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讓哥哥寫信給錢鵬陽和賀明朗。然而信剛剛送出去,又聽到外祖母病逝的消息……


    據說,顧朱氏也是聽到消息知道女婿被人殺了,女兒眼睛都要哭瞎了,本來身體就差,哪裏承受得住?病倒沒幾天就去了。


    顧宛娘經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哭得昏厥過去。等她醒來,就發現自己的眼睛看不清了。安齊請了大夫抓了藥,可是因為她總是哭,吃了藥也不見好轉。


    安然著急地搖著娘親的,哭道:“娘,爹爹不在了,你也不管了我們了嗎?哥哥才十一歲,女兒才八歲,我們需要你啊!難道您就不想看著哥哥中秀才中舉人中進士當官?難道您就不想看著女兒出閣?爹爹不在了,我們都很傷心,可是您也不能不管我們啊!”


    顧宛娘聽了女兒的話,這才開始振作起來,每天哭得少些,吃了藥也漸漸有些效果,可視力到底受了影響,看什麽都模糊,很多精細的活計都不能做了。


    長房那邊,趙世榮的眼睛每天看著都是紅的,安南和錢穎也瘦了一大圈兒。安南每次想起最疼愛自己的二叔和奶奶,就忍不住難過,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


    安齊的性子原本還算開朗,如今卻變得極為沉默,除了安然和顧宛娘,他幾乎不跟別人說話。那雙眼睛時時都帶著刻骨銘心的傷痛和隱忍的憤怒。


    安然擔心他,曾私底下勸道:“哥哥,我們要為爹爹報仇,你就得努力讀書才行。


    你可以讓仇恨成為你前進的動力,卻不能讓仇恨侵占了你的心。哥哥,你應該想著爹爹對我們的愛和期望,不能一味沉浸在悲痛裏,你是爹娘唯一的兒子,娘親和我,以後就靠你了。”


    安齊抱著妹妹哭了一場,迅速成長起來。他現在是家裏唯一的男孩子了,他要支撐起這個家,他要保護照顧娘和妹妹,他不能讓爹爹在地下都不安心。


    趙世福與趙世華向來感情好,自從確認了二哥的屍體,他的心裏就像壓了一塊磨盤似的,時常會覺得沉重地很,覺得喘不過氣來。接著又是母親過逝,讓他甚至有一種天都要塌了的感覺。


    五月,趙世華和母親容氏一同下葬,就葬在三月裏開滿油菜花的小山坡上。


    然而,就在那天,家裏的人都出去送葬了,隻留下幾個下人,卻不想趙茂生從床上翻了下來,摔倒在床下的踏板上。等趙家送葬的人迴來,才發下老爺子已經沒命了,而負責留守在家裏的下人卻卷了家裏剩下的一點值錢的東西跑了……


    ?


    短短幾個月裏,趙家不但失去了最有出息的兒子,二老也相繼過逝,別說趙家人自己,就是外人見了,也忍不住要掬一把同情的淚。大家都想不明白,去年還是人人稱羨的趙家,怎麽一下子就家破人亡了?到最後,也不過感歎一聲是世事無常罷了。


    在接二連三的打擊麵前,趙家的人都悲痛到麻木了。飯,飯吃不下,覺,覺睡不著,一個個眼窩深陷,充滿了血絲,頭發枯黃,短短幾個月,一個個都瘦得皮包骨頭。


    特別是何氏,她還懷著孩子呢,可是家裏重孝,隻能吃素。丈夫接連死了兄長、母親和父親,實在太過傷心,不但不能照顧她,反而要她安慰照顧。再加上還有個三歲多不懂事的兒子,她六個多月的身孕看起來也不過像三四個月的樣子。安然見了都擔心,不知道孩子會不會營養不良,會不會體質不好。


    安然忍不住想,難道盧氏真的要他們趙家家破人亡嗎?趙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盧氏滿意了嗎?還會不會有後手?夜裏,她經常會睡不著,然後就去看看哥哥和娘親。隻有看到哥哥和娘親都好好的,她才能安下心來。這些天來她一直在想著,怎樣才能保住她餘下的親人,連哥哥安睿都許久沒有想起過了。原來在生存麵前,愛情什麽的都是奢侈品。


    趙世華過世,趙家沒有了舉人,鄉親們的投田都拿迴去了,趙家的祭田也沒有了。


    辦完祖父趙茂生的喪事,家裏真是一點銀子都沒有了。如今趙家就剩下一棟宅子和原來的十幾畝田地。這樣的家資如何還能養得了下人?安然便將爹娘以前買來的仆人都遣散了,也沒要他們的身價銀子,就當結個善緣吧!隻是玉蘭無論如何不肯走,安然隻能將她留下。


    可是大嫂錢穎陪嫁的還有幾個下人,人家也沒要她給月錢,她也不好說什麽。於是,趙家長房依然使著下人。可是,以前家裏的開支都是二房趙世華的,如今趙世華不在了,家裏也沒錢了,這吃飯用度從哪裏來?安然年紀小,又是晚輩,自然隻能找大伯和三叔。


    現在也就是長房還有餘錢。王氏一聽要她拿錢出來養著二房和三房的人,以她那隻進不出的性格怎麽可能?王氏一聽,便道:“爹娘都不在了,還住在一起做什麽?把家分了自己過自己的吧!”


