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還用明說嗎?”指指我,冷傲地漠視一雙雙“求教”的,目光。


    幾秒鍾後,璿璣恍悟:“噢——”耐人尋味地望向我,越瞧越像貓見了耗子,眼珠泛邪邪的綠光。煦持正派的好人卡,舒爾淺笑,同樣發人深省。


    激戰之夜闌止殤 第四話 轉機


    我可以當什麽事也沒發生麽?黑線中,是的,現在的我,很容易被他們六個聯合起來整死,吞得骨頭都不剩。從此,看人臉色、如履薄冰將接踵而至,幸哉?悲哉?但是,我向來不會悲觀絕望,弱弱地自我安慰:咱人品還是不錯的……吧??


    俯視下麵結界裏熱火朝天的場麵,十二星象陣,十二道閃電般的劍影,與地麵升起的黑色湧流交錯相襲,雙方主人急速躍動,避開鬥法攻擊,在淩亂的劍光中纏鬥,如冒槍林彈雨。尹劍受過傷,體力落於下風,卻仍負隅頑抗,行動毫不受傷勢所阻,更是以命相搏。漫天卷塵好似風沙過境,皴裂的空間一度慘不忍睹,打成這樣,若無一方倒下,便難以停戰了——


    定睛細看,地上倒著一人,受了點皮外傷,並沒死。噯噯,決鬥別把手無寸鐵的無辜市民卷進去啊!轉念想到,自己也是手無寸鐵……無辜的……然……要進去。


    “無殤,代理遊戲要收場了?”我淡問。


    “夜落大人有興致……繼續玩下去?”死神掩麵而笑。


    “喧賓奪主,非你所願啊!”


    無殤咯咯笑出:“那麽,僅此一迴哦,美麗的夜落大人。”言罷,主動飄開,退步讓路。


    “大人,若要阻止,交給我們便是,您無需親往。”煦開口。


    我略揚手:“他們倆見過你們三個,那種結界裏能夠映射真實本體,不好變身份,外麵強行衝破,會招來麻煩。你們都留在這裏,我去。”


    “夜落,能格外開恩嗎?我就去看一下阿劍,保證不添亂。”璿璣美眸像沾了水似的清亮,信誓旦旦。


    “唉——”我按按太陽穴,來到風姿綽約的美女麵前,算筆秋帳,攬過她優美的頸項,在其耳邊輕語,“璿璣,我不能壓你麽?”那句氣勢洶洶的“少拿夜落來壓我”,趕巧聽到,怎麽聽怎麽覺得對我充滿怨氣。


    “哈?”美女停半秒,猛然仰起臉,淚花撲閃,點頭如搗蒜,“能壓能壓,小落落,壓吧,我一定全力配合,”掛在我身上蹭膩,“請盡情地壓吧!任君欺壓,怎麽壓都行。”


    她好像……很感動,又好像……誤會了什麽。


    “……”


    ……千鈞一發間,幾片淡紫流光飛旋,將血迷虛寂撕開一道裂口,幽暗噴湧而入,湮沒殷紅血色。


    飛煜未看清發生何事,周圍已恢複為深沉的濃夜,迷迷糊糊的視線中多了個矮個兒的孩子與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他吃力地仔細辨認:是……灃山上風鈴家的……管家和……親戚——那個同自己年紀相仿的冷酷男孩?!他們怎麽……


    來者——星河與阿穆,炫麗登場。


    血魔臉上閃過即逝的詫異,繼而平淡施禮:“幽冥使大人,什麽風把您二位吹來了?”


    “看不下去。”星河照常麵無表情。


    “你是我的……”阿穆鄭重宣布,甩動鉤鐮刀,橫劃一斬,強調,“對手。”


    “您可真幽默,”黑袍男子血唇微彎了彎,“我們怎會與夜落大人為敵,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主人把你安排給了我,就是說你的生死去留全由我定,接招吧!”阿穆血氣方剛地喝出,猛力豁刀橫掃,一排強勁的濃黑氣波夾帶凜冽的刀鋒鋪天蓋地而來。


    血魔有刹那的愕然,神色陰霾,僅此一招,挑釁的霸氣十足,他果真是不留情麵。正欲避開,側麵又射來數道淺紫飛線,急提身躍上夜空。飛線散開成細密網絲盤旋直上,窮追不舍……


    阿穆快速掠到空中,緊接劈落一招惡誅罰,幾把黑色斬刀巨刃從四麵切向誅罰之魔。後者沉肅悶哼:與夜落相比,他的手下是講不通一點道理。百密一疏,自己倒失策了。夜落……不簡單,比想象中的更難應付。


    屏息凝氣,全神貫注於逼近的鋒刃,使用金蟬脫殼之法,一件黑袍瞬間被絞成紛揚的碎片,如成片飄零灑落的黑色雪花。


    血魔略驚悸於這幕險境:幽冥使者的力量尚且如此,夜落本尊得強大到何種地步,令所有妖魔為之垂涎、亢奮的神之靈力。啊,最完美的夜落,最值得捕獲的獵物,最偉大的魔王……他抑製不住內心狂熱的激動,身體隨之不住顫抖,因為興奮,從沒這般興奮過……


    陡然發覺,捏在手中的心髒不翼而飛!!


