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強駭然大震，想要掙紮，身子卻是一動不能動，想要唿喊，可拚盡了全身力氣，也叫不出一個字來，隻能瞪大眼睛，看著那些泥土，一點一點將自己淹埋，心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恐懼……
夜幕降臨，可卻仍然是悶熱難當，就好像整個屋子都是大蒸籠一般，汗根本就出不來，悶在身上，感覺油膩膩的，讓人很是難受。
擰開水龍頭，帶著冰冷寒意的水傾瀉而下。林辰暮一動不動，任憑水從頭上淋下，卻還是衝不去心頭那份煩躁。
他在這裏待了已經快一個多星期了，好吃好喝的，除了暫時不能出去之外，就跟度假也沒什麽兩樣。可案子一直都沒有多大的進展，這讓他心頭一直都很不是滋味。案子一天不調查清楚，他就一天洗不清嫌疑。
停職的事情，是郭永林親自來向他宣布的，經過了最初的驚愕和憤怒之外，林辰暮很快又恢複了平靜。這來得雖突兀，卻也是在他的預料之中，況且，以他現在的狀況，也實在沒有辦法擔負起這個重任。
不過，由馬景明來暫代他的工作，卻讓他大為介懷。誰都知道，自己和馬景明不對路，想方設法也要把對方搞走。可現在，馬景明是沒走，卻暫代了自己的工作，不是擺明讓別人看了笑話？
見林辰暮臉色不好，郭永林還以為，他是因為被停職一事而耿耿於懷，話語間還不斷對他進行安慰和開導，並將所有責任，全都推給了穆陽皓。
“小林啊，你也別多想了，就當是給自己放個假，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我相信，等到事情水落石出之後，你仍然還是官塘的鄉長。”郭永林拍著林辰暮的肩膀親切的說道，可林辰暮，卻隻看到，郭永林眼神裏的澀意。
而整個官塘，卻沒有一個人來看望過他。即便是自己苦心經營，自以為捆綁在自己的戰車上的郭興瑋和馮曉華，也同樣如此。林辰暮歎口氣，或許他們都是同一個心思吧。自己陷入了命案之中，就算能全身而退，仕途恐怕也已走到了盡頭。
同時，林辰暮也有了一絲感悟：這體係的形成，還是要建立在強有力的根基之上。要不然就像自己現在一樣，根基一動搖，所有的建築就全都分崩離析。想要在以後的官場博弈中進退有據，那就必須徹底掌控那些棋盤上的棋子，才可從容布局、進退自如，不像現在現在這樣，遇到溝溝坎坎，卻是連一個伸手來拉的人都沒有，實在悲催。
“噠噠噠……”外麵傳來了一陣不緊不慢的敲門聲，將林辰暮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他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這澡，已經洗了大半個小時了。
林辰暮歎了一口氣，關上淋浴的花灑，用毛巾大刀闊斧在淌著水珠的身體狠狠抹了兩記，圍在腰間，另取毛巾抹著頭，出去後直接打開了房門。
“你怎麽這麽久才……”陳雪蓉話還沒說完，可一看林辰暮赤身**的樣子，粉嫩的臉上不由就是一紅，可當她的目光落在林辰暮身上的那幾處彈痕時，不由又想起了林辰暮當初為自己擋子彈時的壯舉，那被高傲與冷漠封鎖起來的芳心，似乎也是莫名的溫暖起來。
“怎麽啦？我身上有花？”林辰暮見陳雪蓉神色有異，不由問道。
“沒，沒……”陳雪蓉臉一紅，破天荒地說話有些結巴。
第一百一十八章戰栗
第一百一十八章戰栗
隨即，她又白了林辰暮一眼，嗔道：“你這個人也是，在女士麵前怎麽一點也不注意？”美麗的雙目眨著動人的神采。
聽她這麽一說，林辰暮才注意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在女士麵前確實不雅，就訕訕一笑，連忙跑迴房間換了身衣服，這才出來，嘴裏還問到：“怎麽？人還是沒找到？”
看到這裏，或許大家已經能夠猜到，那個公安部下來的陳督察，是有雷神之稱的陳雪蓉。這就連林辰暮也沒想到，陳雪蓉怎麽突然間就成了公安部的督察，還專門來接手自己的案子？可看著陳雪蓉為了自己的事，千裏迢迢從首都趕來雲岩，是欣喜和感激不已。同時，心頭也踏實了不少，就好像陳雪蓉來了，就一定能夠查明案情，還自己一個公道。林辰暮也說不清楚，為什麽對陳雪蓉會那麽有信心，但事實上，陳雪蓉就能給他這樣一種安定的感覺。
不過令人有些遺憾的是，自己認識的狼牙和雪豹，這次並沒有來。跟著陳雪蓉下來的幾個人，個個都表情嚴肅，不苟言笑，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讓林辰暮頗覺得沒趣。
陳雪蓉帶人抵達雲岩後，第一時間就接管了林辰暮和所有和案件有關的卷宗，並安排人重新勘驗了周靜的屍體和兇殺現場。
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陳雪蓉首先將偵破的方向，鎖定在了周靜的男友華強身上，認為他殺害周靜的可能性最大。
殺死周靜的兇器，經過調查，確定就是當初華強找人來報複林辰暮時，一個混混用來恐嚇帶他的那一把，當時劃破了林辰暮的手掌，也因此留下了他的血跡。而華強極有可能因怨潛入了酒店的房間，強行與周靜發生關係後，又用那把刀將她殺害。隻可惜，周靜下體的分泌物，已經被人有預謀地破壞，而這個華強，包括他當時找來的那些小混混，在案發之後，全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警察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他們的蹤跡。這也使偵破工作，陷入了僵局。
