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語成亟,風雲變色之亂


    葉皓東聽出來有門兒,感激的行了個禮:“我先跟這兒謝謝您了,您一定想知道我為什麽說那事兒是經過您的,我今天在這兒實話告訴您吧,我是既為了手底下的兄弟沒辦法了才這麽說的,也是為了中隊今後的穩定這麽說的。”


    何若秋奇怪的看他一眼,一轉念,笑問:“哦?還有這個說法?你說說看,我聽聽你小子怎麽就能把拿我當擋箭牌這事兒跟中隊的穩定聯係上?”


    葉皓東:“您不問我也正要說,顧明晨在咱們中隊就是個禍害!在您這裏我知無不言沒什麽藏著掖著的,今天我的確上手打他了,可我揍他可不僅僅是為了給兄弟出氣,更多是為了能早點打掉這個禍害,有他在,咱們中隊遲早要出大事!”


    何若秋很感興趣,問:“他都做了什麽?你把他說的這麽邪乎?怎麽就能禍害到咱們中隊。”


    葉皓東反問:“您說作為監獄管理者你們最擔心的是什麽?”


    何若秋:“越獄,不過在這裏,你可以隨便試試。”


    葉皓東心念電轉,一邊琢磨一邊點頭:“您說的沒錯,可據我所知還有一件事在監獄管理防範工作中比越獄更重要,就是發生暴動!”


    何若秋皺眉,重視起來:“你是說顧明晨想要挑動一起暴動事件?”


    葉皓東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我覺得這件事也可以這麽說,顧明晨也許主觀上沒那麽想過,但客觀上他已經在那麽做了,首先,他作為大雜務配合幹部管理犯人,他就應該一碗水端平,嚴格管理細心工作,了解犯人的動態和異常,發現問題及時上報,這才是他應該幹的,可實際上他卻從來沒在這幾方麵下過功夫,他更多的時間都花在跟犯人們抖威風,動手打罵虐待上了,現在各個組對這個人的意見都很大,如今正是棉田最忙最累的時候,大家每天的休息時間就那麽一點點,幹部們都盡量給大夥兒多一點休息時間,可這個顧明晨卻每天必要十個公差幫他幹活,哪個組不給就找哪個組的麻煩,給他派,組裏的工作不好做,不給他派,他就沒事兒找事兒,如果換在平常不忙的時候他這麽折騰人還不算什麽,可是現在棉田裏活兒太多了,幹不完的幹,大夥兒都累壞了架不住他折騰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他這樣折騰遲早要出大事兒的。”


    何若秋凝眉沉思半晌,最後問:“你真是這麽想的還是你聽到什麽風聲了?還是說你根本就是現編的詞兒在這兒糊弄我呢?”


    葉皓東:“報告何中隊長,犯人葉皓東對利用您作掩護,撒謊欺騙羅四寶小隊長一事現在供認不諱,請您隨便處置,剛才的話您當我沒說。”


    何若秋有些狐疑,嘲諷的:“以退為進?你小子可以啊,不過效果一般,還有新鮮的高招兒沒了?”


    葉皓東突然上前一步,眼睛炯炯有神跟何若秋對視,用很篤定的語氣說道:“咱們打個賭,您先不處理我,也別動顧明晨,咱們在暗處悄悄的觀察幾天,看看這個顧明晨每天都幹些什麽,然後咱們在留意下犯人們的動向,看看如果再任由顧明晨這麽瞎折騰下去會是個什麽後果,假如被我料中了,那麽我請您別再追究今天的事情。”


    何若秋看著葉皓東自信的樣子,凝視片刻表情一鬆,仰起臉來晃晃脖子:“好吧,我就給你幾天時間觀察一下,看是不是你說的那個情況,假如情況屬實,我不僅不會計較你這件事,而且我還會給你記功。”


