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斌神色激動,顯然是因為李虎丘這番話讚揚了司徒信義。雖然這番話也暗述了李虎丘對他的不信任之感,但他仍然感到很高興。隻聽李虎丘說道:“你別太激動了,這件事咱們兩個還得好好合計合計,我是這樣想的,那三夥人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比咱們背景深厚,所以咱們對付起來要分個主次,至少要先拉一夥……”


    說起謀劃此事正是何斌的強項,他微微一笑由衷讚道:“說的好!你看的很準,這件事我的想法是先跟阿閑聯手打東洋鬼子,小七那邊先放放,看看她怎麽做再說。”說罷,一按桌頭電話,神秘一笑道:“有個人早來了,你猜他是誰?”


    李虎丘笑道:“難不成是何閑?”何斌點頭道:“就是他!所謂英雄所見略同,咱們三個想到一處了。”


    李虎丘道:“你可別把我跟你們兩個劃到一個檔次去,你們都是陰謀家,鬼算盤賊精賊精的,我隻是小社團頭子,搞點小把戲還行,大局麵還得你們這樣的人來掌控,我的任務就是在賭桌上把淺野正雄那老鬼子收拾了,其他的全憑你們來運作,你們是想玩外圍還是想搞什麽其他陰謀詭計我都不管,反正完事兒時別忘了分我一份就好。”


    何斌道:“你不像在乎錢的人。”李虎丘道:“我那自由社裏一群在乎錢的爺等著用錢呢,其中就包括你那個外孫子。”


    門一響,何閑邁步走了進來,見麵就道:“出事兒了,小葉在南洋被爪哇佬給扣住了。”


    第216章 心中的道


    李虎丘一直覺得何閑這個人很厲害,他還記得上一次他贏淺野真司時何閑還在跟淺野家族合作,而現在他已經主動走進幾十年不曾走進的葡京。在李虎丘看來這個總是麵帶微笑的老人就是一尊笑麵佛。


    忍人所不能忍,行人所不能行名“大雄”,故供奉佛祖之地名“大雄寶殿”。大雄即佛也。佛,千變萬化不可名之。大慈大悲是佛,善忍是佛,皮厚心黑也是佛。所以何閑的綽號就叫‘萬家生佛’,大陸上但有風吹草動他總會解囊相助。不管是發洪水還是鬧地震,這個人用害人賺來的錢活人無算,被許多人讚為大慈大悲佛祖轉世。一個人一旦被讚為佛祖轉世時基本已等同於被架在火上烤了,作為手下掌握著六千大圈仔的青幫大亨,何閑從不計較別人對他的非分要求,總是盡量滿足登門‘求幫’的江湖同道,內地官員,澳督府的職員。一個有力量的人寧願百忍成金也輕易不顯力量,他的力量一定是要用在關鍵時刻的。這樣的人定是皮厚心黑之輩,皮厚才能忍,心黑才能掌控力量,何閑的心有多黑看看他的老對手堂弟何斌就知道了,何斌號稱濠江第一大佬,卻從不敢小覷何閑。始終把他當作生平勁敵。


    小葉就是葉離。原來在何氏的兩位大佬眼中,賭術精湛號稱世界賭王的黃金左手葉離隻是一片小葉子。


    何閑說小葉遇上麻煩了。何斌問他消息從何而來?


    何閑看了一眼神色古井不波的何斌,“你看來不大相信我的樣子,曾幾何時你是最疼小葉和小七的,消息是振林大哥告訴我的,不信你可以去問他。”


    何閑說什麽何斌如果立即信了,那他早就不是何斌了。所以何閑搬出了振林大哥。在澳城有資格讓他們倆共尊為大哥的人物隻有一位,便是葉振林。濠江林伯絕對是一位傳奇人物,大家都知道何斌與何閑鬥了三十年視同水火,然而澳娛也好,老地方也罷,葉振林都是第二大股東。濠江之上,能讓他們坐到一起吃飯的唯一機會便是年近八旬的林伯祝壽之日。很久以前,澳娛和老地方都還隻具雛形時,老板隻有一個,便是葉振林。林伯的義氣,堡礁的石斑,何閑的微笑,何斌的快手,濠江之上無人不知。葉振林為全兄弟義氣淡出前台全了兄弟之義也成全了何氏兩大佬,因此何斌對他向來敬重。


    何斌看來已經信了,不過依然不急,他說:“小妹總有辦法撈小葉的,就算小妹辦不到,葛青竹這個台島本土化教父一定辦得到,別忘了他們背後還站著個李民進呢,那可是合縱國眼中的寵兒,他老兄稍微一發力南洋火山口那幾個土疙瘩就得嚇得屁滾尿流。”


    何閑道:“你的意思是不管?”


