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世澤哪能就這樣把黃局放走？連忙拉著黃局的手說道：“黃局，那哪成啊？你好不容易來我們雲岩一趟，哪能就真沒走了？再說了，現在迴去，黃局你連飯都還沒吃，迴去還要走夜路，多不安全啊。還是在我們這裏住下，明天再走也不遲啊？我們這邊都準備好了。”
“那行。”黃宣和想了想，又笑著說道：“不過可別弄太複雜了啊。”
“嗬嗬，不複雜，不複雜。”高世澤就笑嗬嗬地說道：“就一些粗茶淡飯，實在是怠慢黃局和部裏來的領導了。”
“你啊你，就貧吧。”黃宣和笑了一聲，顯然是對高世澤的話很滿意，準備移步，卻聽陳督察淡淡道纖眉微顰，微有些不滿地說道：“高局長，吃飯的事情還是先放一下吧，案情緊急，麻煩你還是先將案子移交給我們，我們馬上就要開始工作。”
黃宣和臉上微微一變，然後又變得很平靜，而高世澤則也是不由一愣。幹了這麽多年警察，他還從來沒有碰到過如此不通人情世故的，可隨即又陪著笑道：“陳督察，人是鐵飯是鋼，再怎麽工作，也要填飽肚子不是？放心吧，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的。”
“不用了，吃飯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解決。”陳督察緊繃的臉色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請高局長給我們準備一間僻靜一點的辦公室，再安排兩個對案情比較熟悉的幹警協助，其他的就不需勞煩了，我要連夜提審林辰暮。”
見對方意甚決然，高世澤衝黃宣和無奈的地笑，轉過頭來就對陸明強說道：“老陸啊，既然陳督察如此關心案子，那你就帶她們過去吧。記住，務必要全力配合陳督察他們的工作，提供一切便利。”
“是。”陸明強剛才一直陪著旁邊，卻始終都沒有他說話的份，當然樂得是和部裏特派下來的領導有近距離的接觸，立刻應道，隨即又笑嗬嗬地對陳督察說道：“陳督察，請吧。”
陳督察轉過身來對黃宣和說道：“這一路上麻煩黃局了。”
黃宣和剛想客套幾句，卻見陳督察說完之後，臉上的冷漠自然而然又流露了出來，頭也不迴轉身而去。搞得他是愣了一下，隨即又無奈地一笑。
“黃局，這個陳督察也實在太拽了吧？拽得像是二五八萬似的。”等到別人走遠了，高世澤才湊上來，頗有些忿忿地說道。
他發這牢騷學問可不小，很容易就能引起黃宣和的共鳴，拉近兩人之間的關係。
果不其然，黃宣和看他的神情，就親切了不少，不過卻也嗬嗬笑道：“算了，老高啊，你也別太計較了，誰叫別人是從部裏下來的，手握尚方寶劍呢？看不起我們這些下頭的人，也是常的。”話雖這樣說，不過眼神裏，還是閃過一絲憎怨之意。
“再是部裏來的，也不能目空一切吧？”高世澤皺了一下眉頭，表達不滿，隨即又笑著問道：“黃局，這個陳督察究竟是什麽來頭啊？那麽年輕？”
“誰知道啊，她可是賈廳帶下來的，王局現在還在東屏陪著賈廳呢。想必也是有些什麽關係背景的。”
高世澤聞言就咂巴咂巴嘴巴，顯得有些驚訝，緊接著又裝著若無其事地問道：“黃局啊，這事部裏怎麽知道這麽快？這個陳督察，又是什麽意思啊？”
他是想先探探底，看看這個陳督察下來，目的是什麽，是為了將案子辦成鐵案，將林辰暮置之死地，還是要替林辰暮洗清嫌疑？從中看出一些端倪來，也便於他下一步的安排打算。反不論如何，要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黃宣和也不是笨人，一聽高世澤就話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就沒好氣地說道：“老高，你還說呢。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也不盡早匯報，還是廳裏問起了我們才知道，搞得我們極為被動。上頭什麽意思，我不知道，你也別去瞎猜了。反他們需要什麽，你們就盡量配合，早點把這些神送走，我們也就算是完成了一樁事了。別給自己找麻煩。”
高世澤，連連應道。他當然不能給黃宣和說，自己提前是給王局匯報過的。誰又知道王局是怎麽想的呢？誰都知道，局裏，黃局和王局兩個人表麵看起來和和氣氣，但實際上並不對路。
“她怎麽來了？”
距此不遠的一處高樓上，一個麵色冷峻的人臉上露出了驚疑不解的神情，嘴裏也自言自語道。
他麵前有一架高倍軍用望遠鏡，能夠將數英裏之外的景物，看得是真真切切。而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也是煞費苦心，經過許多比對才找到的，不僅能夠將縣***局門口的情況，盡收眼底，就連院落和大樓裏但凡有窗戶的房間，也能看得是一清二楚。
這名男子三十來歲，身材高削挺直，像鋼筋水泥般硬朗，一臉風霜，但細長而銳利如同鷹眸一般的眼睛熠熠生輝。如果林辰暮在這裏，一定能認出，他就是自己當初剛來官塘報到時，在車上見到過的三個神秘人中的一個。
就在此時，刺耳的電話鈴聲，卻響了起來，男子按動了接聽鍵，可很快，麵色一凜，麵上不複適才的儀態從容，過了半晌才從他嘴裏吐出一個字來：“撤。”
