍,攬著她喂她喝湯藥。


    阮媽媽落淚道:“少爺先去旁處,今晚上我跟少夫人睡,我給她揉著。”


    莊政航忙道:“媽媽迴去睡吧,不礙事,我給她揉著也是一樣。”


    “嫁人前都調好的身子,怎麽又這樣了?”阮媽媽說著,不覺就望了眼莊政航,又唯恐簡妍是小產,因她不懂事才當做是來了月事,於是又反複問簡妍身上如何,差點就問出可是莊政航將她打成這樣的。


    簡妍心疼她一把年紀,心想方才該跟玉環說,叫玉環別將阮媽媽喊起來,忙笑著勸道:“媽媽,我這邊有人呢,你快歇著去吧。”


    阮媽媽見她渾身無力,又強撐著要送自己出屋子,忙一邊抹淚,一邊向外去了。


    莊政航拿了杯子又給她漱了口,道:“再怎麽樣,你也該跟我說。我雖不甚聰慧,但是你劃下道來,我也能替你辦了事。你何苦將自己累成這樣?你沒見著大夫人走了,父親那孤苦伶仃的模樣,誰看見了不說他可憐?”因說著,又覺她身上一時冷,一時熱,就又在被子裏給她按手上穴位。


    簡妍嘴裏哼了一聲,隻覺得肚子撕裂一般疼,歎道:“你如今好不容易靜下心來讀,我哪裏敢叫你分了心?”


    莊政航道:“你還當你現在的身子是那摔打慣了的粗皮老肉,迴迴見了舅舅,舅舅就跟我念叨幾句,說你是金尊玉貴養出來的,打不得罵不得。你要那個強做什麽?本來舅舅就怕我對你動手,反複說換季你就要病一場,如今正是你身子弱的時候,你偏還來這麽一出,你究竟是自己求死,還是想叫我死?本就累著,還成日裏去背那醫典,你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簡妍摟著他脖子,又覺腹中一陣墜痛,一股熱血湧出,不禁又皺眉呻吟,然後笑道:“你別信他們的,我換季的時候頂多咳嗽幾聲,哪裏像他們說的那樣病弱。我學著,也是想著世事無常,倘然還避不了上輩子的禍,起碼咱們兩人中有一人有個手藝,能勉強糊口,這樣也免得一家子衣食無著,白生下兒女來,又叫他們怨咱們將他們生下來受苦。”


    莊政航沉默了一會子,心想簡妍果然是無時無刻不為日後打算,偏他如今安逸了一些,就將日後抄家入獄的事全忘了,開口道:“你別費那樣多的心思了。我又不是要考狀元,後頭鋪子裏的賬我來看就是,如今我也沒整日都讀,又不礙什麽事,便是看一看醫也沒什麽要緊。總歸這家該是我養著的,哪裏能裏裏外外全叫你一人擔著。”


    簡妍見他終於開口了,心中自然高興,道:“你肯主動看,我自然是求之不得。雖不一定能成才,但也該給後頭兒女做出榜樣,別叫他們跟你學坐吃山空,叫他們甭管貴賤,都給自己找個活命的營生,世事無常,誰知哪一日就能用上,可好?我雖要強,要靠的人還不是你,你瞧三叔有本事,三嬸就是不管多少事,也沒人敢說她的不是……”


    莊政航道:“你都拿命逼我了,我還能不應?聽我的話,前頭就交給祖母去管,告了病在家臥床歇著。你要學醫我也替你學了,你就安心歇著吧。”


    簡妍道:“當真叫我臥床?你不要吃餅喝湯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渣夫狠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萌吧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萌吧啦並收藏重生渣夫狠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