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天上還有些陰沉沉的,到了接近午時,天空徹底放晴了。阿卓依約了漠北王在花朝樓相見,可約的是下午,這會兒,拉著蕭襲月滿大街的跑。

    “蕭襲月蕭襲月,這叮叮咚咚的小鼓叫什麽呀?”

    蕭襲月瞥了一眼。“撥浪鼓……”

    “那這個呢這個呢?”

    蕭襲月又瞥了一眼。“雞毛毽子,踢著玩兒的……”

    “哇塞,這雞毛毽子這麽大,能踢得動麽?”

    “那是雞毛撣子……”

    ……

    蕭襲月暗自歎氣。算算自己年紀,加上前世那風霜雪雨的三十幾年,已經幾十歲的人了,而今卻非要頂著一張少女的臉兒、青蔥水嫩的身子,時時扮著天真無邪,就不能自然而然的老成一些麽?

    阿卓依興致怏然,拉著蕭襲月跑了了幾條街,大大小小的東西買了一大堆。

    阿卓依在羌吳長大,不像北齊的閨秀那般孱弱,逛了一個時辰了,蕭襲月雙腿都要走折了,她還活蹦亂跳的。在皇宮裏呆了那麽久,難得一次打著來找蕭襲月的旗號出宮玩耍,那與漠北王相約、要與她說親的事兒,約莫也是借口,是幌子。

    蕭襲月也放心了許多。

    阿卓依正守著那捏糖人兒的師傅。“給我一隻孔雀,五顏六色的那種。”

    師傅為難。“姑娘,老朽我這糖隻有一個色,捏不出五顏六色的東西。”

    “那,那你給弄隻藍色的吧。其他顏色我不要了。這是一個色吧。”

    師傅幾欲老淚縱橫。“姑娘,老朽這糖水隻有土色的,沒有藍色。”

    阿卓依說北齊話本就吃力,說來說去的也不耐煩了。

    “你這老頭兒就不能一次把話說清楚嗎?你就說隻有土色的,我也不要你捏了五顏六色和藍色的了。但你明明就有藍色,你當我是瞎子嗎?”

    老師傅一張苦瓜臉,“姑娘,這旁人兒一眼就能看見老朽攤子上糖水就一個土色,你非要我捏藍色的糖人兒,你這不是為難老朽嗎。”

    “胡說!”阿卓依一抽鞭子,“你這攤子上明明是藍色!”

    這下子本來憤憤不平的圍觀百姓都笑出了聲,笑得阿卓依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明明就是藍色!難道你們這些人都是瞎子嗎?”

    阿卓依說完,旁人聲音笑得更大了——“原來這姑娘是個傻子

    。”“有眼疾吧……”“……”

    蕭襲月不禁汗顏。若是沒猜錯,應當是阿卓依北齊話學得不到位,把藍色和土色這兩個詞的對應色給搞混了。

    為了不繼續丟臉,蕭襲月趕在阿卓依拉她評理之前,拉走了她。

    擠過人群,總算從那片兒嗤笑聲中擠出來。

    “蕭襲月,你拉我走幹嘛呀,這樣豈不是顯得我說錯了,我冤枉死了……”

    阿卓依氣急敗壞的,蕭襲月真是啼笑皆非。這羌吳女子真是,腦子裏筋拉得有多直?

    “哎呀!”阿卓依哎呀一聲,摸了摸空落落的腰間,“我裝銀子的口袋不見了!”

    “何時丟的?”

    明明方才還在。蕭襲月連忙四顧,正好對上個灰布帽子、小廝衣裳的瘦子慌張的看來,見蕭襲月看他,跑得更加快了。

    “是那個人!”蕭襲月道。

    阿卓依一抽腰間的鞭子,大喝一聲,“敢偷我的銀子,不想活了!”