掛斷了電話，男子嘴角微微抽搐著，眼神變得深邃起來。他凝視著數百米開外的縣***局大樓，良久，嘴角卻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幾分鍾後，大樓的出口處，一個白發蒼蒼，步履蹣跚的老人，拄著拐杖，慢慢地向樓下走去。
“老爺爺，你慢點，我來幫你吧。”一個係著紅領巾的男孩子，就上前去攙扶著老人，走下了階梯。
“小朋友啊，謝謝你了。”老人慈眉善目地笑著道，可隨即轉過頭來，迴望了一眼身後這棟樓，眼神裏卻閃過一絲寒徹入骨的恐怖笑意。
而十分鍾後，大樓某戶人家，突然發生了劇烈的爆炸，隨之而來的大火，將屋內所有的一切都付之一炬，甚至連周邊鄰居的房屋，也受到了很大的波及。可更令人驚駭的是，火場裏發現了兩大一小三具屍體……
第一百一十六章苦澀
第一百一十六章苦澀
辦公室裏靜得出奇，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灑落在紅木地板上，就好像斑駁的斑馬線。
章洪強拿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口腔裏頓時彌散著一股淡淡的澀味。
作為一把手，執掌雲岩好幾年了，始終都沒能掌控局麵，這讓章洪強倍感失落，上頭對此也頗有微詞。可這雲岩的情況，委實是錯綜複雜，派係林立，相互之間時而傾軋，時而聯合，堪比三國時期還要混亂。自己之所以能夠拉攏一部分人，還是緣於這個縣委書記的位子。而穆陽皓，也時常會通過一些利益交換，來和他一同壓製郭永林，這也才在縣裏樹立起自己相對較強的權威，不至於被郭永林給架空。
不過對於穆陽皓這個人，章洪強心頭始終都有些心存提防。他以前總還以為，穆陽皓是想弄走郭永林，然後自己取而代之，可現在，他卻覺得，並沒有那麽簡單，穆陽皓所圖，或許根本就不是他所能想象的。
蹙眉凝思了一陣，章洪強又慢慢走到窗前，“唰”的一聲拉開百葉窗，陽光馬上傾瀉進來，亮得刺目，他不禁眯縫了一下眼睛，又一點點拉上百葉窗，慢慢走迴了辦公桌後。
剛坐下，電話就響了起來，是縣政府副秘書長樂雲天打來的。樂雲天是新近才投靠他的，也算是他在市政府裏安插的一個暗子，市政府的一舉一動，都難逃他的眼睛。可這次，樂雲天帶來的消息，卻令他愕然：“章書記，政府這邊都快要吵翻了。”
電話那頭，樂雲天的聲音很低，似乎是故意壓低了聲音。
“吵，為什麽吵啊？”章洪強有些驚疑地說道。
“穆縣長要暫停官塘林鄉長的職務，不過郭縣長不同意，雙方就起了爭執。”
章洪強愣了一下，就問道：“這到底怎麽迴事？”
樂雲天就說解釋道：“林辰暮不是涉嫌殺人嗎？穆縣長的意思，如果他繼續擔任鄉長職務，這傳出去，會有損我們政府的形象和公信力，因此，建議暫停林鄉長的職務，由其他人先行代理他的工作，直到案件水落石出再行定論。”
“那郭縣長的意思呢？”
“郭縣長則是說，既然林鄉長隻是涉嫌，又沒有蓋棺定論，就不應該暫停他的職務，要不然對於一個基層幹部來說太不公平了。如果長此以往，以後其他幹部也極有可能會遭遇類似的不公平遭遇，所以堅決不同意穆縣長的意思，要等到司法機關最後的論斷後再說。”
章洪強聞言不由就陷入了思忖中。
林辰暮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甚至還驚動了公安部，他當然有所耳聞，不過卻沒有想到，穆陽皓會那麽沉不住氣，在這個時候捅刀子。
毋庸置疑，穆陽皓這一刀捅得狠，可對象，卻是個不好動的角色啊！如果可能，撤掉林辰暮當然最好，但問題是，其中牽涉的方方麵麵太多關係，不說林辰暮這個華川最年輕的鄉長背後令人驚駭的關係背景，就說林辰暮在官塘做了那麽事，現在就拿他開刀，未免會令人覺得是為了摘果子才落井下石，太沒有肚量。
平心而論，章洪強對林辰暮並沒有什麽惡感，雖然林辰暮背後頂著楊衛國這尊大神，讓他倍感壓力，貌似誰都不會希望下屬來頭太大，以至於自己不好管理。但事實上，他對林辰暮在官塘所做的實事，還是頗為讚賞的。畢竟現在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再說，官塘搞得好，自己頭上也光彩不少。
但穆陽皓要搞林辰暮，他卻不會出來替林辰暮說一句話。林辰暮從東屏空降官塘，已經擋了雲岩不少幹部的晉升機會。何況，現在的官塘，已經今非昔比，早已不是以前那個大家談之色變的山溝溝，幾乎沒有人願意去的地方。現在去官塘，意味著的，就是大把大把的政績，就連自己都不由有些動心。
可楊衛國，會坐視這種情況而無動於衷嗎？
那邊的樂雲天久久聽不到迴音，就輕輕掛了電話。會上針鋒相對，戰火濃，他也不過是趁出來上廁所的機會，來給章洪強通風報信。
大半個小時後，樂雲天再次打來電話，政府常務會議有了結果，雖然郭永林一再反對，不過大多數人還是附和穆陽皓的觀點，不少人的意見很是尖銳嚴厲，都認為林辰暮不適合繼續擔任任何職務。最終會議決定，給予林辰暮停職處分，其工作由副鄉長馬景明暫代。
