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自己的意識如被蒸發般一點一點脫離自己的身體,林辰暮隻覺得整個靈魂都在旋轉、飛逝。王長貴那瘋狂的嘶吼聲逐漸遠退,終於徹底消失,各種喧囂漸漸離他遠去,仿佛世界上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寂靜一片,時間似乎也停滯下來。


    就當林辰暮都覺得自己死了的時候,胡亂揮舞的手不知道碰到了什麽,他渾身一陣劇烈的顫抖,仿佛有電流湧流全身每一條神經一般,一種莫名的感覺直鑽到靈魂的至深處,使他腦海中浮現出一些畫麵。幻象紛呈,卻又好像是他所親身經曆、親身感受的一般,那麽真切逼真。


    林辰暮臉色神色不住變化,時而淒惶、時而幽怨,時而痛苦、時而祥和,替換不休。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千百世,也或許隻是彈指間,林辰暮停下了顫動,緊閉著的雙眼也緩緩睜開,眼中閃出逼人的神采,隻覺得大夢一場。可在夢中,他卻經曆了常人所難以想象的酸甜苦辣,就仿佛多活了一世似的。身子也猶如脫胎換骨、洗髓伐毛一般,血液裏流淌的都是無窮無盡的力量,似乎都要溢出來了。


    王長貴的手仍舊緊緊掐住林辰暮的喉噥,並且不斷地收緊,可林辰暮卻沒有絲毫不適的感覺。他下意識的念頭一閃,整個人卻像是刹那間化作了一縷輕煙,毫無阻滯、毫不費力的自王長貴手中滑脫,然後身形一轉,已經轉到了王長貴的身後,如法炮製地捏住了他的喉噥。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陳雪蓉經過剛開始的錯愕之後,臉上又露出了興奮和驚喜的表情,問道:“林辰暮,你,你沒事?”險些激動地哭出來。


    王長貴更是像見鬼一般,全身一震,露出難以相信的神色,臉上的血色一下退盡,像死人般蒼白,顫動的唇喃喃道:“不,不可能,不可能……”就像是泄了氣的氣球,失魂落魄的,沒了半點精氣勁兒,整個人立馬就老態龍鍾起來,不複剛才的神勇,反倒像是隨時都有可能走到終點的老者。


    “你?”女子也停下她的身形,有些驚疑地看著林辰暮。銳目射出森冷的寒芒越過虛空,直看進林辰暮的眼裏,似乎望進他靈魂的最深處,想要探尋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林辰暮從未見過任何人的眼神及得上女子一半的銳利,驚人的地方更在於其眼光形如實質,像一個千斤重的大錘,從自己的眼中透入,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在心靈的深處,令他唿吸不暢,心內驚悸,全身幾欲軟化,一顆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涔涔滾下,也不敢伸手去拭。


    林辰暮手輕輕一拂,王長貴悶哼一聲,整個人癱軟在地上,看向林辰暮的目光中雖無神,卻顯得怨恨之極,又咬牙切齒地問道:“你,你怎麽會我的武功?”


    林辰暮也有些茫然,他也說不清楚剛才是怎麽一迴事,就好像突然之間,自己就會了許多原來根本就不會的東西。就拿從王長貴手上逃出生天,而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手段來說,再讓他重新來一次,或許就做不出來了。


    林辰暮不說話,王長貴還以為林辰暮是不願意告訴他真相,冷哼一聲,又沉聲喝道:“你最好今天就把我給殺了,要不然,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殺掉你。”


    “你該不該死,不是我所能判定的,自會有法律來進行裁決。”林辰暮淡淡笑道,想到剛才的一幕幕,這有些做夢的感覺。


    “法律?嗬嗬,法律就是有錢有勢人的玩具,他們想怎麽玩就怎麽玩,老百姓呢?隻有逆來順受的命。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更不會讓法律來裁定我的生死……”聲音越來越低沉,漸不可聞,而他的臉色也死灰一片,血色就猶如退潮的海水一般,幾乎是瞬間就消褪下去。


    林辰暮大驚,猛地上前一摸王長貴的鼻息,卻是沒了任何氣息,又連忙去摸他的心跳,卻又聽女子輕歎一聲說道:“不用忙活了,他已經死了。”


