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


    林克點點頭,淡淡地問道:“這麽多年了,史密斯博士還是沒有放下那件事嗎?”


    “放下。寥寥十一畫,做起來又談何容易?史密斯博士對那個參議員的仇恨,除了死亡是化解不開的。”


    狐狸深吸一口氣,說道:“你也說了,那家夥是個瘋子,根本不能用常人的思維去解剖他。據說,隻要你答應他說的那件事,他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


    “不錯。”林克沉聲道。了解史密斯博士的人都明白,他的大腦是一個無窮無盡的寶藏,林克自然也明白史密斯博士的那句‘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意味著什麽。


    “很豐厚很誘人的報酬!”狐狸忍不住感歎:“看來,史密斯博士對那件事是勢在必得啊!”


    “正符合他偏執狂的性格!”林克笑著說,又落下一枚棋子。


    “這麽誘人的交易,你難道不心動?”狐狸眯著眼睛問道。


    “心動,但我沒有必要去惹那麽大的麻煩。讓一個國家的參議員消失,對你我來說都不是難如登天癡人說夢。可因為這一事件而引起的一係列的連鎖反應並不是你我可以承受的,尤其是像美利堅那種國家。”林克淡淡地說道。


    “的確!”狐狸點點頭,深以為然。


    “史密斯博士在這裏住得習慣嗎?”林克點燃駱駝牌香煙,緩慢地吸了一口。


    “還好,前段時間他在實驗室的工作不在狀態,把他給悶壞了,不顧一切地要出去一趟。你也知道,史密斯博士的身份很敏感,隻能謹小慎微。所以我就強行地把他給留了下來,讓書生把我們華夏的《周易》,《推背圖》,《捭闔策》和《天工開物》翻譯給他聽才勉強把他給穩住。說實話,他要真的一意孤行出去的話,恐怕這裏沒有人攔的住他。如今,學習了兩個月的華夏書籍後,又硬要改進柳師父的那柄京城聚元號出產的拓木牛筋弓,柳師父拿他都沒有辦法。”狐狸說。


    林克搖頭笑道:“真是個瘋子!”


    “嗬嗬!要是讓史密斯博士聽到你這樣說他,他肯定會用他新學習的那句‘不瘋魔不成活’來反駁你。”狐狸輕笑一聲,富於智慧的狹長眼眸閃爍出戲謔的光芒。


    一盤棋的功夫很快就過去了。


    “你又輸了。”


    狐狸看著林克說道:“印象中你從來沒有贏過。”


    “圍棋這東西,如果我勝了你,那你的‘軍師’身份也該退位讓賢了。”


    “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


    “我得走了。”林克起身,掐滅香煙,沉思了片刻道。


    狐狸起身,對林克點點頭。


    “軍師保重!”


    “保重!”狐狸重新坐下,低頭整理棋盤上的棋子。


    林克走了,放心地走了,不帶走林瀟小小的願望和一顆掙紮在脆弱邊緣的心靈。林克知道,隻有把林瀟留在這裏才最安全。一個在千軍之中取上將首級猶如探囊取物的人也不見得能毀壞這裏的一草一木。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離去的背影被遠處巨石上瘦弱的孩子那雙淚眼朦朧的眼睛看了又看,望了又望,直到消失在天際的那一刻。


    站在葉聰旁邊的林瀟從頭到尾沒有哭出聲,也沒有說一句話,隻是緊緊咬著嘴唇,任憑鮮紅的血液往外滲。這樣的一幕讓向來對任何事情都很淡漠的葉聰也不禁有種潸然淚下的衝動,微紅的眼圈和沒有表情的麵孔讓他表現出前所未有的沉重和嚴肅。若是讓夜明月和馬遺賢看到此時此刻的葉聰,恐怕他們的第一反應會覺得葉師父轉性了或者是讀書讀出毛病了。


    林瀟看著眼前的眉目如畫的年輕人,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感激。


    “一個人,如若不能學會放下,那麽他將注定會被生活拋棄。”


    這是葉聰帶林瀟去後山靶場後對林瀟說的第一句話,對天資不錯的林瀟來講,不難理解。接著,葉聰把自己在這裏看到的一切告訴了林瀟,當聽到爸爸受傷時,林瀟有種難以名狀的負罪感。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爸爸也不會來這裏,更不會跟人打鬥身受重創。


    “你爸爸為你做了這麽多,隻是希望能給你創造一個健康成長的環境,你隻有堅強的生活下去,才不會辜負你爸爸的苦心和期望。”