放下電話後，章洪強嘴角就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就讓穆陽皓去和郭永林鬥好了，反兩個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而自己也就當一迴漁人，坐觀其變。不論結果如何，都是他樂於見到的。可同時，章洪強不由又有些同情林辰暮，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這個局麵，卻給他人做了嫁裳，委實有些可惜。
“嗬嗬，還是年輕了。”想到那個走起路來腰杆筆直英挺，臉上似乎永遠都寫著堅毅的麵容，章洪強輕歎了一口氣，目光看著窗外，就有些深遠了。
雲岩的風雲湧動，郭興瑋也聽到了一些，可始終都不大相信，不過當聽到會上柳光全麵無表情地傳達著縣裏最新決議的時候，心頭就不由一沉。
“大家都清楚了吧？”
會場裏一片沉寂，似乎所有人都還沒有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氣氛很壓抑。
“馬鄉長，從現在開始，你就暫時負責起林鄉長的工作來，有沒有什麽問題？”見沒有人說話，柳光全又轉過頭來向馬景明問道。
“沒問題，沒問題。”馬景明連忙喜笑顏開地說道，可隨即，方覺得有些失態了，又故著沉痛狀，說道：“唉，說實話，我到現在也不相信，林鄉長會做出這種事來，其中必定有什麽誤會和隱情。我提議，我們鄉上的幹部，還是應該共同聯名向縣裏反應情況，要求徹查此事，一定要還林鄉長一個清白和公道。我們官塘，可離不開林鄉長啊。”
話說得是情真意切，就連眼圈都有些紅了，讓人不得不佩服他那高超精湛的演技。
“媽的，虛情假意。”馮曉華就暗罵了一聲。
“我同意。”孫蓉鈺卻是第一個響應馬景明號召的，她清清嗓子，說道：“我也絕不相信，林鄉長會殺人。反不論你們去不去，我是要去縣裏為林鄉長喊冤……”
“胡鬧。”卻是柳光全一拍桌子，怒道：“案子的事情，公安部門自然會查。你們的首要任務，就是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別讓林鄉長這麽長時間的心血，全都浪費了。而不是去添亂。”
“誰添亂啊？我們隻不過是為林鄉長討個公道。”馮曉華就低聲說道。
柳光全蹙眉看了他一眼，馮曉華忙拿起了茶杯，不敢和他對視。雖然隨著林辰暮的到來，柳光全的權威在不斷被減弱，可卻也不是他能夠招惹得起的。
陶興南也歎了一口氣，說道：“我看啊，聯名信可以寫，林鄉長為我們官塘做出了那麽大的貢獻，現在我們也應該為他做點什麽。不過，這請願就算了，如柳書記說的那樣，林鄉長必定不希望看到官塘大好的發展形勢，因為他而受到影響。”
馮曉華嘴動了動，本想再說點什麽，可看了看身邊的郭興瑋，卻見他眉頭緊鎖，心思好像根本就不在會場上，立時就泄氣了，以往那種孤掌難鳴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而孫蓉鈺的心裏也有些苦澀。沒有了林辰暮，他們現在所傾盡全力所做的一切，還能照舊嗎？
就在這時，孫蓉鈺的電話響了起來。她接過來一聽，臉上頓時就浮起了一層陰霾，頃刻之後，又神色有些難看地對眾人說道：“剛接到陳秘書的電話，因為縣裏發生的變故，郭縣長暫時不能來參加我們新學校的慶典儀式……”
辦公室裏裏煙霧繚繞，書桌上的煙灰缸裏堆滿了煙蒂。
穆陽皓平時是不太抽煙的，即便抽也隻是抽耍耍煙，沒什麽癮。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現在，他怕是遇到了什麽難以解決的問題。
這讓外間的秘書小孫多少有些摸不著頭腦。政府常務會議上，穆縣長可謂是旗開得勝，不知道有多麽意氣風發，連帶他在食堂吃飯時，碰到郭縣長的秘書，都不由昂首挺胸的。可怎麽穆縣長看起來，卻絲毫也沒有勝利者的喜悅，反倒是愁眉苦臉的？
穆陽皓點起了一顆煙，用力吸了幾口，又掐滅，眼神，有些不可琢磨。
林辰暮是市上下來的幹部，因此，當會議結束後，穆陽皓就將會議結果向郭旭峰市長匯報時，令他預想不到的是，頭一天還暗中表示，支持他工作的郭市長聽說給林辰暮停職時，明顯怔了一下，然後又多說：“處理得不錯。”
雖然是表揚的話語，但語調怎麽都聽起來有些僵硬和勉強。
掛了電話，穆陽皓思量了好久，心裏卻有些苦澀。事情，好像並沒有按照自己想象的軌跡發展，不過，領導的心思，誰又猜得透呢？
再點顆煙，穆陽皓用力吸了一口，隨即被嗆得大聲咳嗽起來。
第一百一十七章雷雨交加
第一百一十七章雷雨交加
“哢嚓！”
伴隨著那震耳欲聾，猶如在人心髒裏炸裂開來的聲響，一道刺眼的閃電劃過天際，那摧枯拉朽的架勢，就像是要將整個天撕裂開來。就在這一閃即滅的電光中，讓人猝不及防的傾盆大雨，砸落下來，打在人身上疼痛難忍。頃刻之間，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瀉而下，狠狠地抽打著地麵，水花四濺，整個天地間迷瀠一片，讓人陡然生出一種身處異世的錯覺。
漆黑的暗夜中，華強神色驚惶地狂奔著，身上已經全部被突如其他的磅礴大雨打濕了，頭發貼在額上，直向下淌水，令得他連睜眼也有困難，樣子狼狽之極。不過他根本就顧不得找個地方躲避一下，拚命地跑著，不時還迴頭看上一眼，眼裏滿是驚恐畏懼的眼神，就好像後麵有厲鬼跟著一般。好幾次腳下絆著東西重重摔倒在地上，卻又立時爬起來，繼續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一刻也不敢停留。
