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蕭落雁說道:“放心,我會處理好跟高雨澤的關係,至少不會讓你們感到為難,你們沒看見嗎?我請來的幾個外援可都很不簡單呢,謝撫雲和馬春暖的家世都未必比他高雨澤差了吧?”言下之意,不管今天事情最後結果如何,他們不必擔心高家為此詰難,因為她早已找好外援。


    大廳裏的座鍾敲響十二點的鍾聲,雖然酒宴已開始有一會兒,但嘉賓們仍在陸續入場,門口負責接待的蕭家三女婿梁錦明忽然変貌變色的跑進小包,急火火問道:“老爺子呢?”蕭春梅慍道:“怎麽了?急什麽?老爺子在後麵打盹兒呢,出什麽事兒了?”梁錦明顧不得喘口氣,說道:“老首長來了,車已經到大門口,保安告訴我說話的功夫就上來了,咱們幾個都不夠份量,這位得老爺子親自去接。”


    小包裏蕭家眾姐弟一齊變色,大姐蕭紅梅忙吩咐道:“我先出去迎一下,老七你快去把爸爸叫醒。”


    第159章 皇皇者華,每懷靡及


    對於京城紈絝圈的核心人物而言,熒屏上風光無限的明星從來不是他們心中的星星。同父輩們年青的時候喜歡找歌舞團或戲劇團的美人一樣,他們也喜歡獵豔。隻是時代變了,他們獵豔的場地早已換成了大小銀幕。然而,太易得手的東西永遠不是最好的。所以在這些高高在上的特權精英們眼中,隻有他們那個圈子裏的佳人才是真正的明星。因為她們的家世和身份跟他們是對等的,她們如果被征服至少不是被他們的權勢所誘。隻有在這樣的女人身上,他們才能體驗到征服的快樂。於是京城紈絝圈裏,從未被征服過的四大美人便成了圈中的傳奇人物,在那個圈子裏她們是當之無愧的偶像實力派巨星。


    在京城紈絝圈子裏一直有一個故事,說的是某位已經辭世的開國老元戎的孫子的事情。那位紈絝圈食物鏈上的頂級掠食者,一直瘋狂暗戀著氣質女王馬春暖。雖也是落花有意水無情,馬春暖對他卻並未似對待高雨澤一般絕情到滅絕師太的級別。他們從小便是鄰居,將門虎子和將門虎妞兒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虎子對虎妞兒癡心一片,虎妞兒卻從來對他隻如初見。(他們第一次見麵時虎妞兒還是小小嬰兒,她對他視而不見)二十二歲那年,他鼓足勇氣來到她麵前,惡狠狠,急火火,想把攢了一肚子話倒出來。她隻微微一笑,然後握了他的手,指間感受到的溫暖讓他把攢了多年的話全拋諸腦後,隻覺得幸福來的太突然。忽聽她輕啟朱唇悄悄對他說道:“別讓我為難,也別讓自己難堪,我們永遠做兄妹不好嗎?”將門虎子敗下陣來,竟從此脫離紈絝圈,一心求武道,做了一名公安部特委緝查員。之所以成為笑話,主要是那哥們被拒絕後說的話有趣。“暖暖,這是自從你小學畢業後,八年來第一次握我的手。”為這,那哥們一個月內洗臉都用的一隻手。


    元戎後代,將門虎子,青梅竹馬,這些得天獨厚的條件加到一起卻也隻得到美人盈盈一握。現在,李虎丘竟然以手被占了為由,拒絕跟馬春暖握手。這個舉動著實讓場中眾紅三代們又吃驚又惱火。吃驚於這陌生的小子竟會錯失良機,惱火於吃不到葡萄還不敢說葡萄酸的他們看到竟然有人拒絕了送到嘴的葡萄,而這個人在他們眼中偏偏是個螻蟻般的存在。這其中尤其以高雨澤為最!


    李虎丘說手被占住了,馬春暖臉上的微笑微微一窒,隨即也學著謝撫雲的樣子,素白的小手虛抓了兩下,轉臉看何問魚,打趣道:“小雁兒果然家教有方呀,本以為咱們四個她最小,這終身大事也該排到最後邊,卻沒曾想小丫頭居然‘年輕有為’跑到咱們這三個做姐姐的前頭啦。”


    何問魚忍俊抿嘴,隨即肅容道:“小雁兒的事情挺複雜的,咱們不做討論啦,畢業才兩年,你和撫雲兩個都做出了成績,撫雲經商你投身新聞業,你們兩個還是老樣子,誰也不服誰。”


    李虎丘聽了不禁暗忖:什麽叫不做討論?環顧左右,這一圈人中唯一值得避諱的人就是自己了。女孩兒的心思總愛對最親近的閨蜜講,這何問魚多半知道了什麽,卻不方便在我麵前說。會是什麽事呢?難道是她變心了?他下意識的歪頭看一眼一旁的高雨澤。這廝賣相不差,家世不凡,又有兩家長輩極力撮合,雁兒會不會?