今天陳雪蓉是接到消息說，華強在距離雲岩三十多裏外的一個小鄉鎮出現，立刻就帶人趕了過去，不過看她的樣子，似乎還是一無所獲。
果不其然，陳雪蓉連連搖頭歎息，隻覺得很是匪夷所思，可隨即又堅定地說道：“人我們遲早會找到的，除非他真的人間蒸發了。”
“嗬嗬，其實也不必給自己太大壓力了。”林辰暮雖然有些失望，不過還是笑著安慰道。自從陳雪蓉到來之後，為了他的事情，可謂是沒日沒夜地忙碌，好幾次林辰暮晚上睡不著，起來走走，都見到她房間裏的燈還亮著。
說到這裏，他不由愛憐地看了一眼陳雪蓉，隻見她原本俏麗恬靜的美眸增添了不少的血絲，不過好在淡雅如仙的玉麵依舊神采奕奕，毫無半點倦容，幹練利落而又不失瀟灑魅惑的氣息，這才放下心來。
“那怎麽行？”陳雪蓉有些著急地說道：“一天抓不到兇手，你就一天洗不清嫌疑。”隨即，她又眉頭一皺，沉吟道：“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查，我覺得我們的偵查方向像是被人故意給誤導了。兇手作案每一步都經過精心策劃，根本就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而現場遺留下來的證據，卻全都指向你。我認為，兇手必定是此中老手，心思細膩而沉穩，那個華強不像是有這種能耐的人。”
聽她這麽一說，林辰暮也不由微微點了點頭。剛開始，他也以為周靜是華強殺的，也不一定是想要故意陷害自己，不過各種情況碰到一塊兒，就將自己推上了風口浪尖。可現在細細想來，那個曾經跪倒在自己麵前，乞求自己將愛人還給他的年輕人，並不像是能做出這種喪心病狂事情的人。可如果不是他，又會是誰能用這種手段來對付自己呢？
林辰暮撓撓頭，自己來官塘，或許是有損了部分人的利益，可也不至於到如此血淋淋的地步吧？
陳雪蓉就在林辰暮麵前坐了下來。除了剛來的第一天之外，她平時並沒有穿警服，反倒是打扮得像是一個時尚女孩兒：緊繃繃的白色牛仔褲，可愛的洋娃娃頭像t恤，厚底涼鞋上那可愛的小腳丫塗了淡淡的紅，可愛之餘更多了份誘惑，讓人根本就想象不到，這個青春靚麗的都市女孩兒，居然會是公安部下來的督察。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剛來那天，距此不遠的國棟大樓還發生了一起煤氣泄漏引發的意外？”
“記得啊，怎麽啦？”林辰暮奇怪地問道。
當時的爆炸很是猛烈，就連他在縣公安局都感覺到了強烈的震動。後來聽說爆炸是因為煤氣泄露引起的，不僅是將那一家房子炸得七零八落，狼籍一片，而且還死了三個人。不過聽了也就過了，沒太在意，卻不知道陳雪蓉現在為什麽會提起。
陳雪蓉道：“經過我們再次勘查，發現死亡的一家三口，並非死於煤氣中毒或者是爆炸後引起的火災，而是在爆炸發生之前，就已經非自然死亡了。初步斷定，應該是被人捂住口鼻而窒息死亡。”
林辰暮一呆，霍地站起來，問道：“什麽？”
陳雪蓉低聲重複了一趟，林辰暮頓時是駭然色變。如果真如陳雪蓉所說，那毫無疑問，這所謂的煤氣爆炸和火災，不過就是對方毀屍滅跡、掩人耳目的手段罷了。
陳雪蓉眼中射出淩厲的神光，握緊了拳頭，轉瞬後迴複了平靜，沉聲道：“我懷疑，這起案子，和周靜被殺案，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隨即又輕歎一聲：“隻不過現在還沒有什麽線索和證據，能夠佐證我的論斷。”
林辰暮一直都皺眉傾聽，沒有說話，神情間頗有幾分陰霾，問道：“你覺得華強，會不會也遭遇了不測？”
陳雪蓉神情一愕，有些訝異地看了他一眼，柔聲道：“你說的不錯，很有這種可能。倘若我是兇手，想要陷害你的話，也一定會將能夠證明你清白的所有潛在因素全都掃除掉，讓你難以清洗嫌疑。我看不光是華強，還有那些小混混，估計全都遇害了，否則我們不可能找不到他們。”
林辰暮心頭就湧起一股無力感來，沒精打采地說道：“那我豈不是很難洗清嫌疑了嗎？”
陳雪蓉纖柔的嘴角驀的抿起一道優美的弧線，望著林辰暮的眸子中異彩連連，神情似笑非笑，在林辰暮一頭霧水之際，又笑著道：“你就對我這麽沒信心？”
林辰暮微微一笑，心頭卻是苦澀不已。案發至今已經一個多星期了，雖然有陳雪蓉接手了案子，自己暫無大礙，周靜家屬那邊，陸明強還勉強壓著，可夜長夢多，要是再沒有什麽進展，那就很難說了。
林辰暮隱隱已經聽到些風聲，說已經有人準備開始煽風點火，而國內某些新聞媒體，也含糊提到了這件兇殺案，什麽官員幹部陷入桃色兇殺案，什麽官官相護，受害者家屬至今難討公道之類的，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熟知情況的人一看就知道，影射的就是自己。社會反響也極為強烈，幾乎都是一邊倒的唿聲，喊殺聲一片，這又讓他如何不焦慮緊張呢？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有事的。”陳雪蓉明亮深遠的眸子深深凝進林辰暮的眼目裏，與林辰暮的眼神交錯在一起，難舍難離。兩人認識這麽久以來，還從沒有感到像此時此地的接近。
林辰暮不由一呆，心中立時又湧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有突然被人灌注了強烈的**一般，不由自主地就問道：“我能不能去案發現場看看？”
陳雪蓉有些不解，訝異地說道：“現場我們已經經過嚴密的排查和勘察，不會遺留下什麽線索。”