閃雷不時在他身旁炸響，每一個都炸出刺目閃亮的光芒照亮了整個空間，隨即又迴歸漆黑，就像每一點光芒，都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這些天的經曆和遭遇，就像是做了一場噩夢一般，即便迴想起來，都讓人心驚膽戰、魂飛魄散，根本就不敢閉眼，因為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出現那些血腥和驚恐的畫麵，似乎比十八層地獄裏還要來得令人心駭。華強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要處心居慮地將他們抓去，還要用一種近乎貓戲弄老鼠的方式，將他們一個一個殘忍地殺死。但他知道，想要活命，那就得逃得遠遠的。
其實有時候想想，華強都挺佩服自己的，在那種情況下，自己不僅沒有被被嚇瘋，反倒是讓他找了個機會逃了出來。而那個看起來彪悍的軍哥，卻早就在看到自己兄弟，被塞進攪拌機，攪成一堆肉漿的時候，就活生生給嚇死了。
奔跑，不斷的奔跑，急促的唿吸使肺中的空氣似被抽空，一陣陣暈眩襲擊著他的神經，腳也越來越沉重，甚至感覺自己的身體都似乎不存在了。華強已經不記得，自己跑了多久，他腦海裏唯一的念頭，就是：跑，不停地跑，跑得越遠，自己就越安全。他不斷在心頭給自己打氣：自己能逃出來，就是老天開眼，自己一定能夠化險為夷、遇難呈祥。這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雖然給自己的逃跑增加了許多阻擾，可同時，也提供了極大的便利。在這種天氣下，對方想要找到自己，恐怕是比登天還要難。
“喀喇……轟！”
又一聲炸雷在耳邊炸響，華強被震得眼冒金星，心差點兒要跳出嗓子眼，一個踉蹌，再也支持不住，噗通摔倒在地，整個人都沉浸在積水當中。大雨瓢潑似的澆在身上，帶來陣陣寒意。他躺在地上，是一動也不想動，神誌一片模糊，就像靈魂遊離了一般，腦海裏一片空白，什麽也想不起。半天才晃了晃腦袋，恢複了些神智，但身子卻軟綿棉的。
重重喘了幾口氣，華強掙紮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繼續逃命，可突然間，他的身子陡地震動了一下，血液自他的臉上飛快消褪，以致他的臉色頓時成了一片煞白，臉上也充滿了驚恐的表情。
使人真感到他異常驚恐的，還不是臉部肌肉所表現出來的神情，而是他雙眼之中流露出來的眼神，簡直可以使接觸到他眼神的人，感染到心中的驚懼而直跳起來。
一道閃電，再次劃破天際，在雨幕中投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可華強的眼睛，卻直直地看著他眼前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一把雨傘，渾身戰栗，喉際“咯咯”地發出驚恐到了極致的聲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是一把鮮紅的雨傘，雨水順著傘骨不斷往下流，似乎也被傘染紅了似的，殷紅殷紅的，鮮血一般，在不斷閃滅的電光中，十分奪目。
打傘的是一個女人，看不清楚長相，也看不清年齡，傘遮住了那個女人的上半身，隻能隱隱綽綽看到她的窈窕性感的身影。她的肩略斜，使她看來格外纖細，下半身是一條大紅色的窄裙，小腿線條優美，皮膚白晰動人，卻似乎透著一股子淒慘的懾人光芒，攪動得人的心靈似乎都不得安寧。
這一幕看起來詭異無比，卻又淒美絕倫，華強卻是麵如死灰，額頭冷汗涔涔流下，就像是見了鬼一般。
“咯咯，你想到哪裏去啊？”女人的聲音很甜，吐字珠圓玉潤，充溢著輕柔無限的和煦之意，隻是這天籟之音落入華強耳中，卻隻覺得一陣毛骨驚然、心魂皆悸，胸腔宛如被一隻魔手攫住一般的唿吸窒澀。
“啊！”華強是魂飛魄散、肝膽俱裂，好半晌才叫出聲來。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猛地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發瘋似的向後跑去。可還沒跑出幾步，一隻冰寒宛如從九幽地獄中出來的纖手撫到他脖頸之上。
華強頓時就失去了知覺，如一塊朽木般頹然倒地。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唰，唰”的聲音就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到耳朵裏時，華強漸漸恢複了些神智，感覺除了磅礴大雨一如既往地砸落之外，似乎還有什麽灑落在自己身上。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卻陡然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坑裏，而坑外麵，有兩個黑影，不斷鏟著土掩埋在自己身上。
