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娘子也覺兩人的衣裳顏色看起來如姐妹一般,於是就跟著笑了。


    “金姑娘在哪?且叫我去瞧一瞧,聽我家夫君說了那日的事,我便想,能養出這般有膽有識的姑娘來,姐姐該是何等的人物。不想今日瞧見了,才知這秀外慧中四字,隻有姐姐當的。”


    金娘子笑道:“夫人過譽了,夫人才是當真的蕙質蘭心。”


    簡妍攜了金娘子的手,與她一路進了金阿寶的屋子。


    此時金阿寶正睡著,一張臉上燒得紅紅的,更顯得肌膚晶瑩。


    金娘子又叫金珠兒出來,簡妍見這金珠兒卻與金娘子不像,也有五六歲,頭發稀疏,臉色暗黃,隻有一雙眼睛像金娘子,因想這金珠兒怕是多像金鶴鳴,於是笑著拿了一對金鐲子贈給金珠兒,另給金寶兒的一對,也交給金娘子。


    金娘子推辭一番,推卻不過,隻得收了,又叫金珠兒迴了她自己房中。


    簡妍與金娘子出了金寶兒屋子,對金娘子道:“我先還罵那拐子狼心狗肺,方才去瞧了侄女,我就想若是我力氣大些,也直接搶了侄女去了。”


    金娘子笑道:“你快別這樣說,我都要羞惱死了。若不是阿寶那日撒嬌癡纏的厲害,我哪裏會帶了她去。若是沒出門,也就少了這一場是非。”說著,叫人領了金珠兒出來。


    “姐姐莫這樣說,這事也是誰都料不準的。”簡妍道,瞧著金家來來迴迴就一個婆子,一個十三四歲小丫頭,心想金先生倒是當真節儉,往日裏聽人說金太師樸素她還不信,如今瞧著倒有□成是真的。


    金娘子見她看,笑道:“這位媽媽家裏有事,如今也要去了。正說著要在尋一個人呢,不然兩個姑娘我哪裏能照顧的來。”


    金娘子昨日就在困惑簡妍為何遞了帖子要來,也與金先生商議了一迴,金先生隻說了一句順其自然,然後就沒了話。此時見簡妍這般套,姐姐,侄女地喚著,心裏越發狐疑起來。因想著那救了金阿寶的秦十三還躺著,就問:“不知那位小哥兒可還好?因要照顧阿寶,昨日不能親去,心裏實在慚愧。”


    簡妍道:“姐姐照拂阿寶要緊,秦十三是摔打慣了的,隻是皮外傷,看著厲害,卻並未傷到根本。隻是我今日來,倒是有一事要求著姐姐。”


    聽到求這個字,金夫人心裏反倒有了底,笑道:“夫人跟我說求字,可不是折殺我嗎?莊少爺是我家恩人,哪有恩人說求的?”


    簡妍歎道:“姐姐不知,我那夫君是一輩子沒做過好事的,那日陰錯陽差救了侄女,才算是勉強做了一件好事。”


    金娘子不好說什麽,心裏想著鄰裏中聽來的話,那莊少爺當真不像是會去救人的人。


    簡妍道:“姐姐,咱們身為女子,總免不了一個望夫成龍的心思。人常說,與善人,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與不善人,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我那夫君身邊,不是攛掇他去把玩戲子,就是唆使他不孝父母,又是慣會驕奢淫逸的。因此,妹妹今日來,還請姐姐替我跟姐夫說一說,求了姐夫多多教導夫君,不求他封侯拜相,隻求著他將一身的毛病去了,能堂堂正正做人。”說著,便俯身對金娘子一拜。


    金娘子忙側著身子將她扶起,口裏連稱不敢,她雖先前有疑慮,但相由心生,她本就是心思單純之人,聽了簡妍的話,心想自家一窮二白,能叫人覬覦什麽?又因她一貫的對金鶴鳴的崇拜,隻當簡妍也是敬佩金鶴鳴的才華,這才親自上門,忙道:“莊少爺既然會對小女伸出援手,便是個心善之人。至於教導一說,實在不敢當。隻能算是叫我家夫君與莊少爺彼此熏陶罷了。”


    簡妍歎道:“我當姐姐會嫌棄我家夫君,當他會帶壞了姐夫,不想姐姐這般爽快地答應,姐姐還需再受我一拜。”說著,又要一拜到底。


    金娘子忙扶起她,道:“妹妹不嫌棄我們家才好。”說著,見自己順著簡妍喊了妹妹,先有些不好意思。


    簡妍笑道:“姐姐認了我這妹妹就好。姐姐不知,我那夫君早先跟我鬥氣,求了家裏三叔報名要考院試。他哪裏是能讀的人,因此報名後就懈怠了,若不是家裏三叔督促,怕是他早本丟了。因此還求姐姐,叫夫君與姐夫一同讀,隻求他記得孔孟之言,旁得也就不求他了。”


    金娘子笑笑,忽問:“不知妹妹如何知道夫君精通詩?”