    “死了?”拖著傷體上前來的陳雪蓉不由一愕。隨即又一瘸一拐的走上來,摟著林辰暮狂喜道:“你知道嗎?你殺了王長貴,你殺了王長貴,你是怎麽做到的?天呐,我根本就不敢相信……”


    林辰暮就搖搖頭,說道:“我沒有殺他,他是自己死的。”


    陳雪蓉愕然,卻聽林辰暮說道:“他原本就已經是油盡燈枯,活不了多久,全憑一種信念和激素來激發和催化他的生命力。而一旦這股勁兒過去,他也就活不了了。所以他才會如此亟不可待的要殺我。”


    聽林辰暮這番話,女子眼前一亮,大有深意地看了林辰暮一眼,轉身而去,臨走時說道:“希望你們能留他個全屍吧,他雖罪大惡極,卻也是個可憐人。”


    “他還可憐?”陳雪蓉就不禁小聲嘀咕道。王長貴手上沾滿了她下屬的鮮血,精英小隊傷亡過半,幾乎被打殘了,她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才好,聽到女子這個“可憐人”,實在是覺得有些滑稽可笑,難以接受。


    林辰暮沒有說話,心裏卻仿佛打翻了雜貨鋪,各種滋味摻雜在一起,都說不清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在剛才那奇異而又難以解釋的現象中,他仿佛經曆了王長貴的一生,飽受了人間冷暖。也難怪他對於法律和當權者如此痛恨,性格又如此偏激血腥,確和他當初的許多遭遇和經曆有關。在經曆了一係列常人難以承受和想象的劇變和打擊後,他心性大變,痛恨世間的一切,最終走上了這樣一條充滿了殺戮和血腥的不歸路。


    林辰暮也知道,王長貴的遭遇並非個案,在這個權力高於一切,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時代,許多人在遭遇到不公對待的時候,選擇的隻能是忍氣吞聲、逆來順受。體製不改變,“公仆”這兩個字,永遠都隻能是個笑話。


    而王長貴死的時候,數千公裏之外的某個密室裏,一盞原本就搖搖欲熄的燭燈也熄滅了。死神看著冒起的嫋嫋青煙,心頭猛地一縮,走出陽台,滿目悲戚地朝著武溪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吩咐道:“通知國內的所有力量,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將王老的屍體搶迴來。”


    “王老,他,他死啦?”聲音微微有些發顫,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以王長貴的身手,這世上還找得出幾個是他的對手?當然,除非是遭遇了極為猛烈的火力。真要被上百支衝鋒槍指著,就算是神仙都難逃一劫。


    “這個,是不是在等等消息?”


    死神擺擺手,說道:“不用,我有這種感覺,他已經死了,隻是不知道,他有沒有除掉林辰暮。”


    “應該沒問題吧?王老手下還能有殺不掉的人?”


    死神卻麵色凝重的說道:“那可說不定,林辰暮這個人我見過,他是我唯一看不透的一個人。我總覺得,我和他之間,遲早會有一戰。”


    第三百零一章不讓人省心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精明的商家早就將商場裏布置地花枝招展、喜氣洋洋的,各種打折促銷的廣告更是鋪天蓋地,引得許多小姑娘大媳婦兒心裏都癢癢的,恨不得將整個商場都搬迴家去。


    坐落於府街的西陘省常委院院門兩旁也掛起了高高的大紅燈籠,還插上了紅旗,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院門前外地牌照的各種轎車也越發多了起來,而且多是小號車,放在各地,那都是厲害的大人物的座駕,可不少卻也被門外站崗的武警無情的攔在院門外,任由這些在當地說一不二的幹部賠笑臉遞煙說好話,武警戰士卻始終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冰冷表情。


    而不少有門道,得以放行進入的人,則個個趾高氣揚、得意洋洋的,就像是能夠邁進這道門檻有著無限榮光似的,其他人除了罵娘之外,也隻能戀戀不舍的看向那蒼鬆翠柏中越發深幽的大院,恨不得自己能夠插上翅膀飛進去。


    大院裏的建築並不多,卻無一不氣勢恢宏、沉穩大氣,掩映在綠樹鮮花中,顯得格外清幽靜謐,又似乎連空氣中都彌散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威壓,令許多人進入後,無不感覺心跳加速,大氣都不敢出。


