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媽媽道:“少夫人怎麽了?這麽急著叫我?”


    簡妍讓了座,然後對阮媽媽道:“媽媽也太不經心了,下頭的事我看不到,媽媽也不替我管管。”


    阮媽媽問:“什麽事?”


    簡妍道:“玉葉的娘要收了幹女兒,你怎麽不問問?若不是今日湊巧看見了,少不得待到藺大娘請酒的時候我才知道。”


    阮媽媽一時不言語,看著簡妍,也當她小題大做。


    簡妍道:“我知道媽媽是心善,藺大娘也是好意,那春橋少不得也有個聽者傷心見者落淚的難過事。但是媽媽,如今夫人那邊尚不知怎麽著,咱們這邊忙著擺酒認幹女兒,怎麽瞧著,都跟要結黨似的,這要傳出去,還當咱們要怎麽著呢?”


    阮媽媽道:“不至於吧,便是在自己家裏,也有認了好幾個幹女兒的。”


    簡妍笑道:“媽媽還當這裏跟自己家一般?春橋認了藺大娘做幹娘,那來這裏來往不就是名正言順,誰也攔不住的。若是這樣,咱們這門也就不要,有些話自己人說著聽聽就罷了,若是叫旁人聽見了,那少不得要變了味。”


    阮媽媽想了想,心裏也覺是這麽迴事,笑道:“少夫人越發小心謹慎了。”


    “不得不防呢。”簡妍歎息道,“迴頭叫藺大娘收了金釵做幹女兒。藺大娘是個心軟腦子糊塗的人,元!元小*說|網你與她好好說說,叫她還跟春橋來往,不能一下子冷下來。再給金釵一串錢,叫金釵買了點心酒水孝敬給藺大娘。”


    阮媽媽答應著,見簡妍皺著眉頭,便道:“少夫人成親後都是笑口常開的,怎麽這會子愁成這樣?”


    簡妍勉強笑笑,叫阮媽媽出去了,就想安如夢那邊應當如何應對。


    如此想著,下午就聽人說安家果然來人了,晚間也不見莊政航迴來,就自己個上床睡了。半夜時分,忽地睜開眼,見莊政航躺在一旁,就伸手一巴掌扇在他臉上,待他迷糊地睜眼,便湊過去看他。


    莊政航清醒之後道:“你討債呢,我才躺下,過一會子又要起了去三叔那邊點卯。”


    簡妍湊過去問:“昨晚上你沒迴來,哪去了?”


    莊政航笑笑,翻身道:“我還當我死了你也不管呢。”


    簡妍伸手將他扒過來,問:“如夢那邊如何了?”


    莊政航打了個哈欠,將手伸到簡妍麵前,“要我開口,拿了銀子來。”


    簡妍將他的手拍迴去,道:“迴頭給你,快說。”


    莊政航懶洋洋地道:“如夢不愧是個心狠手辣的,也不見她花容失色,打扮的漂漂亮亮地就出去見安家幾位堂叔了。又叫人將父親,兩位叔叔也喊來。當著人麵,也不怯,豁出去跟老三應對。果然是兇的怕狠的,三弟也不知怎麽了,心裏也不想著要娶表妹了,硬說是看錯了,後來三妹妹那邊的丫頭春柳說那日她在九葩堂裏,髒了衣裳,打量著沒人,就在那換了衣裳。這事就權當三弟看錯了人,如今父親說春柳沒有規矩,將她攆了出去。換了旁人,也該收手了。偏如夢依舊不依不饒,叫父親當著眾人的麵狠狠地打了三弟一通。父親本下不了手,”說到這,莊敬航咽了咽吐沫,心裏略有些不甘心,“但是如夢哪裏肯放過,字字淬毒地跟父親對了幾句,父親發狠,就將三弟打了個鮮血淋漓。再之後,如夢又拿了姑媽做的賬本,說她家的銀票都是一家錢行的,叫人喊了錢行的掌櫃夥計來對,瞧瞧到底是哪一個支了她家的銀子。兩家人勸了她許久,偏她當真將錢行掌櫃活計叫了來,姑媽給母親的都是一千兩的銀票,因此那掌櫃倒是認得母親的陪房梁玉。如今父親不得不認,元!元小*說|網叫人去跟母親說,偏母親那邊已經彈盡糧絕。父親於是被逼著給如夢寫了欠條,答應著兩年內償還。如夢不依,父親發狠問了二叔三叔借了銀子,好歹打發她走了。”