    何若秋對葉皓東的話並不太重視,他之所以願意給葉皓東這個緩衝的時間,更多的是出於對葉皓東這個聰明能幹的年輕犯人的欣賞。他心裏清楚葉皓東一直以來跟中隊指導員林湘武走的很近,他猜測用不了多久,林湘武就會過來求情,何若秋沒打算深究這件事,所以他願意給葉皓東這個緩衝的時間。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的這個舉動無形中降低了顧明晨在眾犯人心中的份量,他這個無意之舉正悄悄的加劇了葉皓東猜測的情況的發生。


    葉皓東迴到五組囚室內。眾人都直愣愣關心的望著他,誰也不說話。都驚得不知道說什麽了。葉皓東當時說出何若秋的名字時,這哥幾個全傻了,都想著葉皓東這是糊塗了,瘋了。這小子放著自己花大價兒收買的托兒不說,反而提起那個黑臉兒的中隊長,這不是找死是什麽?


    葉皓東有自己的想法,他當時之所以會那麽說,主要原因是何若秋為人正直敢作為,林湘武膽小貪婪不敢擔事兒,羅四寶的老爹是兵團農八師副政委這件事全中隊幹部都知道,如果葉皓東把這件事放在林湘武身上,葉皓東擔心自己之前在他身上下的功夫就全白費了,就算是林湘武幫他圓過去這件事兒,以後再想搭上他這條線就難了。葉皓東還有個想法,如果何若秋心胸沒那麽大,他沒求過林湘武辦過事兒,之前在林湘武身上又付出了那麽多,林湘武沒理由對他葉皓東置之不理,這件事兒要是鬧大了,林湘武肯定會求情。權衡利弊,葉皓東寧願賭一把,他賭的就是何若秋的正直和好奇心。


    時間進入十月底,棉花摘收工作接近尾聲,但也到了最累的幾天。葉皓東他們組發明的五人聯合流水作業采棉法也僅僅能保證他們能用上一白天完成任務,其他組效仿他們的還好,能跟他們前後完成任務,更多的組都是采用傳統的各自為戰的采棉法,所以這幾天挑燈夜戰的小組一直不少。


    這幾天何若秋一直在等林湘武來給葉皓東求情。結果林湘武沒等來,倒是羅四寶沒少過來跟他講葉皓東的好話,說這幾天勞動強度特別大,葉皓東經常鼓勵其他犯人努力完成生產任務,還自掏腰包給組員們加餐。何若秋不動聲色的記在心裏,並指示羅四寶要密切留意犯人們的情緒變化和顧明晨這些日子的作為,看到什麽異常要及時上報。


    十月二十五日,晚八點。中隊飯堂。


    顧明晨掐著腰,吼叫聲如大漠上猖狂的野狼:“天天都折騰的這麽晚,屁多點的活磨磨唧唧一幹就是這個時候,都他媽1的欠收拾,今天飯堂隻開到八點半,八點半關門以後每個組留兩個公差打掃飯堂。”眾犯人怒目而視,葉皓東跟王義軍冷眼旁觀。先前在火車上要跳車的那個胡廣利也在飯堂裏,他跟顧明晨是老鄉,顧明晨找葉皓東他們組麻煩就是他求顧明晨幹的,這會兒他留意到葉皓東的不滿情緒,這家夥覺著是個機會,跳了出來,叫:“都看什麽呢?一個個的不服是吧?那個小子你叫葉皓東是吧,看什麽看,就他媽說你呢,你是不是不服我兄弟?”


    葉皓東抱著膀子冷眼看著他,沒說話。


    顧明晨最近一直沒怎麽敢招惹葉皓東,他覺得中隊對葉皓東的態度有些含糊,他特意打聽了葉皓東跟中隊領導的關係,了解到葉皓東自從來到這,沒少在指導員林湘武身上下功夫,他覺著上次的事兒中隊沒處理葉皓東,八成是林湘武起了作用。所以他還不準備跟葉皓東起正麵衝突。


    顧明晨走過去拉住囂張的胡廣利,使了個眼色,對葉皓東一抱拳:“老胡你別鬧了,葉組長他們組一直是最快完活兒的,我剛才沒說他。”


    葉皓東繼續冷眼看著他,不說話。顧明晨尷尬,也沒再搭理葉皓東。其他的犯人看在眼中,頓時心頭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一個聲音再告訴大家,這小子也沒什麽了不起。


    終於,沉默了一會兒,一個黑省口音響起:“操1他媽1的,咱們是蹲笆籬子的不假,那是咱們活該,誰讓咱造了孽犯了法呢,可咱們在這裏受雷子氣,受大兵的氣,現在還要受這個鳥玩意兒的氣,我他媽的受不了啦!”