    阿卓依追過去,蕭襲月連忙趕上去,若將阿卓依弄丟了,她恐怕也要受牽連,是以不敢跟丟,直追進個僻靜小街道,蕭襲月一路喊讓阿卓依別追了,那女子卻是像充滿了幹勁,風一般的跑得賊快,她跟得是上氣不接下氣。

    “納命來。”阿卓依一鞭子抽去,纏得那小偷兒脖子都要勒斷了,連忙跪地求饒,差點沒尿褲子。

    “女俠饒命、女俠饒命……”

    “還不快拿出來!”阿卓依一腳踩在小偷兒胸口上。

    小偷兒忙從懷裏掏出阿卓依的銀袋子,呈上。阿卓依打開看了看,沒少,又瞧這小偷兒胸懷鼓囊囊的,又踹了一腳。

    “老娘跑那麽遠,這點兒銀子就把我打發了?”

    小偷兒驚懼交加:“你的銀子已經還你了!你,你難道,還要打劫?”

    “你交不交?”阿卓依勒緊鞭子,小偷兒被勒得臉通紅、直要背過氣去,一邊嘴裏喊著交交交,一邊從懷裏掏出七個銀錢袋子。

    阿卓依抽迴鞭子,一腳將小偷兒踹開,數起銀子來,迴頭對蕭襲月高興道:“蕭襲月,我太高興了,長這麽大我還是頭一迴憑自己的本事掙錢。”

    “……”

    蕭襲月不會武,幫不上忙,一直旁看著。對著阿卓依,她還尚有些防備。皇室中哪可能有人這般單純?可看阿卓依行事作風,確實是簡單直接至極。

    蕭襲月瞧著那恨恨跑遠的小偷兒,心下有些隱憂。“我們還是快走吧,那小偷定然有夥伴,若人太多就不好對付了。”

    阿卓依一拍蕭襲月的肩膀。“我說蕭襲月,你也去練練手腳,下迴咱們一起幹,總比一個人收獲大。除暴安良,多好。”

    “是打家劫舍,黑吃黑吧?”

    “黑吃黑是啥?糕點麽。”

    蕭襲月似忽然體會到了那秀才遇上兵是什麽感覺。算了,左右也不常出宮,慢慢阿卓依便懂了。

    “咱們還是快些走吧,以免節外生枝。”

    “沒關係,他們多來幾個更好,還能多拿幾個銀袋子。”

    “……”

    果然不出蕭襲月所料,二人剛走出這條僻靜小街道,就圍上來十七八個市井之徒,個個橫眉怒目,前頭那個捂著青黑臉的,正是方才的小偷兒。

    “就是她們兩個搶了我銀子!”

    阿卓依也慌了慌,這十好幾個會些功夫的壯漢,她……也沒把握了,兩三下就被抓住,並蕭襲月一起,押進了就近了一間破屋子。

    “把她們身上的金銀首飾全部搜刮下來!人買到桐城的窯子去!奶奶-的,竟然搶到祖師爺頭上了!”

    半盞茶之後……

    其中一壯漢撿起蕭襲月掉落的牌子。“千歲鄉君?你就東陽的千歲鄉君?”

    壯漢這句話一說,滿院子兇神惡煞的小偷兒、劫匪頓時一愣,接著跪地大拜,保證改過自新,求蕭襲月能收了他們,許他們落戶到東陽去。

    “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咱們也不想幹這缺德事啊。”

    “是啊,聽聞千歲鄉君蕭四小姐仁德寬厚,廣施粥米布衣,前些日子咱們都去領過,今日竟然冒犯了,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

    蕭襲月寫下一封書信,然他們帶著去東陽衙門,十幾人喜極欲泣。平京城裏的都羨慕東陽人,從今往後,他們也是東陽人了。

    從院子裏出來,阿卓依抱著二十多個沉甸甸的銀錢袋子,再不敢藐視蕭襲月。“蕭襲月蕭襲月,原來你本事兒大著呢,我又打又罵的才拿到一個銀錢袋子,你就把身份牌子那麽一亮,十幾個人乖乖兒的把銀子都交上了了。你快教教我秘訣啊!”

