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本是至高無上的神靈,必然擁有神明的聖靈之氣,有什麽好奇怪的?”阿穆蔑視他。


    “啊……啊?!”懷諾瞠目結舌。


    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說了一遍,從被他咬成僵屍起,沒多久兩位舍友發現我的異常,獲悉實情,她們不但沒驚慌,還想方設法寬慰我,甚至為幫我打開心結計劃出遊,在網上找到有著詭異傳言的岐山,便決定去探索。


    像命運安排好的,岐山古墓裏的老頭兒等著我光臨……


    “太匪夷所思了,”懷諾咂巴嘴唇,迴味著我的故事,念叨著,“嘖嘖……怪不得你比普通的僵屍更具優勢,能打敗魔域的萬妖王,救了燕堤穀,還能從僵屍變迴人,真真隻有神才做得到。神呐,神呐……”


    “夜落大人,這隻雜蟲對您實在無禮,阿穆和星河都出手了,我也要教訓他。”妙音攥緊了拳。小姑娘大多時間乖順得像隻小綿羊,但是喜好不定,若一個不小心惱了——


    “夜落?!”懷諾捕捉到關鍵字,好像很吃驚,奈何喉中突然發不出音。張著嘴,身體不受控製地後仰,眼珠瞪圓,蒼白的臉變成青黑色,清晰的意識下似有隻無形的手擠弄著心髒,胸口急促起伏。口中白沫翻湧,汗流浹背如大雨中淋濕的落湯雞,動彈不了,更叫不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比滿清十大酷刑。


    心髒碎裂的前一刻,妙音適時住手,真廢了心髒,他也掛了。


    懷諾變成一灘稀泥,蔫蔫地趴在地上——妙音的手段不敢恭維,證實除開暴力、血腥,軟的也不好受啊!


    話說迴來。把我的仇一次性通通報完了?!


    “懷諾,聽到夜落兩個字,你反應很大?”我問地上“裝死”的僵屍。


    “快起來迴話,不然我讓你假死變真死。”阿穆厲聲威脅著沒動靜的“屍體”。


    “嘿,別別別……”懷諾一骨碌飛快爬起,舉雙手投降,“我說、我說,說真的,我就挺新奇,小風還有一個名字叫夜落,沒其他想法,”邊擺手邊朝大門退去,“嗬嗬……夜落嗬……我要說的都說完了,不多打擾,告辭!”話音伴著一道疾風卷去。


    “我去送他。”阿穆勢在必行,嘴邊的笑意無限擴大。


    “注意留口氣。”蓉姨和她女兒詩慧的麵子要給,燕堤穀中詩慧曾與我相交甚好,對她後爸不能做太絕,剛好托生命力頑強的他擔待一下阿穆的泄憤。


    醫院幽暗的走廊迴蕩著嗒嗒的腳步聲,兩名女生迎麵相遇,周遭沒入沉寂——


    “梁以姍,”寒筱貞先開口,“你是陰陽師?”


    “聽誰說的?”


    “這不重要,我想成為和你一樣的人。”


    “我要去工作了。”梁以姍徑直從她身邊走過。


    “我能看到那些東西,”寒筱貞加重了音,兩手握緊,低沉重複,“我能看到。”


    梁以姍沒停下前行的腳步。


    “為什麽……”她低著頭自言自語,昏暗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陰影處悄無聲息地落下淚,“不,不可以放棄……爸爸……它們又出現了,好不容易找到……我一定會給您報仇……一定……”


    ☆、第八話  邀請 (2999字)


    暗影重重的林立高樓間,一陣勁風唿嘯而過,掀動逛街行人的衣角,女孩們連忙捂住裙子,慣性地發出幾聲尖叫。有人禁不住抱怨:“怎麽搞的?突然刮大風,要下雨嗎?”


    “天氣預報沒說今晚有雨啊!”


    說話者麵前,一隻醜陋的怪物正齜牙咧嘴地朝她獰笑,撇眼後麵窮追不舍的女孩,狂暴地發出一聲震吼,猛揮鐵拳將麵前女子打翻在地。


    行人看見一位好端端的女士沒任何預兆地倒地不起,麵如死灰,瞳孔散射,眼球爆突欲將彈出眼眶,在路燈的映照下分外恐怖。


    “啊——!!”膽小的人不住驚叫連天,圍上來的人群一片沸騰。


    “快叫救護車”……


    梁以姍顧不得查看情況,知那一擊足以致命,醫院的太平間裏又要多具屍體了。眼見妖獸逃之夭夭,她憤怒暗罵,來不及同情死者,全力追趕。


    “哎呀呀,真是賣力的孩子呢!”無殤浮在半空抱著一把大鐮刀見追逐妖獸的女孩,轉望被眾人圍聚的女屍,揮動大鐮刀。


    “小尹劍,工作我接過來了,暫時不想收你的靈魂,我需要你去替我做另一件事,複仇以外的事,非常、非常有趣的事。”死神嘴邊咧開大大的笑,“破壞規則的人理應受到懲罰,不是嗎?”