    那天,三房人都聚集到長房這邊的大廳裏,商量著要不要分家,怎麽分的問題。


    長房這邊,趙世榮王氏和安南都來了。


    二房隻來了安然一個,安齊得留在房裏照看顧宛娘。這段時間,二房的事情都是安然在做主,顧宛娘和安齊也習慣了讓她當家。所以,就連分家這樣的大事,也讓安然來了。


    三房趙世福也是一個人來的,何氏還懷著身孕呢!


    本來,分家應該請長輩來主持,請親朋來見證的。可趙家在王家村本就是獨戶,也沒有別的長輩,至於要不要將三房的娘家人請來一起見證,他們都覺得現在沒有這必要,不過先說一下大家的初步意見罷了。等正式分家的時候,再請人來做見證就是了。


    王氏道:“二老都不在了,二房三房都娶了媳婦兒生了孩子了,自然該分家的。”


    安然也直接道:“我們這一房同意分家,越快越好。”


    趙世福有些遲疑。他倒沒什麽,他相信自己能養活妻兒,可要是分了家,二嫂怎麽辦?二嫂現在眼睛也不好了,齊哥兒才十一歲,然姐兒再聰明能幹也隻是個八歲的丫頭,怎麽能養活一家人?


    “大哥,要不等齊哥兒成年,娶了媳婦兒再分家吧?”趙世福提議道。


    趙世榮看了看麵色冷漠的安然,遲疑了一下沒有說話。他想著,二弟中舉這幾年,顧宛娘不會沒有一點積蓄吧?更何況然姐兒雖然小小年紀,可精明得很呢!再說了,顧宛娘不是還有顧家商鋪的分子錢嗎?怎麽會養不活一家人?你看然姐兒這個冷靜的樣子,就不像是心裏沒底的人。


    王氏卻已經冷哼道:“爹娘都不在了,可沒有繼續住在一起的道理。齊哥兒今年都十一了,也不小了,無論是下地種田還是給人做工都可以了……”


    安然打斷她的話道:“分家吧,我們二房沒意見!”


    王氏得意地看著安然,以前看著顧宛娘唿奴使婢的她羨慕得不得了,如今總算風水輪流轉,換他們長房唿奴使婢,二房去乞討了。哈哈,看然姐兒那個丫頭再得意,再看不起她。


    趙世福見安然已經下定決心的樣子,也不再多勸。要是換了他,也不想跟大嫂生活在一起。


    “家裏還有十多畝田,我們三房均分了吧……”


    趙世福還沒說完,王氏又打斷他道:“本來呢,三叔你這話也沒錯。可是二房哪有人能種地?你二嫂都瞎了,齊哥兒然姐兒又小,他們會種地?把田地給他們,還不白瞎了那幾畝地?”她現在一點不記得自己剛剛才說了安齊十一歲了,可以下地種田了。


    這迴,不等趙世福反對,安南便起身道:“娘,你這樣讓二嬸一家怎麽過活?”


    趙世榮也瞪了王氏一眼道:“你不要太過分了,那十幾畝田,爹娘以前不是分過嗎?就按原來的分吧!”


    安然輕笑道:“多謝大伯,我沒意見。”


    “那就這樣吧,其他的,都在各房裏,也不用再拿出來分了。”趙世福點點頭,算是接受這個分法。


    “怎麽沒有?不是還有房子沒有分?”王氏嚷嚷道,“這房子可是用的我們和老三家的地基……”


    “娘,你越說越過分了!當初這房子可是二叔給的銀子蓋的!”安南一張臉漲得通紅,他實在為有這樣的娘親而感到羞恥。


    王氏憤怒地瞪了迴去道:“南哥兒,有你這樣跟母親拍桌子瞪眼睛的嗎?”


    安南絲毫不讓地迴道:“你說我不孝我也要說,這房子是二叔給錢蓋的,就該是二叔的!然姐兒分我們一進院子,那是她厚道仁義,她就是不給我們,也沒我們什麽話說。”


    趙世福跟著點點頭道:“南哥兒說得不錯。”


    “什麽不錯?”王氏不依道,“這房子本來就是在我們家房子的地基上建的,自然該是我們的。就算分,也是我們跟三房分,二房憑什麽來分?二房不是在村西口那邊還有房子嘛!對了,他們在縣裏不還有一套宅子?”