    簡妍心裏稍安,歎息道:“雖是這麽著,看著如夢占了便宜,實際上這名聲還是毀了。還有這賬目到底又堆在了大老爺身上,依舊跟大夫人不相幹。大老爺一年的俸祿才有多少銀子,他又不是心思活泛,能撈錢的,怕是這銀子便是十年也還不了。更可氣的是,如夢那邊,便是安家人,怕也要說她刁鑽,還有那不明就裏的,寧願信著其中有什麽風流齷齪,也不肯信如夢是清白的。”


    莊政航笑道:“依我說,若是按著原來的情形,如夢也不清白。可是再怎麽著,也扛不住俞瀚海那武夫將她當做寶貝。”


    簡妍笑了笑,心裏還是不甚安穩,心想先前那虧是啞巴虧,吃虧在裏頭,俞瀚海是先娶了安如夢才知道的,如今這事鬧到了外頭,若是俞瀚海聽說了,不知還會不會娶了她。


    “你若是見到了俞瀚海,不許跟他提如夢。”


    莊政航訝然道:“為何不提?我當你要我替如夢說好話,辯白辯白呢。”


    簡妍譏笑道:“你身邊的男子都不見得幹淨,更何況是女子。”


    莊政航翻身起來,伸手將簡妍抓起來,怒道:“我可不好男風。”因說著,就想起陳蘭嶼那句“不好□花”來。


    簡妍推開他,翻了身,抱著匣子,忽地想近日來,這銀子隻有出去的,沒有進來的,真是叫人想想就不安心,睡不著覺。


    莊政航又扒拉了簡妍一把,忽地泄了氣,手搭在簡妍肩上,對著她後背道:“你與我說話,是不是常常覺得如對牛彈琴一般?”


    簡妍驚訝地迴頭道:“你終於知道了?”


    莊政航將她的臉撥迴去,惱怒道:“明日給我銀子,我去買了楠木迴來。”轉而又問:“方才你可是扇了我一巴掌?”


    簡妍翻身道:“你睡糊塗了吧,誰半夜打你做什麽?”


    54小人行徑


    簡妍聽了莊政航的話,擔著的心放下,莊政航也是累了,兩人又沉沉睡去。


    萬籟俱寂的時候,莊府裏頭,有一處卻是燈火通明。


    莊大老爺心疼了半日,看著病病歪歪的莊大夫人,躺在床上不住呻吟的莊敬航,頓足歎息道:“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歎息著出門,就見紅嬌畏畏縮縮地探著頭過來了。


    莊大老爺斥道:“你來做什麽?”


    紅嬌那日請了莊大老爺吃飯,給他燙了腿,得了莊大老爺賞的五兩銀子,自然知道討好莊大老爺的好處,於是故技重施道:“天晚了,奴婢怕老爺餓著,傷了身子。”


    莊大老爺陰沉的臉一滯,向內望了眼,便隨著紅嬌向外去。


    半道上,就見著胡姨娘也來撿漏子了。


    胡姨娘見到莊大老爺跟紅嬌一同出來,笑道:“老爺出來了?三少爺可好了?”


    莊大老爺點了頭,見著胡姨娘一張笑臉,沉聲道:“你倒是高興。”


    胡姨娘忙止住笑臉,道:“老爺這說的什麽話,眼看著三少爺跟安姑娘好事近了,婢妾怎麽能不高興?婢妾原本瞧著三少爺跟安姑娘先後進了九葩堂,就猜著三少爺跟安姑娘的好事準成,可不是麽?今日三少爺就自己求親去了,婢妾想討個媒人錢也沒有。”


    紅嬌急著將莊大老爺弄迴去,忙道:“胡姨娘說胡話了吧,三少爺說了在九葩堂看到三姑娘的丫頭春柳換衣裳,不是安姑娘。”


    胡姨娘乃是一時興起來撿漏子,不似紅嬌等了半夜,知道的詳細,掐腰道:“放你娘的屁!三姑娘的丫頭哪一個不是規規矩矩的,誰沒事去了那地方?那日我清楚明白的看見的,還想著三少爺後頭臉上的傷是叫安姑娘打的呢。”