    葉聰‘萬卷書生’的名號雖然並非浪得虛名,但幾句話還未能就將心靈布滿陰影情緒低靡的林瀟有種撥開烏雲見日月的心境。


    夜晚,月亮河畔。


    林瀟平靜地望著河水,微風吹起,河麵波光粼粼。


    葉聰搖了搖頭走上前去。


    “林瀟,看什麽呢?”葉聰笑著坐到林瀟的旁邊,典型的沒話找話。


    “……”林瀟沒有說話。


    “林瀟啊,這兒的風景真好,你不覺得麽?”又是在沒話找話。


    “……”林瀟仍然沒有說話。


    草!這小子太不禮貌了!怎麽說咱也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美男子,居然這麽不給麵子!葉聰氣憤地想。


    看到林瀟眼中的傷感,葉聰有些被林瀟的情緒影響到了。


    不行!一定要把這小子給‘救’出來。


    看來,現在隻能出我的‘殺手鐧’了!


    “林瀟,你知道你的媽媽是被誰害死的麽?”葉聰有些傷感地問道,他已經從狐狸那裏知道了林瀟媽媽遇害的消息。


    林瀟搖搖頭,一臉的悲戚。


    終於有所動搖了,還以為你小子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呢。葉聰得意地想到。


    “那你想不想替你媽媽報仇?”


    “想!”林瀟激動地說道,扭過頭期待地看著葉聰:“那我該怎麽做?”


    “該怎麽做啊?這個問題問得好。首先你想想,害死你媽媽的人是不是很無恥很混蛋很小人?”葉聰問道。


    “恩。”林瀟重重地點了點頭。


    “如果你想報仇的話,就要比那個人更混蛋更無恥更小人。”葉聰很堅定地說道。


    “為什麽啊?”


    “因為對付君子的時候要用小人的招數,而對付小人的時候要比小人還小人。”葉聰理直氣壯地說道。


    林瀟低下頭,想了想問道:“那我怎樣才能變得更無恥更小人呢?”


    “這個嘛!這個就有些難度了啊。”葉聰裝作一臉為難的樣子。


    “我不怕困難。”林瀟很認真很堅定地說道,隻要能給媽媽報仇林瀟什麽困難都不怕。


    “恩,不錯。那我就教教你怎樣變得更無恥更小人更混蛋。”


    林瀟趕緊豎起耳朵認真地聽了起來。


    “你以前是學校裏的五好學生麽?”


    “恩!”


    “那你想要變得更無恥更小人就得跟你以前的做法和行為反著來,你以前喜歡幹什麽事?現在就要去討厭他。你以前不去做的事,現在就要去嚐試著去做。你以前看過小姑娘洗澡嗎?”葉聰很無恥地說道。


    “沒有。”林瀟紅著臉搖搖頭。


    “那好,現在師父我帶你去看小月那妮子洗澡。這條爛河有什麽好看的啊。”葉聰眨著眼睛問道,開始誘.惑起了林瀟。


    “我……我不去。”林瀟小聲地說道。


    “算了,我看你呀,也沒有變成混蛋流氓小人的決心,你還是做你的乖寶寶吧,你媽媽的仇你永遠也別想了。”葉聰歎了口氣說道,看林瀟的眼神有種‘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的不可救藥,裝出一副要走的態勢。


    “葉師父,我……我跟你去。”林瀟楞了片刻,有些著急地拉著葉聰的衣襟說道。


    “放心,以後跟著我,保證你變成一個十足的混蛋小人,保證你早日報仇!”葉聰讚許地拍拍林瀟的肩膀說道。


    天地良心,要是讓林克知道這麽個無良老師這麽教壞他兒子,肯定會活活拆了這個長得像娘們兒的家夥。


    轉過身,葉聰的嘴角勾勒起一個含有深意有魅力的弧度,不能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風騷起來……


    葉聰伸手拍拍林瀟的腦袋,眼神飄渺地望著遠方,長舒一口氣道:“好了林瀟,接下來該讓你熟悉熟悉你即將生活很久的地方了!我希望從明天起看到一個活在明天的林瀟!”


