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孫傑臉上那如釋重負的表情，薑雲輝臉上保持著和煦的笑容，可心裏卻不禁就提高了警惕，雖然他來湖嶺的時間並不長，卻也清楚，孫傑是最先投靠樂安民的，可以說是樂安民身邊的紅人，就連前任政法委書記李世宏都經常拿他沒辦法，又怎麽可能短缺了公安係統上的錢。
而通過剛才隨便翻看的件，薑雲輝發現，湖嶺在公安係統上的投入是逐年攀升，就僅去年下半年，湖嶺市公安局就斥資七千多萬購置了一百多輛警車和其他警用設備。
當然，這些投入是否合理，薑雲輝在沒有了解清楚情況之前不好妄下論斷，而警力上的投入，對於一個高速發展的現代化大城市來說，也是很必要的。
“嗬嗬，我們處在我們的角度，自然是希望撥款越多越好，可我們也要相信，市委領導會有全盤的考慮，但凡合理的支出是一定不會馬虎的，就算一時間未能及時到位，也必定有其不得已的苦衷和其他方麵的原因，作為我們來說，也不能因此就消極怠工，甚至牢騷滿腹嘛，反倒應該發揮積極主動性，在現有條件下竭盡所能，做好各項工作，孫局長，你說是嗎，“
孫傑滯了一下，或許是沒想到薑雲輝會說出如此冠冕堂皇的一番話來，就笑著說道：“嗬嗬，薑書記您放心，我這不是就您麵前發發牢騷嗎，該做的工作，我們肯定會一絲不苟地完成，為湖嶺的經濟建設和發展保駕護航！”
“嗬嗬，對於這點我完全相信。”薑雲輝笑嗬嗬地勉勵道，頓了一下又問道：“對了，市局有一個叫王睿華的副局長，是吧！”
“是啊，分管指揮中心、信息通訊科、經濟犯罪偵查支隊工作的副局長，怎麽，薑書記也聽說過他。”孫傑就表現的有些訝異道。
薑雲輝琢磨了片刻，從件中將那封舉報信拿了出來，遞給孫傑問道：“這個你應該看到過吧！”
孫傑微微一愣，隨即又苦笑著說道：“這個我知道，不過薑書記，王副局長這個人我很了解，不是這種人，當初接到舉報信後，我們局裏就進行了自查，結果發現根本就是子虛烏有，對於我們局的幹部隊伍，我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那就好。”薑雲輝笑著說道：“舉報信在這裏那麽長時間了，我相信，倘若真有什麽問題，早就已經處理了，隻不過今天突然看到，所以就順帶問一聲！”
又坐了一會兒，孫傑就借故告辭了，辭行之前，他又向薑雲輝發出了盛意拳拳的邀請，想請薑雲輝共進晚餐。
薑雲輝就笑著說道：“改天吧，今天已經和樂書記約好了！”
孫傑顯得微微有些驚訝，不過還是笑著說道：“嗬嗬，樂書記先下手為強了，我們當然不敢和樂書記強，那就改天吧，不過薑書記一定要把時間給我們留出來哦！”
“一定，一定。”薑雲輝笑嗬嗬的，看起來很好打交道似的。
孫傑那微胖的身影出去後，薑雲輝笑意滿麵的臉頓時就沉了下來，他發現孫傑這個人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更難對付，表麵上看來大大咧咧的，但心性卻極為陰沉，難以琢磨，倘若不是他轉身離開前，臉上那抹一閃而逝的詭笑，自己還真以為他和王睿華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這樣看來，孫傑似乎和王睿華之間有些問題，甚至有可能這封舉報信，都是孫傑的傑作。
不過這樣也好，倘若整個市局領導全都抱成一團了，自己反倒很難打開缺口了，市公安局是一定要掌控在手上的，否則自己這個政法委書記的指令甚至出不了市委大樓，也就剩下在常委會上舉舉手的份了。
慢慢喝著茶，在琢磨著其中的道道，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接起來一聽，是鄭國旭的。
“薑書記，外麵來了一個市紀委的工作人員，說是邢書記派來的，要見您，您看。”鄭國旭的聲調微微有些奇怪，雖然知道薑書記和市紀委邢書記關係好，可跟紀委的人打交道，感覺總是怪怪的。
薑雲輝這才想起來，險些把邢謂東給自己推薦秘書的事情搞忘了，就對鄭國旭說道：“哦，請他進來吧！”
放下電話不久，辦公室門就被推開了，進來一個英姿颯爽的年輕女孩兒，齊耳短發、職業套裙，顯得很是幹練，她年齡看起來也就二十一二歲，渾身上下充滿了青春和活力，剛一進門，就大聲說道：“薑書記，市紀委紀檢監察二處齊穎前來報到！”
可說完話之後，才發現自己麵前的人極為年輕，根本就不像是個市委領導，倒像是個鄰居大哥哥似的，頓時就是一愣，隨即結結巴巴、不敢置信地問道：“你，你就是薑，薑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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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順水人情
.官道之平步青雲第十七章順水人情
她不敢相信，薑雲輝也覺得意外，他沒有想到邢謂東給自己推薦的秘書，居然是個女的。fé┐
雖然沒有明規定男領導不能配女秘書，可事實上官場裏很忌諱這個，畢竟這不是在私人企業，領導隻要有錢，想養幾個小蜜都可以，男領導女秘書的搭配很招惹流言蜚語，也容易滋生出桃色錯誤，邢謂東是老領導了，怎麽可能連這個都不清楚。