    ※※※


    有曆史為證,越是精明強大重情重義的男人越容易陷入情網,在涉及到男女情事時也越容易犯糊塗。反而是那些目光短淺心胸狹隘無情無義之輩更不會輕易為情所困。李虎丘的疑惑和高雨澤見到馬春暖後的反應都證明了這句話的正確性。


    高雨澤一直在盯著李虎丘,相對於永遠摸不到星星,他寧願優先選擇教訓膽敢妄圖在他之前攀上星光的螻蟻。李虎丘的目光和他的視線相對。同性相斥自然產生的敵意,讓他們彼此都感到一絲不快。高雨澤先發製人,試探道:“李虎丘是吧?鄙人高雨澤,京城常青藤文化貿易有限公司便是鄙號,偶爾也做古董生意,咱們算半個同行,古玩行裏我有很多朋友,故宮博物院的匡茂奇先生就是我的好朋友,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


    匡茂奇?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李虎丘當然還記得這個人。他在古玩行裏第二位師父梁思漢老先生不止一次說起過此人。二人之間的怨恨糾葛李虎丘一清二楚。聽到這個名字再看看麵前氣宇軒昂的宦門公子,李虎丘忽然笑了,點頭道:“久仰大名,不瞞你說我還打算近期內去拜訪他一下呢,有個小物件兒打算出手,想找他給鑒定一下,鍍鍍金,你有門路?”


    高雨澤本打算當麵給李虎丘難堪的,出於謹慎或虐玩心理,他試探著問了李虎丘一句,也沒指望對方能給出什麽勁爆的迴答。李虎丘反問他有沒有門路的時候他還想反口譏嘲對方一番,話到嘴邊時,腦中忽然轉過一個念頭,臨時改了主意,說道:“你是落雁的朋友就是我高雨澤的朋友,這點小事不在話下,匡茂奇跟我三叔是最好的哥們,他是古董行裏頭一份兒的大拿,請他鑒定鍍金絕對錯不了,既然咱們是朋友,這個忙我幫定了。”說罷,迴身對他那個正欲發作的鐵哥們兒擠了擠眼。喬雲飛愣了一下,隨即會意道:“是啊,這可不是我哥們兒跟你吹,隻要我哥們兒一句話,不敢說讓匡茂奇幫你弄假成真,但讓他說句話,讓你手裏的玩意兒增值一倍卻不算什麽難事。”


    李虎丘臉上掛著憨厚的微笑看著這二位在那一唱一和,連連點頭的樣子讓一旁悄悄觀察他的馬春暖有些犯疑。如果說她聽到的傳聞裏,這個男人的功夫被吹到了天上,那他的智慧就被吹到了宇宙裏。她相信那個能跟自己齊名的小丫頭,更能確認一個草包絕沒有機會贏得她的心,更何況這個叫李虎丘的家夥是她們三個一致公認的了不起的人物。怎麽可能是這樣一個土老冒兒德性。古語說得好,大愚似奸,大智若愚。這家夥裝憨賣傻一定有陰謀!她的好奇心被勾搭出來,於是看似不經意的湊到李虎丘身邊,悄聲說道:“不管你想跟他們倆做什麽,必須算上我一個,否則我讓你什麽也做不了。”說完這句話,也不等李虎丘迴答,徑直用同樣的方式迴到了何問魚身邊。


    廳內眾人議論紛紛,相互打聽李虎丘的底細,居然發現誰都不認識這少年,自然也就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有人忽然想起之前安保人員進來說有貴賓丟了請柬的事情。這個李虎丘大家誰也不認識,本來倒是蠻可疑的。不過現在既然有四大美人中的三位都對他另眼相看,眾人一時倒有些猶豫是否該找安保人員上前看看他的請柬。雖然如此,但這個疑慮卻正在人群中悄悄滋生成長。美人恩重,消受起來卻代價不小,光是這嫉妒引發的眾怒便很難抵擋。就在人群中幾名一直希望能跟高雨澤和喬雲飛結交的二流紈絝將要按捺不住時,喜宴的主持人忽然急匆匆走到位置上,高聲宣布:“本次宴席的唯一主角,蕭堂老先生要親自出來跟大家見一麵,表達謝意的同時,老人家還想看看革命後代中的青年才俊們。”


    人群中有人剛才在走廊裏親眼看到了白發蒼蒼的蕭老將軍在兒女的陪伴下下樓離開過,卻不知為何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又去而複返,還要跟大夥兒說幾句話。


    幾分鍾之前,飯店樓下休息室內。蕭家老少齊聚,蕭落雁站在爺爺身後,不時偷瞧對麵沙發上坐著的老者。她發現這位幾年前全國人民喜聞樂見的老者從進門起就一直在看她,那目光中的慈愛,比她身前坐著的正牌兒爺爺還炙熱。她自然是認得這位老人家的,所以她才更驚奇。這樣的場合裏,有資格說話的人隻有兩位,其他人隻有沉默聆聽的份兒。


    “老首長,不就是我過個生日嘛,全是孩子們瞎張羅的,一個個打的小算盤在那瞎胡鬧,怎麽還把您驚動親自來了?”