    一號樓位於大院的中,其他建築眾星拱月般將它圍在中間,綠色樹木掩映下的鬥拱飛簷和隱隱約約的燈光更顯威嚴而又神秘,對於許多西陘的幹部來說,這裏無疑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地方,能走進這棟象征著無上權威的建築,即便隻能待短短幾分鍾,對於許多人都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境遇,更是他們炫耀和在政治上打擊對手的本錢。


    因此,一號樓無疑也是西陘政壇的一個風向標,每天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這裏,希望能夠從這裏的一些蛛絲馬跡中參悟出西陘未來的政治走向,從而在政治鬥爭中把握先機,這裏的一舉一動,都會對西陘政壇造成極為深遠的影響。


    客廳裝修極為雅致,歐式風情的水晶吊燈燈光柔和,充滿了生活氣息的歐式田園撲麵而來,讓人耳目一新的淺色藝術牆紙電視背景牆給人踏實的感覺,布藝沙發上和落地窗簾組成了一幅別樣的田園景色,沒有人能想到,一號樓裏的裝修布置,居然如此輕鬆愜意,絲毫也沒有半點凝重。


    客廳一角的沙發上,常宏然看著手中的一份資料,不禁蹙了蹙眉頭,又轉頭問道:“衛國啊,今年春節你迴不迴首都啊!”


    楊衛國坐在沙發上,目光卻看著窗外,顯得有些魂不守舍的,聽到常宏然的問話,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苦笑著說道:“要迴去,估計初二走,初五迴來,怎麽,你不打算迴去嗎!”


    就如同下麵的人用盡心思想來上麵活動串門一般,每到這個時候,各省市往首都跑的也不少,跑官跑官,不跑怎麽能升官,即便現在卡住紅線升遷無望,該有的活動也是要有的,至少也要混過臉熟,否則等你真需要的時候,那就晚了。


    而像常宏然、楊衛國這種首都下去,底蘊又豐厚的,雖說用不著四處活動拜碼頭,可該拜訪的地方還是一個都不能少,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和級別,比拚的不僅僅隻是能力,還有人脈。


    常宏然就輕歎了一聲,說道:“我倒是想迴去,可就不知道該怎麽向薑老爺子交代,你說小輝好好的,怎麽就會惹上了這麽一個令人頭疼的殺手組織,薑老爺子可是發脾氣了,現在通過一係列渠道對這個殺手組織進行打擊,聽說光國安特別行動隊的就出動了好幾次!”


    楊衛國聞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國安特別行動隊,也就是俗稱的龍組,是國內各頂尖人士組成的機構,專門用於在某些不為人知的方麵和境內外敵對勢力進行鬥爭,國際形勢近年表麵上看總體趨於和平和穩定,可一些局部地區和敏感問題上還是有許多尖銳的矛盾,各種各樣激烈的地下鬥爭一直就沒有停止過,其血腥和慘烈程度,絲毫不遜於世界大戰,隻不過不為人知罷了。


    國安特別行動隊雖然名義上是歸在國安局,可實際上卻直屬於中央軍委管轄的,他們平日裏並不參與和插手一般事務,可薑老爺子為了對付這麽一個殺手組織居然出動了國安特別行動隊,委實有些誇張。


    楊衛國搖了搖頭說道:“小輝的性格我清楚,絕不是那種會招惹事端的,我聽說,這個殺手組織之所以陰魂不散的盯著小輝,是因為當初在東屏時小輝為了救出被挾持的學生,協助警方殺死了一個他們組織的人!”


    “原來是這樣啊。”常宏然就點了點頭,這件事他當初也聽說過,倒不是說這件事有多麽重要,而是但凡和林辰暮相關的事情他多少都了解了一些,“我還以為是小輝做事觸及了許多人的利益,以至於別人買兇殺人呢!”


    “倒也不是沒這種可能。”楊衛國就苦笑著說道:“你還記得東江鋼鐵廠原廠長周強吧,他臨逃跑之前可是放出風聲,要找殺手來殺小輝,還有原市公交集團公司的老總黃偉,對小輝恨得也是咬牙切齒的,不排除有這種動機!”