    蕭襲月但笑不語,斜眼看了看小胡同兩旁那屋瓦頂上,那藏青衣裳的抱劍男人——顏暮秋。

    若不是

    顏暮秋在,她也是不敢貿然任這十幾個市井之徒帶進院子的。本想將這一窩小偷一舉擒獲,可見這些人都是偷溜進平京的難民,窮極才偷盜,便改了主意,讓他們去東陽的衙門報到。

    不過,偷了東西接受“改造”是必然的,那十幾人要去了才知道要苦上一陣子。

    折折騰騰的,一下子就到了與漠北王約好的時間。天上竟然窸窸窣窣的飄起了細雪,街上小販走了不少,沒留下幾個了,一時還找不到賣傘的。

    近日將軍府中小動作不少,是以蕭襲月將兩個丫鬟留在香竹園中,好掌握將軍府裏頭的動靜,是以,出府才忘了帶傘。

    正這時,前頭一把油墨紙傘竟從天而降,上頭畫著幾隻荷花,在雪白中很是嬌豔。

    “誰家扔的傘,嗬,正好咱們可以用。”

    阿卓依跑過去撿起來,拍了拍傘柄上的雪。

    蕭襲月瞟了一眼隱在屋頂犄角後的顏暮秋。這家夥人情倒是越發通達了,比剛來時順眼了不少。傘不是他丟下來的,是誰丟的。

    接近晚膳時間,花朝樓裏食客漸漸多了些,卻也不顯得嘈雜,因為花朝樓菜肴價格比別處都貴。人雖多了些,但是也不擁擠。越往上層的樓走,越是安靜,直到最頂上那層時,基本上已經聽不見旁的聲音了。

    考究的雕花廊柱,時值冬日,花便是以梅花為主。紅梅、宮米分梅、照水梅、玉蝶美、灑金梅……各種花色各種花形。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眼下這光景,環看平京城中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屋瓦盡數披著白雪,淺淺勾勒出錯落的形狀,花朝樓翹起的八角琉璃瓦上白雪斑斑,倒掛著晶瑩的冰淩子,折射著天光,清輝點點。

    梅香陣陣,雪色斑駁,天下之美也不過如此,可那一個穿著暗青色高貴錦緞長袍、黑玉錦帶束冠的男人,成熟、睿智而又疏離,站在那平京城中最高之處,卻讓這景色也黯然了。

    蕭襲月一上來,便看見了那負手俯瞰平京天與地的男人的側臉。

    他冷硬的輪廓,挺直的高鼻,淺淺抿著的薄唇,有幾分熟悉。

    阿卓依喊了了一聲“十七叔”,那男人側過臉準確無誤的朝二人的方向看來,或者說是,一下子就敏銳的捕捉到了消息月的打量目光。

    蕭襲月對上這雙眸子,略微一驚。

    “來了?”

    他說了兩個字,簡單直接,

    沒有多一點廢話。眉目間原本皺攏的幅度微微展開,蕩開一絲清冽的笑意,卻並不及眼底。

    是個老謀深算的人。

    蕭襲月第一反應便是這個。

    阿卓依自來熟,似乎從來沒有讓她覺得尷尬的時候,倒是讓蕭襲月渾身不自在,尤其是對麵還坐著個二三十歲老謀深算的俊男人。

    阿卓依這腦子非同一般的羌吳人還真是熱絡的要給她說親,不是打幌子出來玩兒的!

    漠北王,秦越,排行十七,明麵兒上景帝最小的兒子,封地在漠北,而今是因著文帝大壽,而來平京的王府住上幾月,開春才走。

    秦譽那廝若知道她來見漠北王,且還是被阿卓依拉著來說親的,不知那臉上是如何精彩的表情……

    “十七叔,這就是我要說給你的美人兒,蕭襲月,太後娘娘的義女,現在平京城裏頭人人稱讚的蕭府四小姐。”

    秦越目光從阿卓依那兒轉到蕭襲月身上,蕭襲月無端後背一陣冰寒,這男人看她的目光,與秦譽那種懾人的目光,頗有幾分相似,不過也有一些不同。

    一眉一眼,一舉一動,都透著一種有閱曆的男人才能譜寫出的深沉,看似隨和,卻又仿佛永遠隔著一段距離,讓人無法走進。

    眉間有春秋,這個男人不簡單。

    “原來這就是太後收的義女,蕭四姑娘算起來也算是本王義妹。”秦越酒滿了杯,對蕭襲月舉起,“敬四姑娘一杯酒。四姑娘以茶代之便可。”