    “蕭胡子,少跟我這文縐縐的,你這老東西,過個破生日也值得老子親自登門給你祝壽?你想什麽來的?我是看其他人來了,聽說你養了個漂亮孫女不錯,就是這個小丫頭吧?”真不賴,看過蕭落雁之後,李厚生不禁在心中暗讚自家孫子眼光果然毒辣。


    蕭堂聞聽頓時一愣,搞不懂這是哪一出兒,跟隨老首長多年,他最知道這位老大哥做事向來團結緊張嚴肅,就是沒有活潑。怎麽今天會做出如此突兀不可理解之事?這對蕭家而言無疑是一件大好事,但同時也等於幹預了蕭家的內政。這可完全不符合他老人家的行事作風。可是再怎麽不符合,老首長也已把話說出口了,斷然沒有不答應之理。


    蕭堂心中納悶,嘴巴慢了半拍兒,對麵的老首長已把臉一沉,道:“好你個蕭胡子,是不是以為退休了我就管不到你了,你也可以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別忘了你欠老子的可不隻是那點兒提攜恩情,當年在冀中平原,你帶的那個團被狗日的圍住了,要不是老子抗命帶著全旅增援你,你老小子還能活到今天?當然這些都不算什麽,戰場袍澤本該如此,咱就說說你老小子這一大家子的根源是從哪來的,當年若不是老子給你穿紅線你能討上那麽漂亮的老婆?就你這夜壺腦袋能生出這麽可愛的孫女?還有……”


    “丫頭,快叫爺爺,從今後這就是你親爺爺,不管你有什麽事兒都可以去找他,老首長您看這總行了吧?”蕭堂連忙打斷李厚生的長篇迴憶發言,他本就沒有不同意的打算,忽聽老首長提及幾十年都沒說起過的往事,頓時明白,老首長是動真格的了,雖不知他為何要收小雁兒做幹孫女,但總歸這是一件好事,遠遠好過拿這孩子的終身作賭跟高家結盟這件事。


    蕭落雁毫不忸怩,大方的來到李厚生麵前,似模似樣的屈膝磕頭,甜甜的叫了聲爺爺。這便是把這層關係坐實了。李厚生看著明媚動人可愛無雙的小姑娘,想到她跟自己的孫子情投意合,日後組成家庭生兒育女的情形,不禁老懷大慰。哈哈大笑後,從懷中取出一把手槍遞給蕭落雁。“來來來,拿著,爺爺帶了幾十年兵,雖然這二十多年不帶了,但總也忘不掉自己曾是個軍人,咱們家沒別的傳家寶,這把槍是當年老總送給爺爺的,解放戰爭時,你這親爺爺奉我命帶一個縱隊阻擊國民黨兩大美式兵團一日夜,立下天大功勞後跟我要這把槍,我都沒給他,今天,這把槍歸你啦!”


    蕭落雁不敢拒絕,也不敢接受。悄悄看了一眼蕭堂,後者目光熱切正盯著那把手槍。隻聽李厚生補充道:“這把槍是爺爺送給你的,隨你再轉送給任何人。”蕭落雁這才連忙接過。李厚生摸了摸蕭落雁的秀發,看了一眼送出去的手槍,暗道:哎!一切為了孫子,為了這個孫媳婦值了!他站起身,環顧左右,吩咐道:“你們去外邊等著,我有幾句話要跟老蕭單獨說說。”


    房間裏隻剩下兩個相交一甲子的老人。李厚生輕聲說道:“大廳裏有個小子跟你孫女情投意合,叫李虎丘。”


    蕭堂知道李厚生這句話定有所指,點頭嗯了一聲。心中隱隱有了個猜測,暗忖:如果這個猜測是真的,那老首長今天所作所為就都算再正常不過了。接著果然聽到李厚生續道:“他是援朝在北大荒下鄉時留下的種!”說罷,拍拍老戰友的肩頭,起身走了出去。有些話不在於說沒說出口,而在於對方有沒有往心裏想。


    李厚生來去匆匆,蕭堂老將軍看著老首長遠去的背影,心中已有定計。他把孫女叫進房間,開門見山就問:“你有個心上人?”蕭落雁愣了一下,這可是她心中最高機密,家裏人誰都沒告訴過。她雖然冰雪聰明,卻也想不到李虎丘這個賊窩裏養大的孩子會是李厚生的孫子。更何況她跟李虎丘心心相印這麽久都沒聽他提及過父親之類的話題。她那時候怕他難過,也就從未多問。爺爺這麽一問,她頓時有些不知所措,隻怕說錯了一句話就會害了那個臭家夥。蕭老將軍並未追問,而是語重心長的說道:“人這一輩子隻能年輕這一迴,順著自己的心思活著很重要,別聽你那些姑姑叔叔們亂吠,萬事有爺爺替你擔當。”老首長沒有當著其他人麵說破李虎丘的身世,蕭堂自然不能自作主張告訴蕭落雁。


    “走,跟爺爺去前邊,大家都是來給我祝壽的,我這個壽星佬不出來講兩句可有點不像話。”


    第160章 荊勳作師,夫何長?