不過人既然都來了，薑雲輝也不好立刻讓別人走，就溫和地說道：“嗬嗬，我是薑雲輝，來，請坐！”
“不好意思啊薑書記，我，我沒想到你，你居然那麽年輕……”齊穎紅著臉，期期艾艾地說道，渾身都不自在，別看她平日裏風風火火的，可見了領導就發怵，更別說是市委領導這樣的大領導，自打上班以來，她就沒見到過幾次。
可眼前的這位領導實在是太年輕了，年前得令人不敢相信，她心裏甚至在猜測他的歲數，三十，還是四十，亦或他隻是長得麵嫩。
“來之前邢書記告訴你什麽事了沒有。”薑雲輝盡可能的讓自己表現得親和一些，免得嚇著小女孩兒了，他記得自己當初剛進東屏市政府的時候，見到領導連大氣都不敢出。
“沒，沒有，隻是說薑書記您找我……”雖然薑雲輝表現得和藹可親的，沒有一點架子，可齊穎還是顯得很緊張，站在原地低著頭不敢看薑雲輝，兩隻手的手指緊緊相互糾纏著，都不知該往哪兒放了。
薑雲輝沉吟了片刻，在心頭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輕言細語地說道：“是這樣的，我上午和邢書記談過，他一直誇你很能幹，因此向我推薦了你！”
“推薦我。”齊穎聞言不禁抬起頭來看著薑雲輝，是既驚又喜，心頭也砰砰直跳，她雖然不知道邢書記推薦自己幹什麽，可卻也下意識的知道，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是每個人都那麽幸運能得到領導的青睞的，尤其是自己這種剛踏上工作崗位，沒有任何經驗的嫩鳥。
“不錯，現在就看你是否願意離開紀委，來市委工作！”
齊穎一時就有些猶豫了，事情來得太突然，她根本就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畢業以後她一直都在紀委上班，沒有接觸過其他工作，邢書記大力推薦自己當然好，可自己去了市委後什麽都不會，萬一搞砸了，豈不是連累邢書記都顏麵無光。
“嗬嗬，沒關係，你要是一時決定不下來，可以迴去慢慢考慮。”見齊穎有些猶豫，薑雲輝反倒是鬆了一口氣，笑嗬嗬地說道，心想齊穎不來最好，就當沒這迴事，免得自己還不好安置。
不料齊穎琢磨了片刻，又側著頭饒有興致地問道：“薑書記，不知道我來市委做什麽呢！”
薑雲輝一滯，難道齊穎還真想過來，原本考慮的是秘書，可齊穎的女的，讓她當秘書就有些不合適了，琢磨了一下，薑雲輝說道：“你過來後，先在秘書處鍛煉鍛煉，等熟悉情況了再作下一步的安排！”
秘書處，也就是薑雲輝以前剛進東屏時待過的地方，為各分管的市委領導服務，卻幾乎接觸不到市委領導，更多的是和市委領導身邊的秘書打交道，工作極為瑣碎繁雜，也不容易出彩，除了問題反倒要背黑鍋，雖說這是進入仕途最便捷的途徑，但齊穎既然已經在紀委了，倒沒必要去市委從頭做起。
薑雲輝作出這番安排，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齊穎如果不願意，那自然是皆大歡喜，可一旦她真讓鬼迷了心竅，願意來市委，在秘書處也是一個很好的過渡，就在眼皮子底下，齊穎究竟是不是真如邢謂東所說的那麽能幹，觀察段時間就能知道了，如果是個好苗子，即便不能當秘書，薑雲輝也願意提攜她。
其實大多數人都是很能幹的，隻不過缺少了嶄露頭角的機會，就拿薑雲輝自己來說，他經常都在想，倘若當初不是巧遇楊衛國去東屏當市長，或許自己還在東屏市政府辦坐冷板凳，受窩囊氣吧。
因此，對於能幹的人，他很願意給他們提供一個良好的發展契機，當然，最終能不能有很好的發展，還要看他們各自的能力和機遇。
齊穎微微側著頭，似乎在衡量著其中的得失，片刻之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滿臉都是堅毅之色，問道：“薑書記，我什麽時候能來上班！”
“嗬嗬，想好啦。”聽到齊穎的話，薑雲輝卻似乎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似的，笑嗬嗬地問道。
齊穎輕咬櫻唇，點頭道：“想好了，既然薑書記和邢書記如此看重我，給我這麽好的機會，我一定會加倍努力，不辜負您們的信任，再說了，能夠在不同崗位上多學點東西，也是我一直都夢寐以求的！”
“那好，迴去交接好工作後就來市委報道，我會事先給市委辦打招唿的！”
“嗯，那薑書記，我就先走了。”齊穎很有禮貌的說完之後，見薑雲輝點了點頭，這才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了出去。
齊穎離開後，薑雲輝又將鄭國旭叫了進來，讓他去給市委辦打個招唿，按理說，這種事情應該事先通知市委辦主任，不過現在程涵被市紀委帶走接受調查，市委辦的工作暫時由陳思誠代管，為這點小事給陳思誠打電話，又有些小題大作了。
從市紀委調一個人進市委辦，又不是領導職位，也不存在編製問題，他堂堂一個市委副書記，要連這點小事都搞不定，那才是笑話。
換著是昨天，或許還會有人找借口敷衍搪塞，但程涵的前車之鑒就在眼前，還有誰敢找不自在。
鄭國旭聞言就出去了，心裏卻是有些納悶，這個叫齊穎的雖然年輕，卻算不上漂亮，怎麽薑書記剛來就要把她給調來市委辦，難道薑書記就好這口。
