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穿小黃人的玩偶服裝,是一個獨眼穿著藍色背帶褲的小黃人,它很大,把我整個人嚴嚴實實地包裹在裏麵。


    這下,別說南望了,就連土裏埋的父母再世,也會同我擦肩而過的。


    我對他搖晃腦袋,“怕你見到了前未婚妻傷心,特地穿的治愈點來逗你開心,不喜歡嗎?”


    他對我翻了個白眼,“你這樣我怎麽帶你去酒會,還沒進門別人就把我攔下來了,以為我是想潛進酒店搞促銷嗎?”


    “你要是覺得我這樣奇怪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去。”我搖晃著身體準備轉身,他隻好拉住我“粗壯”的胳膊,“好了,我帶你去吧,收獲點關注度也不錯。”


    坐在他的車子上,我們不久後來到一處公館。


    公館的位置選址非常低調,但除非有邀,否則花錢也是進不了這樣奢華的地方。


    停了車,他在車裏就把一塊黑色鍍著金邊的麵具戴在臉上,轉頭對我笑了笑,“好看嗎?”


    “身高不夠氣場來湊。”


    在他變臉色之前,我下了車,把後座的小黃人的腦袋套在頭上,然後拉住他的胳膊,整個人幾乎靠在他身上,推著他往前走。


    他臉上露出一抹尷尬的神情,倒沒嫌棄到推開我的手,隻是快步地走進公館。


    一樓,裏麵已經來了不少人,裏麵的燈光有些暗淡,放著一首不知名的爵士舞曲,而穿著燕尾服的服務生托著酒盤,到處給人倒酒。


    那些自詡為上流社會的男男女女們,大概是因為臉皮上的那層薄薄的麵具激發了心中潛藏已久的欲望,女人不少穿的有些暴露,而男人,則一個比一個更加健談。


    在我們進來之後,幾十雙眼睛全部聚集在我的身上,不少人當場笑出了聲。


    傅行此刻早已顧不得他身旁的我到底有多麽滑稽,來迴張望的頭已經出賣了他內心的心情。


    他的目光在人群裏搜尋許久,終於,在某處停下來。


    “她來了。”


    我望過去,看到在他視線的終點處,一個女人帶著金色的麵具,側著身站在角落處,正一個人喝著悶酒。


    她的後背有一大片裸露出來,火一般的紅唇在燈光下閃著盈潤的光澤。


    五年前我沒見過這個女人,五年後她戴著麵具,我還是不大清楚她到底長成什麽模樣。


    傅行已經放開我的手,望著她,淡淡對我說了句,“輕輕,你先待在這吧,我過去找她。”


    他肅著臉,一步步向深處走過去。


    情聖也有失意的時候?


    我覺得好笑,但看到不少人依舊不客氣地用眼神來對我評頭論足後,我直接穿過大廳,往洗手間走去。


    我過來,是因為朋友的義氣,所以來幫傅行撐下場麵,不過既然他不需要我,我不妨現在就離開這裏。


    幸好,沒看到南望。


    從前想到他,傷心難過憤怒的終極,不過悵然而已。


    但這一個星期,他從來沒有聯係過我,我大抵是猜到了他對我的態度,再次想到他,針刺一般的痛楚和酸意會迅速通過血液漫溢至整個全身。


    越痛越想,這種感覺如吸毒一般無法自拔。


    我穩住了心神,不打算再在人群的注目禮中從大門走出去,隻得另辟蹊徑。


    “這種地方應該會有安全通道才對……”


    喃喃自語間,我果然看到了一樓的安全通道,步履蹣跚地走過去,才把門縫打開,聽到有人在說話。


    “阿南,幫幫我。”


    是齊元飛。


    這小子居然也跟過來了。


    我的手僵滯在原處,想到他在和誰說話,動也不敢動。


    “幫你?你要我怎麽幫你,你的公司我給你投的錢可以再開一家新的有潛力的企業,我告訴你,不想讓我撤資,就好好和小紅過,別在外麵找女人。”


    “小紅……”齊元飛激動起來,“她那個樣子,瘋起來還是女人嗎,我真不想和她結婚。”


    “你如果不在外麵不幹不淨的,她會抓狂?她這樣對你,不正說明她在意你嗎?”


    南望冰冷的語氣讓齊元飛安靜下來。


    我心底一沉。


    傅行和南望果然都明白齊元飛的那點破心思。


    “這事趁你父母還不知道,和那個女人斷了吧。”南望又勸道。


    這句話讓我對齊元飛的那點愧疚之心徹底冷下來。


    搞半天,這個慫貨居然連父母都沒告訴?!


    我在玩偶裏的手狠狠攥起來。


    難怪他連電話都不給我打,是怕根本不敢麵對我吧?


    慫成這樣也實在是太難得了!