“可我還是想去看看。”林辰暮眼中燃燒著熾熱的神采，其實就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如此執著，就像是那裏藏著什麽珍貴的寶藏，等著他去采掘一般。
陳雪蓉見林辰暮意甚決然，略微思忖片刻後，也就點了點頭。
再次迴到華天大酒店時，已經是大半個小時的事了。
說起來也該華天酒店倒黴，自從這裏傳出兇殺案之後，人人避之不及，生意頓時就一落千丈，冷清得不得了，尤其當初發生兇殺案的那個房間，到現在都還被警方管控著，嚴禁其他人員出入，為此，華天酒店的大老板可沒少費工夫。他一個外地人，能夠在雲岩搞出這麽大一個名堂來，沒有點關係背景，自然是不可能的。不過這件事情，現在由公安部的人接手，沒一個人敢出頭。而他也曾厚著臉皮去找過陳雪蓉，不過更是沒得好臉色。鬱悶之餘，也隻能每天向天祈禱，這些公安部的人趕緊結案走人。
時間是解決事情最好的良藥，等這陣風潮過了，自己再花大價錢，重新裝修一下酒店，時間久了，誰還記得在酒店裏曾經發生過什麽？國人，向來都是比較健忘的，尤其是當他們的目光，又被吸引到其他地方的時候。
頭上戴著鴨舌帽，臉上還戴著墨鏡，林辰暮在陳雪蓉的陪同下，匆忙走進了華天酒店。必要的改變裝扮，也是為了掩人耳目。他畢竟是殺人嫌犯，要是讓別人看到，還在外麵大搖大擺地晃蕩，很容易惹人口舌。
酒店裏冷冷清清的，別說是住店客人了，就是酒店服務員，也是寥寥無幾。迴想起一個多星期前酒店裏人來人往的盛況，林辰暮也不由噓唏不已。說到底，這家酒店還是被自己給連累了，可想想，自己不也是好端端的，卻遭受了飛來橫禍嗎？
房間在六樓，666號，這還是當時酒店方專門給林辰暮的吉利號，不曾想，就在這個吉利的房間裏，如花似玉的周靜，卻香消玉損，還給自己帶來了無窮無盡的麻煩。遠遠看著門口這個號牌，林辰暮心頭很難說清楚，是怎樣一種滋味。
房間門口還守著兩名警察，兩個人靠在牆邊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話語間還不乏抱怨和牢騷，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一看，臉色頓時一變，然後立馬站得筆直。
陳雪蓉笑意漸漸淡去，卻並沒有說什麽。可那兩名警察，卻不約而同地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腿也有些微微發顫。
林辰暮伸出手去開門，可就在他指尖接觸到門把手的一刹那，就像是觸電了似的全身一震，臉上泛起奇異的表情。
一個淒厲的叫聲，仿佛在現實中狂喊，又象來自他心靈的至深處，腦海裏也一閃而過許多的畫麵，就像是強烈的影像侵入到神經裏似的，可閃動的速度實在太快了，什麽都沒看清。
林辰暮晃了晃頭，一切卻又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是一時間出現的幻覺幻聽一般。
手再次握在把手上，這次什麽都沒有出現，倒是那扇門，推開時，發出嘎吱的聲音，就像是有厲鬼在嘶叫。
由於案情需要，整個房間都還保持著案發時的樣子，隻有那把兇器，被帶迴了公安局，不過現場發現兇器的地方，也作了標識。由於沒有開窗簾的緣故，屋外陽光普照，屋內卻是奇異地陰寒和冰冷，似乎彌散著一種邪惡的灰暗。而床單上暗紅色的斑斑血跡，更是令人觸目驚心。
呆呆地看著這一切，林辰暮臉上的表情愈來愈怪異，似乎揉合了悲哀、驚愕、婉惜，甚至乎是詭異。身子也在微微顫抖，就像是有什麽東西，要突然從腦海裏蹦出來似的。
“你，你沒事吧？”陳雪蓉有些關切地問道。
“沒事。”林辰暮微微一笑，可突然間雙手捧頭，像閃電殛過他的神經一般，全身顫抖起來，喉嚨處發出野獸般的痛苦呻吟。
第一百一十九章撥雲見日
第一百一十九章撥雲見日
熟悉的蘇打水味道充斥鼻端，林辰暮艱難地慢慢睜開眼睛，眼前一片蒼茫的雪白，他腦海裏一片茫然，渾然不知道身處何方。
微微動了動，隻覺得頭疼得厲害，就像是快要裂開似的，林辰暮不由低聲***了一聲，接著就感覺自己無力的手被一隻溫柔細膩的小手給抓住了。即便林辰暮現在昏昏沉沉的，渾身難受之極，也覺得這隻手極為溫暖柔嫩，就如同絲綢一般，帶給他極為舒適的感覺。
眼前的景物漸漸清晰起來，一張清麗脫俗的臉蛋，滿臉緊張的看著自己，眼裏甚至還噙著晶瑩剔透的淚水，這讓林辰暮險些以為是自己眼花了。認識陳雪蓉這麽長時間，看到的盡是她幹練利落、英姿颯爽的一麵，還從來沒見過她掉過眼淚。
“這是哪裏？我……我這是怎麽啦？”林辰暮掙紮著想要起身，不過卻兩耳嗡嗡作響，頭痛欲裂，恨不得叫人用斧頭來把頭劈開，一時間根本就無法用腦子來思考。
“這裏是醫院，你……你總算是醒了。”陳雪蓉似乎鬆了一口氣，可眼淚卻忍不住唰唰流了下來。她連忙背過身去，將淚水擦幹，又才轉過頭來看著林辰暮，強笑著道：“你那天神色一直都不是很好，突然之間就抱著頭暈倒了，現在好點了沒有？”
她臉色也不是很好，顯得有些憔悴，眼睛裏血絲密布，可眼神裏，卻滿是擔心和關切之意。
“我？暈倒？”林辰暮愣了一下，那一瞬間，腦中忽有一些東西閃過，卻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好像有什麽東西想抓卻沒抓到一樣。
“是啊，可醫生給你進行了全麵係統的檢查，也沒有查出任何問題。”陳雪蓉繼續說道：“我想估計是你這段時間一直沒有休息好的緣故吧。”