鄭國旭出去沒多久，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接起來是邢謂東打來的，電話裏，他笑嗬嗬的問道：“嗬嗬，人你見到沒有，怎麽樣，不錯吧。”笑聲極為爽朗，就算把聽筒拿開一些，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我說老邢啊，你這究竟是唱的是哪一出啊。”薑雲輝苦笑著問道。
邢謂東就笑著說道：“怎麽，你也怕那些流言蜚語，用女秘書又怎麽啦，隻要行的端站的在，有什麽好怕的！”
“你說的輕巧，那你怎麽不用女秘書。”薑雲輝就翻了個白眼，許多時候，說別人容易，可真碰到自己身上，就沒那麽輕鬆了，為官者官聲相當重要，尤其是在資訊相當發達的今天，輿論的壓力足以令官員幹部身敗名裂。
“說真的，這個齊穎是我的故人之後，就因為有這層關係，在市紀委我反倒不太好照顧她，也就隻有麻煩你多多費心了，當然，不論是悟性還是工作能力她都挺強的，倘若不是個女的，還真是當秘書的料！”
聽邢謂東這麽一說，薑雲輝也就不好說什麽了，又聊了幾句就掛斷了。
薑雲輝繼續翻看著桌上的件資料，還在一旁的紙上，寫上了孫傑和王睿華的名字，然後又分別在他們名字上打了個圈，就開始琢磨如何在他們兩人中間找到突破口。
不多時，陳思誠卻是笑嗬嗬地走了進來，“薑書記，在忙。”不知道是心情愉悅的緣故還是什麽，滿麵紅光的，顯得很是精神。
“嗬嗬，沒有，就隨便看看資料，熟悉熟悉情況，來，陳秘書長，快請坐。”薑雲輝起身將陳思誠請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剛坐下，陳思誠就笑著說道：“剛才碰到小鄭了，薑書記，這種小事，你直接給我打個電話就是了，何必還麻煩小鄭跑一趟，我已經安排好了，等小齊來了就負責薑書記這裏的事務，和小鄭對接，這個小姑娘我有所耳聞，工作能力很強的，也多虧是薑書記麵子大，要不然啊，市紀委還舍不得放人呢！”
薑雲輝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又蹙眉說道：“小齊對市委辦的工作都還不了解，我看還是多跟著其他人好好學習學習以後再說！”
陳思誠老臉微微一紅，沒想到拍馬屁居然拍到了馬蹄子上，又訕訕笑著說道：“薑書記，你的住房問題我已經在積極協調處理了，隻不過現在一時半會兒要李書記的家人搬家也不太可能，市委大院倒是還有幾套房子，不過都不是市委領導的住房，您看要不先在市委招待所先克服幾天，我這裏會盡快安排落實……”
市委招待所，其實現在應該叫做花園賓館了，準四星標準，但事實上，裏麵有幾層專門留出來的房間，裝修堪比那些五星級的酒店，像薑雲輝這種老婆還沒過來的單身人士來說，住這裏即舒服又方便，委實很愜意。
薑雲輝卻擺擺手，說道：“房子的事不急，我在湖嶺有房子住！”
陳思誠其實也聽說了薑雲輝要在湖嶺買房的事，可不過以為隻是這麽一說，卻沒想到薑雲輝真就買房子了，當即不由就是一愣，不過薑雲輝不催促房子的事也好，免得他還要去整頓市委常委院，要知道，這種事通常都是得罪人的，他即便是要退休了，也不想去樹敵太多，招人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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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得寸進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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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繁華的現代化大都市，也有幽深僻靜的小巷子，這些巷子或許就位於霓虹閃爍的摩天大樓背後，距離喧囂僅有一步之遙。
巷子裏一處不起眼的院落前麵，賀秋鵬站在門口，焦急的四處張望，雖說是樂書記請客，可不論怎麽說，樂書記都是湖嶺的一把手，這一把手都到了，薑書記卻姍姍來遲，委實有些令人有種受輕視的感覺，樂書記雖然沒說什麽，可賀秋鵬卻能感覺到，他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好看了。
作為樂安民的秘書，即便還沒有真融入樂安民的圈子裏，可對賀秋鵬而言，自己的前途已經不可避免的和樂安民捆綁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隻有樂安民的位子坐得穩當，他也才有前途可言，因此，連帶著對這個一來就讓樂書記頭疼不已的薑雲輝都沒什麽好印象。
在他胡思亂想之際，一輛出租車悄然滑了過來，停在了路旁。
賀秋鵬也沒太在意，這裏雖然僻靜，可也難免經常會有車子經過，可當他的目光不經意的瞟了一眼從車上下來的人時，頓時就是一愣，隨即又兩三步迎了上去，搶在薑雲輝前麵將打的費給付了，然後又驚訝地說道：“薑書記，你怎麽打車過來，小肖呢！”