    常宏然就揉了揉太陽穴,笑罵道:“這個小輝也真是的,怎麽就那麽不讓人省心呢,你看人家蘇昌誌,不就老老實實的,怎麽就惹不出這麽多事來!”


    這年頭,做官雖也是高危職業,可被殺手組織追殺的卻還真沒有,林辰暮走仕途走成這樣,也算極品,而有這麽一個下屬,他這個省委書記,當得也是提心吊膽的,生怕林辰暮又出什麽事了,薑老爺子每次打電話來,他都是誠惶誠恐的,生怕又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


    “蘇昌誌老實。”楊衛國就撇撇嘴說道:“你看到的都隻是表象,他不過是一直被小輝壓著,所以沒能表現出來他公子哥的性格,小輝這才剛走幾天啊,他就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亟不可待地發出他的聲音!”


    常宏然卻是笑笑,“這也常,誰想一輩子被人壓著出不了頭呢,周瑜不也怕遇到諸葛亮,再說了,小輝不是要去商務部了嗎,這高新區遲早是要讓給蘇昌誌的,你又何必這麽放不下!”


    “放不下的不是我,是小輝。”楊衛國歎了口氣說道:“小輝在高新區待的時間不算長,可在這裏他卻傾注了大量的心血,可以這麽說,高新區能有今天的大好局麵,小輝的功勞是有目共睹的,換著是我,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離開!”


    “這是小輝的意思。”常宏然眉頭微微一蹙,問道。


    “他沒給我明說過,但我能感覺得到!”


    “可薑老爺子這樣的安排,其實也是為他好。”常宏然沉默了片刻,又沉聲說道:“小輝這幾年的升遷發展實在是太快了,即便他本身有過硬的政績,可也太引人關注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適當的韜光養晦,對他來說才是好事,你當初不也是迴部委裏待了兩年嗎!”


    “這個我當然知道,可知道和能夠想明白,那是兩迴事。”楊衛國說道:“畢竟小輝才二十多歲!!你不能要求他能有咱們的耐性,年輕人搞得老氣橫秋、死氣沉沉的,也不好!”


    常宏然點點頭,說道:“順其自然吧,現在當務之急是如何解決小輝目前所麵臨的這些問題,否則,那些殺手可是防不勝防的,小輝這幾次能夠僥幸逃過,可誰能保證他每次運氣都那麽好,整天光顧著防備殺手了,還做不做事啦!”


    “能夠將這個殺手組織斬草除根自然好,可難免會有漏網之魚。”楊衛國就頗有些擔心地說道:“要我說啊,小輝這幾年最好能夠隱姓埋名,避過風頭再說,他不是一直都喜歡讀書嗎,去國外讀幾年書其實也不錯!”


    “讀書是不錯,可去國外的話總歸有些不安全,還不如就在國內找個地方,隻要給他編造一個假的身份信息,我想國外那個殺手組織再厲害,茫茫人海裏,也很難把他給找出來吧!”


    “那商務部小輝就暫時不去了嗎!”


    “這個就要看薑老爺子的意思了,不過我想的話,老爺子應該會同意我們的考慮,或許也可以讓小輝先在商務部掛職,等幾年後再式上任!”


    ……


    就在常宏然和楊衛國為林辰暮的事情大費腦筋的時候,他卻肅穆站在一處極為偏僻清幽的陵園裏,看著麵前一個個的墓碑,心情極為沉重。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陵園,而是八寶山上一處極為特殊的陵園,裏麵安埋的都是因公殉職的國家安全人員,其中許多人都是沒有名字的,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他們的身份是得不到官方的認可,可他們為國家所作的一切,卻都銘記在史冊上。


    陳雪蓉淒然地站在他身旁,臉上還帶著一副寬大的墨鏡,似乎想要遮掩自己早就哭紅的淚眼和憔悴的麵容。


    無數次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陳雪蓉很堅強,對她們而言,能活著見第二天的太陽都是一種奢望,如果心性不夠堅強,恐怕早就瘋掉了,可看著許許多多昨天還談笑風生的親密戰友,今天就變得一抷黃土,她還是忍不住黯然流淚,即便此時,都禁不住隱隱啜泣。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迴去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在周圍警戒,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不斷觀察著四周動向的黑衣男子就走上前來,低聲對林辰暮和陳雪蓉說道。