    說話的犯人叫錢寶山,在牛心坨監獄臨時羈押時跟葉皓東一個屋子。


    葉皓東注意到這個時候食堂裏的氣氛已經很緊張,七八十個犯人的憤怒情緒已被點燃,錢寶山的話仿佛打開了潘多拉魔盒,將眾人的憤怒釋放出來,幾個就坐在顧明晨附近的犯人搶先站了起來,一個身高體壯的一把抓住顧明晨衣襟,兇狠的瞪著顧明晨,猶豫了一下,沒敢立即動手,錢寶山看了一眼葉皓東,葉皓東慢慢的把眼睛閉上。錢寶山再不猶豫,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拳打在顧明晨臉上,飯堂裏頓時大亂,眾犯人見有帶頭的,紛紛往前衝,爭搶著去揍顧明晨。場麵越發失控,葉皓東麵無表情冷眼旁觀眼前的混亂,悄悄吩咐王義軍快去通知小隊長羅四寶。


    被圍在中間的顧明晨一開始還能發出嚎叫聲,但很快聲音就越來越弱,廚房裏的陸天明聽見聲音,拿著飯勺子衝了出來,大吼著住手,就要上去。葉皓東眼疾手快一把奪過飯勺子,將他拉了出來。“你活膩歪了?拿這麽個破玩意能擋住這幫人?還不得連你一起打死了。”陸天明這才注意到犯人們臉上的狂熱和兇狠,嚇得一吐舌頭:“媽呀,壞了!要出大事兒,我得去中隊報告去。”說完轉身就跑。


    飯堂附近就有一個崗亭,裏邊有拿槍站崗的大兵,陸天明糊裏糊塗的跑到崗亭附近,裏邊的大兵斷喝:“站住!在靠近我就開槍了!”


    第十七章 力挽狂瀾,滄海橫流英雄本色


    陸天明聲音嘶啞叫著:“飯堂裏犯人暴動了,把大雜務顧明晨打死了,您快報告上級吧。”


    羅四寶正在房間裏準備吃飯,他也同樣跟犯人一起幹了一天。王義軍跑到他門前大喊報告後見到羅四寶,把事情簡單節要的說了一遍。羅四寶不敢怠慢,一邊兒讓王義軍立刻向中隊上報,他自己則拿起電棍直奔飯堂而來。


    那個站崗的大兵吃了一驚,他有些慌亂的抱著槍就往飯堂跑。飯堂裏顧明晨已經被打的沒了聲息,胡廣利急得在人群邊兒上團團轉,葉皓東則大聲的喊著讓大家冷靜,保持克製,號召不想惹麻煩的犯人站在他身後,蹲在地上手抱頭。五組其他十八人此刻已全部蹲在他身後。武警大兵抱著槍衝進來,胡廣利仿佛看到了希望,他大喊著:“大兵來了,你們再鬧讓大兵把你們全突突了。”這句話在此時此刻成了真正暴動的導火索,人類的血液中從來不缺乏破釜沉舟決一死戰的因子,這幫人尤其不缺!一個聲音響起:“哥們兒們,就上來一個大兵,咱們上去把槍奪過來,幹他狗日的!”