    簡妍心裏怔住,隨即立刻開口道:“說出來也不怕姐姐生氣,我原本是想叫夫君多結交一些苦寒的讀人,叫他知道些民間疾苦。昨日瞧見姐姐府上遞來的帖子,見著上麵的字跡左右十分勻稱,心想姐夫定是個公正之人;構字嚴謹,心想姐夫又是個從容之人;最後見字字棱角分明,又想姐夫定是個心堅誌明的。因此就起了叫夫君與姐夫結交的非分之想。”


    金娘子聽簡妍讚金鶴鳴,心裏比讚她自己還受用,當即笑道:“實不相瞞,我本大字不識一個,隨了夫君才勉強認識了字,快十年了,也不會看字,聽妹妹這麽一說,迴頭我倒是要好好地將夫君的字看一看。”說著,心想簡妍倒是個一心為夫君的好女子,又想她很是慧眼識英雄,於是與簡妍越發親熱起來,兩人姐姐妹妹地叫著,彼此說些莊政航與金鶴鳴的德行,簡妍這邊貶了莊政航,讚了金鶴鳴;金娘子就要讚迴去。隻是莊政航到底不如金鶴鳴美德多多,說來說去,也不過是誇著他心善。


    午間金娘子留飯,簡妍見一小丫頭時常捧了茶水去隔壁屋子,心裏猜到金鶴鳴並未外出,於是主動請辭,道:“改日在來叨擾姐姐,我娘家嫂子還病著,若是不去親自瞧瞧她,我心裏難安。”


    金娘子聞言,便送了她出去。


    待簡妍出門後,金鶴鳴果然從隔壁屋子裏出來了,金娘子歡喜不迭地將簡妍方才的話轉給的金鶴鳴聽。


    金鶴鳴道:“娘子忘了嗎?這堂屋頂上並未封頂,你二人的話,我俱是聽到了。”說著,因想莊政航俠義心腸,遇見不平拔刀相助,雖素日裏放蕩不羈,但也不失是一可塑之才;至於簡妍,更是很有見地的女子。若是他們不嫌棄,自願與他相交,他又何必要推辭?


    正想著,就聽著堂屋裏那小丫頭跟金珠兒的話,原來是金珠兒將簡妍送的禮盒打開了。


    金鶴鳴與金娘子進去,見送的是兩盒點心,一匹藕荷色棉布,還有一個盒子,打開了裏頭便是一本孤本《會英詞話》。


    金娘子瞧見那棉布十分喜歡,對著金珠兒瞧了瞧,金鶴鳴拿著看了看,心想這是又在讚他是英才呢,笑道:“你那妹妹送的禮,倒是當真何人心意。既不拿了錢財壓人,也不顯敷衍。倒是當真值得結交。便是你去迴禮,也是迴得起的,不怕心裏覺得欠了她。”


    金娘子不知那的底細,隻顧拿著棉布笑,道:“這布倒是夠給阿寶、珠兒一人組一身裙子的。方才我送了她一塊我繡的花,她也是十分喜歡的。”


    金鶴鳴見他娘子喜歡,也就不多說話,拿著,又去了房。


    那邊金家夫婦兩人是坦然收了簡妍的禮,這邊簡妍上了轎子,心裏盤算著到了簡家,見著簡夫人該如何說。


    正想著,轎子忽地停了,外頭阮彥文道:“夫人,前麵有人的馬擋了路。”


    簡妍唔了一聲,心知這巷子狹窄,有人擋著就過不去,就由著阮彥文去交涉。


    忽地,便聽前麵有人道:“在下騎馬不小心跌倒,可否求夫人替在下傳信迴家,叫家人來接在下?”


    簡妍聽到這聲音一愣,本端莊坐在轎子裏的身子一歪,斜靠在轎子裏,心想這燕曾隔世再見,竟還是用的一樣的招數,隻可惜她不是年少方艾的少婦,乃是個頂著少婦皮的婆子了。又想若是自己寂寞的很,會會燕曾這樣的人物,倒不失是一個解悶的法子。


    一同坐在轎子裏玉環見她這般,眼睛圓睜了一下,隨即又假裝沒看見。


    阮彥文上前,在轎子邊道:“少夫人,前麵是燕府少爺,可要叫人替他傳了信?”