    “若頭一次見麵便以茶代酒,豈不是顯得襲月太沒有誠意,太失禮。”蕭襲月也倒了同樣分量的酒。

    笑分許多種,笑裏藏刀的笑,皮笑肉不笑,敷衍做戲的笑。秦越一直噙著淺淺的笑,蕭襲月也笑著,卻笑得並不真心,隻是場麵功夫。

    阿卓依見二人喝了一迴酒,高興道:“一早還不知道如何讓你們熱絡起來,我還生怕你們聊不到一起,眼下看你們還挺登對的。十七叔,這就是我要說與你的美人,你們趕緊抓緊時間聊聊,好好培養下感情,一會兒吃過晚膳,可就沒時間閑聊了。今後你們要是成了對兒,可要好好謝謝我這紅娘!”

    蕭襲月心頭暗罵阿卓依行事荒唐。而下看來,漠北王之前也並不知道阿卓依帶來的人是她!

    比之蕭襲月的尷尬,秦越卻顯得平靜淡然得多,隻是道了一句:

    “蕭四姑娘,本王可不敢妄想。”

    “

    啊?十七叔,你是看不起侄媳婦麽介紹的人麽,你這剛來平京城,難不成就物色到美女了?”她才不信!阿卓依不依不饒,不顧蕭襲月如何在桌子下扯她的袖子。

    秦越輕笑著搖了搖頭,花朝樓外平京城錯落屋頂雪色映來的光,將他周身襯托出一層淡淡的光暈,顯得此人與眾不同。

    “三皇子的心上人,本王哪裏敢碰。”

    阿卓依又是吃了一驚,轉頭對蕭襲月道。

    “三皇子原來喜歡的是你麽?”上迴秦譽隻是與她說,心中有喜歡的女子了,卻並沒有說是誰,而後也有人告訴她蕭襲月喜歡三皇子,卻沒想到,那三皇子的心上人就是蕭襲月。

    不對啊!既然互相喜歡,怎地也不見兩人如何親昵似的。

    不不不,肯定是搞錯了。

    “蕭襲月,你說句話啊,你和三皇子互相喜歡麽?”

    這女子真是太厚臉皮了!蕭襲月心裏暗罵阿卓依口無遮攔,還有秦越這一尊大佛盯著,她如迴答?

    “十四皇子妃聽誰說的,我與三皇子,也不過是比旁人熟稔一些罷了。”

    比旁人熟稔一些,至於熟到什麽程度,那她可沒說。而且,她與秦譽到底是什麽關係,現在還沒有定論……若說前世的話,那是仇人……

    秦越聽了,那笑確實越發的深沉起來。這個女子心思比旁的十幾歲的少女更重,一句話說得模棱兩可,等於沒迴答。

    “既然如此,那我這迴媒人也不算做錯,你們趕快聊起來,別隻顧著沉默互相盯著呀!”

    阿卓依東拉西扯的說著,一會兒問蕭襲月平京城中的特色,一會兒問漠北的風光,一會兒又拉扯到羌吳國的風土民情,一張嘴,就沒停歇。說到去年那漠北征戰野蠻邊陲小國的事時,更是眉飛色舞,直說那領頭的英雄如何如何厲害,一劍擲去,將那小國的國王釘死在王座上,這等英雄,讓她佩服得五體投地,是天下女兒的夢中人……

    不知秦琰知道他女人在外頭這般說,會是什麽表情?罷了,阿卓依說的也是實話。那個女人不喜歡英雄呢。再者,秦琰那麽年少,情竇開沒開還未知。

    蕭襲月看看天色,還早,卻是坐不住了,但若托辭離開,又顯得不給二人麵子,隻得硬著頭皮坐著。活了兩世,還頭一迴碰到這種場合,關鍵說親的對象還是漠北王!前世,對這個藩王沒什麽印象,隻朦朧記得,她剛嫁給秦壑不久之後,這個漠北王就出家了。不過,

    而今見了真人,她可以斷定,這男人絕不是那種輕易看透摒棄紅塵的人!這樣的男人,隻會越挫越勇,能夠忍耐,不會胸無大誌,是有一些野心的!