    胡廣利這個時候是真急眼了,那個大兵眼看著群情激奮已經完全失控,他竟然嚇得一步步後退,端著槍連話都講不出來,胡廣利功夫了得眼疾手快,上去一把就將他手上的槍奪了過來。那個大兵手上沒槍,嚇得摔倒在地上,胡廣利沒用過這種八一式衝鋒槍,不會開保險更談不上鳴槍警告。


    千鈞一發之際,葉皓東突然一個箭步衝了上來,一拳打在胡廣利臉上,胡廣利正站在門口,被葉皓東一拳打出門外,正倒在趕過來的羅四寶懷裏,手上還抱著那把衝鋒槍。羅四寶嚇得大驚失色,一把勒住胡廣利的脖子,另一隻手去奪槍,慌亂中保險被碰開,胡廣利無意識的打出了一槍空包彈!碰的一聲槍響,聲音劃破了大漠監獄的寂靜,也驚動了駐紮在監獄裏的武警區隊。


    葉皓東緊跟著出來,一把抓住槍口,手指堵住了槍口上端的導氣龍頭。一腳踢在胡廣利肚子上,將槍一把奪了過來,然後迅速的遞給早已麵無人色蹲在地上的羅四寶。轉身的同時大吼:“五組所有組員堵住門口,決不許放出任何一個人!”五組的組員齊聲答應,早湊到門前,一遍遍喊著讓大家冷靜,死死的堵住了門口。羅四寶連續退出了兩粒空包彈,將槍口對準胡廣利的大腿就是一槍!碰~!胡廣利翻身栽倒,痛苦的抱著大腿哀嚎,這個不懼電棍功夫高強的家夥在這種火力強大的武器麵前徹底慫了。


    中隊長何若秋帶著一區隊的武警大兵迅速的趕到食堂。手一揮,武警大兵們手上的鋼槍全部抬起對著眾犯人們。一個個麵無表情殺氣騰騰。


    葉皓東很知機的抱著頭蹲在地上,一隻手揮手示意五組的兄弟們都蹲下手抱頭。裏邊狂熱的犯人們被劃破夜空的槍響和胡廣利血淋淋的大腿驚醒了,冷靜下來後紛紛也學著五組人一樣手抱頭蹲在地上。


    何若秋臉色鐵青,神情猙獰的走到跟前,羅四寶肩著槍跟他敬禮大聲喊:“報告中隊長,剛才飯堂裏犯人胡廣利搶奪看押戰士的槍支引發暴力騷動事件,目前情況已經初步得到控製!”


    何若秋:“所有人立刻出來集合,出門後手抱頭蹲地上!”


    犯人們的熱血涼了下來,各個早不複一刻鍾前無懼生死的豪膽。一個個蔫頭耷拉腦的走出來,聽話的蹲好。葉皓東混在其中冷靜的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


    大兵們端著冰冷的鋼槍冷漠的看著一地的犯人,胡廣利已經失血過多陷入昏迷一動不動,現場鴉雀無聲,仿佛經曆了一個世紀的沉默,氣氛壓抑的可怕。何若秋冰冷的語氣:“所有人蹲在原地不許動,羅四寶,葉皓東,王義軍跟我過來。”


    牆根兒下,何若秋臉色緩和了些,他抿著嘴有些激動的拍了拍羅四寶和葉皓東的肩膀,衝二人點點頭,什麽也沒說,拿出盒煙來散了一圈兒,幾個人就這麽站著,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羅四寶打破沉寂:“今天多虧了葉皓東,他不僅及時通知了我和你,而且就在剛才還救了我的命。”


    何若秋盯著葉皓東,問:“事情全部過程你都看見了,你是怎麽判斷出要出事的?”


    葉皓東:“當時大夥兒都累壞了,正要吃飯,顧明晨不依不饒放出話來,八點半以後飯堂關門,而且還要求每個組給他派兩個公差幹活,這孫子欺人太甚,這些人給逼急了,忍無可忍眼瞅著要鬧起來,我覺得有點懸,趕緊讓王義軍出來跟你們報告,一開始大概就是這麽個過程。”


    何若秋看向王義軍,王義軍點頭:“報告中隊長,葉皓東說的全部是實情。”


    何若秋又問:“那後來呢?誰帶的頭鬧起來的?”“胡廣利,就是他,也必須是他!”葉皓東斬釘截鐵很肯定的說道!