林辰暮就苦笑了笑。即便自己心態再好，可碰到了這種倒黴事，多年來的努力全都化為泡影，還極有可能帶著屈辱麵臨牢獄之災，也實在難以平和下來。從事發至今，他還真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不是失眠就是被噩夢驚醒。這些天別看他能吃能喝，表現得也極為淡定坦然，但事實上，林辰暮這輩子活了二十多年，這段時間是他最難熬，也最不好過的，說句不好聽的話，真是和坐以待斃沒什麽兩樣。
“或許真是沒有休息好。”林辰暮揉了揉痛得厲害的額頭，安慰自己，好好睡上一覺，就什麽事都沒有了。其實他更希望，有朝一日醒來，發現自己現在所經曆的一切，全都隻是一場噩夢。
“頭還痛？”陳雪蓉見狀，纖眉一皺，卻就伸過她那纖細得猶如白玉般的小手給林辰暮額頭上輕輕按揉起來。
林辰暮昏迷這兩天，可是把她給嚇壞了，臉色煞白、牙關緊咬，高燒將近四十度，嘴裏偶爾還會念叨幾句夢話，可說什麽卻是根本就聽不清楚。當時為了給林辰暮退燒，可是沒少花工夫，輸退燒藥、冰水擦身……
最讓她不堪的，是林辰暮牙關緊咬，什麽藥都灌不進去，到後來，實在沒有辦法了，還是她嚼碎了藥，然後嘴對嘴地將藥給林辰暮服下去。她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和男人如此親密過，如此香豔的場景，就是想想，她那張俏臉都能燙得煎熟雞蛋。所幸當時沒有人看見，要不然她還真是沒臉見人了。
可即便如此，當陳雪蓉的眼神和林辰暮的目光不經意間對碰之時，她還是不禁心怦怦亂跳，唿吸也有亂，就好像林辰暮那清澈的目光，帶著似笑非笑的意味一般，讓她好不慌亂。
“好多了……”林辰暮舒服地說道。還別說，陳雪蓉按揉得不輕不重，恰如其分，尤其是靠在床邊，不時還傳來淡淡的幽香，真是令人舒服到了骨子裏。可他話還沒說完，一陣劇烈的刺痛，又突如其來地襲來，就像是有千百顆釘子，被釘進腦袋裏一般，痛得他周身抖索、死去活來，猛地用手敲打著自己的腦袋，仿佛這樣能夠分擔痛苦似的。
“你……我這就去叫醫生……”林辰暮那痛不欲生的表情，更是把陳雪蓉嚇得粉臉煞白，頓時失去了方寸，手忙腳亂起來，急得眼眶裏又盈滿了淚水。她這副柔弱無助的樣子，要是讓她那些手下看見了，保管會瞠目結舌，跌破一地的眼鏡。
林辰暮雙目赤紅，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臉上的肌肉也忍不住***起來。那無窮無盡，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痛楚，就像是利鋸挫鋸著他的每一根神經，痛得他神智都有些模糊了。那一時刻，他真還恨不得死了好了。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在猛地一下比前麵所有痛苦都還要來得更加可怕和厲害的痛之後，一切所有的不適突然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以至於林辰暮在一刹那間，恍若自己是在夢中，剛才所經曆的一切，都隻是一個噩夢。
林辰暮緩緩動了動，冷汗還在他的背脊上任意肆虐，使他感到背上像是爬滿了冰冷的、有著無數隻腳的怪蟲。可就在此時，無數的畫麵，就像是開閘後的洪水一般洶湧而至，一下子就填滿了他整個腦海。
一看之下，頓時是驚得呆若木雞，隨即心髒狂跳，全身血液急竄，手心也被汗濕了。隨著畫麵的轉換，他全身顫震，冷汗從毛孔流出，痛苦得幾乎***起來，閉上眼睛，渾身瑟瑟發抖，似乎憤怒到了極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林辰暮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陳雪蓉滿臉惶恐的帶著醫生衝了進來，嘴裏還不斷催促著身後的醫護人員，可猛地看見林辰暮站在原地，什麽事也沒有似的，不由一呆，又連忙衝上來拉住他的手，緊張地問道：“你沒事吧？頭還痛不痛？”
那些手裏拿著大包小包急救物資的醫護人員，也是驚疑不解地看著林辰暮。
林辰暮靜靜地看著陳雪蓉，那深邃的眼神裏，似乎藏著無盡的哀傷。
陳雪蓉還以為林辰暮是被病痛折磨糊塗了，連忙轉過頭來叫道：“醫生，快來給他看看……”
話還沒說完，林辰暮就一把拉住她的手，說道：“我知道殺人兇手是誰。”
“什麽？”心亂如麻，陳雪蓉沒太聽清。
“我知道殺人兇手是誰了。”林辰暮死死咬住下嘴唇，重重地說道。剛才的畫麵就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沉沉地壓在他的心頭，幾乎讓他窒息，喘不過氣來。
他不知道自己腦海裏為什麽會出現這些畫麵。不過就在剛才，他卻就像是靈魂出竅了似的，穿越過時空，來到了當時案發的時候。那慘烈的一幕，就如同活生生在自己眼前上演一般，耳邊似乎還迴蕩著周靜那淒慘的***和唿救聲，還有兇手陰狠的笑聲，像悶雷般搖撼著他的心弦，震得他汗跡隱隱，麵龐朱紅，又似刃刺般戮紮著他的自尊。
林辰暮咆哮著，衝上前去，想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可不論他如何努力，卻都於事無補，對他來說，這一切就隻是一個影像，隻能看，卻不能有任何改變，即使那致命的一刀，就像是砍在他自己脖子上一般。
林辰暮不清楚，為什麽當時那一幕會在自己眼前重現，不過想來想去，也隻能歸結於周靜陰魂不散，想要自己替她報仇。