小肖叫肖國華，就是薑雲輝的司機。
薑雲輝就擺擺手，笑著說道：“已經下班了，就不麻煩小肖了，打個車不就過來啦，隻不過這個地方不太好找，出租車師傅都是一路問過來的，所以來晚了點，樂書記都到了吧！”
“嗯，樂書記和朱部長都到了，薑書記請跟我來。”賀秋鵬就客客氣氣的在前麵帶路。
倒是出租車司機，一臉驚訝的看著剛走進去的薑雲輝和賀秋鵬，過了半晌才自言自語道：“啥書記啊，這麽年輕。”倒不是他不相信，而是看薑雲輝的那氣度，門口還專門有人來接，下意識的就覺得來頭不簡單，還別說，幹他們這行的，每天見過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光是從言談舉止上，多少都能看出一些來。
吃飯的地點是程涵安排的，這裏看起來不起眼，卻是別有洞天，進入院落你就能看到一麵巨大的影牆，牆壁上鮮紅的立體五角星闖入人的眼球，讓人頗有幾分猝不及防的感覺，紅星下麵寫著“團結就是力量。”幾個大字，從五角星的側麵進去，經過一個幽暗的通道，來到裏麵有豁然開朗的感覺。
新刷過油漆的老式拖拉機穩穩的在餐廳一角，像個退休的老功臣，**的畫像和手拿紅寶書的青年的宣傳畫讓普通的牆壁一下子充滿了新奇的張力，牆上的磚都是古老的青磚，上麵掛滿了那個時代的東西：油紙雨傘、寫著某某生產隊的草帽、馬燈、玉米和辣椒串……就連桌上喝水的杯子，都是現在難得一見的搪瓷盅，上麵還印有一些極具時代特色的標語。
餐廳的女服務員紮著紅頭繩，戴著紅星帽，胳膊上是為人民服務的紅袖章，男服務員穿著牛仔背帶褲，一身工人小兄弟的打扮，胸膛上別著**像章，對於客人也是稱唿革命同誌，讓人進入這裏後，恍然迴到了那段粗茶淡飯，卻總是讓經曆過的人念念不忘的歲月。
那時的薑雲輝雖然還小，不過許多記憶卻也是刻骨銘心的，看到這一切，莫名的就有種親切感，不由得就佩服這些做生意的真是有頭腦，經曆過那個年代的人，現在大多也已經四五十歲了，是事業有成，有一定經濟基礎的，就奔著這種懷舊的情懷，就能招攬來不少的顧客。
果不其然，裏麵的顧客不少，基本是滿桌，大家端著掉了漆的搪瓷盅，盡興的喝著說著，年齡大多都在四五十歲，也有幾個二十來歲的，看來是奔著新鮮感來的。
賀秋鵬並沒有在大廳停留，而是徑直穿過大廳，從一旁的側門出去，然後又經過一片竹林，然後才拐進了一間看似簡陋的茅草房裏，倘若隻從外觀來看的話，薑雲輝倒覺得跟小時候農村的那種堆放柴火雜草的地方挺像的。
裏麵的布展也挺簡陋的，和外麵大同小異，都是以紅色經典為主，不過這裏的布置更為精細，包括桌椅凳子、擺放的物件、牆上掛的宣傳畫幾乎全都是精心收集來的真品，而不像外麵以仿製品為主。
而樂安民和朱克民，就坐在長條凳上磕著花生，中間是個有些掉漆的八仙桌，一看就有些年頭了，中間還裂開了一條口子，桌麵上看起來也是髒兮兮的，可兩人卻似乎全然不覺似的，隻不過或許是許久沒有坐過如此硬的東西了，有些不舒服，不時的扭動一下身子。
“不好意思來晚了，讓樂書記和朱部長久等了。”薑雲輝剛走進去，就滿是歉意的說道。
“嗬嗬，說曹操曹操就到，看來這人啊，還真是說不得。”樂安民微微露出一絲笑容，慢慢的伸出手來，每一步都邁的很紮實。
朱克民也笑著說道：“我和樂書記在說，薑書記這麽年輕，應該沒有經曆過這些，看到這一切應該感到很新鮮吧！”
“嗬嗬，那你們可就說錯了。”薑雲輝又和朱克民握了握手，笑著說道：“那時候我年紀雖小，可因為家庭條件不是太好，所以也要幫著家裏幹活掙工分的，很早就要起來幫著撿牛糞之類的，而且那個時候，最喜歡的就是**像章了，能得到一個掛在胸前，是最開心的時候了！”
“哦，沒想到薑書記也曾經經曆過這些，嗬嗬，那咱們可是有共同語言了。”樂安民就笑著說道：“我也是從農村出來的，那時候農村雖苦，不過總還能吃飽飯，如果不是後來招工，說不定我還在農村種田呢！”
朱克民笑嗬嗬的沒有說話，心裏卻在揣摩薑雲輝的出身，在他想來，薑雲輝年紀輕輕就能成為廳級幹部，市委常委，鐵定是大有背景的，指不定就是傳說中的“公子哥”，可聽薑雲輝說來，卻又是從農村來的，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閑聊了幾句那個年代的趣事，餐廳就開始開始上菜了，上的菜也很有特點，裝菜的器皿都是那個年代的大土碗，有些甚至還崩了口，菜也很有那個年代的特色，大碗大碗的，分量很足，除了紅燒肉、迴鍋肉等幾個葷菜之外，其餘的都是一些素菜，比如清水煮白菜、白水豆腐，主食有窩頭有玉米棒子，還有紅薯之類的粗糧。
像窩頭這些東西，在那個年代大家都吃得反胃了，可如今卻是作為綠色健康食品頗受追捧，當然，製作材料和方法和以前相比，肯定是完全不同的，如果還像以前那麽粗糲難以下咽，即便再健康，恐怕也沒有多少人會吃。
“嗯，味道不錯，薑書記，你嚐嚐。”樂安民吃的是津津有味，不時還招唿薑雲輝也吃，薑雲輝也不客氣，他飯量一直都大，在樂安民麵前也不客氣，拿了一個窩頭就咬了一大口，然後一口窩頭一口菜，吃得也是大快朵頤。
反倒是朱克民，個子看起來蠻大的，吃飯卻很是斯秀氣，一個窩頭吃了半天都還剩一小半，很多時候都是看著樂安民和薑雲輝在吃。