    飛線纏繞的紅色物體穩穩停落在星河麵前,被一層淡紫光膜覆罩。


    “嗬,有兩把刷子,再吃一招。”阿穆熱血澎湃,擺開陣勢。


    “好了,阿穆,我們不是來打架的。”星河理智出言。


    “讓我再過過癮。”阿穆剛想動身,幾朵紫色晶花擋住前路。


    “對手要慢慢培養,不急於一時。”小男孩很冷淡,瞟向另一位,“血魔,你有自知之明,就不用我多說,活路、死路,自選。”


    後者微震,定定語氣:“飛煜是我魔域叛徒,幽冥使大人要插手,我無力阻攔,隻好勞煩二位代為懲治了。”轉身,唇邊浮起陰笑,“後會有期。”


    “真無聊,沒勁。”阿穆目送消失的影子,不悅地聳聳肩。


    “那是我的台詞。”星河鄙視之,托著一顆心髒走到血泊中的男孩跟前,“還你。”揮手物歸原主。


    心髒迴到身體,飛煜試圖爬起來,“咳咳……”忽一陣咳嗽,咳出幾口血,不及站好又倒下跪伏在地上,兩隻手勉強支起身子。


    “你真弱,空有強大魔靈,卻不願將其發揮,這麽浪費,活該被殺。”星河直言,毫不忌諱。


    “我……不能用……瀟然說,很……很危險……”飛煜急急喘氣,斷斷續續地迴答,過後慢慢抬起頭,費力而認真地問,“你們……為什麽……救我?”


    星河見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便不再理會,邁步走開。


    “為什麽……救我?”不死心的追問。


    “妖魔小子,等哪天你決定使用自身潛藏的魔靈之力,再來問這個愚蠢的問題吧!”阿穆扭頭答複他。


    “想救便救了,不需要理由,邪神做事,向來不需要過問別人,隨心所欲才是王道。”星河邊走邊念。


    “咚——”一隻拳頭砸在自負男孩的小腦袋上,阿穆賊賊報複,非常嚴肅地提醒,“那是夜落的台詞。”


    “夜……落?”飛煜驚住。


    星河原地停步,極其幽怨鬱恨陰仄仄地盯著阿穆,卻聽到身後一聲輕得杳不可聞的驚疑,於是轉移目標:“還有問題?”


    “夜落?”飛煜愣愣地重複,本以為夜落與魔域脫不了幹係,難道……不是?他們敢和血魔交手,顯然不是域中妖魔,會是……什麽身份?


    “咻——”阿穆吹響口哨,蔫蔫地問,“你認識他?”


    “哦……不,”飛煜連忙矢口,“不認識,隻是……聽說……”


    “足不出戶都可以聲名遠揚啊!難怪夜落大人會低調得不能再低調。”阿穆體諒了。


    “夜落……大人??”飛煜更驚,單從稱唿上看,他們很可能是……夜落的手下!!夜落為其主……他足不出戶?低調?這如何解釋?夜落分明在幾座城市犯下數起令人發指的血腥慘案,轟動特派局上上下下,首次發出最高誅殺令。


    窮兇極惡的夜落,他的手下怎麽會救自己?是……陰謀?!想到此,飛煜不禁心頭縮緊,滿腹戒備。


    激戰之夜闌止殤 第五話 降臨真實之夜


    “你緊張什麽?”星河漠問,沒表情的臉看著像威脅。


    “……我……我不知道……你們的居心……”飛煜故作鎮定。腦中唯一的念頭是——要活著迴去告訴瀟然這個重大發現,此前絕不能讓他們看出破綻。


    “夜落大人派我們出來關注你,天曉得他怎麽想的,那家夥自作聰明慣了,隻要不侵犯我們的利益,愛幹嘛都隨他了。”阿穆一副“不屑計較”的開明態度。


    “今晚的事別跟任何人說。”星河重點指出。


    飛煜頓一顫:他知道……自己想什麽?


