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尚文重武,齊國開國皇帝尤為喜歡狩獵,文帝雖自小被高太後架空權力,而導致性格略軟弱,卻也十分喜歡狩獵,此番正興致勃勃、迫不及待的要出發,卻聽人稟告:蕭府四小姐蕭襲月還沒到場!

    文帝火冒三丈--狩獵詔書上寫得清清楚楚,辰時三刻出發!

    傅長安近身煽風點火。“陛下,蕭四小姐這是恃寵而驕啊,太後收她當義女才沒過多久,就這般不識禮數了。”傅長安供奉兩朝,他怎會沒眼色,想來定是那姐妹間小鬥之事誤了,他也樂意做個順水推舟的人情。

    文帝橫眉怒目,病虎發威也不可小覷。

    “蕭華嫣,蕭襲月是你四妹,怎的你都到了,她還沒影子!!”

    蕭華嫣臉上閃過一絲驚慌,連忙下跪求情:“求陛下饒了我四妹吧,她不是有意的……”

    “朕問在你,她為什麽還沒到!”

    蕭華嫣為難,圍觀的臣子見美人受刁難,心裏都懸了起來。

    蕭華嫣不敢違抗皇令,隻得‘如實’稟告:“四妹昨夜有事耽擱睡得晚,今晨卯時三刻華嫣出門的時候四妹才方醒,這會子定已在路上、就要到了,蕭華嫣鬥膽……鬥膽請陛下再稍等片刻,四妹馬上就到……”

    有何事能比天子的事還重要?這蕭襲月簡直是恃寵而驕、膽子忒大了!

    蕭華嫣長姐護短之情溢於言表,立刻有幾個青年臣子出列一起求情,讓文帝勿要責怪蕭華嫣。

    “華嫣小姐心地善良,護妹情深,還請陛下看在華嫣小姐品性純善的份上,恕罪。”

    “請陛下恕罪。”

    “求陛下恕罪。”

    “……”

    蕭華嫣恭順緊張的低著頭,眼底卻劃過一絲笑意。陳皇後瞧著蕭華嫣頭頂的寶簪、珠玉,恰如其分的更襯托出她高貴冷豔之美。與其說是她天生傾國傾城,不如說,這女子更清楚自己的優點在哪裏。

    蕭華嫣,正合她意……

    “陛下,在等等吧,好說歹說,也不能拂了太後娘娘的麵子不是。”陳皇後也勸道。越等,隻會讓皇帝越憤怒,蕭襲月罪越大。

    ……

    在平京城的另一條偏僻街道,喧嘩混亂,上百暴民亂躥!饑腸轆轆掙紮在餓死的邊緣的人,已經沒了理智!衝撞這一輛富貴人家的馬車!

    “把那輛馬車裏的人揪出來!”

    “官不

    讓民活、咱們就反了!”

    “先把太後義女,蒸了、剮了!”

    “上!”

    馬車木門被拳打腳踢,劈裏哐啷。

    “小姐、小姐,怎麽辦啊!”冬萱哭得眼淚嘩嘩,額頭在車門上撞了個大青包。

    蕭襲月聽著外頭暴民要蒸她剮她的嘶吼,迅速思量著。平京城外是有一支暴民,官府如何鎮壓也鎮壓不下,其中土匪之流更是有之。但按理來說是怎麽也不會出現在平京城中,必然,是有人動了手腳。至於是誰……嗬,更不需要人說了……

    蕭襲月“嘩“的從馬車底板夾層裏抽出一把三尺長劍!雙手握劍柄,劈啪一聲劈開馬車門!

    一把明晃晃的銀白長劍指天,離得近的暴民具是一嚇、連退兩步,接著隻聽一聲鏗鏘的女子喝聲--“全部跪下!我可保你們衣食無憂!”

    “……”

    ……

    蕭襲月遲遲不來,文帝已忍無可忍,必要狠狠治她的罪。

    “不等了!!傳朕口諭,整軍出發!”