“什麽？”陳雪蓉駭然大驚，呆呆地看著林辰暮，不知道他突然間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可隨即，眼中射出興奮和狂熱的光芒，唿吸也急促起來。
夜幕降臨，可卻仍然是悶熱難當，就好像整個屋子都是大蒸籠一般，汗根本就出不來，悶在身上，感覺油膩膩的，讓人很是難受。
擰開水龍頭，帶著冰冷寒意的水傾瀉而下。林辰暮一動不動，任憑水從頭上淋下，卻還是衝不去心頭那份煩躁。
他在這裏待了已經快一個多星期了，好吃好喝的，除了暫時不能出去之外，就跟度假也沒什麽兩樣。可案子一直都沒有多大的進展，這讓他心頭一直都很不是滋味。案子一天不調查清楚，他就一天洗不清嫌疑。
停職的事情，是郭永林親自來向他宣布的，經過了最初的驚愕和憤怒之外，林辰暮很快又恢複了平靜。這來得雖突兀，卻也是在他的預料之中，況且，以他現在的狀況，也實在沒有辦法擔負起這個重任。
不過，由馬景明來暫代他的工作，卻讓他大為介懷。誰都知道，自己和馬景明不對路，想方設法也要把對方搞走。可現在，馬景明是沒走，卻暫代了自己的工作，不是擺明讓別人看了笑話？
見林辰暮臉色不好，郭永林還以為，他是因為被停職一事而耿耿於懷，話語間還不斷對他進行安慰和開導，並將所有責任，全都推給了穆陽皓。
“小林啊，你也別多想了，就當是給自己放個假，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我相信，等到事情水落石出之後，你仍然還是官塘的鄉長。”郭永林拍著林辰暮的肩膀親切的說道，可林辰暮，卻隻看到，郭永林眼神裏的澀意。
而整個官塘，卻沒有一個人來看望過他。即便是自己苦心經營，自以為捆綁在自己的戰車上的郭興瑋和馮曉華，也同樣如此。林辰暮歎口氣，或許他們都是同一個心思吧。自己陷入了命案之中，就算能全身而退，仕途恐怕也已走到了盡頭。
同時，林辰暮也有了一絲感悟：這體係的形成，還是要建立在強有力的根基之上。要不然就像自己現在一樣，根基一動搖，所有的建築就全都分崩離析。想要在以後的官場博弈中進退有據，那就必須徹底掌控那些棋盤上的棋子，才可從容布局、進退自如，不像現在現在這樣，遇到溝溝坎坎，卻是連一個伸手來拉的人都沒有，實在悲催。
“噠噠噠……”外麵傳來了一陣不緊不慢的敲門聲，將林辰暮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他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這澡，已經洗了大半個小時了。
林辰暮歎了一口氣，關上淋浴的花灑，用毛巾大刀闊斧在淌著水珠的身體狠狠抹了兩記，圍在腰間，另取毛巾抹著頭，出去後直接打開了房門。
“你怎麽這麽久才……”陳雪蓉話還沒說完，可一看林辰暮赤身**的樣子，粉嫩的臉上不由就是一紅，可當她的目光落在林辰暮身上的那幾處彈痕時，不由又想起了林辰暮當初為自己擋子彈時的壯舉，那被高傲與冷漠封鎖起來的芳心，似乎也是莫名的溫暖起來。
“怎麽啦？我身上有花？”林辰暮見陳雪蓉神色有異，不由問道。
“沒，沒……”陳雪蓉臉一紅，破天荒地說話有些結巴。
第一百一十八章戰栗
第一百一十八章戰栗
隨即，她又白了林辰暮一眼，嗔道：“你這個人也是，在女士麵前怎麽一點也不注意？”美麗的雙目眨著動人的神采。
聽她這麽一說，林辰暮才注意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在女士麵前確實不雅，就訕訕一笑，連忙跑迴房間換了身衣服，這才出來，嘴裏還問到：“怎麽？人還是沒找到？”
看到這裏，或許大家已經能夠猜到，那個公安部下來的陳督察，是有雷神之稱的陳雪蓉。這就連林辰暮也沒想到，陳雪蓉怎麽突然間就成了公安部的督察，還專門來接手自己的案子？可看著陳雪蓉為了自己的事，千裏迢迢從首都趕來雲岩，是欣喜和感激不已。同時，心頭也踏實了不少，就好像陳雪蓉來了，就一定能夠查明案情，還自己一個公道。林辰暮也說不清楚，為什麽對陳雪蓉會那麽有信心，但事實上，陳雪蓉就能給他這樣一種安定的感覺。
不過令人有些遺憾的是，自己認識的狼牙和雪豹，這次並沒有來。跟著陳雪蓉下來的幾個人，個個都表情嚴肅，不苟言笑，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讓林辰暮頗覺得沒趣。
陳雪蓉帶人抵達雲岩後，第一時間就接管了林辰暮和所有和案件有關的卷宗，並安排人重新勘驗了周靜的屍體和兇殺現場。
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陳雪蓉首先將偵破的方向，鎖定在了周靜的男友華強身上，認為他殺害周靜的可能性最大。
殺死周靜的兇器，經過調查，確定就是當初華強找人來報複林辰暮時，一個混混用來恐嚇帶他的那一把，當時劃破了林辰暮的手掌，也因此留下了他的血跡。而華強極有可能因怨潛入了酒店的房間，強行與周靜發生關係後，又用那把刀將她殺害。隻可惜，周靜下體的分泌物，已經被人有預謀地破壞，而這個華強，包括他當時找來的那些小混混，在案發之後，全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警察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他們的蹤跡。這也使偵破工作，陷入了僵局。
今天陳雪蓉是接到消息說，華強在距離雲岩三十多裏外的一個小鄉鎮出現，立刻就帶人趕了過去，不過看她的樣子，似乎還是一無所獲。