“嗬嗬，薑書記，雖說和你認識不久，但說實話，我覺得你這個人蠻對我脾氣的。”樂安民嘴裏一邊嚼著東西，一邊說道，“我是個爽快人，對於你的到來，我剛開始是有些覺得不爽，也因此有些怠慢你了，但時間久了你就了解我這個人了，別人敬我一尺，我敬別人一丈，有什麽想法和要求，可以盡管給我提，但凡我能夠做到的，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而通過剛才隨便翻看的件，薑雲輝發現，湖嶺在公安係統上的投入是逐年攀升，就僅去年下半年，湖嶺市公安局就斥資七千多萬購置了一百多輛警車和其他警用設備。
當然，這些投入是否合理，薑雲輝在沒有了解清楚情況之前不好妄下論斷，而警力上的投入，對於一個高速發展的現代化大城市來說，也是很必要的。
“嗬嗬，我們處在我們的角度，自然是希望撥款越多越好，可我們也要相信，市委領導會有全盤的考慮，但凡合理的支出是一定不會馬虎的，就算一時間未能及時到位，也必定有其不得已的苦衷和其他方麵的原因，作為我們來說，也不能因此就消極怠工，甚至牢騷滿腹嘛，反倒應該發揮積極主動性，在現有條件下竭盡所能，做好各項工作，孫局長，你說是嗎，“
孫傑滯了一下，或許是沒想到薑雲輝會說出如此冠冕堂皇的一番話來，就笑著說道：“嗬嗬，薑書記您放心，我這不是就您麵前發發牢騷嗎，該做的工作，我們肯定會一絲不苟地完成，為湖嶺的經濟建設和發展保駕護航！”
“嗬嗬，對於這點我完全相信。”薑雲輝笑嗬嗬地勉勵道，頓了一下又問道：“對了，市局有一個叫王睿華的副局長，是吧！”
“是啊，分管指揮中心、信息通訊科、經濟犯罪偵查支隊工作的副局長，怎麽，薑書記也聽說過他。”孫傑就表現的有些訝異道。
薑雲輝琢磨了片刻，從件中將那封舉報信拿了出來，遞給孫傑問道：“這個你應該看到過吧！”
孫傑微微一愣，隨即又苦笑著說道：“這個我知道，不過薑書記，王副局長這個人我很了解，不是這種人，當初接到舉報信後，我們局裏就進行了自查，結果發現根本就是子虛烏有，對於我們局的幹部隊伍，我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那就好。”薑雲輝笑著說道：“舉報信在這裏那麽長時間了，我相信，倘若真有什麽問題，早就已經處理了，隻不過今天突然看到，所以就順帶問一聲！”
又坐了一會兒，孫傑就借故告辭了，辭行之前，他又向薑雲輝發出了盛意拳拳的邀請，想請薑雲輝共進晚餐。
薑雲輝就笑著說道：“改天吧，今天已經和樂書記約好了！”
孫傑顯得微微有些驚訝，不過還是笑著說道：“嗬嗬，樂書記先下手為強了，我們當然不敢和樂書記強，那就改天吧，不過薑書記一定要把時間給我們留出來哦！”
“一定，一定。”薑雲輝笑嗬嗬的，看起來很好打交道似的。
孫傑那微胖的身影出去後，薑雲輝笑意滿麵的臉頓時就沉了下來，他發現孫傑這個人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更難對付，表麵上看來大大咧咧的，但心性卻極為陰沉，難以琢磨，倘若不是他轉身離開前，臉上那抹一閃而逝的詭笑，自己還真以為他和王睿華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這樣看來，孫傑似乎和王睿華之間有些問題，甚至有可能這封舉報信，都是孫傑的傑作。
不過這樣也好，倘若整個市局領導全都抱成一團了，自己反倒很難打開缺口了，市公安局是一定要掌控在手上的，否則自己這個政法委書記的指令甚至出不了市委大樓，也就剩下在常委會上舉舉手的份了。
慢慢喝著茶，在琢磨著其中的道道，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接起來一聽，是鄭國旭的。
“薑書記，外麵來了一個市紀委的工作人員，說是邢書記派來的，要見您，您看。”鄭國旭的聲調微微有些奇怪，雖然知道薑書記和市紀委邢書記關係好，可跟紀委的人打交道，感覺總是怪怪的。
薑雲輝這才想起來，險些把邢謂東給自己推薦秘書的事情搞忘了，就對鄭國旭說道：“哦，請他進來吧！”
放下電話不久，辦公室門就被推開了，進來一個英姿颯爽的年輕女孩兒，齊耳短發、職業套裙，顯得很是幹練，她年齡看起來也就二十一二歲，渾身上下充滿了青春和活力，剛一進門，就大聲說道：“薑書記，市紀委紀檢監察二處齊穎前來報到！”
可說完話之後，才發現自己麵前的人極為年輕，根本就不像是個市委領導，倒像是個鄰居大哥哥似的，頓時就是一愣，隨即結結巴巴、不敢置信地問道：“你，你就是薑，薑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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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順水人情
.官道之平步青雲第十七章順水人情
她不敢相信，薑雲輝也覺得意外，他沒有想到邢謂東給自己推薦的秘書，居然是個女的。fé┐
雖然沒有明規定男領導不能配女秘書，可事實上官場裏很忌諱這個，畢竟這不是在私人企業，領導隻要有錢，想養幾個小蜜都可以，男領導女秘書的搭配很招惹流言蜚語，也容易滋生出桃色錯誤，邢謂東是老領導了，怎麽可能連這個都不清楚。