    第七章 書生的愛好


    林瀟來的地方並不是華夏國千年傳承下來的古老門派,也不是像傳說中的那種神秘恐怖的組織。


    用葉聰的話說,這裏是一個特殊的‘學校’,一個沒有番號的學校。


    既然是學校,就自然有老師和學生。老師有七名,主事者狐狸,槍械老師拉特爾,文化知識老師葉聰,泰拳老師阿阮,華夏功夫老師柳師父,科學老師史密斯博士和中醫老師‘瘋醫’。


    隨著林瀟的到來,學生的數量由原先的七名上升到了八名。按年齡排序,林瀟在學生隊伍中排行老七,除了小月之外,就數林瀟最小。


    這天,林瀟跟著葉聰來到了山門裏的瀚儒書院,葉聰告訴林瀟這裏是屬於他的一畝三分地,他的工作就是守著這裏海量的古董級藏書然後順便跟他們這幫小子們上上課。


    正好,上午有節臨摹柳公權《玄秘塔碑》的書法課程,葉聰便利用這個機會代替狐狸來向其餘的七個學生介紹林瀟這麽個初來乍到的新學員。


    講堂裏幾個年齡不等的少年正伏案在前,專心致誌心無旁騖地臨摹著柳公權的作品,一幹人中不乏有些心智成熟天賦出眾的學生,功力非凡一筆一劃力透紙背倒也有幾分柳公權的神韻。


    葉聰帶著經曆了一次小小的蛻變的林瀟走進這間古色古香的講堂,笑著對前麵的學生說道:“大家停一停,今天我們這裏來了位小帥哥,以後他會成為你們中的一員,。”


    正在案前專心練習書法的七名學生中除了昨天見過林瀟的老三馬遺賢和小妹夜明月之外無不好奇地打量著清秀白淨的小林瀟。


    接著,葉聰拉著林瀟走到一群人中,指著一個身材修長麵目俊朗的十四五歲的少年介紹到:“他叫司馬卓越,在你們這群人中排行老大,你以後可以叫他大哥。司馬卓越這小子天資聰穎骨骼精奇是塊上好的璞玉,能成大材,你以後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向他請教。”


    林瀟點點頭,恭敬地對麵前的少年說道:“大哥好!”


    司馬卓越點頭,微笑不語。


    “這是你二姐莫語。”葉聰又來到一個長相甜美文靜雅致的女孩麵前對林瀟說道。女孩年齡不大,卻可以從她身上看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高雅氣質。


    葉聰對著女孩打著一些奇怪的手勢,弄得林瀟有些雲裏霧裏。小月看到了林瀟眼中的疑惑,眼神一黯,走到林瀟身邊俯到林瀟的耳邊輕聲說道:“二姐聽不到我們說話,葉師父在用手語和二姐交談。


    莫名的,林瀟心裏一痛,看著眼前美得驚心動魄的二姐,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她是個聾啞人’這麽個事實,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


    書生葉聰和莫語用手語交談了一會迴過身來對林瀟笑道:“我跟你二姐說你說她很漂亮,她說謝謝你,並歡迎你的到來。你二姐莫語在琴棋書畫方麵的造詣很高,你有時間可以和她多一些交流。”


    林瀟笑著看著二姐莫語,莫語也正欣喜地看著林瀟莞爾一笑,傾國傾城。


    林瀟拉了拉葉聰的衣襟,一臉渴望地看著葉聰問道:“能治好嗎?”


    葉聰輕笑著看著眼神中充滿希望的林瀟,說道:“會治好的,瘋醫正在想辦法。”


    現在,書生葉聰是打心眼裏喜歡林瀟這麽個小徒弟。


    “三哥馬遺賢,你們昨天見過麵的。”


    馬遺賢微笑地看著林瀟,誠摯地說:“歡迎你,七弟。”


    葉聰笑罵道:“臭小子,剛見麵就想當人家哥是吧!”


    林瀟嗬嗬一笑,兀自喃喃道:“遺賢,遺賢……三哥的名字出自柳永《鶴衝天》裏的那句‘明代暫遺賢,如何向?’?好名字!”


    此言一出,連同書生葉聰在內的一屋子人除了莫語外紛紛訝異地看著這個初來乍到的七弟,或者是七哥。


    對於一個九歲的孩童來說,能將‘窗前明月光’‘春眠不覺曉’爛熟於心倒背如流並不奇怪。但能一口說出三哥的名字是出自柳永的《鶴衝天》裏麵的一句詩就未免有些驚世駭俗了。


    葉聰現在看林瀟有點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的味道了,每個老師都喜歡勤奮好學天資聰穎的學生。當然,葉聰也不例外。


    然後,葉聰就做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教育’起了麵前的一幫學生:“叫你們平時用功學習,你們不聽,怎麽樣?現在被一個剛來的師弟鎮住了吧?你們難道就不覺得羞愧嗎?全部罰抄《道德經》二十遍。”


    “嘻嘻!葉師父你假裝嚴肅的樣子一點也不好看!”夜明月吐了吐舌頭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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