    第三百零二章後遺症


    ?雖說王長貴行動失敗,最終死在了林辰暮手上,可天子腳下居然發生了如此慘烈血腥的惡性事件,還是刺痛了許多人的神經,就連中南海都為之震動了,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極為嚴厲地對相關部門作出了指示,整個四九城頓時就緊張起來,大街小巷到處都能看到全副武裝的警察,警車不時也閃著警燈在街頭緩緩駛過,所有警察全部取消休假,軍警也進入緊急狀態,就算是國慶大典期間,都沒有如此勞師動眾過。


    這些異動,自然引起了國內外媒體的關注和猜測,尤其是國外媒體,更是對此提出了各式各樣的假設,並佐以各種證據,其中最滑稽可笑的是,最高領導人病危、各派係爭權奪勢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地步,甚至可能有軍隊牽扯其中。


    但首都對外宣稱的,則是一係列的動作,隻是為了打擊犯罪,確保節日期間人民群眾的財產生命安全和良好的社會秩序,倒也沒有引起什麽恐慌。


    為了確保林辰暮的安全,他立即就被嚴密保護起來,其保護措施,即便和國家元首比起來都毫不遜色,就說這一次來陵園看望殉職的人員,都是他執意堅持,又層層上報獲批後,才得以出行,不過在他來之前,所有地方就已經被清理篩過一遍了,各個製高點和交通要道,也有專人把守,確保萬無一失。


    這名黑衣男子,就是其中的一員。


    他叫苗睿凡,隸屬俗稱中南海保鏢的中央警衛局,前前後後執行過上百次國內外政要的安保工作,每一次都圓滿完成任務,工作經驗豐富,對於他們來說,工作中不能容許有半點失誤,更不能有失敗,不論是否造成了嚴重的後果,失敗都意味著他們職業生涯的終結,帶著汙點和恥辱離開警衛局,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苗睿凡以前保護的幾乎都是國內外赫赫有名的政要,這次要他來保護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他很是有些驚疑和不解,心裏更是有些抵觸情緒,保護政要和保護普通人,孰輕孰重就算傻子都能分得出來,而在中央警衛局,保護的人越重要,就象征著你地位越高、越受重視,要是讓人知道自己去保護一個年輕人,保證會被笑掉大牙。


    為此,局領導曾語重心長地找他談過話,再三強調了這次行動的重要性,是極為艱巨的政治任務,意義重大,是因為他工作表現突出、屢獲嘉獎,這才將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他,千叮嚀萬囑咐的,要他務必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好林辰暮的安全。


    萬般無奈下,苗睿凡隻得不情不願的接了任務,可當他為了更好的製定保護措施而了解林辰暮的有關情況時,卻是被驚呆了。


    殺手和保鏢之間原本就是死對頭,雖然沒打過交道,可苗睿凡對有著“殺手之王”之稱的王長貴卻並不陌生,甚至他們還曾經搞過以王長貴為假想敵的模擬演習,他雖然自負,卻也沒有任何信心能夠在王長貴的襲擊下保全保護對象的安全,可就這麽一個充滿了傳奇色彩的殺手之王,卻死在了林辰暮的手上,想到這裏,他心底就不由寒氣直冒,汗毛倒豎,頭皮陣陣發麻。


    令他驚駭的還不止於此。


    襲擊發生後,最先趕到現場的,不是警察,而是國安局的人員,這倒不是說國安局的動作有多麽迅速快捷,而附近派出所或分局的不盡職,就在距離案發地不足百米的地方,警車閃著警燈橫七豎八的,上麵布滿了彈孔,數十名警察悉數斃命,好些在車裏根本就沒有任何動作就已經被子彈打死了,少數逃出車子的,沒跑出幾步也全都倒斃在地上,空氣中處處彌漫著濃濃的血腥氣,嗅之欲吐。


    很顯然,王長貴並非是單獨行動,周圍還有不少同夥接應和阻擊警方,可遺憾的是,王長貴死了,這些人卻消失了蹤跡,很可能藏在暗處,隨時都有可能躥出來咬上一口,作為一個盡職盡責的保鏢,當然要將一切的危險因素都排除在外,最大限度的確保被保護對象的安全,必要時,甚至可以用血肉之軀來擋子彈。


    這次來陵園比較突然,裏裏外外也布滿了他們的人,可即便如此,苗睿凡仍然擔心林辰暮在這裏停留時間過長了容易導致危險,因此,就出聲提醒道。


    林辰暮點了點頭,又對陳雪蓉說道:“我們走吧,別讓苗哥他們難做了!”