不過人既然都來了，薑雲輝也不好立刻讓別人走，就溫和地說道：“嗬嗬，我是薑雲輝，來，請坐！”
“不好意思啊薑書記，我，我沒想到你，你居然那麽年輕……”齊穎紅著臉，期期艾艾地說道，渾身都不自在，別看她平日裏風風火火的，可見了領導就發怵，更別說是市委領導這樣的大領導，自打上班以來，她就沒見到過幾次。
可眼前的這位領導實在是太年輕了，年前得令人不敢相信，她心裏甚至在猜測他的歲數，三十，還是四十，亦或他隻是長得麵嫩。
“來之前邢書記告訴你什麽事了沒有。”薑雲輝盡可能的讓自己表現得親和一些，免得嚇著小女孩兒了，他記得自己當初剛進東屏市政府的時候，見到領導連大氣都不敢出。
“沒，沒有，隻是說薑書記您找我……”雖然薑雲輝表現得和藹可親的，沒有一點架子，可齊穎還是顯得很緊張，站在原地低著頭不敢看薑雲輝，兩隻手的手指緊緊相互糾纏著，都不知該往哪兒放了。
薑雲輝沉吟了片刻，在心頭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輕言細語地說道：“是這樣的，我上午和邢書記談過，他一直誇你很能幹，因此向我推薦了你！”
“推薦我。”齊穎聞言不禁抬起頭來看著薑雲輝，是既驚又喜，心頭也砰砰直跳，她雖然不知道邢書記推薦自己幹什麽，可卻也下意識的知道，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是每個人都那麽幸運能得到領導的青睞的，尤其是自己這種剛踏上工作崗位，沒有任何經驗的嫩鳥。
“不錯，現在就看你是否願意離開紀委，來市委工作！”
齊穎一時就有些猶豫了，事情來得太突然，她根本就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畢業以後她一直都在紀委上班，沒有接觸過其他工作，邢書記大力推薦自己當然好，可自己去了市委後什麽都不會，萬一搞砸了，豈不是連累邢書記都顏麵無光。
“嗬嗬，沒關係，你要是一時決定不下來，可以迴去慢慢考慮。”見齊穎有些猶豫，薑雲輝反倒是鬆了一口氣，笑嗬嗬地說道，心想齊穎不來最好，就當沒這迴事，免得自己還不好安置。
不料齊穎琢磨了片刻，又側著頭饒有興致地問道：“薑書記，不知道我來市委做什麽呢！”
薑雲輝一滯，難道齊穎還真想過來，原本考慮的是秘書，可齊穎的女的，讓她當秘書就有些不合適了，琢磨了一下，薑雲輝說道：“你過來後，先在秘書處鍛煉鍛煉，等熟悉情況了再作下一步的安排！”
秘書處，也就是薑雲輝以前剛進東屏時待過的地方，為各分管的市委領導服務，卻幾乎接觸不到市委領導，更多的是和市委領導身邊的秘書打交道，工作極為瑣碎繁雜，也不容易出彩，除了問題反倒要背黑鍋，雖說這是進入仕途最便捷的途徑，但齊穎既然已經在紀委了，倒沒必要去市委從頭做起。
薑雲輝作出這番安排，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齊穎如果不願意，那自然是皆大歡喜，可一旦她真讓鬼迷了心竅，願意來市委，在秘書處也是一個很好的過渡，就在眼皮子底下，齊穎究竟是不是真如邢謂東所說的那麽能幹，觀察段時間就能知道了，如果是個好苗子，即便不能當秘書，薑雲輝也願意提攜她。
其實大多數人都是很能幹的，隻不過缺少了嶄露頭角的機會，就拿薑雲輝自己來說，他經常都在想，倘若當初不是巧遇楊衛國去東屏當市長，或許自己還在東屏市政府辦坐冷板凳，受窩囊氣吧。
因此，對於能幹的人，他很願意給他們提供一個良好的發展契機，當然，最終能不能有很好的發展，還要看他們各自的能力和機遇。
齊穎微微側著頭，似乎在衡量著其中的得失，片刻之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滿臉都是堅毅之色，問道：“薑書記，我什麽時候能來上班！”
“嗬嗬，想好啦。”聽到齊穎的話，薑雲輝卻似乎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似的，笑嗬嗬地問道。
齊穎輕咬櫻唇，點頭道：“想好了，既然薑書記和邢書記如此看重我，給我這麽好的機會，我一定會加倍努力，不辜負您們的信任，再說了，能夠在不同崗位上多學點東西，也是我一直都夢寐以求的！”
“那好，迴去交接好工作後就來市委報道，我會事先給市委辦打招唿的！”
“嗯，那薑書記，我就先走了。”齊穎很有禮貌的說完之後，見薑雲輝點了點頭，這才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了出去。
齊穎離開後，薑雲輝又將鄭國旭叫了進來，讓他去給市委辦打個招唿，按理說，這種事情應該事先通知市委辦主任，不過現在程涵被市紀委帶走接受調查，市委辦的工作暫時由陳思誠代管，為這點小事給陳思誠打電話，又有些小題大作了。
從市紀委調一個人進市委辦，又不是領導職位，也不存在編製問題，他堂堂一個市委副書記，要連這點小事都搞不定，那才是笑話。
換著是昨天，或許還會有人找借口敷衍搪塞，但程涵的前車之鑒就在眼前，還有誰敢找不自在。
鄭國旭聞言就出去了，心裏卻是有些納悶，這個叫齊穎的雖然年輕，卻算不上漂亮，怎麽薑書記剛來就要把她給調來市委辦，難道薑書記就好這口。