    “嗯,不管!”何斌點頭。又道:“就不用我替你們引薦了吧?”


    何閑衝李虎丘一笑,道:“後生可畏呀,阿斌你有運氣,能請到這麽厲害的幫手。”


    李虎丘還之一笑,道:“該是二位老而彌堅才對,能跟兩位攪和到一處做些事情我感到很榮幸。”又道:“時候不早,我該去準備一下了。”出門前迴身道:“人生就是一場大賭局,誰都在局中掙紮,有時候我們以為自己是莊家,但其實九天之外還有更大的莊家在注視著更大的局,一不小心客串了一把賭徒,但我還是喜歡做我的大盜,因為你們的局太兇險且不是我擅長掌控的,希望這件事之後還能有這樣攀談的機會。”說罷,告辭離去。


    何閑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何斌說這小子看的很透,他隻負責賭桌上的事情。何閑歎道:“但願你我都能在這場世紀豪賭中成為最後的贏家,阿斌,九九之後我打算迴上邊定居,就去老家申城,從四八年到今天將近五十年了,如果這次你我能過了這一關,咱們從此不再爭了,就像少年時那樣可好?”


    何斌看來有些感動的樣子,嘴唇微微抖動兩下,終於什麽也沒說,略有所思。何閑自嘲一笑發出一聲長歎。時光如偷,一去不迴。少年時他們曾經淪落街頭共同擔當照顧妹妹何七的責任,曾經為彼此擋刀,無話不談從不懷疑。現在他們叱詫風雲笑傲濠江卻已不知彼此信任為何物。


    共患難易,苟富貴難!李虎丘吧嗒著這句話裏的滋味兒,坐進何斌為他準備的加長林肯車。何洛思與陳李李正坐在車裏,從他上車起便問個不停。


    “一大早你氣唿唿的找何斌做什麽去了?”何洛思問。


    “我覺得你的懷疑沒有道理,何斌承認了嗎?”陳李李說。李虎丘看報紙的時候她也在場,因此知道李虎丘突然來找何斌所為何事。


    李虎丘撓撓頭道:“漢森就是他安排的,他剛才承認了。”


    “那你還幫他嗎?”何洛思對何斌十分了解,因此隻是微微一怔,有點擔憂問道。李虎丘告訴她會比之前更用心。何洛思迷惑不解。李虎丘頗有深意道:“人的血其實都是熱的,隻是每個人的沸騰點不一致,他們都是鐵血無情的千中之王,世人常看他們的血總是冷的,卻不知這種人血液中的熱度一旦點燃甚至會不惜燃燒掉自己,何斌在求他心中的道不惜與四方豪雄和滾滾時代做對,這種精神令我敬佩。”


    二女聽罷都有些感動,均在想,這個年紀輕輕就被尊為一代賊王的男人嘻嘻哈哈的麵具下隱藏著一顆怎樣慷慨激越的心?這樣一個血總是熱的人卻能在冷酷的江湖中生活的瀟灑自如熱血當歌,用最不符合江湖生存原則的方式狂野自在的縱橫四方。隱藏在他身體裏的智慧和力量到底有多強大?何洛思忽然想到認識他是自己人生中極幸運的一件事,這個男人曾經屬於自己,那深切的甜蜜的充實感在這一刻似更圓滿了。


    陳李李有些意興闌珊,不想再討論下去。說道:“既然已經作出決定就去發布會那邊看看咱們的對手都有哪些人。”這個男人再好也不屬於她,甚至不屬於何洛思,她不喜歡自己對他產生朋友之外的綺念,甚至不喜歡何洛思那發春似的崇拜目光。