    “你先走吧,我想在這裏再待一會兒。”陳雪蓉泣聲道。


    她的精英小隊,在這次行動中,除了殉職的之外,其他的包括她自己和狼牙、雪豹在內悉數帶傷,都在醫院接受治療,雖然領導對他們的行動表示了高度的讚賞,並承諾要進行嘉獎,可對陳雪蓉來說,沒有什麽比這些戰友更重要的,她現在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就出現每一個人慘死時的樣子,尤其是貓頭鷹和蝮蛇,死的都極慘,血肉模糊的,都不敢讓他們的家人看他們的遺體。


    “你身上還有傷,別太傷心了,我想倘若他們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為了他們如此傷心難過。”林辰暮輕聲寬慰道,心裏也很難受,對於蝮蛇他們來說,或許是使命,是任務,可對林辰暮來說,這些人卻是為了他而死的,他很想做點什麽來報答他們,卻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陳雪蓉勉力一笑,又說道:“我沒事的,就想好好陪陪他們,以後這種機會或許就不多了!”


    “那好吧,你多保重自己。”林辰暮說完之後,就跟著苗睿凡走了,雖然他很不喜歡這種被人嚴密保護,完全失去了自由的感覺,可迫於無奈,也隻得捏著鼻子接受現實。


    如果說以前的林辰暮,對自己的身手還有些仔細,可領教過阮斌和王長貴的厲害之後,他才真明白,對於真的高手來說,自己那幾下子都是一些花拳繡腿,中看不中用,碰到了真的高手,連一點抵抗之力都沒有。


    好在從王長貴那裏莫名學到的許多東西,還是比較管用,至少說,現在再碰上王長貴,林辰暮也不至於連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坐在車後排座上,林辰暮盡量蜷縮著自己的身子,他也說不清是為了什麽,卻是覺得這樣更安全一些,即便有子彈從外麵打進來,也可以將自己受傷的可能性降低到最低。


    而林辰暮也逐漸發現,自己變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走路的時候,總是喜歡貼著一些建築物走,行走的路線,也是最不容易被人狙擊的,而同時,警惕性也更高,隻要有人靠近自己,即便是陳雪蓉和苗睿凡,他心底多少都有些危險的感覺。


    心理醫生告訴他,這或許是受襲後的一種後遺症,總是擔心再一次遇襲,整天提心吊膽的,甚至有些神經質,嚴重的還會患上受迫害妄想症,要他盡量放鬆,別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慢慢也就淡忘了,可林辰暮卻覺得,這不是什麽後遺症,而是無形中,受到了王長貴潛意識中的一些影響。


    那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不光是讓他認識了一個全新的王長貴,學會了王長貴的許多技能,更沾染上了一些王長貴的性格特征,一個遊走於生死邊緣的殺手,對於自身安全的考慮是最多的,不論什麽時候,他們都會讓自己盡量不處於危險當中。


    副駕座上,苗睿凡一邊不時用對講機和其他車輛人員保持聯係,發布命令,一邊還透過後視鏡,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林辰暮,心裏就在揣摩,他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林辰暮看起來年輕,也沒有什麽公子哥的架子,很多時候都會盡量注意配合自己的工作,不讓自己為難,而做安保工作的,最怕的就是被保護對象不服從自己安排,不按照既定程序和路線,將自己苦心準備的密不透風的安保體係和網絡搞得千瘡百孔的,自然容易出問題,讓別人有機可趁。


    可苗睿凡卻始終感覺,林辰暮那溫爾雅的外表下,有一顆狂放不羈的心,他一旦較真兒起來,鐵定會讓人大為頭疼,他現在唯一想的,就是盡快完成這次保護任務,以後盡量離他遠點。


    車子緩緩拐彎,駛進一個清幽的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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