    蕭老將軍很高興。兒女們都知道老爺子本來不高興的,甚至喜宴開始那會兒還窩在後邊打盹兒,但是現在老爺子興致極高。兒女們覺得是因為老首長的到來,或者是因為老首長收了小雁兒做孫女。事實上老爺子有自己高興的理由。


    他是一員退休的老將,除了軍界,他在地方和中央都沒多大影響力。社會在變革,兒孫們的心思也在變,他知道自己能幫助他們的地方越來越少。他已經風燭殘年,想繼續守護這個家卻已有心無力,甚至連兒女們都不再似從前那般事事先向他詢問。他還知道他們還年輕,不甘心一輩子留在軍隊。他相信老首長沒有忘記他,也明了隻要自己開口,老首長一定會盡力滿足他的要求,但他卻寧願放任女兒們操縱孫女的婚姻大事,去跟高家結盟,也不願去求老首長。他是個驕傲的軍人,他知道自己得到一點一滴都是血汗和勇氣換來的,而不是祈求來的。所以,他維係了自己在老首長麵前的驕傲,卻不能阻止兒女們為各自前程打算。但現在不一樣了,老首長主動來求他了,甚至為此拿出了老總的贈槍,而需要他做的僅僅是允許孫女自由戀愛。不用求人,不用委屈孩子,這真是兩全其美的好事,所以老爺子很高興。


    不隻是老爺子高興,他的兒女們同樣很高興。他們都知道老首長的兒子目前在給趙繼東副總理做副手,更知道中央已有風潮,下屆人大會之後,趙繼東將鐵定成為下任總理。這種事情一旦形成風潮,定是中央已經定下調子,有意放出風來,觀察下邊反應的。在華夏,這風潮往往意味著已成事實。趙繼東上位入常,他年輕的正部級副手距離那個核心圈還會遠嗎?高一凡前途無量,但能否直上青雲卻還屬未知數。李援朝同樣前途無量,但他的未來卻是已知的。老首長認了小雁兒做孫女,便等於在為兒子拉軍界的盟友,這不是他們主動祈求的結果,而是老首長主動伸出手來,其中的含義要遠遠勝過他們用熱臉去貼高家的冷屁股。


    蕭老將軍滿頭白發,身子微胖,臉上紅光滿麵,講起話來聲音洪亮,目光炯炯有神。他站在台上腰板挺拔,仿佛還是那個沙場上麵對千軍萬馬指揮若定的悍將。老兵不死,脊梁不彎。


    “首先要感謝今天到場的老的,年輕的戰友們,還要多謝軍界之外的老朋友和小朋友們,謝謝你們今天到場給我慶祝生日。今天我八十歲了,很高興活了這麽大歲數,說實話,年輕那會兒根本沒敢想過會活這麽久,那時候咱是匪,吃了上頓沒有下頓,隻想著活一天算一天,後來跟著太祖鬧革命,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一鬧就是幾十年,打仗時曾在死人堆裏睡過覺,眼瞅著一個個戰友閉上眼後再沒有睜開,當時就想,有一天革命勝利了,咱又僥幸沒死,一準兒生他娘的一大幫娃,什麽都不幹,全都去當兵。哈哈……”台下有身著上將服飾的老者接口道:“老師長,你那會兒不是說要給咱的老部隊生一個排嗎?怎麽才生了一個班?哈哈……”


    “去你的,小王八羔子,敢他娘笑話老子,老子八十了也能揍你!哈哈……”那位老將是軍委幾大常委之一,當屬廳內級別職務最高者,也已是白發蒼蒼的人物,被罵做小王八羔子卻一點也不生氣,反而跟著老爺子一起哈哈大笑。廳中眾人心中暗暗吃驚於老爺子餘威猶存的同時亦不禁為這幾十年不變的戰友情動容,皆露出笑意。隻聽台上老爺子話鋒一轉:“人老了,總喜歡迴憶過去,這一退休便也隻剩下迴憶,跟你們說這些不是為了炫耀當年如何如何,而是希望你們能明白咱們這天下得來的不易,你們的父輩們都曾為這一天從死人堆裏爬出來,老的打天下,小的坐天下,打天下易,坐天下難!老的能打下個偌大華夏,你們這些小的能坐住嗎?太祖說過,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我衷心的希望你們能坐住坐穩,沉不住氣的時候想一想這天下得來的不容易,想坐住更不容易,一想到這些你們就能安份了,就知道什麽是能得到的,什麽是該得到的!”話至此已變了味道,老人們在頻頻點頭,反觀大廳裏的年輕人,性子急躁的已經麵露不耐之色,更有甚者如喬雲飛之輩竟已別過頭去對著高雨澤竊竊私語。


    忽聽一陣掌聲傳來,眾人皆是一愣,循聲望去,正是之前很是出位的無名少年李虎丘在帶頭鼓掌。大家出於禮貌也跟著拍了兩下巴掌,掌聲稀稀落落,反而不如不鼓。


    蕭堂站在台上將下邊的情形盡收眼底,年輕人們的反應不出他意料之外,他講到後來,除了自家的孩子不敢稍露不滿外,便隻有跟孫女要好的三個漂亮女娃還保持著微笑認真傾聽,餘者有麵無表情的,有目光不離四個女孩神遊物外的,有關注手中酒杯頭也不抬借此逃避的。李虎丘帶頭鼓掌,頓時引起了他的注目,待掌聲響過,他衝李虎丘一招手,問道:“小夥子,你叫什麽名?”