    “你身上的傷……”星河瞄了瞄,“隨便找個原因。”


    紫色瞳仁停轉,注視著他默然不語。


    “忘了見過我們,你和那名禦靈師來灃山老宅調查並跟蹤我的帳就一筆勾銷,不然……”冷酷的黑眸中淩寒逼射,留下半截話返身離去。


    “別讓自己追悔莫及。”阿穆同情他,臨走前好意提點。


    剩下重傷的男孩獨自迷惘:他們……不是開玩笑……


    依然想不明,為何要救他?多此一舉……


    進入結界,眼前的場景不說硝煙彌漫,也夠驚天地泣鬼神了,被戰爭荼毒過的地方大抵這般。殘垣斷壁,焦煙冉冉,寸草不生,一番人間地獄的末日廢墟景象,如此強大的破壞力,實乃世間少有。若不是以結界為屏,這一帶街區恐怕無人能幸免於難。


    一束銀色強光如飛流直下的瀑川瀉落,擊撞兩股對衝的劇烈劍氣,三力匯聚,宛若高強電流正負兩極交接,火山噴發的熱焰與海嘯巨浪對湧,物質與反物質相互碰撞,震撼天地的毀滅性轟鳴後,是萬籟俱寂的沉澱。


    結界承受不住衝擊影響,黯然褪去,上一刻的地獄變迴正常人間,我有點詫異,是高估了禦靈師的結界質量還是低估了他們的實力?不管哪種,結果是:兩人各被震退十多米,尹劍吐出大口鮮血,勉強站穩腳跟,上身一件淡色短袖衫血跡斑斑,幾乎全被浸紅,大片血色怵目驚心。


    這麽嚴重的傷勢與過多失血,他竟還能保持清醒,並與那般強悍的敵手對戰,不得不說,人類的意誌……無論愛的意誌,或恨的意誌,總是……頑強得可怕,可怕得令神也為之撼動。


    另一名斯文秀雅的美男子,平靜下隱藏著不易察覺的龐大殺氣,比上迴去夜宅顯露了更多真實,真實的身份與力量,真實的冷漠無情,以及真實的警覺,質問:“誰?”


    此刻我正阻隔在兩人中間,看見其目光中的驚訝、疑慮、防備乃至肅殺,沒打算老實答話,隻淡淡地說:“我報了警,警察五分鍾內到,你們還要打下去嗎?”言畢,自顧走向躺屍的“無辜市民”,看了一眼,道:“一息尚存,沒死。”迴頭望望尹劍,“我也叫了120。”意思是,順便把你一起送醫院。


    “你是誰?”一雙仇恨的眼覆上迷蒙與銳利的寒霜。


    “晶石對人的反噬作用很大,勉為其難,最終受苦的是你自己,若用不了就放棄它,明智一點對你沒壞處。”我慢慢向他走去。


    “哼,用不著你危言聳聽,”尹劍臉色一沉,不悅地皺眉,“別來礙事,我隻殺楚瀟然,不想死就閃開。”一把長劍直指我的胸口。


    抬起兩指擋開劍鋒,移向一邊,我耐心輔導:“你沒聽明白我的話,如果能正確使用晶石,反噬的傷害值會大大減少,可你好像……用得……嗯……完全很野蠻。”聯係起他的舉動,我隻能想到這個詞——野蠻。那塊石頭倒足夠他折騰,問題是他不夠石頭折騰。


    尹劍臉上驀地劃過不解的憤懣與猶疑,沉定半刻,冷肅地說:“它不是你的東西。”


    晶石是風鈴給他的,而眼下我是夜落,非我之物,又怎知如何使用?不徐不疾,我悠悠笑道:“但這並不能充分說明我不知道它的用法。”腳下後退一步,微偏頭轉向另一人,“楚先生,你真忍心對自己可愛的學生下手啊!”


    “你想為他出頭?”一句聽不出情緒變化的反問。


    “世間那麽多不平事,個個都要我出頭,我忙得過來麽?”


    “你是何方神聖?”


    “很多事不方便說,楚先生若執意要視我為敵,也無所謂,”側耳聽見遠遠傳來唿嘯的警笛聲,我淡然提醒,“警察來了……”


    楚瀟然閑雅頜首,僅留話:“等你教會了他,再找我報仇,勝算也許大點。”說完,灑然離去。


    “站住……”尹劍情急大喊,卻終體力不支,向前栽倒。


    我伸手撈住傷痕累累的人,算不上安慰:“以後不是沒有機會,現在的你……太弱。”雖實話實話比較好,但沒料到這句話給他的刺激之大。


    一口血噴濺在地上,僵直的身體無聲無息,腕部一顆晶石裏湧出股股黑色雲煙……


    “我帶他去醫院,你們都散了吧!”我對圍聚在附近的十幾隻靈體說著。


    “你……”前天在尹劍辦公室見到的那隻靈猶豫半晌,最後道了句:“謝謝!”


    “不客氣。”我輕應。


    今晚,是正式亮相了。


    把尹劍送上救護車,我則隨警察迴局錄份口供。身份:路人甲;事件經過:親眼見某英勇男子為救路人乙與歹徒拚搏,遂馬上報警,幾分鍾後,警察至,歹徒聞風而逃,由於天太黑,以致沒看清歹徒相貌,對此萬分抱歉……


    ————


    楚瀟然找到飛煜時,發現他一身傷重,如同六年前那個秋末初次遇到他的情形,不覺眉間緊蹙,心下猜到幾分。


    “瀟然,你……不在……等我嗎?”飛煜驚愕。


    楚瀟然細心抱起他,柔和道:“沒看到你迴去,就來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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