    僻靜的街道,耳邊擦過唿嘯風聲,梁以姍拚命追著前方的影子,一步不敢落下。瞅準機會舉四張紙符,大跨步縱身躍起,紙符“嗖嗖”飛出,分落於四角,她迅速合緊雙手結印:“四聖降靈,通天無界,急急如律令,結。”一聲大喝,紙符化作四道明光相連,豎起一座方形結界,阻擋妖獸去路,順利將其圍困。


    “看你還往哪跑。”陰陽少女喘著氣,眼仁中燃起殺意。


    “陰魂不散,找死。”妖獸暴怒。


    “火凰。”少女淩空召喚式神,一隻巨大火鳥展翅俯衝下來,帶下濃烈的火焰直襲猙獰怪物。


    妖獸四腳著地,身體裂出一條十幾米長的粗大尾巴,附著黏糊稠液,長尾甩動,如千斤重錘砸過,周圍建築一瞬皆毀,索性是在結界內,對外界造不成影響。


    重錘擊中火球,空中炸開紛紛落落的火焰苗,妖怪得意地向她示威,長尾狂掃。


    “哼,這點程度也敢小瞧我。”少女凝神屏息,緊注朝自己飛來的尾巴,右指捏著紙符緩緩抬起,喝出:“火凰。”


    式神會意,口中噴出一條火舌招架長尾的攻擊,梁以姍急速飛奔,接近妖獸,止步彈跳起身,手中紙符幻化成一柄三尺長的弧形刀刃對準那條尾巴揮擲,飛刃在空中高速旋轉,刃鋒利索地切斷長尾,妖獸倒地不停地扭動身體,痛苦嘶嚎。


    “結束了。”少女孤高地宣布,豎起兩指,默念:“收。”


    火凰變作一縷赤焰消散,結界縮小,被破壞的建築恢複原狀,妖怪被擠壓在漸變漸小的結界中,消失前極不甘地吼出:“卑賤的人類,夜?落不會放過你們的,末日……就快到了,哈哈……”


    “夜落?”梁以姍疑慮,什麽東西?


    “梁小姐好身手,不失為秋木園梁氏後裔,大陰陽師梁源的孫女。”街道旁走出一名男子,身邊跟著一個十多歲的男孩。


    “你?!”借著路燈看清男子的容貌,梁以姍不由驚住,這個人——那張美得過分的妖魅臉龐,教堂裏見過,他是出現在尹劍幻象中的男人,尹劍對他……有著深仇大恨。


    “看梁小姐的反應,難道以前認識我?”男子態度文雅。


    “你是誰?”梁以姍持穩問出,猜到他可能與iris有關聯,也許是……


    “我們做著同樣的事,稱得上梁小姐的同伴吧。”


    “禦靈師?名字?”梁以姍簡單發問。


    “楚瀟然,很高興見到你,梁小姐,”男子翩翩有禮,“我家任性的大小姐想請你去坐坐。”


    “你家大小姐?”


    “見了就知道,大小姐脾氣古怪得很,希望梁小姐務必賞臉,我也可以不辱使命的交差了。”


    梁以姍沒再開口,表示默從,目光移向他身邊的男孩,一絲奇異的感覺湧上心頭:“這孩子……”暗生警惕。


    “飛煜,我的搭檔。”楚瀟然毫無諱忌地介紹。


    竟與妖魔為伴,他果然非同一般,隻是特派局怎會容許……梁以姍深感疑惑。若說丁靈助杜安卓是出於她所謂的正義感,那麽這個叫飛煜的男孩呢?


    “飛煜既非禦靈師,也非妖魔,他是我收留的孩子,我最好的搭檔。”


    少女看著他平和的笑臉:楚瀟然——不像十惡不赦之人,也可能是隱藏極深,尹劍為什麽恨他?