    “爺爺好,我叫李虎丘,是落雁的朋友。”


    “哦?”蕭老將軍不禁往前湊了湊,仔細打量起眼前少年,隻見這年輕人眼角眉梢之處果然頗有幾分老首長的飛揚之氣,想到他身為老首長的孫子,堪稱這大廳裏當之無愧的頭號紈絝,卻這般懂禮敬老,不禁暗自點頭,這小子還行。道:“小雁兒的朋友?你喜歡我的寶貝孫女?”


    一言出口,舉坐皆驚!受邀而來的嘉賓們早已聽到消息,這場老將軍的八十壽誕,其實是為蕭家孫女跟高一凡的兒子見麵才特意操辦的。壽宴開始前,高雨澤和蕭落雁聯袂走進大廳更為這消息提供了佐證。現在,這位在軍界依然有很大影響力的老爺子居然當眾問那無名少年是否喜歡蕭落雁。這算什麽意思?如果那少年說喜歡,他又會如何?大家都把目光投向李虎丘,等著看他的反應,聽他的迴答。高雨澤眼睛瞪的多大,麵色漲的通紅,已經到了發作的邊緣。就在這時一名中年人走到他身邊,悄聲在他耳邊提醒道:“別忘了你爸爸交代你的事情,就算不能結交,至少不能成為敵人,張副主席被這老東西稱為小王八羔子都沒生氣,你有什麽下不來台的?”這中年人是高雨澤的親叔叔,名喚高一鶴,在高家素來被稱為智多星,因為年紀跟高雨澤相距不遠,因此二人之間雖差著輩分,走的卻很近。高雨澤對他很欽服,聞聽此言後,果然漸漸冷靜下來,卻也忍不住用冷颼颼的目光看向李虎丘。


    李虎丘張口結舌,看一眼似嬌嗔欲怒,又似薄嗔實喜,正用水汪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蕭落雁。再環顧左右,看看蕭家的三姑三叔以及那位準老丈人蕭朝貴。無一例外的,都在注視著他。那些目光裏疑惑者有之,虛張聲勢故作怒色者有之,征詢探查者也有之。在這些目光的注視下,即便是久曆江湖身經百戰,神經比鋼絲還結實的華夏賊王也忍不住汗流浹背。


    “是的,我喜歡她!不管我是孤兒李虎丘還是某人的兒子,為了她我願意做任何改變!”


    李虎丘一言出口,何問魚明顯感到手心裏攥緊的小拳頭兒瞬間鬆開,身邊的小丫頭明顯鬆了一口氣。她知道這個嘴上說著要甩開包袱追求理想的小丫頭還是在乎那個男孩子的。


    “你憑什麽喜歡她?”蕭堂猛然一瞪眼,沙場百戰的氣勢讓他看上去宛如年老的雄獅在瞪著企圖挑戰他王位占有他女兒的年輕雄獅。他雖然沒練過武道,卻有強大的精神意誌。這股氣勢既有戰場上積累下的兇氣,又有久居上位者攢下的霸氣。一般的年輕人在這等目光的注視下,絕難與之對視。


    李虎丘平靜的看著那雙巨目,忽然笑了。他是絕頂宗師,老爺子虛張聲勢的舉動雖然很氣勢,但他的心跳和血液流動的速度卻不能幫他一起作假。李虎丘很容易就判斷出這是一個試探。看意思落雁的爺爺並不反對他們倆的事情。


    “我有一家古玩店,賺的錢足夠養活她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愛她,最重要是她也如我愛她一般愛我,如果愛她跟她在一起還需要其他條件,我想我也能滿足,但我不喜歡那樣的方式。”李虎丘平靜的語氣裏壓抑著巨大的情感。從容的態度卻代表了強大的自信。蕭堂知道他自信何來,而蕭落雁卻最能體會他壓抑的情感。她用波光粼粼的大眼睛看著他,又轉迴頭看台上的爺爺。後者微微點頭,用鼓勵的目光看著她,像是在對她說,爺爺知道你們相互喜歡,去吧,這就是爺爺希望你得到的。


    蕭落雁又看向父親,蕭朝貴眼中似有水光,卻一皺眉,別過臉去看向別處。有點態度不明。


    何問魚悄悄鬆開了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謝撫雲則幹脆的把她一把攬過來,推過去,笑道:“跟我們把這小子吹的跟花朵兒似的,這下我們算領教了,你還矯情什麽啊?”