    何若秋眼神突然淩厲,緊盯著葉皓東:“為什麽必須是他?到底是不是他?”


    葉皓東不示弱的看著何若秋,口氣平穩:“這件事已經報上去了吧,在監獄管理工作中,這是頂大的問題了。”


    何若秋點頭:“你說下去。”


    葉皓東:“這件事情處理不好就是咱們中隊今年管理工作最大的事故,一旦這件事認定為事故,那咱們今年的工作算是徹底白幹,但如果咱們把這件事歸納為顧明晨引起犯人們眾怒,居心叵測的胡廣利趁機挑起犯人鬧事,而他自己則趁機搶槍,企圖武裝越獄,卻被小隊長羅四寶及時製止,中隊長反應迅速及時趕到現場彈壓住所有犯人的情緒,有效的控製了場麵,顯示出咱們中隊在應付突發事件時的能力,將一起由偶然事件引發的極有可能導致監獄暴動的事件化解於無形,這樣一來,活著的人沒有人會受到嚴懲,生產得以繼續,你們二位保不齊還能鬧個嘉獎什麽的。”


    何若秋麵無表情,不說話,默默的聽著。葉皓東隻好繼續:“現在正是收棉花工作最後攻堅階段,如果追究當時是誰第一個引發這件事,那最直接的後果很可能就是咱們完不成今年的搶收棉花任務,因為,當時現場十分混亂,搶著衝上去動手打顧明晨的人就好幾個,幾乎每個人都上了手。”


    何若秋:“顧明晨的死怎麽往上報?”


    葉皓東正要說是胡廣利下重手打死的他,目的是引發大夥兒被斷了退路的絕望情緒,武警部隊的區隊長走了過來報告:“現場犯人胡廣利中槍流血過多已經休克,估計很難搶救過來,另一個傷者顧明晨則已經醒來,並且能夠講話。”


    葉皓東的心一沉,但依然保持冷靜,站在那裏攥著拳頭,神色不動,靜觀其變。


    顧明晨是被一個戰士攙扶過來的,他已經嚇傻了,這會兒三魂七魄還有幾個在外頭,眼睛直勾勾的念叨著:“別打我,我他媽1的是大雜務,你們這群王八犢子快別打了,我錯了還不行嗎?”看意思竟然已經嚇傻了。


    何若秋不耐的揮揮手,示意大兵把他架下去。


    何若秋自嘲的搖搖頭,想著這麽大的事情出了以後,居然是靠著個犯人給平息下來,臨了上報還要這個犯人指點。長歎一聲:“這件事就按葉皓東說的往上報吧,晚飯取消,所有人立即迴房間睡覺,不準交頭接耳,不準亂說亂動,一旦發現違規現象,堅決嚴懲!”


    林湘武趕過來時,正聽見他這句話的後半截兒,因為怕事兒故意來晚,這家夥有些心虛,聽見何若秋的話趕緊接過話頭,向武警區隊長轉達了一遍。


    第二天,中隊辦公室內,葉皓東被叫進來時,何若秋,羅四寶,林湘武三個人都在,但屋子裏還多了一個上校軍銜的中年軍官。


    “你就是葉皓東?”中年軍官國字臉上表情嚴肅,很正規的問道。


    “報告首長,勞動改造犯人葉皓東奉命前來報到,請指示!”葉皓東機敏的大聲喊。


    上校點點頭,聲音洪亮:“嗯,不錯,看著就像個聰明機靈的小夥子,犯了什麽事進來的啊?”


    葉皓東:“防衛過當殺了個家鄉的一個叫曾新偉的黑老大進來的。”


    上校有點意外:“什麽?你說你殺的是誰?曾新偉?你是鋼城人?就你這麽個小家夥居然能殺了曾新偉?”