    賭博來自於人類的天性,是一種複雜的精神活動,它具有深層的心理本能因素。它能給人帶來刺激、樂趣和財富,是人類對自我分析、預測能力、心智的充分肯定與自信,有時候這自信是盲目的、無知的、淺薄的,是一種人性弱點的膨脹。但人們還是樂此不疲。從古至今博彩業始終與娼業並稱兩大月光行業。人們喜歡賭除了心理上和金錢上的因素外,更深層次裏還有對改變生活方式的渴望。做一個手段高超自由自在的老千,憑一雙妙手縱橫穿梭於各個賭場,從此不為五鬥米折腰,成為公認的賭壇高手是許多賭徒終身的夢想。在這種心理欲望的刺激下,賭王這個稱號便成了偶像級現象。


    搞賭王大賽的目的便是刺激博彩業的發展,是眾多以賭謀財的黑幫時不時就要搞一次的老戲碼。既能證明自己的實力,同時又能刺激更多的賭客因為羨慕賭王在台前的風光而更堅定的走上這條路。


    發布會現場人聲鼎沸,剛剛公布的參賽人員名單引發了全場的熱議。李虎丘帶著妮娜,尚楠跟在二女身後混跡在其中。


    本次亞洲賭王爭霸賽的後台主辦方同樣匯聚了亞洲數得上字號的大部分黑幫。南洋洪門,世界洪門總會,北美青幫,歐洲青幫,東瀛雅庫紮,越南幫,蓮花幫,台島青竹幫,5t黨,爪哇人聯盟,孟買長腳幫,都派出了賭壇高手參賽。陳李李代表的便是南洋洪門,李虎丘則頂替何斌代表洪門總會出賽。另有北美青幫派來的有‘撲克之神’之稱的紮雷德利;代表歐洲青幫總會出賽的是何閑的外甥高陽;東瀛雅庫紮則派出了大名鼎鼎的‘心眼觀局’淺野正雄;越南幫的老牌賭手黃石竹;泰國蓮花幫的賭壇黑馬猜遜;其中台島青竹幫的代表最是驚人,竟然是淡出澳城多年的一代金左手葉離;5t黨女高手軟中英,爪哇人聯盟派出的人叫蘇圖魯;孟買長腳幫這次派來的人跟李虎丘一樣也是個生麵孔,有傳聞說此人是北派瑜伽大師祖魯的親傳弟子叫做格萊塔,賭術不算高但武力十分驚人。


    陳李李拿到參賽人員名單後不禁一皺眉,脆聲道:“這次賭王爭霸賽不一般呀!想不到連我師父都參賽了。”


    李虎丘笑道:“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他是黃金左手又是你師父,咱們隻好退避三舍。”


    何洛思道:“賭場無父子,隻要坐到賭桌前除了搭檔外隻有對手。”


    尚楠卻道:“不知道這個格萊塔的武力到底有多驚人。”


    李虎丘嘻嘻一笑道:“參賽地點在公海的一座海島上,幾十個黑幫參與其中,到時候哪一方看出明顯優勢來隻怕遭到暗算的幾率都不低,到時候哥們兒努努力,保證你這金牌打手有打不完的架。”


    陳李李道:“這幾天還要選出五名民間參賽的選手,湊足十六人才會上島,你想不想先出海轉轉?”不等李虎丘同意,妮娜已先拍手叫好。


    既然賭王爭霸賽的主要目的是刺激大家以更大的熱情參與到賭博的事業中來,又怎能離開民間高手。所以決賽開始之前會有五日的副賽。一共放出四百個副賽名額,每人需繳納五百萬港幣換成比賽專用籌碼,輸光者算負,棄權者可以用剩餘籌碼換迴賭資。賭場上的高手多如繁星,能拿出這五百萬港幣的人不在少數,大多數職業賭徒花費無數個日夜苦練賭技都是為了有朝一日能一鳴驚人魚躍龍門,從此走上何斌之流所走過的道路。因此,很容易就湊齊了這四百人。五天的時間裏將在這四百名參賽選手中最終選出五位贏家,每人將得到兩千萬美金的決賽資金,五日後隨十一名幫派指定的選手一起上島參加決賽。


    陳李李對這五日的比賽沒有興趣,因此建議大家出海溜達溜達。何洛思卻提出不同意見,原因是她已報名參賽了,所以李虎丘哪也不許去,必須從頭至尾陪著她比完。


    李虎丘笑嘻嘻安慰妮娜,道:“沒事兒,何九姐姐參賽會很快,估計不能耽擱咱們出海溜達。”何洛思氣哼哼賭氣道:“我偏要比到第五天!”