果不其然，陳雪蓉連連搖頭歎息，隻覺得很是匪夷所思，可隨即又堅定地說道：“人我們遲早會找到的，除非他真的人間蒸發了。”
“嗬嗬，其實也不必給自己太大壓力了。”林辰暮雖然有些失望，不過還是笑著安慰道。自從陳雪蓉到來之後，為了他的事情，可謂是沒日沒夜地忙碌，好幾次林辰暮晚上睡不著，起來走走，都見到她房間裏的燈還亮著。
說到這裏，他不由愛憐地看了一眼陳雪蓉，隻見她原本俏麗恬靜的美眸增添了不少的血絲，不過好在淡雅如仙的玉麵依舊神采奕奕，毫無半點倦容，幹練利落而又不失瀟灑魅惑的氣息，這才放下心來。
“那怎麽行？”陳雪蓉有些著急地說道：“一天抓不到兇手，你就一天洗不清嫌疑。”隨即，她又眉頭一皺，沉吟道：“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查，我覺得我們的偵查方向像是被人故意給誤導了。兇手作案每一步都經過精心策劃，根本就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而現場遺留下來的證據，卻全都指向你。我認為，兇手必定是此中老手，心思細膩而沉穩，那個華強不像是有這種能耐的人。”
聽她這麽一說，林辰暮也不由微微點了點頭。剛開始，他也以為周靜是華強殺的，也不一定是想要故意陷害自己，不過各種情況碰到一塊兒，就將自己推上了風口浪尖。可現在細細想來，那個曾經跪倒在自己麵前，乞求自己將愛人還給他的年輕人，並不像是能做出這種喪心病狂事情的人。可如果不是他，又會是誰能用這種手段來對付自己呢？
林辰暮撓撓頭，自己來官塘，或許是有損了部分人的利益，可也不至於到如此血淋淋的地步吧？
陳雪蓉就在林辰暮麵前坐了下來。除了剛來的第一天之外，她平時並沒有穿警服，反倒是打扮得像是一個時尚女孩兒：緊繃繃的白色牛仔褲，可愛的洋娃娃頭像t恤，厚底涼鞋上那可愛的小腳丫塗了淡淡的紅，可愛之餘更多了份誘惑，讓人根本就想象不到，這個青春靚麗的都市女孩兒，居然會是公安部下來的督察。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剛來那天，距此不遠的國棟大樓還發生了一起煤氣泄漏引發的意外？”
“記得啊，怎麽啦？”林辰暮奇怪地問道。
當時的爆炸很是猛烈，就連他在縣公安局都感覺到了強烈的震動。後來聽說爆炸是因為煤氣泄露引起的，不僅是將那一家房子炸得七零八落，狼籍一片，而且還死了三個人。不過聽了也就過了，沒太在意，卻不知道陳雪蓉現在為什麽會提起。
陳雪蓉道：“經過我們再次勘查，發現死亡的一家三口，並非死於煤氣中毒或者是爆炸後引起的火災，而是在爆炸發生之前，就已經非自然死亡了。初步斷定，應該是被人捂住口鼻而窒息死亡。”
林辰暮一呆，霍地站起來，問道：“什麽？”
陳雪蓉低聲重複了一趟，林辰暮頓時是駭然色變。如果真如陳雪蓉所說，那毫無疑問，這所謂的煤氣爆炸和火災，不過就是對方毀屍滅跡、掩人耳目的手段罷了。
陳雪蓉眼中射出淩厲的神光，握緊了拳頭，轉瞬後迴複了平靜，沉聲道：“我懷疑，這起案子，和周靜被殺案，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隨即又輕歎一聲：“隻不過現在還沒有什麽線索和證據，能夠佐證我的論斷。”
林辰暮一直都皺眉傾聽，沒有說話，神情間頗有幾分陰霾，問道：“你覺得華強，會不會也遭遇了不測？”
陳雪蓉神情一愕，有些訝異地看了他一眼，柔聲道：“你說的不錯，很有這種可能。倘若我是兇手，想要陷害你的話，也一定會將能夠證明你清白的所有潛在因素全都掃除掉，讓你難以清洗嫌疑。我看不光是華強，還有那些小混混，估計全都遇害了，否則我們不可能找不到他們。”
林辰暮心頭就湧起一股無力感來，沒精打采地說道：“那我豈不是很難洗清嫌疑了嗎？”
陳雪蓉纖柔的嘴角驀的抿起一道優美的弧線，望著林辰暮的眸子中異彩連連，神情似笑非笑，在林辰暮一頭霧水之際，又笑著道：“你就對我這麽沒信心？”
林辰暮微微一笑，心頭卻是苦澀不已。案發至今已經一個多星期了，雖然有陳雪蓉接手了案子，自己暫無大礙，周靜家屬那邊，陸明強還勉強壓著，可夜長夢多，要是再沒有什麽進展，那就很難說了。
林辰暮隱隱已經聽到些風聲，說已經有人準備開始煽風點火，而國內某些新聞媒體，也含糊提到了這件兇殺案，什麽官員幹部陷入桃色兇殺案，什麽官官相護，受害者家屬至今難討公道之類的，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熟知情況的人一看就知道，影射的就是自己。社會反響也極為強烈，幾乎都是一邊倒的唿聲，喊殺聲一片，這又讓他如何不焦慮緊張呢？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有事的。”陳雪蓉明亮深遠的眸子深深凝進林辰暮的眼目裏，與林辰暮的眼神交錯在一起，難舍難離。兩人認識這麽久以來，還從沒有感到像此時此地的接近。
林辰暮不由一呆，心中立時又湧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有突然被人灌注了強烈的**一般，不由自主地就問道：“我能不能去案發現場看看？”
陳雪蓉有些不解，訝異地說道：“現場我們已經經過嚴密的排查和勘察，不會遺留下什麽線索。”
“可我還是想去看看。”林辰暮眼中燃燒著熾熱的神采，其實就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如此執著，就像是那裏藏著什麽珍貴的寶藏，等著他去采掘一般。