    安然忍不住笑了,人若無恥,果然無敵啊!


    安南看著安然臉上譏諷的笑容,隻羞得自己無地自容。


    趙世福氣得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指著王氏罵道:“王招娣,你怎麽能這樣無恥?早知道當初就該讓娘休了你!若不是你惹出來的事,我二哥說不定還好好的,沒準兒現在都中了進士當了官了,爹娘也好好的。我們趙家變成這樣,都是被你給害的!現在二哥不在了,你還欺負人家孤兒寡母,你要不要臉?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趙世榮本來也想斥責王氏的,他沒有這樣無恥,也沒想過要侵占二房的東西,可聽到三弟這話,他心裏又不舒坦了。感情二房三房把一切事情都推到他們身上來了?


    “老三,有什麽證據證明二弟的死就跟你大嫂有關?”趙世榮板著臉駁了趙世福一句,接著就決定道,“三進院子,正好一房一進,也不用再分了,就像現在這樣住吧!”


    “不行,”王氏不依地跳出來道,“我們是長房,爹娘的房子應該留給我們!要是給了二房,他們不是就有三套房子了?憑什麽他們比我們分得多?再說了,他們家就剩三個人了,要那麽多房子住得完麽?”


    趙世榮忽然衝王氏發火道:“你給我閉嘴!分家的事輪不到你做主,你給我滾迴房去!”


    王氏見趙世榮真的發怒了,也不敢再說,撇撇嘴扶著丫頭的手迴房去了。


    這時,安然忽然起身道:“這房子,我們不要就是。我們會盡快搬迴村西口那邊去的。大伯家裏人口多,就給大伯吧!”


    說完,安然對著大伯三叔斂衽行禮,麵色淡然地就要走。


    “然姐兒!”安南拉住她,漲紅著臉道,“你,你不要這樣。你知道我娘就是這樣不講理的人,可是我和爹還是明事理的。房子是二叔的,現在就該是你的。還是我們搬出去吧!你大嫂在縣裏還有一個陪嫁的宅子,我們搬走就是。”


    安然聽了安南的話,心裏總算感受到一點溫暖。她抬頭看著這位大堂兄,勉強一笑道:“大哥,我知道你是好的,你的心意我心領了。可這房子我們真的不能要。或許,隻有我們落魄了,你們和三叔才能平安。”


    趙世榮趙世福及安南聽了,都不禁怔怔地望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真的,有這樣嚴重麽?


    沒過幾日,趙家就請了魏清源來主持分家。


    看到長房占了二房孤兒寡母的宅子,魏清源忍不住變了臉色,震驚而悲痛道:“大舅兄,做人可不能這樣無恥!這宅子是怎麽來的,村子裏誰不清楚?當初二舅兄發達了是怎麽對你們一家的,你都不記得了嗎?你們這樣做,就不覺得虧心?南哥兒,你就是這樣報答你二叔的?”


    趙世榮低著頭,沒有說話,安南想解釋,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安然卻趕緊解釋道:“小姑父不要生氣,不怪大伯和大哥。大伯一家人口多,我們家現在就剩我娘和我們兄妹了,再加上玉蘭也才四個人,住不了這麽大的房子,我們搬到村西頭那邊的房子去住,倒是正好。”


    魏清源自然不相信安然的說辭,隻當長房的欺壓人家孤兒寡母,但他雖然是趙家的姑爺,卻不好直接插手趙家分家,既然安然自己都說了不怪長房,他也不好揪著不放。


    但就這樣讓安然一家搬到村西口那邊去,他們要怎麽生活?二嫂現在不能做繡活兒了,齊哥兒和然姐兒又小……想到這裏他就痛恨長房的忘恩負義,竟然將人家孤兒寡母逼迫到這般田地,他們的良心都讓狗吃了?


    “這樣吧,然姐兒,要不你跟你娘和齊哥兒去姑父家裏住一段時間吧。正好也讓姑父看著你哥哥讀書,等他中了秀才你們再搬迴來。”


    聽魏清源這樣說,安然還沒說話,王氏就不高興了。她撇著嘴道:“妹夫這說的是什麽話?就沒聽過還沒出孝就去親戚家裏住的。知道的人當你一片好心心疼人家孤兒寡婦,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當姑父的想要侵吞二房的財產呢!”


    安然當即反駁道:“大伯娘,你別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


    但隨即安然還是拒絕了小姑父,她心裏其實很感動,但這樣真的不合禮數。


    “謝謝小姑父。可是姑父家裏也有老有小,我們現在帶著重孝,確實不方便去姑父家裏住。等我們出了孝,再去姑父家裏住吧!”