鄭國旭出去沒多久，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接起來是邢謂東打來的，電話裏，他笑嗬嗬的問道：“嗬嗬，人你見到沒有，怎麽樣，不錯吧。”笑聲極為爽朗，就算把聽筒拿開一些，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我說老邢啊，你這究竟是唱的是哪一出啊。”薑雲輝苦笑著問道。
邢謂東就笑著說道：“怎麽，你也怕那些流言蜚語，用女秘書又怎麽啦，隻要行的端站的在，有什麽好怕的！”
“你說的輕巧，那你怎麽不用女秘書。”薑雲輝就翻了個白眼，許多時候，說別人容易，可真碰到自己身上，就沒那麽輕鬆了，為官者官聲相當重要，尤其是在資訊相當發達的今天，輿論的壓力足以令官員幹部身敗名裂。
“說真的，這個齊穎是我的故人之後，就因為有這層關係，在市紀委我反倒不太好照顧她，也就隻有麻煩你多多費心了，當然，不論是悟性還是工作能力她都挺強的，倘若不是個女的，還真是當秘書的料！”
聽邢謂東這麽一說，薑雲輝也就不好說什麽了，又聊了幾句就掛斷了。
薑雲輝繼續翻看著桌上的件資料，還在一旁的紙上，寫上了孫傑和王睿華的名字，然後又分別在他們名字上打了個圈，就開始琢磨如何在他們兩人中間找到突破口。
不多時，陳思誠卻是笑嗬嗬地走了進來，“薑書記，在忙。”不知道是心情愉悅的緣故還是什麽，滿麵紅光的，顯得很是精神。
“嗬嗬，沒有，就隨便看看資料，熟悉熟悉情況，來，陳秘書長，快請坐。”薑雲輝起身將陳思誠請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剛坐下，陳思誠就笑著說道：“剛才碰到小鄭了，薑書記，這種小事，你直接給我打個電話就是了，何必還麻煩小鄭跑一趟，我已經安排好了，等小齊來了就負責薑書記這裏的事務，和小鄭對接，這個小姑娘我有所耳聞，工作能力很強的，也多虧是薑書記麵子大，要不然啊，市紀委還舍不得放人呢！”
薑雲輝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又蹙眉說道：“小齊對市委辦的工作都還不了解，我看還是多跟著其他人好好學習學習以後再說！”
陳思誠老臉微微一紅，沒想到拍馬屁居然拍到了馬蹄子上，又訕訕笑著說道：“薑書記，你的住房問題我已經在積極協調處理了，隻不過現在一時半會兒要李書記的家人搬家也不太可能，市委大院倒是還有幾套房子，不過都不是市委領導的住房，您看要不先在市委招待所先克服幾天，我這裏會盡快安排落實……”
市委招待所，其實現在應該叫做花園賓館了，準四星標準，但事實上，裏麵有幾層專門留出來的房間，裝修堪比那些五星級的酒店，像薑雲輝這種老婆還沒過來的單身人士來說，住這裏即舒服又方便，委實很愜意。
薑雲輝卻擺擺手，說道：“房子的事不急，我在湖嶺有房子住！”
陳思誠其實也聽說了薑雲輝要在湖嶺買房的事，可不過以為隻是這麽一說，卻沒想到薑雲輝真就買房子了，當即不由就是一愣，不過薑雲輝不催促房子的事也好，免得他還要去整頓市委常委院，要知道，這種事通常都是得罪人的，他即便是要退休了，也不想去樹敵太多，招人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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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得寸進尺？
.官道之平步青雲第十八章得寸進尺？
再繁華的現代化大都市，也有幽深僻靜的小巷子，這些巷子或許就位於霓虹閃爍的摩天大樓背後，距離喧囂僅有一步之遙。
巷子裏一處不起眼的院落前麵，賀秋鵬站在門口，焦急的四處張望，雖說是樂書記請客，可不論怎麽說，樂書記都是湖嶺的一把手，這一把手都到了，薑書記卻姍姍來遲，委實有些令人有種受輕視的感覺，樂書記雖然沒說什麽，可賀秋鵬卻能感覺到，他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好看了。
作為樂安民的秘書，即便還沒有真融入樂安民的圈子裏，可對賀秋鵬而言，自己的前途已經不可避免的和樂安民捆綁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隻有樂安民的位子坐得穩當，他也才有前途可言，因此，連帶著對這個一來就讓樂書記頭疼不已的薑雲輝都沒什麽好印象。
在他胡思亂想之際，一輛出租車悄然滑了過來，停在了路旁。
賀秋鵬也沒太在意，這裏雖然僻靜，可也難免經常會有車子經過，可當他的目光不經意的瞟了一眼從車上下來的人時，頓時就是一愣，隨即又兩三步迎了上去，搶在薑雲輝前麵將打的費給付了，然後又驚訝地說道：“薑書記，你怎麽打車過來，小肖呢！”
小肖叫肖國華，就是薑雲輝的司機。
薑雲輝就擺擺手，笑著說道：“已經下班了，就不麻煩小肖了，打個車不就過來啦，隻不過這個地方不太好找，出租車師傅都是一路問過來的，所以來晚了點，樂書記都到了吧！”
“嗯，樂書記和朱部長都到了，薑書記請跟我來。”賀秋鵬就客客氣氣的在前麵帶路。