    兩日後,木棉花行在海上,何洛思果不出某人所料的被提前淘汰掉。


    船上,李虎丘釣了一尾大魚,在尚楠的指導下眼看就要弄上船的時候被何洛思搗亂給放跑了。不僅如此,中性美人兒還不為己甚的將小虎哥推入海中。結果這廝一入水就沒了動靜,一個多小時連個泡都沒冒一下,何洛思雖然明知道以他的功夫不會有什麽危險,仍不免心中惴惴不安。始終守在船頭盯著海麵。不經意的挪動身子時忽然發現陳李李跟自己一樣也守在船頭眺望。二女目光相對,陳李李麵色微紅,生平第一次在何小九麵前底氣不足。隻聽尚楠笑道:“你們倆不用擔心,這片海域最深的地方不過百十米,他就算抱著個石頭在水下走也沒問題。”


    尚楠的話音剛落,忽然海麵上高高躍起一條大魚,徑直落到甲板之上,嘴角掛著一隻大魚鉤,依稀正是李虎丘剛才被何洛思放跑的那條大魚。緊接著水中湧起一團水花,李虎丘竟似踏浪一般躍上船頭。哈哈一笑道:“看它往哪裏跑!”原來他入水這麽久沒有音訊竟是為了追捕這條大魚。陳李李與何洛思對視一眼,一起湊過去恨恨的將他又推到海中,然後相對大笑起來。


    晚飯的時候就是吃的這條魚,妮娜沒學過粵菜,完全是對著菜譜自己摸索著做的,不想味道竟極其鮮美,比之李虎丘的手藝不知強了多少倍。古典佳人心情不錯,喝了不少酒之後建議大家去甲板上看星星。


    李虎丘問尚楠陳慧琪迴家後是不是被禁足了?老實孩子點點頭,神色很憂鬱,說她父母態度十分堅決,還是希望她能嫁給哇拉宮王子。何洛思道:“說起哇拉宮,咱們過兩天就能碰上他了,曆屆賭王爭霸賽都會吸引很多南洋地區的頭麵人物關注,這個哇拉宮最好賭不過,聽說他是蓮花幫的選手猜遜的支持者,我相信到時候他一定會上島的。”


    說起泰國王子,李虎丘忽然想起前陣子被重傷的老瘋子,昨天董師傅打來電話說他迴燕京了,老瘋子的生命力極旺盛,隻要堅持用藥再有三五個月就能恢複個大概其。又想到將老瘋子打成那個德性的泰拳大師狄西蓮·圖拉旺,也不知那個讓董師傅都吃了一驚的牛人會不會跟那個狗屁王子一起上島?


    晴天裏在海上看星空絕對是一種享受,天地一色的壯美之中,繁星點點璀璨動人,雖無聲無息卻能將宇宙無窮壯美講述的如歌如幻。何洛思說要跟妮娜一起看卡通片,尚楠揣著心事跟她一起迴了艙室。甲板上隻剩下古典佳人和小虎哥。


    在這如夢如幻的美景中,古典佳人半明半暗的臉兒在酒精的作用下放著紅光,醉意盎然中,一雙明眸如水似有勾魂奪魄的妖媚魅力。李虎丘感覺到那目光正肆無忌憚的在注視著自己,他下意識的想起身逃避。耳中忽然傳來古典佳人充滿磁力的聲音:“李虎丘,假如你不是先認識蕭落雁或者其他任何女孩,而是先認識了我,而我也不討厭你,你會不會喜歡我?”