    蕭落雁終於還是沒有走向李虎丘,而是轉迴頭在何問魚耳邊悄聲嘀咕了幾句,然後拉著謝撫雲和馬春暖逃似的跑向後邊。三女妖嬈的背影吸引的眾少年一直將她們目送至後門。


    李虎丘舉步要追過去,卻被何問魚伸手攔住,剛要對他說什麽,忽見一旁蕭朝貴走過來,看意思是有話要對李虎丘說。她便沒做聲,向那邊一指,意思是想追人也得你那位準泰山大人跟你說完話的。


    “小夥子,到那邊去,跟我聊幾句。”蕭朝貴一指大廳旁邊的休息間。


    李虎丘那顆可以為一把飛刀提供遠勝子彈速度所需力道的心髒,在這瞬間幾乎緊張的停跳。注意到蕭朝貴麵色很溫和,賊王暗自鬆口氣,知道這一關是必須過的。點點頭,道了聲是。隨蕭朝貴去了休息間。


    ※※※


    ※※※


    算上娘胎裏的十個月,李虎丘已活了十九年,這十九年裏,他至少有十五年是靠自己活過來的。他的心早如精心雕琢過的翡翠美玉一般,被世情人心磨礪的通透光滑堅硬無比。自從他與蕭落雁結識到相愛,早想到過二人之間這點事兒不會得到蕭家長輩的祝福。他從未信過這世界上有人人平等的國度,深知門第之見從古至今都是棒打鴛鴦的利器。華夏號稱社會主義,在李虎丘眼中社會的意思就是現實,現實就是所謂的人人平等隻存在於每個人的精神烏托邦中。如果李虎丘真的隻是個孤兒,他跟蕭落雁之間就永遠會有一根大棒子等著將他們打散。他自信他們的感情是真摯的,料想蕭落雁態度的變化更多的來自於家庭的壓力。所以來這裏之前李虎丘專程去見了李厚生,把自己跟蕭落雁的事情說了一遍。


    李厚生當時的反應有點奇怪,先是愣了片刻,接著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仿佛遇到了生平最得意事一般,笑的極為自豪。“哈哈哈,蕭胡子,你這個傻人有傻福的老家夥,老子耿耿於懷五十多年的事情這迴可有人替老子出氣啦!”不等李虎丘問他為何發笑,轉而又問:“蕭家的丫頭漂亮吧?”李虎丘撓撓後腦勺,有些摸不清頭腦,搞不清這老頭的反應為何這麽怪異,隻得愣愣的點點頭。接著李厚生又問了一個更讓他吃驚的問題。“你們兩個住在一起沒有?”李虎丘再次點頭後,李厚生又一次哈哈大笑,這次笑罷卻沒說什麽,隻一臉雀躍的吩咐秘書準備紙筆。刷刷刷寫了一封信,告訴李虎丘拿著這封信,誰敢阻攔你追蕭家丫頭,你就把信給他看。


    ※※※


    ※※※


    休息間門口,李虎丘稍微猶豫了一下,摸了摸懷中的信封,心中稍稍安定。雖然蕭落雁的爺爺已經明確支持他們在一起,但屋裏的人畢竟是蕭落雁的親爹,得不到他的祝福,這件事隻怕還得好事多磨。


    推門而入,蕭朝貴坐在椅子上,一指對麵的小凳子,道:“坐!”李虎丘規規矩矩坐在凳子上,聯想起派出所的審訊室。


    “你叫李虎丘?”蕭朝貴嚴肅的多此一問,仿佛剛才他不在大廳裏似的。


    “嗯。”李虎丘規規矩矩迴答,隻當作蕭朝貴剛才不在。


    “你是做古董生意的?”蕭朝貴照舊問了句廢話。李虎丘則繼續規規矩矩的重複了剛才的迴答。“嗯。”


    “你覺得你們在一起合適嗎?我是說你小小年紀不讀書卻去做生意,而她卻是燕大的高材生,你們在一起有共同語言嗎?”


    李虎丘微笑道:“我們認識一年多了,多數時候她喜歡聽我說,不上學不等於不讀書。”


    蕭朝貴點點頭,未做置評,繼續問道:“她從小嬌生慣養早養成了一身壞習慣,花錢大手大腳,家務活半點也不會,跟人講話特喜歡抬杠,別人說東她偏愛說西……”


    “我們倆都隻有十九歲,您不覺得現在談這個有點早?”李虎丘想著此時大約已經走出飯店的蕭落雁,不禁有點著急。顧不得敬畏,不客氣的打斷了蕭朝貴的話。


    “你沒做過長遠打算?或者說你對她沒信心?你不了解她是一個認準了一輩子都不會變的孩子?又或者你對自己沒信心?”又道:“我的女兒我最了解,她實際上遠比外表和年齡顯示的成熟。”蕭朝貴沒介意李虎丘打斷他的話,而是迅速抓住李虎丘問題中的弱點,連珠炮似的問了好幾句。