倒是出租車司機，一臉驚訝的看著剛走進去的薑雲輝和賀秋鵬，過了半晌才自言自語道：“啥書記啊，這麽年輕。”倒不是他不相信，而是看薑雲輝的那氣度，門口還專門有人來接，下意識的就覺得來頭不簡單，還別說，幹他們這行的，每天見過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光是從言談舉止上，多少都能看出一些來。
吃飯的地點是程涵安排的，這裏看起來不起眼，卻是別有洞天，進入院落你就能看到一麵巨大的影牆，牆壁上鮮紅的立體五角星闖入人的眼球，讓人頗有幾分猝不及防的感覺，紅星下麵寫著“團結就是力量。”幾個大字，從五角星的側麵進去，經過一個幽暗的通道，來到裏麵有豁然開朗的感覺。
新刷過油漆的老式拖拉機穩穩的在餐廳一角，像個退休的老功臣，**的畫像和手拿紅寶書的青年的宣傳畫讓普通的牆壁一下子充滿了新奇的張力，牆上的磚都是古老的青磚，上麵掛滿了那個時代的東西：油紙雨傘、寫著某某生產隊的草帽、馬燈、玉米和辣椒串……就連桌上喝水的杯子，都是現在難得一見的搪瓷盅，上麵還印有一些極具時代特色的標語。
餐廳的女服務員紮著紅頭繩，戴著紅星帽，胳膊上是為人民服務的紅袖章，男服務員穿著牛仔背帶褲，一身工人小兄弟的打扮，胸膛上別著**像章，對於客人也是稱唿革命同誌，讓人進入這裏後，恍然迴到了那段粗茶淡飯，卻總是讓經曆過的人念念不忘的歲月。
那時的薑雲輝雖然還小，不過許多記憶卻也是刻骨銘心的，看到這一切，莫名的就有種親切感，不由得就佩服這些做生意的真是有頭腦，經曆過那個年代的人，現在大多也已經四五十歲了，是事業有成，有一定經濟基礎的，就奔著這種懷舊的情懷，就能招攬來不少的顧客。
果不其然，裏麵的顧客不少，基本是滿桌，大家端著掉了漆的搪瓷盅，盡興的喝著說著，年齡大多都在四五十歲，也有幾個二十來歲的，看來是奔著新鮮感來的。
賀秋鵬並沒有在大廳停留，而是徑直穿過大廳，從一旁的側門出去，然後又經過一片竹林，然後才拐進了一間看似簡陋的茅草房裏，倘若隻從外觀來看的話，薑雲輝倒覺得跟小時候農村的那種堆放柴火雜草的地方挺像的。
裏麵的布展也挺簡陋的，和外麵大同小異，都是以紅色經典為主，不過這裏的布置更為精細，包括桌椅凳子、擺放的物件、牆上掛的宣傳畫幾乎全都是精心收集來的真品，而不像外麵以仿製品為主。
而樂安民和朱克民，就坐在長條凳上磕著花生，中間是個有些掉漆的八仙桌，一看就有些年頭了，中間還裂開了一條口子，桌麵上看起來也是髒兮兮的，可兩人卻似乎全然不覺似的，隻不過或許是許久沒有坐過如此硬的東西了，有些不舒服，不時的扭動一下身子。
“不好意思來晚了，讓樂書記和朱部長久等了。”薑雲輝剛走進去，就滿是歉意的說道。
“嗬嗬，說曹操曹操就到，看來這人啊，還真是說不得。”樂安民微微露出一絲笑容，慢慢的伸出手來，每一步都邁的很紮實。
朱克民也笑著說道：“我和樂書記在說，薑書記這麽年輕，應該沒有經曆過這些，看到這一切應該感到很新鮮吧！”
“嗬嗬，那你們可就說錯了。”薑雲輝又和朱克民握了握手，笑著說道：“那時候我年紀雖小，可因為家庭條件不是太好，所以也要幫著家裏幹活掙工分的，很早就要起來幫著撿牛糞之類的，而且那個時候，最喜歡的就是**像章了，能得到一個掛在胸前，是最開心的時候了！”
“哦，沒想到薑書記也曾經經曆過這些，嗬嗬，那咱們可是有共同語言了。”樂安民就笑著說道：“我也是從農村出來的，那時候農村雖苦，不過總還能吃飽飯，如果不是後來招工，說不定我還在農村種田呢！”
朱克民笑嗬嗬的沒有說話，心裏卻在揣摩薑雲輝的出身，在他想來，薑雲輝年紀輕輕就能成為廳級幹部，市委常委，鐵定是大有背景的，指不定就是傳說中的“公子哥”，可聽薑雲輝說來，卻又是從農村來的，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閑聊了幾句那個年代的趣事，餐廳就開始開始上菜了，上的菜也很有特點，裝菜的器皿都是那個年代的大土碗，有些甚至還崩了口，菜也很有那個年代的特色，大碗大碗的，分量很足，除了紅燒肉、迴鍋肉等幾個葷菜之外，其餘的都是一些素菜，比如清水煮白菜、白水豆腐，主食有窩頭有玉米棒子，還有紅薯之類的粗糧。
像窩頭這些東西，在那個年代大家都吃得反胃了，可如今卻是作為綠色健康食品頗受追捧，當然，製作材料和方法和以前相比，肯定是完全不同的，如果還像以前那麽粗糲難以下咽，即便再健康，恐怕也沒有多少人會吃。
“嗯，味道不錯，薑書記，你嚐嚐。”樂安民吃的是津津有味，不時還招唿薑雲輝也吃，薑雲輝也不客氣，他飯量一直都大，在樂安民麵前也不客氣，拿了一個窩頭就咬了一大口，然後一口窩頭一口菜，吃得也是大快朵頤。
反倒是朱克民，個子看起來蠻大的，吃飯卻很是斯秀氣，一個窩頭吃了半天都還剩一小半，很多時候都是看著樂安民和薑雲輝在吃。
“嗬嗬，薑書記，雖說和你認識不久，但說實話，我覺得你這個人蠻對我脾氣的。”樂安民嘴裏一邊嚼著東西，一邊說道，“我是個爽快人，對於你的到來，我剛開始是有些覺得不爽，也因此有些怠慢你了，但時間久了你就了解我這個人了，別人敬我一尺，我敬別人一丈，有什麽想法和要求，可以盡管給我提，但凡我能夠做到的，一定不會讓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