    如果南望不是在這裏,我真想出去問問他,到底心裏麵是個什麽意思。


    過了會,齊元飛發出嘲諷的笑聲,“阿南,你說我在外麵亂搞,你自己呢,好像跟林慧談的差不多了,不準備結婚了,你又是為什麽,還不是心裏有了女人?她是誰,你告訴我,我不跟別人說。”


    南望清冷的聲音此刻有些沉悶,“跟你沒關係。”


    “幾天前,你生病的時候,可是我送李輕輕去的醫院,你們兩個人什麽時候重新聯係上的?”


    這句話讓我的心一緊,氣得把齊元飛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你送她去的醫院?怎麽迴事?”


    聽見南望疑惑的聲音,我心知不能再拖延下去,立即打開門闖了進去。


    南望倚著窗戶,靠在牆壁上的樣子映入眼簾,齊元飛在他身邊的樓梯那裏坐著,手裏還夾了根煙。


    前者的模樣,和他麵上漫不經心的神情,讓我立時想到“風華絕代”這樣的詞語。


    他們看到我,臉上俱是一愣,剛剛的對話也被迫中止了。


    我本來就捂在人偶裏,剛剛偷聽他們的話,手心已經全是汗水,現在闖進來,渾身熱的好想噴火。


    默了幾秒,南望瞥了眼齊元飛,“找你的?”


    齊元飛連連搖頭,“怎麽可能有一隻小黃人來找我?”


    一個小黃人,兩個男人,這場景的確有些可笑。


    但我現在不能讓他們繼續下去剛剛的談話,咬咬牙,心裏默念了句“點兵點將,挑個好兵去打仗。”


    最後一個字,正好落在了南望身上。


    我不再猶豫,拉著他的手就往外麵走。


    他被我拉著,有些莫名其妙,“小黃人,你拉我幹嘛?”


    我帶著他從安全通道那裏走了出去後,在昏黃的燈光下仔仔細細地將他的臉看了一遍。


    他眉宇間微微隆起,看著我有點想笑,卻硬是忍住了。


    “你認識我?”他唇角微翹,“看你這打扮,是怎麽混到裏麵的,賣什麽東西?”


    我剛剛拉他的那股勇氣此刻消失了個一幹二淨,抬腳往公交車站的方向走。


    快走到公交車那裏時,我迴頭張望了下,差點沒嚇個魂飛魄散。


    他居然還在後麵跟著我。


    見我迴頭看他,他眉尾飛揚,“不賣東西,準備迴家了?”


    即使在路燈的照射下,我依然能看出他麵色其實很蒼白。


    這一個星期,他的病都沒好嗎,怎麽臉色那麽不對勁?


    我搖了搖頭,沒有接話,還想往外麵走,他上前,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冷冽的聲音軟下來,“陪我喝點酒,行嗎?”


    我指了指自己的頭套,意思是不能喝。


    他的笑弧擴大,指了下離公交站不遠的24小時便利店。


    “等我。”


    說完,他往便利店跑過去。


    我當時站在原地,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很想就這樣離開。


    但那個詞“等我”,卻似乎成了孫悟空給唐僧畫下的一個圈,把我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那時不知道他這星期發生了什麽事情,更不知道他遭受了什麽樣的痛苦,隻是奇怪,這個坐擁很多東西的男人,為什麽突然要對一個素不相識的小黃人敞開心扉。


    在愣神間,他迴來,手裏拿了兩塑料袋的啤酒,一袋扔給我。


    我們在路邊的一個凳子上坐下來。


    因為小黃人屁股太大,他坐在凳子的邊邊上,但並沒有惱怒的意思。


    他自己開了一聽啤酒,然後把另一聽也打開遞給我。


    見我不喝,他隻是淡淡地笑了笑,仰頭喝起那聽啤酒,喉結上下,性感地滾動著。


    我雙手握著啤酒,見到他這樣,不知怎麽地吞了口口水。


    他一下子喝了好幾聽,當我要阻止他的時候,他卻推開我,對我笑,“我今天開心,所以多喝點。”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開心,隻覺得他瘦了不少,但眉眼間都是鬆快的。


    在他準備打開第六聽的時候,從不遠處走來幾個小混混。


    那些人見到我和南望這一對奇異的組合,眼睛亮了。


    我以為他們看上我,心裏一抖,卻沒想到為首的混子對南望抬了下下巴,渾濁的視線掃向他。


    “小兄弟,在外麵喝悶酒啊?讓哥哥陪陪你?”


    我連忙轉臉看了南望一眼。


    他喝的有點高了,一雙霧氣蒙蒙的桃花眼眸在黑夜裏就顯得更加勾人幾分。


    臥槽,這年頭,不光女人,長得好看的男人都有風險。


    看他們幾個人往南望這邊走過來,我不知哪來的勇氣,一下子站起來,往這些混混的身上撞過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縱使相逢應不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慕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慕七並收藏縱使相逢應不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