陳雪蓉見林辰暮意甚決然，略微思忖片刻後，也就點了點頭。
再次迴到華天大酒店時，已經是大半個小時的事了。
說起來也該華天酒店倒黴，自從這裏傳出兇殺案之後，人人避之不及，生意頓時就一落千丈，冷清得不得了，尤其當初發生兇殺案的那個房間，到現在都還被警方管控著，嚴禁其他人員出入，為此，華天酒店的大老板可沒少費工夫。他一個外地人，能夠在雲岩搞出這麽大一個名堂來，沒有點關係背景，自然是不可能的。不過這件事情，現在由公安部的人接手，沒一個人敢出頭。而他也曾厚著臉皮去找過陳雪蓉，不過更是沒得好臉色。鬱悶之餘，也隻能每天向天祈禱，這些公安部的人趕緊結案走人。
時間是解決事情最好的良藥，等這陣風潮過了，自己再花大價錢，重新裝修一下酒店，時間久了，誰還記得在酒店裏曾經發生過什麽？國人，向來都是比較健忘的，尤其是當他們的目光，又被吸引到其他地方的時候。
頭上戴著鴨舌帽，臉上還戴著墨鏡，林辰暮在陳雪蓉的陪同下，匆忙走進了華天酒店。必要的改變裝扮，也是為了掩人耳目。他畢竟是殺人嫌犯，要是讓別人看到，還在外麵大搖大擺地晃蕩，很容易惹人口舌。
酒店裏冷冷清清的，別說是住店客人了，就是酒店服務員，也是寥寥無幾。迴想起一個多星期前酒店裏人來人往的盛況，林辰暮也不由噓唏不已。說到底，這家酒店還是被自己給連累了，可想想，自己不也是好端端的，卻遭受了飛來橫禍嗎？
房間在六樓，666號，這還是當時酒店方專門給林辰暮的吉利號，不曾想，就在這個吉利的房間裏，如花似玉的周靜，卻香消玉損，還給自己帶來了無窮無盡的麻煩。遠遠看著門口這個號牌，林辰暮心頭很難說清楚，是怎樣一種滋味。
房間門口還守著兩名警察，兩個人靠在牆邊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話語間還不乏抱怨和牢騷，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一看，臉色頓時一變，然後立馬站得筆直。
陳雪蓉笑意漸漸淡去，卻並沒有說什麽。可那兩名警察，卻不約而同地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腿也有些微微發顫。
林辰暮伸出手去開門，可就在他指尖接觸到門把手的一刹那，就像是觸電了似的全身一震，臉上泛起奇異的表情。
一個淒厲的叫聲，仿佛在現實中狂喊，又象來自他心靈的至深處，腦海裏也一閃而過許多的畫麵，就像是強烈的影像侵入到神經裏似的，可閃動的速度實在太快了，什麽都沒看清。
林辰暮晃了晃頭，一切卻又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是一時間出現的幻覺幻聽一般。
手再次握在把手上，這次什麽都沒有出現，倒是那扇門，推開時，發出嘎吱的聲音，就像是有厲鬼在嘶叫。
由於案情需要，整個房間都還保持著案發時的樣子，隻有那把兇器，被帶迴了公安局，不過現場發現兇器的地方，也作了標識。由於沒有開窗簾的緣故，屋外陽光普照，屋內卻是奇異地陰寒和冰冷，似乎彌散著一種邪惡的灰暗。而床單上暗紅色的斑斑血跡，更是令人觸目驚心。
呆呆地看著這一切，林辰暮臉上的表情愈來愈怪異，似乎揉合了悲哀、驚愕、婉惜，甚至乎是詭異。身子也在微微顫抖，就像是有什麽東西，要突然從腦海裏蹦出來似的。
“你，你沒事吧？”陳雪蓉有些關切地問道。
“沒事。”林辰暮微微一笑，可突然間雙手捧頭，像閃電殛過他的神經一般，全身顫抖起來，喉嚨處發出野獸般的痛苦呻吟。
第一百一十九章撥雲見日
第一百一十九章撥雲見日
熟悉的蘇打水味道充斥鼻端，林辰暮艱難地慢慢睜開眼睛，眼前一片蒼茫的雪白，他腦海裏一片茫然，渾然不知道身處何方。
微微動了動，隻覺得頭疼得厲害，就像是快要裂開似的，林辰暮不由低聲***了一聲，接著就感覺自己無力的手被一隻溫柔細膩的小手給抓住了。即便林辰暮現在昏昏沉沉的，渾身難受之極，也覺得這隻手極為溫暖柔嫩，就如同絲綢一般，帶給他極為舒適的感覺。
眼前的景物漸漸清晰起來，一張清麗脫俗的臉蛋，滿臉緊張的看著自己，眼裏甚至還噙著晶瑩剔透的淚水，這讓林辰暮險些以為是自己眼花了。認識陳雪蓉這麽長時間，看到的盡是她幹練利落、英姿颯爽的一麵，還從來沒見過她掉過眼淚。
“這是哪裏？我……我這是怎麽啦？”林辰暮掙紮著想要起身，不過卻兩耳嗡嗡作響，頭痛欲裂，恨不得叫人用斧頭來把頭劈開，一時間根本就無法用腦子來思考。
“這裏是醫院，你……你總算是醒了。”陳雪蓉似乎鬆了一口氣，可眼淚卻忍不住唰唰流了下來。她連忙背過身去，將淚水擦幹，又才轉過頭來看著林辰暮，強笑著道：“你那天神色一直都不是很好，突然之間就抱著頭暈倒了，現在好點了沒有？”
她臉色也不是很好，顯得有些憔悴，眼睛裏血絲密布，可眼神裏，卻滿是擔心和關切之意。
“我？暈倒？”林辰暮愣了一下，那一瞬間，腦中忽有一些東西閃過，卻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好像有什麽東西想抓卻沒抓到一樣。
“是啊，可醫生給你進行了全麵係統的檢查，也沒有查出任何問題。”陳雪蓉繼續說道：“我想估計是你這段時間一直沒有休息好的緣故吧。”
林辰暮就苦笑了笑。即便自己心態再好，可碰到了這種倒黴事，多年來的努力全都化為泡影，還極有可能帶著屈辱麵臨牢獄之災，也實在難以平和下來。從事發至今，他還真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不是失眠就是被噩夢驚醒。這些天別看他能吃能喝，表現得也極為淡定坦然，但事實上，林辰暮這輩子活了二十多年，這段時間是他最難熬，也最不好過的，說句不好聽的話，真是和坐以待斃沒什麽兩樣。