    蕭襲月埋頭專心吃自己的飯,隻願當個安靜的木頭,希望快些結束了,別讓秦譽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家夥知道了!不然……

    蕭襲月光是想想,都覺得後背發寒。

    三人正吃著,忽然又個小廝送來了一封信,給蕭襲月的。

    蕭襲月略微意外,展開來,卻是差點大驚失色——

    那輕狂有力、幹淨利落的筆跡,不是秦譽是誰人?!信上讓她趕快進宮尋他的。

    “襲月,是誰來的信?有事?”

    “沒有,不礙事。”

    蕭襲月看那字裏行間裏透露出的訊息,雖然十分急切,卻沒說出個所以然,定然沒什麽要緊事,明日再去吧。約莫又是想與她消遣了。

    蕭襲月將信折好收起,並沒有影響到這一頓飯,怎麽也要先應付過去這一迴,不能得罪了漠北王,下一迴,她蕭襲月是打死也不會跟阿卓依這荒唐的羌吳人一起隨便出來了!

    阿卓依繼續說著,說了半晌又跳迴了主題上,一邊拉著蕭襲月的手,一邊拉過秦越的手,在桌上疊在一起。蕭襲月如同觸電一般,連忙把手往迴縮,卻不想阿卓依力氣賊大,且……秦越壓著她的手,沉得像塊石頭。手背感受到秦越那隻大手,手心裏布了薄薄的繭子,握劍的虎口,以及握筆的指尖。

    秦越手壓著蕭襲月的手,感受到掌中那隻手兒分外的綿軟,而蕭襲月臉上那分隱約的羞色將她原本沉著得有些過於安靜的臉,整個兒點亮了起來,巴掌大的小臉兒,那雙黑溜溜的大眼睛靈動似水,小巧的口鼻,嫣紅的唇兒,如同壓了白雪的梅花兒枝,幹淨純潔而又米分嫩嫩的,平添幾分媚-色,讓人直想咬上一口品嚐那芳香誘-人的味道。

    難怪,秦譽如此喜歡這女子!

    這女人總是安靜的觀察著一切,刻意隱著,似是旁觀者,讓人乍一眼很容易忽略她的傾城色。

    秦越心事微亂,心頭有些不安分的躁動。

    活了幾十年,形形□□各種美人見了無數,這一個蕭襲月,便是那種經得起男人仔細品嚐的女人。可,這種女人不願意去爭豔,若身在皇家裏,若無真正惜花者,便多半是被萬紫千紅遮住的命。

    秦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這種女人若被無眼珠的人娶了,不

    懂得品,隻是糟蹋了。

    秦譽,倒是有眼光。

    阿卓依見秦越瞧著蕭襲月,心下一喜。

    “蕭襲月,雖然你是太後的幹女兒,但是到底還是大了三皇子一個輩分,你要是不喜歡三皇子,十七皇叔簡直就是你的良人呐!漠北吃的好穿得好,十七皇叔院子裏又沒兩個女人,你過去吃香喝辣吃不了虧!我看就這麽定了!你們接下來就自己約時間見麵了,我就不摻合了。”

    “皇子妃,我出身低微,怕是配不上漠北王。王妃之位,須是德才兼備的淑女才配得上,襲月怎敢高攀。”

    卻聽秦越道:“四姑娘太過自謙了,配不上的,應該是本王才對……”

    正這時,突然!

    砰!

    那雕花講究的木門被一腳踹開,“哐啷”一聲拍在地上,一股比外頭凜冽雪風還要冰冷懾人的氣息撲麵而來,充滿了殺氣!!

    這感覺不能更熟了!蕭襲月大感不妙!

    “十七皇叔當然配不上!”

    蕭襲月往那兒一瞧,不是秦譽是誰人?秦譽被身後三個麵無表情的高手隨從簇擁著,高大挺拔的身影將整個房間襯托著更擁擠狹窄了幾分,那隱忍著怒氣的森冷目光,將整個屋子凍了一層霜一般!縱然樓裏頭點了炭爐,可蕭襲月卻覺得比外頭那冰天雪地還冷!渾身在秦譽的目光下,竟有些心虛的發顫。

    這廝火了!