“那行。”黃宣和想了想，又笑著說道：“不過可別弄太複雜了啊。”
“嗬嗬，不複雜，不複雜。”高世澤就笑嗬嗬地說道：“就一些粗茶淡飯，實在是怠慢黃局和部裏來的領導了。”
“你啊你，就貧吧。”黃宣和笑了一聲，顯然是對高世澤的話很滿意，準備移步，卻聽陳督察淡淡道纖眉微顰，微有些不滿地說道：“高局長，吃飯的事情還是先放一下吧，案情緊急，麻煩你還是先將案子移交給我們，我們馬上就要開始工作。”
黃宣和臉上微微一變，然後又變得很平靜，而高世澤則也是不由一愣。幹了這麽多年警察，他還從來沒有碰到過如此不通人情世故的，可隨即又陪著笑道：“陳督察，人是鐵飯是鋼，再怎麽工作，也要填飽肚子不是？放心吧，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的。”
“不用了，吃飯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解決。”陳督察緊繃的臉色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請高局長給我們準備一間僻靜一點的辦公室，再安排兩個對案情比較熟悉的幹警協助，其他的就不需勞煩了，我要連夜提審林辰暮。”
見對方意甚決然，高世澤衝黃宣和無奈的地笑，轉過頭來就對陸明強說道：“老陸啊，既然陳督察如此關心案子，那你就帶她們過去吧。記住，務必要全力配合陳督察他們的工作，提供一切便利。”
“是。”陸明強剛才一直陪著旁邊，卻始終都沒有他說話的份，當然樂得是和部裏特派下來的領導有近距離的接觸，立刻應道，隨即又笑嗬嗬地對陳督察說道：“陳督察，請吧。”
陳督察轉過身來對黃宣和說道：“這一路上麻煩黃局了。”
黃宣和剛想客套幾句，卻見陳督察說完之後，臉上的冷漠自然而然又流露了出來，頭也不迴轉身而去。搞得他是愣了一下，隨即又無奈地一笑。
“黃局，這個陳督察也實在太拽了吧？拽得像是二五八萬似的。”等到別人走遠了，高世澤才湊上來，頗有些忿忿地說道。
他發這牢騷學問可不小，很容易就能引起黃宣和的共鳴，拉近兩人之間的關係。
果不其然，黃宣和看他的神情，就親切了不少，不過卻也嗬嗬笑道：“算了，老高啊，你也別太計較了，誰叫別人是從部裏下來的，手握尚方寶劍呢？看不起我們這些下頭的人，也是常的。”話雖這樣說，不過眼神裏，還是閃過一絲憎怨之意。
“再是部裏來的，也不能目空一切吧？”高世澤皺了一下眉頭，表達不滿，隨即又笑著問道：“黃局，這個陳督察究竟是什麽來頭啊？那麽年輕？”
“誰知道啊，她可是賈廳帶下來的，王局現在還在東屏陪著賈廳呢。想必也是有些什麽關係背景的。”
高世澤聞言就咂巴咂巴嘴巴，顯得有些驚訝，緊接著又裝著若無其事地問道：“黃局啊，這事部裏怎麽知道這麽快？這個陳督察，又是什麽意思啊？”
他是想先探探底，看看這個陳督察下來，目的是什麽，是為了將案子辦成鐵案，將林辰暮置之死地，還是要替林辰暮洗清嫌疑？從中看出一些端倪來，也便於他下一步的安排打算。反不論如何，要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黃宣和也不是笨人，一聽高世澤就話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就沒好氣地說道：“老高，你還說呢。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也不盡早匯報，還是廳裏問起了我們才知道，搞得我們極為被動。上頭什麽意思，我不知道，你也別去瞎猜了。反他們需要什麽，你們就盡量配合，早點把這些神送走，我們也就算是完成了一樁事了。別給自己找麻煩。”
高世澤，連連應道。他當然不能給黃宣和說，自己提前是給王局匯報過的。誰又知道王局是怎麽想的呢？誰都知道，局裏，黃局和王局兩個人表麵看起來和和氣氣，但實際上並不對路。
“她怎麽來了？”
距此不遠的一處高樓上，一個麵色冷峻的人臉上露出了驚疑不解的神情，嘴裏也自言自語道。
他麵前有一架高倍軍用望遠鏡，能夠將數英裏之外的景物，看得是真真切切。而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也是煞費苦心，經過許多比對才找到的，不僅能夠將縣***局門口的情況，盡收眼底，就連院落和大樓裏但凡有窗戶的房間，也能看得是一清二楚。
這名男子三十來歲，身材高削挺直，像鋼筋水泥般硬朗，一臉風霜，但細長而銳利如同鷹眸一般的眼睛熠熠生輝。如果林辰暮在這裏，一定能認出，他就是自己當初剛來官塘報到時，在車上見到過的三個神秘人中的一個。
就在此時，刺耳的電話鈴聲，卻響了起來，男子按動了接聽鍵，可很快，麵色一凜，麵上不複適才的儀態從容，過了半晌才從他嘴裏吐出一個字來：“撤。”
掛斷了電話，男子嘴角微微抽搐著，眼神變得深邃起來。他凝視著數百米開外的縣***局大樓，良久，嘴角卻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幾分鍾後，大樓的出口處，一個白發蒼蒼，步履蹣跚的老人，拄著拐杖，慢慢地向樓下走去。