    李虎丘瞠目結舌,沒想到隨口說的一句話會被準泰山大人聯想出這麽多問題來。還問的句句在理。他稍作思索,答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更不存在完美的愛情,未來會怎樣誰也說不清,天長地久隻有通過時間才能論證,我隻知道現在她喜歡我,而我也喜歡她,我們在一起隻有歡樂,她喜歡抬杠我就陪著她一起抬,她興致高的時候我就多抬兩句,她不開心的時候我就讓她贏,她雖然愛花錢卻從不亂花,我了解她所以相信她,永遠不會跟她在這件事上跟她計較,不怕您笑我狂妄,她花銷的那點錢我還是賺的到地,至於她不會做家務,誰規定了一定要女孩子做家務?至少在我眼中,她就不應該是那種被困在家裏做家務的女孩,所以這個問題根本不是問題。”


    蕭朝貴超級滿意,如果李虎丘立即跟他信誓旦旦的說什麽要一輩子兩輩子對蕭落雁好,那他反而會對李虎丘不放心。李虎丘說的話證明了一件事,這個小子真的很在乎小雁兒,他說的那些話,隻有真正懂得女兒的人才會說的出。現在就要看他能否做得到了。


    蕭朝貴問道:“未來你們會遇上很多問題,我需要你在麵對這些問題時都能成為她的守護者,不管是經濟方麵的,還是在親族麵前讓她永遠不會自卑尷尬,這些愛情給不了的東西,你拿什麽做保證?”


    這就是父親,這些問題光耍嘴皮子別指望人家相信自己。李虎丘長歎一聲,從懷中掏出了那封信,遞給蕭朝貴,淡淡道:“您看了這封信就會相信,我真的很有能力照顧她!”


    蕭朝貴困惑的接過封皮無字的信封,抽出其中的信,打開後看罷多時,猛然抬頭怒目圓睜,喝問道:“這封信是誰寫的?”


    第161章 釃酒有藇,釃酒有衍


    蕭朝貴這輩子最看重三個女人,老媽蘭玉芝,前妻趙丹陽,女兒蕭落雁。這其中還是老媽和女兒更重要些。李虎丘交給他的那封信提到了他老媽,也提到了女兒,卻沒有署名。


    蕭朝貴憤怒的將信拍到桌上,喝問信是誰寫的?李虎丘幾乎被他這一聲喝問嚇得心髒停跳。看蕭朝貴的臉色極難看,不禁暗唿一聲:哎呀,要壞事!那老頭兒在信裏說什麽了?這廝拿捏出最謙卑的笑容,試探問道:“我能否看一眼信上說什麽了?”說罷,見蕭朝貴虎著臉沒吱聲,也不等蕭朝貴同意,伸手便去拿蕭朝貴手下的信。自然是手到擒來。還沒等蕭朝貴弄明白他是怎麽拿走信的,他已將信讀完。


    信極短,聊聊數言:字喻蕭家老少,五十多年前蕭胡子搶了老子的蘭玉芝,五十多年後爺爺欠下的賬剛好孫女還。哈哈哈。


    李虎丘一轉念的功夫已明白蕭朝貴因何發怒。李厚生這封信等於是對蕭朝貴說你老媽是你老爸從老子手裏搶去的,而老子現在要拿你女兒抵債。這其中最可惡的一句話莫過於老子的蘭玉芝和那句剛好孫女還。這封不署名的信交給蕭家任何人看,隻怕都不會給李虎丘好臉色。尤其蕭朝貴更有生氣的理由。賊王心中叫苦不迭,他曾不止一次的聽蕭落雁說起過奶奶蘭玉芝如何慈祥善良,受到闔家敬愛。這老頭兒哪裏是在給我撐腰,分明就是搗亂嘛。這下可壞了,說人家老媽是從他手裏搶去的,還要人家拿女兒抵債,蕭朝貴沒立即扇人已算客氣的。


    “啊……這個……這個其實,寫信的人跟我也沒多少關係,他隻是我……咳嗽一聲,他就是我的親爺爺李厚生,我發誓我是真沒看他寫的是什麽,如果我看了,說什麽也不敢把這封信交給您不是?”


    蕭朝貴聽到李厚生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禁一愣,心中暗道:原來是他,這便難怪。又想自己早該想到是他,除了他老人家誰敢用這口氣跟蕭家開這樣玩笑?再看麵前少年誠惶誠恐的樣子,忖道:他是李厚生的孫子?那不就是李家第三代裏唯一的男丁?可想而知,李厚生會多看重這少年,再聯想到之前李厚生親自來此收雁兒做孫女的事,隻怕這件事確實無疑。李援朝一直不結婚的事情他是有所耳聞的,現在突然冒出個兒子來,這其中的曲折恐怕不少。不過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這個小子還真有能力照顧好雁兒。無論是家族還是個人,他都有自傲的資格。蕭朝貴心中已完全了然,氣也消了一多半,但臉上卻未見絲毫放鬆。麵罩嚴霜道:“你不交給我便等於他沒寫嗎?他位高權重不假,但也不能隨便編排我父母的不是,更不該說什麽拿雁兒抵債,這是為老不尊。”李虎丘隻好連連稱是。蕭朝貴滿意他的態度,點點頭繼續道:“你莫以為搬出李老來便可以蒙混過關,先前你隻是個古董店的小老板倒還好,憑你那個身份決不敢給我女兒氣受,可現在我反而更擔心了,你是李老唯一的孫子,你們家的地位還在我蕭家之上,你日後跟雁兒在一起久了,還會像之前所說的那樣待她嗎?”