    簡妍道:“對燕少爺說,如今咱們跟來的人就你與四個轎夫,哪有人去?請燕少爺移開馬,待咱們到了街上,就請了街坊替他報信。”


    阮彥文聞言,便去前頭跟燕曾說。


    燕曾方才見了陳蘭嶼,與陳蘭嶼說了幾句,就以秦綿綿一夜做賭,賭他今日能見到簡妍的麵,因此便早早地拉了馬,擋在路上。


    此時燕曾斜倚在牆壁上,望了眼轎子,心道他就不信今日見不到莊少夫人的麵,於是哎呦叫了幾聲,求道:“還請嫂夫人發發慈悲,小弟實在是疼的受不了了,拐了腿,走不動了。”


    簡妍在轎子裏聽著他叫,一時有些哭笑不得,對阮彥文道:“不必理會他,移了馬,咱們走。”


    “是。”


    燕曾並未聽到簡妍的話,但是見轎夫來牽他的馬,心裏料到什麽事,於是越發叫了起來,道:“嫂夫人,小弟跟莊二哥也是十分相熟的……”


    簡妍聽他說,敲了敲轎子,叫阮彥文過來,道:“哥,你去出了巷子,然後使錢叫了官兵來,就說這巷子裏有歹人。”說著,隔著簾子遞了一個三兩重的銀子給阮彥文。


    阮彥文接了銀子,心道怎叫了官兵來?望了眼燕曾,心裏惴惴的,隨即又想跟莊政航相熟的,定然不是好人,這巷子裏又幹淨,沒有妓院,這公子哥過來,必然沒安好心,想通了,跟燕曾說了一句去請他家人來,就走了。


    燕曾見阮彥文走了,心道群龍無首了,於是一步步地挪到轎子前,雖一拐一瘸,仍盡力不失風雅之態,對著轎子作揖,道:“小弟燕曾,見過嫂夫人。”


    簡妍不語,拿出金娘子送的一包糖炒栗子,一顆顆地剝起來。


    燕曾聽轎子裏沒有聲音,轎門裏不住地扔出栗子殼,心道這嫂夫人倒是有些意思,於是又在轎子前說唱一般,洋洋灑灑地將他與莊政航如何相識,如何投緣,說了一通。


    簡妍依舊不理,忽地轎子後麵聽人喊了一聲捉賊,燕曾忙對轎夫道:“幾位大哥,還不去幫忙?”


    轎子裏玉環手緊張地一握,正要掀了簾子,見簡妍將栗子塞她手中,於是人也不動了。


    外頭轎夫猶猶豫豫,不聽發話,不敢過去,隻是扭頭盯著那被人追著跑的“賊”看。


    “前麵的大哥幫忙擋著那賊人。”


    此話出口,三個轎夫耐不住,瞅見幾個戴著麵罩的人過來,就向轎子後跑了幾步去攔住那賊人。


    燕曾急切地喊道:“不好,那賊是一夥的,嫂夫人快跑!”不見轎子裏有動靜,又見轎夫都跑了,於是跨過轎子前的橫扛,上前去彎腰掀轎簾,隻是剛到簾子邊,手伸出去,就覺肚子上一陣劇痛,隔著簾子挨了個窩心腳。


    燕曾捂著肚子,急忙後退一步,呲牙咧嘴看轎子裏,就見轎簾晃動了幾下,裏麵依舊往外扔栗子殼。


    “嫂夫人,小弟並非歹人,還請嫂夫人速速跟在下離去。”燕曾雖後退,倒也沒忘了今日的事,依舊伸著手要掀簾子。


    玉環呆呆地坐在一旁,方才見簡妍抬腳就踹已經十分訝異,此時見簡妍又站起來,準備再來一腳,忙在轎子裏瞧了瞧,沒有找到趁手的東西,就拔了頭上的簪子,情急地出去,對著轎子外那人就恨恨地紮了起來。


    燕曾不提防玉環會如此,顧不得去看轎子裏的人,一邊哎呦唿痛,一邊揮著手臂道:“錯了,錯了,歹人在那邊。”


    被阮彥文請來的官兵聞言,便上去將正與轎夫纏鬥的幾個蒙著麵罩的人綁住。


    燕曾見自己的隨從被官兵綁了,當著簡妍的麵也不好替他們辯白,玉環見來人了,忙又躲到轎子裏。


    阮彥文對官兵道:“我家少夫人不好在此耽擱,還請幾位官爺見諒,這歹人就由幾位官爺發落。還有這位燕少爺,也勞煩幾位送迴去。”


    那官兵道:“這位兄弟隻管送了你家少夫人迴去吧。”