    莊大老爺氣得咬牙,當初瞧著胡姨娘可人,就收了她,自打知道她的性子,就不去她房中,若是她沒生下莊采芹,怕是他也將她忘了。隻是忒多年了,胡姨娘越發不長進,當著他的麵還罵起人來了。又想難不成莊敬航當真跟安如夢有私情,隻是若當真他為何又不認了?為了安如夢的名譽?隻是瞧著莊敬航賭咒發誓的模樣,又很是真誠,哪裏似是做戲。忽地想莊大夫人母子兩人究竟瞞了他多少,他又知道他們母子多少。


    紅嬌殷勤地扶了把莊大老爺,莊大老爺伸手推開紅嬌的手,問胡姨娘:“你當真瞧見兩人先後進去的?”


    胡姨娘笑道:“可不是嗎?婢妾就一雙能叫人看過眼的鞋子,偏那日踩進水窪裏,老爺瞧瞧,婢妾如今這鞋子還能看嘛?破破爛爛的,沒得叫人笑話。”說著,提了裙子叫莊大老爺看她鞋麵。


    此時天黑,莊大老爺更沒有心思看她鞋麵,扭頭道:“你去問夫人要兩副鞋麵吧。”說著,不願去想莊大夫人的事,由著紅嬌將他扶迴去。


    胡姨娘瞄了眼紅嬌纖細的腰身,呸了一聲,扭腰向著府中燈火通明的院子去。


    此時,莊敬航的院子裏,除了腳步聲,就是低聲飲泣。


    因怕擾到莊老夫人,便連莊大夫人也不敢放聲啼哭。


    胡姨娘沒進去,就聽又兒招唿她道:“姨娘,你怎麽過來了?園子的門沒關?”


    胡姨娘笑道:“我今兒個沒去園子裏住。夫人呢?夫人可好?聽說今日夫人吐血了,這可了不得?”


    又兒忙擺手,叫胡姨娘住口。


    胡姨娘笑笑,便往裏去,又兒一個沒攔住,就叫她進去了。


    胡姨娘進去,就見裏麵亂糟糟的,穀蘭、山菊等人陪著莊大夫人抹眼淚。


    胡姨娘見著莊敬航躺在床上,就叫道:“可了不得了,三少爺這是沒救了。”


    莊大夫人心裏正憂心,聽了胡姨娘的話,險些一口血又吐了出來,迴頭看她道:“你來做什麽?”


    胡姨娘笑道:“老爺叫婢妾來跟夫人要鞋麵。”


    莊大夫人指甲掐進手心裏,恨得一口銀牙咬碎,心想她兒子受了重創,這賊婆子還來要鞋麵,“……又兒,去給胡姨娘拿。”


    胡姨娘堆笑道:“夫人當真心善。順便夫人再賞婢妾一身衣裳吧,婢妾方才瞧見紅嬌身上的裙子煞是好看。”


    莊大夫人愕然地望著胡姨娘,道:“紅嬌?這麽晚了,你們一個個都沒睡?”難不成是一個個都過來拉莊大老爺的?


    胡姨娘口無遮攔道:“有這麽大的熱鬧瞧,誰睡得著?”


    莊大夫人見莊敬航眼睛睜了睜,一心要將胡姨娘打發出去,揮手道:“又兒,再給姨娘拿身衣裳。”


    又兒答應著,將胡姨娘引了出去。


    莊敬航嘶聲道:“母親……孩兒連累你了。”


    莊大夫人將嗓子裏的血咽下去,笑道:“你若無事就好。”


    揮手叫丫頭們都退下後,莊大夫人坐到床邊,掀了被子看了眼,撇過頭去,哽咽道:“你父親當真下得了手。”


    莊敬航道:“父親也是被安如夢那女人逼得沒有法子。”


    莊大夫人歎息連連,握著莊敬航的手道:“若是我早告訴你,你今日也不會為了我魯莽,也不會遭遇這橫禍。”


    莊敬航笑道:“兒子知道母親並不在意失去的那點子錢財,心就安了。”


    莊大夫人擦了淚珠子道:“這點東西算什麽?但凡離了這群人的眼,多少銀子我拿不出?先前不說,是怕你年輕,說漏了嘴。”


    莊敬航笑笑,心想不愧是他母親,便是被人逼得那樣狠,也這般從容。


    莊大夫人拿著帕子給莊敬航擦了臉,歎道:“你父親那個樣子,你也瞧見了。他是個尋常不伸手,但凡伸手就要將家裏東西拿出去的。再則,你瞧他恨你二哥恨的厲害,但若是你二哥被人逼到頭上,他焉有不拿了東西替你二哥救急的?你隻說如今你父親疼你的很,早幾年,你父親可是見著你二哥就知足了。我若不為咱們咱們母子二人籌謀,這日後,你如何做事業?采瑛如何嫁人?”