    秦譽對上蕭襲月那略有愧色和擔憂的表情時,結了冰霜的臉微微緩了緩那霜氣兒,薄唇邊站開一抹笑,笑得極盡魅惑而霸道,盯著蕭襲月如同看著自己的所有物。個中眼神,比那話更有力!

    蕭襲月低下眸子。好在秦越在秦譽破門而入的時候就抽迴了手,不然指不定那廝會不會先一劍劈來將桌子分屍了。

    秦譽三兩步躥到蕭襲月麵前,一把抓住她方才被秦越握過的手,格外使勁。

    “我讓你進宮找我,你怎地磨磨蹭蹭的還不來。”

    這廝這麽快出現,明明就不在宮中。定然早就監視到了情況……

    “本想走的,不料你突然來了。”蕭襲月咬住舌頭,她心虛個什麽?解釋個什麽呀?竟然還撒謊了……別心虛!挺住,就算這廝氣勢再迫人,都不能屈服!

    阿卓依見狀吞了吞口水,直覺好似自己辦了件錯事,本就不熟的北齊話說起來有些大舌頭了。“三、三皇子怎麽來了?”

    阿卓依暗暗後悔,被突然殺出來的秦譽震住了。慘了慘了,看他那樣子,看來蕭襲月真是他心上人。完了。

    氣氛一時尷尬,倒是那眉間有老謀深算之色的漠北王先開了口,“三皇子,好久不見。”

    秦譽終於收住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讓人窒息的迫人氣息,眉目間暈開淺笑。

    “十七皇叔好久不見,不知漠北那方可還有外敵來擾。”

    “皇叔倒是托了你的福,自去年你帶兵將那些野蠻小國驅逐,射殺了他們王族十數人之後,便再沒人敢來滋事。若非三皇子,本王恐怕還在頭疼。”

    蕭襲月暗自吃驚,阿卓依已經睜大了雙眼,沒想到她一直崇拜的那傳聞中的漠北英雄,竟然就是三皇子秦譽!怎麽想,也沒想到是這個麽年輕的男子啊!至少是個和秦越差不多年紀的人才對吧!

    “皇叔太過謙虛了。皇叔英武無雙,難有人敵,就算父皇沒有派我前去,皇叔也能將那些野蠻人治了。”

    秦譽笑得不輕不重,隱藏了許多。那一迴,他得太後之令而去,一是定邊,二嘛,便是殺了這個深藏不露的皇叔。

    “本王一介書生,並不會武,哪裏比得過譽兒英勇善戰。漠北的百姓都十分想念你,還特地修了一座雕像,立在城中。”

    竟然還有這一茬事。蕭襲月也是第一迴聽說。秦譽才不過剛剛雙十,幾日後才行弱冠之典,卻已將聲名播得這般遠了。陳皇後不視他為大患,視誰為大患?不過,似乎在皇室、平京之中,他更以縱-情-酒-色、美人殺手為聞名,反而對那些事知道得不甚清楚了。

    秦越秦譽這實為兄弟,名為叔侄的兩人,你來我往的談了些不輕不重的無關事。

    阿卓依知了趣,哪兒還敢提今日是給蕭襲月說親的?乖乖的閉嘴坐在一旁當木頭當桌椅。

    蕭襲月暗暗觀察起兩人來。

    秦越與秦譽,眉目神情有些許的相似,都是那般捉摸不透、狠辣,卻一個桀驁邪氣,一個內斂含蓄。

    秦譽突然捉起蕭襲月的手兒,將她一扯、落入臂彎,蕭襲月冷不防的,一下子撞上他精壯結實的肌肉,臉上一紅,卻掙脫不開。

    “放開我……”蕭襲月低低道。

    秦譽也低低在她耳邊咬牙:

    “蕭襲月,迴去再收拾你!”

    蕭襲月暗自憤怒,卻擋不住臉上那蔓延的淺緋。這男人,卻是有讓人著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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