“老爺爺，你慢點，我來幫你吧。”一個係著紅領巾的男孩子，就上前去攙扶著老人，走下了階梯。
“小朋友啊，謝謝你了。”老人慈眉善目地笑著道，可隨即轉過頭來，迴望了一眼身後這棟樓，眼神裏卻閃過一絲寒徹入骨的恐怖笑意。
而十分鍾後，大樓某戶人家，突然發生了劇烈的爆炸，隨之而來的大火，將屋內所有的一切都付之一炬，甚至連周邊鄰居的房屋，也受到了很大的波及。可更令人驚駭的是，火場裏發現了兩大一小三具屍體……
第一百一十六章苦澀
第一百一十六章苦澀
辦公室裏靜得出奇，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灑落在紅木地板上，就好像斑駁的斑馬線。
章洪強拿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口腔裏頓時彌散著一股淡淡的澀味。
作為一把手，執掌雲岩好幾年了，始終都沒能掌控局麵，這讓章洪強倍感失落，上頭對此也頗有微詞。可這雲岩的情況，委實是錯綜複雜，派係林立，相互之間時而傾軋，時而聯合，堪比三國時期還要混亂。自己之所以能夠拉攏一部分人，還是緣於這個縣委書記的位子。而穆陽皓，也時常會通過一些利益交換，來和他一同壓製郭永林，這也才在縣裏樹立起自己相對較強的權威，不至於被郭永林給架空。
不過對於穆陽皓這個人，章洪強心頭始終都有些心存提防。他以前總還以為，穆陽皓是想弄走郭永林，然後自己取而代之，可現在，他卻覺得，並沒有那麽簡單，穆陽皓所圖，或許根本就不是他所能想象的。
蹙眉凝思了一陣，章洪強又慢慢走到窗前，“唰”的一聲拉開百葉窗，陽光馬上傾瀉進來，亮得刺目，他不禁眯縫了一下眼睛，又一點點拉上百葉窗，慢慢走迴了辦公桌後。
剛坐下，電話就響了起來，是縣政府副秘書長樂雲天打來的。樂雲天是新近才投靠他的，也算是他在市政府裏安插的一個暗子，市政府的一舉一動，都難逃他的眼睛。可這次，樂雲天帶來的消息，卻令他愕然：“章書記，政府這邊都快要吵翻了。”
電話那頭，樂雲天的聲音很低，似乎是故意壓低了聲音。
“吵，為什麽吵啊？”章洪強有些驚疑地說道。
“穆縣長要暫停官塘林鄉長的職務，不過郭縣長不同意，雙方就起了爭執。”
章洪強愣了一下，就問道：“這到底怎麽迴事？”
樂雲天就說解釋道：“林辰暮不是涉嫌殺人嗎？穆縣長的意思，如果他繼續擔任鄉長職務，這傳出去，會有損我們政府的形象和公信力，因此，建議暫停林鄉長的職務，由其他人先行代理他的工作，直到案件水落石出再行定論。”
“那郭縣長的意思呢？”
“郭縣長則是說，既然林鄉長隻是涉嫌，又沒有蓋棺定論，就不應該暫停他的職務，要不然對於一個基層幹部來說太不公平了。如果長此以往，以後其他幹部也極有可能會遭遇類似的不公平遭遇，所以堅決不同意穆縣長的意思，要等到司法機關最後的論斷後再說。”
章洪強聞言不由就陷入了思忖中。
林辰暮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甚至還驚動了公安部，他當然有所耳聞，不過卻沒有想到，穆陽皓會那麽沉不住氣，在這個時候捅刀子。
毋庸置疑，穆陽皓這一刀捅得狠，可對象，卻是個不好動的角色啊！如果可能，撤掉林辰暮當然最好，但問題是，其中牽涉的方方麵麵太多關係，不說林辰暮這個華川最年輕的鄉長背後令人驚駭的關係背景，就說林辰暮在官塘做了那麽事，現在就拿他開刀，未免會令人覺得是為了摘果子才落井下石，太沒有肚量。
平心而論，章洪強對林辰暮並沒有什麽惡感，雖然林辰暮背後頂著楊衛國這尊大神，讓他倍感壓力，貌似誰都不會希望下屬來頭太大，以至於自己不好管理。但事實上，他對林辰暮在官塘所做的實事，還是頗為讚賞的。畢竟現在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再說，官塘搞得好，自己頭上也光彩不少。
但穆陽皓要搞林辰暮，他卻不會出來替林辰暮說一句話。林辰暮從東屏空降官塘，已經擋了雲岩不少幹部的晉升機會。何況，現在的官塘，已經今非昔比，早已不是以前那個大家談之色變的山溝溝，幾乎沒有人願意去的地方。現在去官塘，意味著的，就是大把大把的政績，就連自己都不由有些動心。
可楊衛國，會坐視這種情況而無動於衷嗎？
那邊的樂雲天久久聽不到迴音，就輕輕掛了電話。會上針鋒相對，戰火濃，他也不過是趁出來上廁所的機會，來給章洪強通風報信。
大半個小時後，樂雲天再次打來電話，政府常務會議有了結果，雖然郭永林一再反對，不過大多數人還是附和穆陽皓的觀點，不少人的意見很是尖銳嚴厲，都認為林辰暮不適合繼續擔任任何職務。最終會議決定，給予林辰暮停職處分，其工作由副鄉長馬景明暫代。
放下電話後，章洪強嘴角就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就讓穆陽皓去和郭永林鬥好了，反兩個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而自己也就當一迴漁人，坐觀其變。不論結果如何，都是他樂於見到的。可同時，章洪強不由又有些同情林辰暮，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這個局麵，卻給他人做了嫁裳，委實有些可惜。