    第217章 開賽夜宴


    那一晚小虎哥沒能給古典佳人一個明確的答案。在那雙曖昧難明的丹鳳眼全神注視下,堂堂華夏賊王刀山火海裏闖過的豪俠人物居然手足無措了。就算麵前之人是董兆豐那個級別的怪獸在挑戰他,他也不會手足無措。陳李李隻是個普通的女孩子,沒練過外功和內功,她隻有一雙會說話的丹鳳眼,李虎丘從未想過女孩子的眼神可以幽怨到這般地步。她身上有一種優雅近乎妖媚的神韻,在酒精的作用下更增了幾許野性風情,半躺在甲板上看上去美如睡蓮。這樣一個女孩子借著酒勁在跟他抱怨相逢恨晚。


    他真想熱烈迴應她告訴她如果真是那樣自己一定會喜歡她,一想到蕭落雁癡心一片和無條件的信任,暗忖自己若真這麽說了那就是禽獸。可如果一點反應都沒有那豈非連禽獸都不如?小虎哥在心中鬥爭了一番後,終於選擇了禽獸不如。所以他隻好醉的比她還厲害。竟躺在甲板上打起了唿嚕,看似睡著了。


    她喝醉了,很多話想說,甚至準備了比之前更勁爆的內容,目的不是表白,隻是想看看這個男人的本色是個什麽德性。他沒有讓她失望,但她卻沒得到一絲解脫,反而更糾結了。今晚之後南洋將少一個卓然如仙雅韻絕世的陳李李,自由社裏卻會多一位將心事深藏,六根亂七情難舍任八風凜冽自在安然獨觀卿,腳踩政商江湖三界的奇女子。


    那一晚小虎哥難得的失眠了。跑進中性美人的房間竊玉偷香,激情澎湃要個不休。


    有的女孩子做情人做朋友都不會讓人覺得有壓力,有的女孩子隻多看一眼便能讓你感受到美人恩重無福消受。就算是一向自詡風流的賊王也不敢在這個時代裏挑戰消受兩個這樣的女孩子的深情這麽有難度的事情。跟懷中的何九爺相比,蕭落雁和陳李李都太嬌嫩脆弱。崇尚獨立自由甚至有些大男子主義傾向的何九爺雖是一介女流卻有著不讓須眉的豪情,跟她在一起李虎丘有一種與紅顏知己義氣相交之感,坦誠又放鬆。


    何洛思說你怎麽跟打了雞血似的?他不吭聲,隻是更熱情的吻她的全身,連晶瑩可愛的足踝都不放過。何洛思嬌笑連連,氣喘籲籲,說受不了你啦。逃似的從床上骨碌到地上,跑進浴室躲著不出來。李虎丘雖然欲求不滿卻沒有壓力急欲釋放的緊迫感,他隻是起身行至浴室門前,隔著磨砂玻璃觀察著何洛思的倩影。


    “你怎麽了?受什麽刺激啦?”何洛思的聲音伴著水聲飄出來。


    李虎丘沉默了片刻輕聲道:“對不起。”浴室裏傳出張揚的笑聲,道:“什麽跟什麽呀?是不是遇上為難的事情了?跟哥們兒說說。”接下來又是一陣沉寂,水聲忽止,門一開何洛思走了出來,晃動著魔鬼的身材,就這樣袒呈的來到李虎丘麵前。柔聲道:“你想要就來吧,我休息好了。”李虎丘看著她美麗豐盈的身子,心裏掠過一絲慚愧,搖搖頭,道:“沒什麽,忽然覺得自己挺不是東西的。”何洛思咯咯笑了起來,道:“你沒病吧?咱們不是說好了平常就是哥們兒,有需要的時候可以做個炮友……她停了片刻大約有點猶豫,聲音淡了下來繼續說:我隻是生理上需要你,心理上我喜歡李李都多過你。”


    李虎丘點點頭,想說謝謝,最終卻什麽也沒說。何洛思蹲下身子坐到他身邊,輕聲道:“你不是為情所困的那種人,但你在女孩子的問題上心太軟,人又太多情,所以我猜你隻是有些不堪重負了,我記得你說過青幫的高雛鳳和在俄羅斯做跨國倒爺的張曼麗,加上蕭落雁和我,如果再算上小妮娜和她,最難消受美人恩,這滋味是夠你喝一壺的。”