    而這看起來沉靜內向的小男孩,體內蘊藏的力量,黑暗、冰涼、強大,很像、很像……和封印在安卓靈魂中的……很像……他們……


    “梁小姐?”楚瀟然覺察她的緊張與不適。


    “帶我去見你們大小姐吧!”梁以姍如夢初醒。


    高空樓頂,一名俊逸少年俯瞰著地麵,陰陽師那番利落的滅妖舉動盡收其眼底,少年中肯地給出評價:“有兩下子。”


    那個男人和他身邊的孩子……人與魔共同對付妖魔?真奇怪。


    禦靈師?美少年唇邊揚起輕蔑的微弧:顧影自憐的小角色根本不配大哥放在眼裏。


    隻是不明,那妖獸為何說夜落不會放過他們?大哥何時與妖魔攪在一起了?他不是對魔王的位置沒興趣嗎?


    末日?夜落是說過要隨心所欲,能力毋庸置疑,但以他如今的脾性,可能玩末日遊戲嗎?自己倒是有幾分期許……將此地變成另一個幽冥之境,讓大哥成為主宰這個世界的審判之神。


    穀江臨湖而起,東部落一座灃山,西部為碧波萬頃的湖水,暗夜下水麵深幽如淵,茫茫如氤氳霧海,時不時掠過陣陣清寒。


    冷峻男子立於半空,一隻小貓緊緊蜷趴在他肩頭,兩顆綠寶石熒光徘徊。湖麵一輪漩渦徐徐隱現,一點點清晰、擴大、延伸,如一張貪婪大口,欲將所有接近物吞入無底黑淵。


    “幻月……”小貓猶疑。


    “別出聲,”幻月冷冷開口,“照顧你是夜落的命令,他的命令我會不惜一切去執行。”


    “幻月,”肩上落下一位美麗的小姑娘,挽住他的臂,仰起清甜笑臉,“謝謝!”溫柔如她的名,絲絲涓流沁入人心。


    “不管什麽事,跟在我身邊別亂動。”幻月的口氣依舊冷漠,卻比方才有所鬆動。


    “幻月。”空中忽現一名美少年。


    “殿下?”


    “大哥叫我來幫你找人,情況很急。”


    “出事了?”冰凍的俊美臉龐露一絲緊張,“他怎麽樣?”


    “夜落……”絲絲輕喃,手挽得更緊,小臉貼在他臂上,眼瞳中因感受到其緊張而盛滿擔心。


    “他挺好……”隻是說了些奇怪的話,夜離細細盯著幻月:夜之月,一個謎?夜落的幻月啊!他心裏眼裏隻有大哥,即使大哥被定為邪神,幽冥使者依然誓死相隨,因為血交的關係嗎?他們都曾飲下大哥的血,幻月乃六人之首,他的主意誌極大地影響其餘五人,在遠古神話時代無往不利,為眾神所畏懼。這麽驕傲的人唯獨甘願臣服於大哥,也惟大哥能左右其意誌,關係看似微妙,卻又很簡單,幻月對大哥的忠誠絕不亞於自己一分,像一個謎——夜之月,月之謎。


    “殿下?”幻月被他盯得不自在,悶悶問道。


    “夜之月,你和我大哥。”夜離的話讓人摸不著邊際。


    “什麽……夜之月?”


    “比起這個……”夜離俯視下方旋開的湖麵,“你找到了?”


    “一條線索。”


    絲絲往幻月身後縮了縮,瞪大雙目驚恐地凝視著水中的激流,瞳仁點點顫動,這種感覺,熟悉的感覺,不可能……不可能……


    ☆、第九話  逝者重迴,歧義的夢之鄉 (2799字)


    攪動的湖水如潮湧,被吸入漩渦中心的暗淵,似宇宙的黑洞貪婪地吞噬著周圍的星辰、殘體碎塊與芥末塵埃,盡數收納,不放過一星一點。


    一個身影漸漸浮出潮水排開的湖底黑洞,像踏著無形的雲梯:高髻上插一支雕花白玉簪,幾縷長發垂於簪下,修身旗袍襯出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段,左手幾根指嫻雅地扣在腰間,女子含笑麵對三人,媚眼橫生,散發著令人不適的危險氣息。


    湖麵恢複平靜,仿若時間的靜止。


    “不……不是真的……不可能……”絲絲難以置信地捂住了口,臉上流出極度的驚和……喜,“她?真的……是她?”綠寶石被一圈晶瑩的水花覆蓋,閃亮碧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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