“嗬嗬，還是年輕了。”想到那個走起路來腰杆筆直英挺，臉上似乎永遠都寫著堅毅的麵容，章洪強輕歎了一口氣，目光看著窗外，就有些深遠了。
雲岩的風雲湧動，郭興瑋也聽到了一些，可始終都不大相信，不過當聽到會上柳光全麵無表情地傳達著縣裏最新決議的時候，心頭就不由一沉。
“大家都清楚了吧？”
會場裏一片沉寂，似乎所有人都還沒有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氣氛很壓抑。
“馬鄉長，從現在開始，你就暫時負責起林鄉長的工作來，有沒有什麽問題？”見沒有人說話，柳光全又轉過頭來向馬景明問道。
“沒問題，沒問題。”馬景明連忙喜笑顏開地說道，可隨即，方覺得有些失態了，又故著沉痛狀，說道：“唉，說實話，我到現在也不相信，林鄉長會做出這種事來，其中必定有什麽誤會和隱情。我提議，我們鄉上的幹部，還是應該共同聯名向縣裏反應情況，要求徹查此事，一定要還林鄉長一個清白和公道。我們官塘，可離不開林鄉長啊。”
話說得是情真意切，就連眼圈都有些紅了，讓人不得不佩服他那高超精湛的演技。
“媽的，虛情假意。”馮曉華就暗罵了一聲。
“我同意。”孫蓉鈺卻是第一個響應馬景明號召的，她清清嗓子，說道：“我也絕不相信，林鄉長會殺人。反不論你們去不去，我是要去縣裏為林鄉長喊冤……”
“胡鬧。”卻是柳光全一拍桌子，怒道：“案子的事情，公安部門自然會查。你們的首要任務，就是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別讓林鄉長這麽長時間的心血，全都浪費了。而不是去添亂。”
“誰添亂啊？我們隻不過是為林鄉長討個公道。”馮曉華就低聲說道。
柳光全蹙眉看了他一眼，馮曉華忙拿起了茶杯，不敢和他對視。雖然隨著林辰暮的到來，柳光全的權威在不斷被減弱，可卻也不是他能夠招惹得起的。
陶興南也歎了一口氣，說道：“我看啊，聯名信可以寫，林鄉長為我們官塘做出了那麽大的貢獻，現在我們也應該為他做點什麽。不過，這請願就算了，如柳書記說的那樣，林鄉長必定不希望看到官塘大好的發展形勢，因為他而受到影響。”
馮曉華嘴動了動，本想再說點什麽，可看了看身邊的郭興瑋，卻見他眉頭緊鎖，心思好像根本就不在會場上，立時就泄氣了，以往那種孤掌難鳴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而孫蓉鈺的心裏也有些苦澀。沒有了林辰暮，他們現在所傾盡全力所做的一切，還能照舊嗎？
就在這時，孫蓉鈺的電話響了起來。她接過來一聽，臉上頓時就浮起了一層陰霾，頃刻之後，又神色有些難看地對眾人說道：“剛接到陳秘書的電話，因為縣裏發生的變故，郭縣長暫時不能來參加我們新學校的慶典儀式……”
辦公室裏裏煙霧繚繞，書桌上的煙灰缸裏堆滿了煙蒂。
穆陽皓平時是不太抽煙的，即便抽也隻是抽耍耍煙，沒什麽癮。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現在，他怕是遇到了什麽難以解決的問題。
這讓外間的秘書小孫多少有些摸不著頭腦。政府常務會議上，穆縣長可謂是旗開得勝，不知道有多麽意氣風發，連帶他在食堂吃飯時，碰到郭縣長的秘書，都不由昂首挺胸的。可怎麽穆縣長看起來，卻絲毫也沒有勝利者的喜悅，反倒是愁眉苦臉的？
穆陽皓點起了一顆煙，用力吸了幾口，又掐滅，眼神，有些不可琢磨。
林辰暮是市上下來的幹部，因此，當會議結束後，穆陽皓就將會議結果向郭旭峰市長匯報時，令他預想不到的是，頭一天還暗中表示，支持他工作的郭市長聽說給林辰暮停職時，明顯怔了一下，然後又多說：“處理得不錯。”
雖然是表揚的話語，但語調怎麽都聽起來有些僵硬和勉強。
掛了電話，穆陽皓思量了好久，心裏卻有些苦澀。事情，好像並沒有按照自己想象的軌跡發展，不過，領導的心思，誰又猜得透呢？
再點顆煙，穆陽皓用力吸了一口，隨即被嗆得大聲咳嗽起來。
第一百一十七章雷雨交加
第一百一十七章雷雨交加
“哢嚓！”
伴隨著那震耳欲聾，猶如在人心髒裏炸裂開來的聲響，一道刺眼的閃電劃過天際，那摧枯拉朽的架勢，就像是要將整個天撕裂開來。就在這一閃即滅的電光中，讓人猝不及防的傾盆大雨，砸落下來，打在人身上疼痛難忍。頃刻之間，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瀉而下，狠狠地抽打著地麵，水花四濺，整個天地間迷瀠一片，讓人陡然生出一種身處異世的錯覺。
漆黑的暗夜中，華強神色驚惶地狂奔著，身上已經全部被突如其他的磅礴大雨打濕了，頭發貼在額上，直向下淌水，令得他連睜眼也有困難，樣子狼狽之極。不過他根本就顧不得找個地方躲避一下，拚命地跑著，不時還迴頭看上一眼，眼裏滿是驚恐畏懼的眼神，就好像後麵有厲鬼跟著一般。好幾次腳下絆著東西重重摔倒在地上，卻又立時爬起來，繼續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一刻也不敢停留。