    “想不到你還有這麽細心的一麵。”李虎丘苦笑道。


    何洛思忽然推了他一把,惱道:“我看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這有什麽可煩惱的,你喜歡人家是你的自由,人家喜歡你是人家的自由,你就是你,女孩子也依然是女孩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無論怎麽選隻要自己覺得是快樂的就夠了,你以為誰跟你這江湖浪子在一起時還指望過天長地久此生不變?還記得你說過蕭落雁曾幾乎跟你分手,想一想她可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孩子,從來都清楚自己想要的,你一個大男人都不如她瀟灑,別別扭扭的。”一笑,捏住小虎哥的下巴,讚道:“不過倒是蠻可愛的,少了些少年老成,孩子氣的樣子看上去多了些人味兒。”


    李虎丘被她勸的竟有豁然開朗的感覺,灑然一笑,忽然將她橫身抱起,道:“膽敢調戲我,今晚非折騰的你明早登島的力氣都沒有。”


    木棉花號停在和公島小碼頭上,這座小島因鄭和下西洋時曾在此短暫停留而得名,島上的碼頭設施雖古老卻曆久彌新,那裏已停進了一艘賭船和無數艘遊艇。


    何洛思果然沒有起床,她累的連一根小指都似抬不起了,唿唿大睡,妮娜唿喚了好幾聲她連一點反應都欠奉。李虎丘卻還能大清早神采奕奕的跟尚楠假模假式的玩了兩下推手。結果虛浮無力表現遠遜平日立時被老實孩子看出破綻。吃早飯的時候陳李李介紹起這座島的來曆和島上的建築。


    這座地處公海的小島因季風的緣故每年到了春季都會被淹沒大半,因此無人在此定居。但它的實際麵積卻要比澳城大上五十倍。島上有建築四十幾座,都是南洋各大黑幫修建的。其中最大一座建築叫做蓬萊會所,卻是大家聯手出錢修的,之所以叫了華夏名字卻是因為建那所房子時葉振林出錢最多,所以由他題字定的名。這裏被南洋各地黑幫經營了三十年,曆來是賭王大賽的決賽地,島上的條件很好,應有盡有,葉振林在島上有兩家買賣一年到頭隻在夏季營業,這時候上島正當其時。


    賭王大賽的副賽已經結束,選出的五位民間高手和其餘的幫派推選的賭壇名宿們陸續登島。決賽開始的當晚,蓬萊會所內舉行了盛大的晚宴招待會。宴會辦的好不熱鬧,各路人馬齊聚一堂,由大家公推出的大賽主腦人葉振林老先生親自出馬在宴會上致詞並宣布大賽規則。


    致詞沒什麽營養,重點是規則。每名選手需準備兩千萬美金作為參賽本金,比賽采取淘汰製,賭具不限,若選手之間因此產生分歧則通過擲骰子決定。本金輸光者淘汰,賭局在限製時間內結束,賭資所剩最少者淘汰,與副賽不同的是比賽不退還賭資,所有選手上繳的三億兩千萬美金最終都將歸屬於最後的贏家。賭局期間禁止出千,一經發現立即取消比賽資格做淘汰算。大家都知道這最後的規矩對某些超一流高手而言形同虛設,因為那樣的人物就算出千別人也不能發現。最後葉振林宣布此規定由南洋賭業協會製定,由亞洲十一家大黑幫共同監督執行,如有膽敢違背者,必三刀六眼投入海中。又說:大賽明早開始,今晚大家可以盡情歡樂。島上有座藏春閣便是他的買賣,其中金屋藏嬌,南洋各國各色的佳麗應有盡有,歡迎大家關顧。有黑色肌膚身材肥壯女子大聲問:“林伯,這可不大公平,為何沒有女人尋開心的地方?”葉振林哈哈一笑道:“蘇圖魯女士問的好,不過老頭子早有準備,這島上另有一座老鴨湯麵館,專賣軟飯,歡迎女賭客們前去光顧。”


    台下一片哄堂大笑。李虎丘問陳李李,不是說葉振林一向不問江湖是非嗎?怎麽這場大賽看上去倒像他張羅的?陳李李悄聲道:“這座島上林伯的投資最大,而且他為人寬厚仗義,大家都很敬服,因此曆屆大賽都由他做東道。”