    莊敬航背上疼的厲害,咬牙撐著,問:“母親手上究竟還有多少身家?若早知道,孩兒必定不會一時心急,去與安如夢那女人糾纏。”


    莊大夫人笑道:“罷了,我隻管說與你聽吧。你母親我不喜現銀,隻愛田地。如今我手頭上的水田旱田,加起來比這莊家的田地還多。莊家如今越發入不敷出,我若管家,還不知要填進去多少,如今就撒了手也好。”


    莊敬航笑道:“母親當真高明。金銀還有限,那田地卻是無窮的。”


    莊大夫人笑著,眼睛越加苦澀,嗓子裏血腥味更加濃鬱,勉強笑著再安慰莊敬航幾句,交代又兒留下照看莊敬航,然後就迴了自己院子。


    到了自己院子時,天邊已經亮起來,隱約聽到遠處園子裏的雞鳴。


    莊大夫人上台階時,腳一軟,一口血又吐了出來,再兒、春暉、夏明忙將她攙起,再兒忙道:“奴婢去找大夫。”


    莊大夫人點了頭,咳嗽了兩聲,噴出血沫子,道:“隻將我吐血一事說與大老爺聽,不許告訴少爺。”


    再兒忙答應著去了。


    其餘人將莊大夫人攙進房間裏,待她躺下後,便忙著拿了溫水給她漱口。


    莊大夫人連著吐了兩口血,心裏已經有了數,知道自己先前病得那一場雖不厲害,但後頭接二連三地遭遇,卻叫那病越發嚴重了,如今她的身子,怕是好不了了,還需趁著有些精力的時候,早早地將莊敬航、莊采瑛的事安排妥當。


    不一時,又兒迴來道:“夫人,門剛剛開,奴婢就叫人去請太醫去了。”


    莊大夫人嗯了一聲,揮手道:“春暉留下,其他人都迴去歇著吧,待太醫來了再過來。”


    “是。”


    莊大夫人待眾人退下後,強打著精神,問:“三少爺身邊的小子究竟如何?上迴九葩堂裏的事又是怎麽一迴事?”


    雖高興兒子的聰慧通透,但這般聰慧的兒子,在莊大夫人眼中比之略呆笨一些的更容易叫人挑唆壞,因此便是此時病得昏昏沉沉,也不免要為他多思量一番。


    春暉一縮,囁嚅了半日,道:“夫人,又兒姐姐與三少爺相熟,夫人問又兒姐姐就是。”


    “又兒?”莊大夫人皺起眉頭,想起又兒上迴搪塞的話,心想自己果然是關心情切,不然那些蛛絲馬跡,哪一樣不表明莊敬航身邊的小子都是壞心眼的,“那個瑞草,如今敬航還用他嗎?”


    春暉吞吞吐吐地道:“奴婢聽又兒姐姐說,仿佛夫人病著的時候,三少爺隻領著瑞草一人出門了。”


    莊大夫人的眉頭皺得越發緊,她倒是不疑心莊敬航的孝心,但是莊敬航畢竟年幼,若是往那歪門邪道上走,成了莊政航之流,如此一想,嗓子裏又甜了起來,暗恨自己大意,叫又兒這等欺上瞞下的刁奴蒙蔽,怕是又兒為巴結莊敬航,無所不用其極了。


    春暉忙遞上痰盒,莊大夫人吐了一小口血痰,隻覺得還有一口哽在嗓子裏,咳嗽了兩聲,還是沒有東西出來,歎道:“我情願痛痛快快地吐一大口,也比這麽著好。”


    春暉忙將痰盒收了,又給莊大夫人漱口。


    莊大夫人困倦非常,靠在枕頭上,卻不願去睡,問:“再兒到底跟老爺說了沒有?”


    春暉道:“奴婢喊了她來,夫人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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