閃雷不時在他身旁炸響，每一個都炸出刺目閃亮的光芒照亮了整個空間，隨即又迴歸漆黑，就像每一點光芒，都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這些天的經曆和遭遇，就像是做了一場噩夢一般，即便迴想起來，都讓人心驚膽戰、魂飛魄散，根本就不敢閉眼，因為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出現那些血腥和驚恐的畫麵，似乎比十八層地獄裏還要來得令人心駭。華強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要處心居慮地將他們抓去，還要用一種近乎貓戲弄老鼠的方式，將他們一個一個殘忍地殺死。但他知道，想要活命，那就得逃得遠遠的。
其實有時候想想，華強都挺佩服自己的，在那種情況下，自己不僅沒有被被嚇瘋，反倒是讓他找了個機會逃了出來。而那個看起來彪悍的軍哥，卻早就在看到自己兄弟，被塞進攪拌機，攪成一堆肉漿的時候，就活生生給嚇死了。
奔跑，不斷的奔跑，急促的唿吸使肺中的空氣似被抽空，一陣陣暈眩襲擊著他的神經，腳也越來越沉重，甚至感覺自己的身體都似乎不存在了。華強已經不記得，自己跑了多久，他腦海裏唯一的念頭，就是：跑，不停地跑，跑得越遠，自己就越安全。他不斷在心頭給自己打氣：自己能逃出來，就是老天開眼，自己一定能夠化險為夷、遇難呈祥。這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雖然給自己的逃跑增加了許多阻擾，可同時，也提供了極大的便利。在這種天氣下，對方想要找到自己，恐怕是比登天還要難。
“喀喇……轟！”
又一聲炸雷在耳邊炸響，華強被震得眼冒金星，心差點兒要跳出嗓子眼，一個踉蹌，再也支持不住，噗通摔倒在地，整個人都沉浸在積水當中。大雨瓢潑似的澆在身上，帶來陣陣寒意。他躺在地上，是一動也不想動，神誌一片模糊，就像靈魂遊離了一般，腦海裏一片空白，什麽也想不起。半天才晃了晃腦袋，恢複了些神智，但身子卻軟綿棉的。
重重喘了幾口氣，華強掙紮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繼續逃命，可突然間，他的身子陡地震動了一下，血液自他的臉上飛快消褪，以致他的臉色頓時成了一片煞白，臉上也充滿了驚恐的表情。
使人真感到他異常驚恐的，還不是臉部肌肉所表現出來的神情，而是他雙眼之中流露出來的眼神，簡直可以使接觸到他眼神的人，感染到心中的驚懼而直跳起來。
一道閃電，再次劃破天際，在雨幕中投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可華強的眼睛，卻直直地看著他眼前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一把雨傘，渾身戰栗，喉際“咯咯”地發出驚恐到了極致的聲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是一把鮮紅的雨傘，雨水順著傘骨不斷往下流，似乎也被傘染紅了似的，殷紅殷紅的，鮮血一般，在不斷閃滅的電光中，十分奪目。
打傘的是一個女人，看不清楚長相，也看不清年齡，傘遮住了那個女人的上半身，隻能隱隱綽綽看到她的窈窕性感的身影。她的肩略斜，使她看來格外纖細，下半身是一條大紅色的窄裙，小腿線條優美，皮膚白晰動人，卻似乎透著一股子淒慘的懾人光芒，攪動得人的心靈似乎都不得安寧。
這一幕看起來詭異無比，卻又淒美絕倫，華強卻是麵如死灰，額頭冷汗涔涔流下，就像是見了鬼一般。
“咯咯，你想到哪裏去啊？”女人的聲音很甜，吐字珠圓玉潤，充溢著輕柔無限的和煦之意，隻是這天籟之音落入華強耳中，卻隻覺得一陣毛骨驚然、心魂皆悸，胸腔宛如被一隻魔手攫住一般的唿吸窒澀。
“啊！”華強是魂飛魄散、肝膽俱裂，好半晌才叫出聲來。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猛地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發瘋似的向後跑去。可還沒跑出幾步，一隻冰寒宛如從九幽地獄中出來的纖手撫到他脖頸之上。
華強頓時就失去了知覺，如一塊朽木般頹然倒地。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唰，唰”的聲音就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到耳朵裏時，華強漸漸恢複了些神智，感覺除了磅礴大雨一如既往地砸落之外，似乎還有什麽灑落在自己身上。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卻陡然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坑裏，而坑外麵，有兩個黑影，不斷鏟著土掩埋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