    宴會開始,參賽選手多半都參加過一兩次賭王大賽,彼此間早已熟悉的人不在少數。老熟人之間見麵不免要相互客套再就歲月催人老和江湖軼事噓唏一番,李虎丘隻認識陳李李一個,古典佳人去找師母客套了,他無所事事,端著酒杯四處閑逛,忽然前方兩個對峙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兩個人仿佛是兩座移動的山包,一黑一白,黑者穿著泰國傳統涼衫,渾身暴露在外的黑肉油光嶄亮,整個人超過六尺高通身渾圓,腰圍竟似跟身高有一拚!而與此人對峙者同樣不凡,身著傳統的東瀛服飾,頭上留著大銀杏發髻,臉上脖子上盡是花花綠綠的紋身,身材絲毫不比對麵之人差。往臉上看,兩個人的目光同樣淩厲傳神。隻是那泰國巨人眼中似有一絲譏嘲,日本巨漢則帶著一絲不忿。強弱之間在這眼神中便可看出端倪!


    李虎丘看罷多時,長吸了一口氣,暗道一聲:不會錯了,就是此人!


    第218章 披毛生甲,半人半魔


    宴會的一角,李虎丘正在跟陳李李竊竊私語。


    “胖鬼子是南洋十虎中的人物叫本部朝,六歲學習相撲,十六歲獲全日中學生冠軍,十八歲入職業比賽,首場就擊敗了著名‘大關’植野幸雄,二十二歲橫掃相撲界,成為橫剛,二十八歲後因無敵寂寞竟改練空手道。相撲史上唯一不敗的橫剛,在日本武術界享有最高聲譽,此人是天生的武學奇才,雖然是半路出家學習空手道,但隻用了一年便成為全日本空手道成年組無差別實戰冠軍,三十五歲時橫掃日本沒有對手,此人出身望族曾隨團訪問過華夏,並跟中南海三大宗師中的武淩風較量過推手,雖敗猶榮,後來到了南洋地區隨南派印度瑜伽大師艾格學習火拙瑜伽。”


    “這麽說他是艾格的弟子?”李虎丘問。


    陳李李抿嘴一笑搖頭道:“他每拜一個老師,藝成之後第一件事便是擊敗自己的師父。”轉而露出困惑之色道:“我聽師兄說起過,他的武道境界與實戰並重,不使用兵器的情況下,可能是南洋十虎中唯一可以比肩虎翼的人,卻不知那泰國人是何方神聖,竟可以用這種眼神藐視他。”


    李虎丘道:“倒是符合狗日的天性,他那個母國還是不是一樣,教會了徒弟反噬師父……這泰國人如果我沒看錯,應該就是狄西蓮·圖拉旺。”


    “啊!”陳李李微微吃了一驚,道:“原來是他,怪不得呢。”忽然覺得自己不該了解這麽多南洋十虎的訊息,麵色微紅又道:“師兄也說起過這個人的,我不想聽也聽到啦,可不是因為你上次關心這件事才特意打聽的……師兄說這個人要嘛已經不厲害啦,要嘛就是南洋十虎中最強的一位,師兄還說如果是後者,那他就算用上天叢雲劍也未必能贏這個人。”


    “天叢雲劍?”李虎丘愣了一下,問道:“可是鬼子們敬奉的三大神器之一?”


    陳李李嗯了一聲,續道:“就是那把劍!”


    “小鬼子說那把劍一直供奉在熱田神宮中,但也有說法是那把劍早已失傳多年。”李虎丘是玩古董的,又是賊中之賊,對小鬼子的三大神器至寶自然有所了解。


    陳李李搖頭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師兄手裏有一把叫做天叢雲劍的寶劍,造型介乎於日本刀和華夏寶劍之間,青白色的很漂亮,據說是從海裏撈上來的,師兄說它是用華夏古法打造的贗品,雖然削鐵如泥但不具備千古殺器的戾氣。”


    李虎丘額首道:“史料有明確記載說日本人最看重的三神器中隻有八咫鏡是真品,其他兩件早在戰亂中遺失,保不齊真家夥就是你師兄手裏的那一把呢。”


    陳李李笑道:“如果是真的,那豈不是會很值錢?”