    葉皓東大聲的:“報告首長,曾新偉是我親手用弩射殺的,當時他拿出槍來已經威脅到我和我朋友的生命,我是被迫殺的他,犯人葉皓東的確是鋼城人,迴答完畢!”


    上校哈哈大笑:“狗日的,小崽兒還挺能裝的,就衝你小子這股子精氣神兒,你能殺死曾新偉我信,但你說的那個什麽自衛,嘿嘿,騙騙別人還可以,想騙我,門兒都沒有。他一擺手製止葉皓東正要解釋的舉動,繼續說道:曾新偉在西疆服刑五年,當時我還是支隊長,他就在我管理的支隊,他不僅是個背景很深的犯人,而且本人的手段也很不一般,很能團結犯人也很聰明,在這邊五年誰也沒把他如何,想不到一迴到家裏就死在你的手裏。”


    何若秋看出參謀長心情不錯,看起來葉皓東給首長的印象不錯,他走過來溫聲說道:“葉皓東,這位是咱們農八師陸定疆參謀長,找你過來是為了了解那天的情況的,你把那天的情況再跟首長匯報一遍。”


    葉皓東答是,正要向陸定疆匯報。陸定疆一擺手:“得了,我叫你來不是來聽這個的,量你們幾個小子也不敢欺騙組織,找你過來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物能從北地賊王黑狐狸手上把槍奪下來,還救了小寶一命。”


    第十八章 賊王,公子,九七年第一場雪


    幾個人聞聽都麵露疑惑,北地賊王黑狐狸這個說法都還是頭一迴聽見。陸定疆看了幾人一眼,笑道:“打掉了一條大魚你們自己還不知道呢吧,告訴你們吧,小寶昨天打死的那個胡廣利就是七十年代末盜竊國家糧票三十萬斤的那個黑狐狸,公安部門一直在找他,昨天在核對他身份時,在指紋庫裏找到了他當年作案留下的指紋,沒想到他早到了咱們無產階級專政大熔爐裏,咱們公安部特委的同誌還滿世界搜捕他呢,這個家夥的功夫可很不一般呐,當年抓捕他的時候,公安部特委兩個高級督察都死在這老家夥手裏,你們當時在那種情況下製服他,運氣還真是不錯。”


    棉廠中隊的幾個幹部和葉皓東麵麵相覷,都感到很震驚,想不到那個相貌猥瑣看起來普通的中年男人居然來頭這麽大。葉皓東想起火車上時那家夥逃跑的事,跟幾個人介紹了一遍。陸定疆聽完哈哈大笑:“看起來這家夥跟你小子還真有緣,遇上你小子這個克星了。”


    陸定疆很高興的離開。老支隊長王青山為這件事專門開了個全體人員參加的表彰大會,會上重點表揚了五組全體人犯。棉廠中隊的幾個幹部對葉皓東的表現很滿意。何若秋會後私下宣布了對葉皓東及有關人員的獎勵:從今天起,葉皓東就是棉廠中隊的大雜務,獎勵工分一千分,五組王義軍獎勵工分五百分,五組其他成員每人增加工分三百分。在棉田裏勞動一天能掙十二個工分,超額完成工作量,也不過視情節多給幾個工分,這樣的獎勵無疑是一個巨大的獎勵!


    五組的囚室內,所有人剛剛知道中隊給的獎勵,人人興奮莫名歡欣鼓舞,興奮過後,這些人輪流上來擁抱了葉皓東一下,事發當時正是葉皓東冷靜的阻止了他們衝上去的衝動,就連那個從來蔑視一切強權的林旭東都上前抱了葉皓東一下。


    門開了,霍平潮走了進來,這個家夥就是那天挑戰鮑國平,自稱老爸是霍振民,自己是來減刑的那個年輕犯人。


    葉皓東調到雜務組。這個囚室裏要選出個新組長,還要來個新人。王義軍當仁不讓成了新組長,而這個新人就是南粵青年霍平潮。這又是個公子哥兒型的人物,這些日子裏,上邊似乎已經弄明白他口中的霍振民是哪路神仙,光從對待這小子的態度上就能看出來。這邊勞動效率最高,工分掙得最多的五組剛騰出個空兒來,就把這小子給塞進來了。