    李虎丘伸出手臂露出手腕上的傷疤,正色道:“當我們身處絕境時,這裏的血曾流進她的身體裏,我們早已血脈相連,我會用生命去嗬護她,請您相信我會接替您把她照顧好。”


    蕭朝貴暗自吃了一驚,忽然想起前年女兒去遠東旅遊,迴來後說起什麽地洞遇險,還說什麽喝了人血才保住小命,說的玄玄乎乎的,他當時也沒在意,現在想來那件事多半是真的,或許女兒就是因為那件事才愛上這少年的。這少年能在饑渴無助的絕境中用自己的血挽救女兒,嗯,值得信賴!蕭朝貴點點頭,探手從李虎丘手中將那封信取迴,道:“她從小就有主見,有些事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並不能左右她的決定,今天這場聚會雖然是家族長輩們為她張羅來跟高雨澤見麵的,但她卻已明確表示未必會看上高雨澤,跟你分手也並非因為家族施加的壓力,有些事還得你們年輕人自己解決,不過,我會支持你的。”


    ※※※


    李虎丘從休息間出來時,外邊的宴會已近尾聲,客人走的很多,隻有一桌老人圍坐在那兒跟蕭老將軍聊天。年輕的客人隻剩下高雨澤和喬雲飛,後者正湊在何問魚身畔搭訕。李虎丘走過去,何問魚往旁邊挪了個位置,讓他坐在自己跟喬雲飛之間。道:“看你的樣子又蒙混過關啦?恭喜你,不過你也別高興太早,最難的還在後頭呢。”說罷展顏一笑。當真是春江水暖,若冰消雪融一般讓人心曠神怡。看得一旁正對李虎丘運氣的喬雲飛哈喇子流到嘴角都不自知。


    李虎丘正欲問是什麽考驗,一旁高雨澤忽然搶著說道:“啊,李虎丘是吧,實在不好意思,你這名字跟你這人一樣有點不起眼,我老記不大準,是這樣,咱們之前不是約好由我給你跟匡茂奇搭個橋認識認識嗎?我這今天剛好有時間,你迴去把你的玩意兒帶上,要不咱們現在就去一趟?”


    “時間就是金錢!”喬雲飛補充一句道。


    李虎丘歪頭衝二人一笑,道:“改天吧,你們今天有時間,我卻沒時間。”


    喬雲飛立時便要發作:“你丫是不是有點給臉……”高雨澤忙攔住他話頭,搶道:“也好,既然你今天佳人有約,我們也就不強人所難了,那咱們就約定後天吧,你把東西帶上來我公司,這是我的名片,上邊有我公司的地址,到時候咱們再慢慢談。”說罷,起身拉上喬雲飛,衝何問魚微微一笑道了聲再見,便徑直離開了。


    何問魚看一眼身旁笑眯眯目送二人離開的李虎丘,心道:聽小雁兒說這家夥久經風霜,一肚子鬼心眼,高雨澤和喬雲飛哪裏是他的對手,也不知道他在打什麽壞主意。又想,讓他教訓一下那兩個紈絝圈裏的敗類也好,隻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住兩大家族的報複。小雁兒對他一往情深,雖然喊著要分手,若他有事卻絕不會袖手旁觀。想到這,不禁有些替好朋友擔心。似勸有似在提醒道:“聽雁兒說你的買賣開在琉璃廠,高雨澤的父親就是高市長,而喬雲飛的爸爸則是市委的喬書記,也是中央書記處五位書記之一兼國務委員。”


    仙女姐姐果然如落雁所說,生就一副菩薩心腸。李虎丘對高雨澤喬雲飛父親什麽的並不在意,他想到的是何問魚善良和藹,自己那最後一關若真有什麽為難,還要多請她暗中相助才好。口中忙道:“謝謝你的提醒,我盡量不主動招惹他們便是,落雁臨走前跟你說了什麽,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她有什麽要求?會不會太難?”


    何問魚抿嘴一笑,道:“說難也不難,不過你可別指望我能幫你什麽忙。”又嘻嘻一笑,道:“你的酒量如何?我的兩個好姐妹想跟你把酒言歡,不知道你敢不敢去?”


    她的兩個好姐妹?李虎丘想起那兩位女王級的美女,一想到他接觸過的鳳凰女王謝撫雲的風采,不禁有些神往,暗唿一聲隻怕吃不消。又想到那位初次見麵的氣質女王馬春暖,心想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燈。跟她們倆把酒還言歡?這他娘的是什麽考驗?哦,明白了,落雁氣我情債太多,故意安排她們倆考驗我,哈哈,這也算是考驗嗎?根本就是享福嘛。當下樂得點頭,隨著何問魚欣然前往。


    ※※※


    地點:蕭落雁家中,院子裏,槐樹下。參與人員,四大美人兒,蕭落雁掌勺沒露麵,何問魚客串服務員。李虎丘負責陪興致極高的謝撫雲和馬春暖把酒言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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