    李虎丘慎重道:“也會很麻煩,我猜鬼子們之所以沒找上你師兄,一來是他們不相信那把劍是真的,二來你師兄也不好惹。”


    陳李李頗為自豪道:“我師兄說過,他若赤手空拳,南洋十虎中排名在前五之後,但若他手中有劍便敢稱第一!”


    敢稱南洋十虎第一?李虎丘有些懷疑,更多是好奇。


    李虎丘注意到對峙的兩個人忽然相互額首後一起往外走。忙說道:“一會兒外圍盤口開盤,幫我在雅庫紮的莊頭下注八千萬港幣。”決賽開始前各大黑幫都會在外圍坐莊開盤賭誰會成為新賭王。澳娛做莊頭的盤口已率先開盤,陳李李笑到最後的賠率是一賠一百八十倍!十六人當中陳大小姐的賠率名列第一,而她的師父葉離則是最低的一賠一點五。雖說各大黑幫看好的參賽者不盡一致,但大抵上不會差許多,估計其他莊頭開出的盤口跟澳娛相差不會太大。陳李李問:“你押誰獲勝?”李虎丘一笑:“我看好你!”說罷追著兩名武道高手的身影匆匆離開會場。


    海濱一片空地上,本部朝與圖拉旺相隔十米對峙。南洋地區的武道家大多受過華印兩大古國的文化影響。二人身為其中翹楚人物更不能例外。本部朝拜南印度瑜伽大師艾格為師又曾出訪華夏,更鑽研過華夏古武經典。圖拉旺大隱十五載,苦讀印度佛經和華夏醫藥經典。二人的武道都深受印度和華夏兩大古國的武道文化影響。


    武道家能達到宗師之境者無不是驚才豔豔聰明絕頂之輩,拳歌雲:道心通則百事通。說的是武道家耳目靈敏心意專一,因此領悟能力遠勝尋常人。這兩人若都說母語勢必彼此語言不通,幸好他們有共同掌握的語言。在南洋,實戰型武道家的通用語隻有一個,便是華語。


    李虎丘趕到海濱空地時,本部朝正在說話。李虎丘找到他們的同時,二人也發現了李虎丘,卻仿佛視若不見。隻聽本部朝正說道:“華夏人說十年不鳴一鳴驚人,狄西蓮先生大隱皇城十五年,一朝破關便要驚天動地了。”


    圖拉旺道:“我聽說你在深海中練習太極抱球術以求突破體能極限,當年見你時不過剛臨絕頂,如今已達圓滿境界,看來你也是靜極思動了。”


    本部朝緩緩搖頭道:“武道一途好比人生,知道的越多越會覺得自己無知,十幾年前我在華夏燕京與太極宗師武淩風搭手,當時我剛剛橫掃本土,躊躇滿誌欲打遍華夏,卻不料遇上的第一個對手就將我擊敗,那時候我才知道即便是突破了化勁也不是武道的盡頭,後來我轉道南洋拜在艾格大師門下學習南派瑜伽,這些年隨大師修行,雖有寸許進步卻也越來越了解武道沒有止境的道理,此番出山本非所願,實是受了故國家族相邀,迫於無奈才阻斷修行,來到這島上。”又反問道:“想必先生也是這個原因上島?”


    “也可以這麽說。”圖拉旺哈哈一笑,並不否認,話鋒一轉道:“不過我對武道的看法卻跟你不一致,我認為武道是有極境的,越是接近就看的越清楚,就好像登峰,最高的便是珠穆朗瑪,雖然看似高不可攀其實還是有盡頭的,人世間的一切大概都是這樣吧。”


    “這麽說先生已經越過圓滿之境了?”本部朝神色嚴謹肅聲問道。


    圖拉旺不確定的:“嗯,我一出關便去了華夏,跟一個多年前就已是圓滿境界的老對手鬥了一場,僥幸獲勝。”


    “先生的老對手?”本部朝吃驚道:“可是張永寶?”圖拉旺點點頭。本部朝麵露驚駭豔羨之色,躬身道:“恭喜狄西蓮先生得證大道,至佛陀境界。”


    佛陀境界?李虎丘暗吃一驚,猛然醒悟他說的便是神道之境,大概在印度武道家眼中這種境界就是佛陀之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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