    阮彥文於是將燕曾扶到一旁站著,叫轎夫抬了轎子,就出了巷子。一路上,在轎子旁走著,心道少夫人當即神機妙算,竟然知道會有歹人。


    燕曾捂著依舊在痛的肚子,看著簡妍的轎子去了,恨的牙關緊咬,瞧著自己的人被官兵帶走,扶著牆壁,又壓到背上被戳的傷口,心想迴頭再叫人將他們弄出來。


    那邊陳蘭嶼領著人出來,踢了踢地上的栗子殼,笑道:“燕兄此次算是撞到鐵板上了,隻是莊二哥豔福非淺,我瞧那小丫頭很是嬌憨可愛。”


    燕曾故作瀟灑地靠在牆壁上,仰頭望了眼天上的紙鳶,笑道:“非也,實在是這位嫂夫人太過有趣。”


    陳蘭嶼看他臉上依舊青青白白,知道他忍著痛呢,瞄了一眼他一山雪青衣衫上的血跡,故意錘了他肚子一下,哈哈笑著去了。


    簡妍踹了燕曾一腳,閉著眼,心裏想著依著燕曾的性子,定然是要越挫越勇的,因想就由著他去,全當個樂子好了。


    玉環見她閉著眼,捂著胸口道:“嚇死奴婢了,萬幸阮大哥及時叫了官兵來。隻是少夫人踹的那一腳太狠了一些。”


    簡妍笑著逗她兩句,讚她護主有功,又拔了頭上的簪子給她,道:“你那隻沾了血,髒了,迴頭送給小丫頭子吧。我瞧著那是個裹金的簪子,給人也不可惜。”


    玉環接過金簪子,歡喜不迭地戴在頭上,也不心疼那裹金的簪子了。


    61渣夫狠妻


    轎子一路進了簡家,簡夫人聽聞簡妍來了,忙將她叫進房中,道:“你怎過來了?來的時候也不捎個信。”


    簡妍道:“今日去拜訪一位友人,臨時想著迴家的。”


    “你婆母不是病得神智不清了嗎?你怎還隨便出門?”


    簡妍笑道:“耳聽為虛,這是以訛傳訛傳出來的。大夫人雖病得重,但是腦筋卻是清楚的。”


    簡夫人歎道:“那也應當在家伺候著。”說著,又唯恐簡妍記恨上迴子迴門,她就放她跟莊政航那混賬走了,臉上訕訕的,心裏打定主意這次不管簡妍要什麽,全遂了她的意。


    簡妍笑笑,便四處看看,問:“蒙興呢?”


    簡夫人道:“隨著你姨媽家去了。”


    “怎不留下他?叫他在京裏讀書,也比去了外頭強。”


    簡夫人笑道:“你這話說的,京裏再好,他終究是要迴自己家的。”


    簡妍默了默,心想叫蒙興留在京裏,自幼在簡家人眼皮子下長大,簡夫人便是去了,臨了也會給蒙興安排個退路,哪像是在外頭,姨媽一去,剩下一對病怏怏的老人,哪有個人照拂他,於是道:“母親不如叫姨媽一家來京吧,總歸姨媽是一心想叫蒙興科考的,你提了,姨媽也不會太拒絕,況且又有父親哥哥替她管教著,這樣不比她一個寡婦帶孩子要強多了?”


    簡夫人納悶道:“你怎就想著他了?”隨即又道:“何嚐不想留了他們,隻是你姨媽家有年邁公婆,怎能舍了老人來京?”


    簡妍道:“將那公婆一並接過來就是。”


    簡夫人笑道:“你糊塗了,落葉尚且要歸根,一把年紀的人,誰願意背井離鄉?”


    簡妍歎道:“那你好歹叫父親哥哥時常捎帶了東西過去,也叫蒙家人知道蒙興不是好欺負的,免得她們孤兒寡母背著咱們吃苦。”


    簡夫人啐道:“就隻當你有心嗎?我昨兒個才叫咱們外地鋪子裏的掌櫃按著時令給他們送東西呢。”


    簡妍唔了一聲,暗想就這麽一個妹妹,命又苦,簡夫人如何會不關心,後頭生疏了,怕也是因為自家家境艱難的緣故,又問:“嫂子還沒起身嗎?”


    簡夫人眉頭蹙了蹙,對周氏大意失了孩兒還是十分惱怒。


    簡妍見此,勸道:“母親且看開一些吧,都是哥哥太胡鬧,嫂子才會如此。若是你安生一些,好日子過著,誰給自己罪受?”


    簡夫人點了點頭,道:“你哥哥替她跑了跑,如今周親家是要起複了。你嫂子如今好多了。”


    正說著,周氏就慢慢地跟了進來,一張臉上雖不很蒼白,但穿著一身品紅衣裳,也很有些精神,不帶多少病氣。


    “姑娘迴來了。”周氏跟簡夫人見禮,就對簡妍道。


    簡妍笑道:“路過進門來蹭一餐飯。”


    周氏望了眼簡夫人,道:“母親此時可要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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