    葉皓東的心裏原本也是把這個霍平潮看成一個缺心眼的紈絝子弟,等實際接觸上才發現感情這個小子也是個有故事的純爺們。


    這小子犯的是非法方式危害公共安全罪,簡而言之就是這小子往南粵省政府大樓後邊放了個炸藥包兒,那是個實實在在的炸藥包兒,一大捆的礦山專用雷管兒組成,爆炸威力足夠摧毀整幢大樓。幸虧被負責警衛的武警及時發現製止了他的瘋狂舉動。後來一調查原因,理由很荒唐,這個小子竟然是因為跟他父親的政敵廖偉輝爭風吃醋,進而采取了如此極端的報複方法。這家夥被捕後,最終在他父親的斡旋下,這小子逃過一死,叛了死緩。他父親怕他留在南粵難免還會成為政敵攻擊的對象,於是想了個招兒,把他弄這來了,據這小子說這就是他來到這的全部經過。不過葉皓東對他那個爭風吃醋的犯罪動機和他如此巧合的連點火的時間都沒有就被發現一事抱有懷疑。據葉皓東後來著意打聽,通過各種新聞渠道了解,那件事情之後那個叫廖偉輝的省委副書記最終身敗名裂,中紀委副書記親自查辦的案子,揪出了這個省部高官一係列經濟問題和男女問題的腐1敗大案。而那件案子之後最大獲利者就是這個霍平潮的父親霍振民。


    多年以後,葉皓東跟這個家族接觸多了後終於證實了這件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妙計!


    棉廠中隊九組的囚室內,錢寶山激動的讀著家信。上邊一句話讓他覺得那晚冒得險全值了,母親的手術費已經收到,我和二哥現在已經是新綠物流車隊的修理工學徒,家裏一切安好,希望大哥你安心服刑不必擔心家裏。


    無需說明,那天晚上錢寶山的舉動正是執行的葉皓東之前要求過他的。五組的人不能用,葉皓東思前想後,唯一合適的隻有他。於是在一次幹活時,葉皓東悄悄交代他看準一個合適的時機,在顧明晨犯了眾怒後順水推舟把事情搞大。但葉皓東這件事做的很隱蔽,錢寶山他之前接觸過,知道這個人是因為鄰裏糾紛誤傷後致死被判的無期。他家裏還有兩個弟弟和守寡的老娘,情況跟自己差不多,無期,顧家,有現實困難,膽大,這幾條加一塊,足夠葉皓東下決心把事情交給他辦了。


    這是一個多方都滿意的結果,事情到此徹底結束。


    一九九七年元旦,趕在南疆下第一場雪的前一天,剛放寒假的江蘭就來到石圍子看望葉皓東。


    維族女孩阿依古麗是棉廠中隊的後勤管理員,這一天她早早的來到中隊庫房,昨晚剛下了大雪,這地方幾天內怕是進不來車,所以她要仔細清點一下中隊的存糧。


    在中隊安排的會麵室裏,葉皓東和江蘭二人激動的擁抱到一起。這個會麵室的裏間屋就是庫房,葉皓東作為新的大雜務是有一定的自由度的,何若秋很貼心的把他們見麵的地方安排在這個有炕的地方。


    裏間兒的阿依古麗清楚的聽到了外間屋內兩個年輕人粗重的唿吸聲和纏綿的話語。想著他們也許一會兒就走了,這種情況下出去太尷尬了,她猶豫了一下沒動地方。但情況有些出乎預料,外邊的那個男人動作有些快的離譜兒,兩個人很快就進入了情況。那讓人熱血沸騰的呻吟聽的她羞得不敢發出一點聲響,抓著衣角坐在糧食堆裏,一動不敢動。外間屋愈演愈烈的聲音則仿佛螞蟻在撓她心一樣不斷鑽入她的耳朵。


    外間屋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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