“或許真是沒有休息好。”林辰暮揉了揉痛得厲害的額頭，安慰自己，好好睡上一覺，就什麽事都沒有了。其實他更希望，有朝一日醒來，發現自己現在所經曆的一切，全都隻是一場噩夢。
“頭還痛？”陳雪蓉見狀，纖眉一皺，卻就伸過她那纖細得猶如白玉般的小手給林辰暮額頭上輕輕按揉起來。
林辰暮昏迷這兩天，可是把她給嚇壞了，臉色煞白、牙關緊咬，高燒將近四十度，嘴裏偶爾還會念叨幾句夢話，可說什麽卻是根本就聽不清楚。當時為了給林辰暮退燒，可是沒少花工夫，輸退燒藥、冰水擦身……
最讓她不堪的，是林辰暮牙關緊咬，什麽藥都灌不進去，到後來，實在沒有辦法了，還是她嚼碎了藥，然後嘴對嘴地將藥給林辰暮服下去。她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和男人如此親密過，如此香豔的場景，就是想想，她那張俏臉都能燙得煎熟雞蛋。所幸當時沒有人看見，要不然她還真是沒臉見人了。
可即便如此，當陳雪蓉的眼神和林辰暮的目光不經意間對碰之時，她還是不禁心怦怦亂跳，唿吸也有亂，就好像林辰暮那清澈的目光，帶著似笑非笑的意味一般，讓她好不慌亂。
“好多了……”林辰暮舒服地說道。還別說，陳雪蓉按揉得不輕不重，恰如其分，尤其是靠在床邊，不時還傳來淡淡的幽香，真是令人舒服到了骨子裏。可他話還沒說完，一陣劇烈的刺痛，又突如其來地襲來，就像是有千百顆釘子，被釘進腦袋裏一般，痛得他周身抖索、死去活來，猛地用手敲打著自己的腦袋，仿佛這樣能夠分擔痛苦似的。
“你……我這就去叫醫生……”林辰暮那痛不欲生的表情，更是把陳雪蓉嚇得粉臉煞白，頓時失去了方寸，手忙腳亂起來，急得眼眶裏又盈滿了淚水。她這副柔弱無助的樣子，要是讓她那些手下看見了，保管會瞠目結舌，跌破一地的眼鏡。
林辰暮雙目赤紅，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臉上的肌肉也忍不住***起來。那無窮無盡，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痛楚，就像是利鋸挫鋸著他的每一根神經，痛得他神智都有些模糊了。那一時刻，他真還恨不得死了好了。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在猛地一下比前麵所有痛苦都還要來得更加可怕和厲害的痛之後，一切所有的不適突然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以至於林辰暮在一刹那間，恍若自己是在夢中，剛才所經曆的一切，都隻是一個噩夢。
林辰暮緩緩動了動，冷汗還在他的背脊上任意肆虐，使他感到背上像是爬滿了冰冷的、有著無數隻腳的怪蟲。可就在此時，無數的畫麵，就像是開閘後的洪水一般洶湧而至，一下子就填滿了他整個腦海。
一看之下，頓時是驚得呆若木雞，隨即心髒狂跳，全身血液急竄，手心也被汗濕了。隨著畫麵的轉換，他全身顫震，冷汗從毛孔流出，痛苦得幾乎***起來，閉上眼睛，渾身瑟瑟發抖，似乎憤怒到了極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林辰暮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陳雪蓉滿臉惶恐的帶著醫生衝了進來，嘴裏還不斷催促著身後的醫護人員，可猛地看見林辰暮站在原地，什麽事也沒有似的，不由一呆，又連忙衝上來拉住他的手，緊張地問道：“你沒事吧？頭還痛不痛？”
那些手裏拿著大包小包急救物資的醫護人員，也是驚疑不解地看著林辰暮。
林辰暮靜靜地看著陳雪蓉，那深邃的眼神裏，似乎藏著無盡的哀傷。
陳雪蓉還以為林辰暮是被病痛折磨糊塗了，連忙轉過頭來叫道：“醫生，快來給他看看……”
話還沒說完，林辰暮就一把拉住她的手，說道：“我知道殺人兇手是誰。”
“什麽？”心亂如麻，陳雪蓉沒太聽清。
“我知道殺人兇手是誰了。”林辰暮死死咬住下嘴唇，重重地說道。剛才的畫麵就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沉沉地壓在他的心頭，幾乎讓他窒息，喘不過氣來。
他不知道自己腦海裏為什麽會出現這些畫麵。不過就在剛才，他卻就像是靈魂出竅了似的，穿越過時空，來到了當時案發的時候。那慘烈的一幕，就如同活生生在自己眼前上演一般，耳邊似乎還迴蕩著周靜那淒慘的***和唿救聲，還有兇手陰狠的笑聲，像悶雷般搖撼著他的心弦，震得他汗跡隱隱，麵龐朱紅，又似刃刺般戮紮著他的自尊。
林辰暮咆哮著，衝上前去，想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可不論他如何努力，卻都於事無補，對他來說，這一切就隻是一個影像，隻能看，卻不能有任何改變，即使那致命的一刀，就像是砍在他自己脖子上一般。
林辰暮不清楚，為什麽當時那一幕會在自己眼前重現，不過想來想去，也隻能歸結於周靜陰魂不散，想要自己替她報仇。
“什麽？”陳雪蓉駭然大驚，呆呆地看著林辰暮，不知道他突然間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可隨即，眼中射出興奮和狂熱的光芒，唿吸也急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