    魏清源長長的歎息一聲,也沒有再勸。


    安然雖然要了田地,但就沒打算自己種。娘親身體不好,哥哥和自己又小,哪有那力氣種地?她早就計劃好了,把田都給三叔種,三叔是個仁義的,種了他們的田,總要給點糧食吧!這樣也能減輕家裏的負擔。可能大伯娘以為她們還有私房銀子吧,但經過這麽多事,一大家子的開銷都是他們二房出的,特別是接連三場喪事花費下來,娘親已經將她的首飾都典當得差不多了。安然已經決定自己繡花賺錢養活娘親和哥哥了。


    第二天,安然一家就開始搬家了。其實也沒什麽好搬的,村西口那邊的房子家具什麽的都有,這邊的家具當時都是新做的,搬過去也不合適,安然幹脆也留給大伯一家了。那邊的屋子幾天前就打掃出來了,安然他們隻需一些衣服等細軟之物收拾了,搬過去就成。


    王氏讓個丫頭扶著,就站在院子門口看安然搬家,似乎擔心她把自己家的東西搬走了似的,又似乎想看看安然家還有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


    安然現在已經不生氣,她隻覺得好笑,這個大伯娘,她活得累不累啊!腿都瘸了,還是死性不改!


    最麻煩的其實是鍋鍋碗瓢盆糧食調料什麽的,但也不過半個時辰,就搬完了。王氏進去看到那些家具什麽的都還在,心下也還滿意。


    就在搬家後的第二天下午,安然家門前就來了兩輛馬車,魏清源從馬車上跳下來,接著又迴身將趙雲杏從馬車上扶下來,又將長女秀芹抱下來,而後便指揮著跟來的車夫和仆人將馬車上的東西搬到安然家裏。吃的、穿的、用的,應有盡有,安然估計他們可以幾個月不用去集市上了。


    安然拉著表姐秀芹的手,看著小姑父送自己家的東西,隻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


    有些感激是不必掛在嘴上的,放在心裏就好。


    顧宛娘收了小姑子這麽多東西,倒是很不好意思,連聲道謝,激動得差點又要哭。


    經曆了這麽多,看清了人情冷暖,也因此對小姑子一家更加感激。


    安然安慰娘親道:“娘,您別哭了,您的眼睛可不能再流淚了。您放心,小姑姑和小姑父對我們一家的恩德,我和哥哥會永遠記在心裏的。”


    趙雲杏今天帶魏秀芹來,就是知道她和安然交好,讓她來陪著安然說話的。她自己則陪著顧宛娘,盡量用安齊和安然兄妹兩個開導她。


    魏清源便帶著安齊讀書,也是想分他的心,讓他不必這樣一味沉浸在傷心裏,同時也讓安齊感覺到,雖然父親不在了,他還有依靠。


    送魏清源一家迴去時,安齊站在馬車邊上,哽咽道:“姑父,謝謝您!”


    魏清源拍著他的肩膀道:“跟姑父不必說這些客套話。沒有你爹,姑父也娶不到你姑姑這麽好的妻子,也未必能有今天。你要是真的想謝我,就好好讀書,不要讓你爹失望。這樣,姑父以後也好有臉去見他。”


    說到後來,想起二舅兄那樣一個前途無限的人就那麽沒了,魏清源也忍不住紅了眼睛。


    六月初,趙安南收到了錢鵬陽的迴信,讓他們夫妻一年後孝期結束就去湖州,他要親自督促安南的學業。


    八月,賀明朗那邊終於也有了迴信,卻隻是一些安慰的套話,另送了一百兩銀子,賀家一個人都沒有來。


    安齊看完信,看著那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不禁滿臉怒氣騰騰。


    安然自嘲地笑道:“怎麽?哥哥你還看不穿?這世間的人可不就是這麽勢利這麽自私的麽?”


    安齊拉著安然的手道:“妹妹,我擔心……我擔心爹爹不在了,賀伯父會退親。”


    安然滿臉淡然道:“這樣的人家,退了才好呢!”


    安齊仔細想想,也覺得妹妹說得有道理。他怎麽都想不到賀家如此勢利,現在爹爹不在了,他們趙家又已經敗落,妹妹嫁過去隻怕也會吃苦,還不如退婚算了。以妹妹的才貌,以後肯定能找個合心意的。


    九月,何氏生下一個女兒,取名安媛。


    雖然安然不想去那邊,還是跟著娘親哥哥送了禮過去。因為還在孝期,盡管生了孩子也是喜事,也不能辦宴席,不過親戚朋友送些禮過來,拿幾個紅蛋迴去罷了。


    從三叔家裏迴來,想著新生命的誕生,慢慢從傷心中走出來的安然漸漸發現似乎哪裏不太對勁。仔細一想,才發現舅舅家竟然一直沒有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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