    蕭華嫣嘴角染上一絲笑。看來蕭襲月是已經死在暴民之手了。

    蕭華嫣上前跪下:“請陛下恕罪,四妹向來心粗,華嫣恐四妹找不到路,想留下來等四妹。”她要去確定確定,蕭襲月到底死透了沒,再把安排混雜在流民中挑事引到的人‘打發’了,免得留下蛛絲馬跡。

    年輕臣子們一聽,美人不能同行,心裏百般不是滋味,隻恨不能上去勸上一勸,都怪那蕭襲月,早前便有聞她在殿上處處針對蕭華嫣,而今看來,果然就是個不識好歹、心機深沉的歹毒庶妹!不知用什麽方法迷惑了天後,得了那義女的虛名。

    文帝根本不想聽見關於蕭襲月的半個字,不耐煩的揮手出發。

    蕭華嫣聽著那一陣劈裏啪啦的馬蹄聲,嘴角略彎,輕聲對身旁的婢女錦繡誇到:“娘親沒有說錯,你果然足智多謀。”

    “小姐過獎,隻是奴婢在國公府呆的時間長,殺人不見血的招式見得多……”

    正這時,忽聽前頭的隊列有馬兒被“籲”停下來,接著便是一武將的喝問--

    “蕭四小姐,你還敢到陛下跟前來!”

    “稟陛下,蕭襲月到。”

    蕭華嫣心頭咯噔一下。怎的?沒死?

    蕭華嫣連忙上前去,一看究竟。

    文帝憋怒了許久,

    這下總算找到了“罪魁禍首”,氣得胡子發顫。

    陳皇後道:“你現在連封號都沒有,就如此藐視皇室,若陛下給你個公主、縣君的封號,還得了?”

    蕭襲月跪地,聲音沉穩:“襲月來遲,請陛下恕罪。”

    “朕為了狩獵,四更便起來了,你倒好,卯時三刻還在睡覺、任這麽大隊人等你一個!”

    原來已經有人替她“解釋”過了。卯時三刻?她寅時末就出門了,就怕生變,卻怎知路上馬兒突然暴斃,好在租賃馬車的車行剛好開門,雇了馬車,那車夫卻是拚了死命把馬兒一抽,駛向另一個方向的偏街,好不容易停下,卻是為時已晚……

    不過,眼下她也是百口莫辯,若說出來,怎麽聽著都像借口。掃一眼這一周的人,大部分對她都滿是厭惡,顯然站在蕭華嫣那邊的。秦譽、秦壑等人並不在場,已經按皇家規矩去平京城外的官道開路候著聖駕了。

    “襲月知錯,定不再犯。”

    “知錯,一句知錯便抵消了?”文帝本想算了,陳皇後卻不依不饒,非要罰她。“你這是藐視皇命!按例當處斬刑,但念在你是太後義女的身份上,臣妾鬥膽懇請陛下,革去蕭襲月封號資格,永不得入宮、永不得進皇家之門!”

    皇後一派臣子力挺、連同為蕭華嫣不平的臣子一同進諫:“皇後娘娘說的有理,請陛下定奪!”

    除了堅定的太後派臣子還在動搖,其它臣子已跪倒一片!兩旁官兵圍出的通道兩旁挨挨擠擠的人,也樂於看這場皇家大戲,個個伸長了脖子、豎起了耳朵。那個就是那可怕太後的義女?這下可算是遭殃了。

    “臣妾懇求陛下下令,革去蕭襲月封號資格,永不得入皇室!”

    蕊妃在一旁本想求情,但眼下顯然蕭襲月理虧,她也不想貿然付出代價求情,為沒有利用價值的人折損力氣是不明智的。

    文帝介於不知太後的意思,略猶豫,但眼下也不得不發令:“那便依了皇後與眾卿的意思吧,傳朕口諭,蕭襲月不知禮數、藐視皇恩,革去……”

    正這時,突然前頭傳來陣陣高喝,一聲高過一聲--

    “請陛下饒了蕭四小姐!”

    “求陛下開恩,饒了四小姐!”

    “……”

    官兵大驚,連忙手執長矛刀劍,敵對那上百衣衫襤褸的暴民。

    “護駕!!”

    “保護皇上!”

    卻見那兇殘的暴民全部跪了下來,並沒有造反的意思。

    這?

    “陛下萬歲,我們可以作證,四小姐沒有睡到卯時三刻,因為……因為四小姐的馬車,卯時一刻便被我們截住了!”那暴民頭頭之一的黑臉漢子倒是義氣。

    “是啊,四小姐是為了幫我們謀求出路,才耽擱了時間、來遲了。”

    文帝本是嚇了一跳,早前就聽聞平京城外湧進了一支頑固的暴民,不少會武,任官府如何下旨鎮壓都剿滅不了,此番,這官兵都莫可奈何的兇殘暴民,竟然乖乖的跪在他麵前,替蕭襲月求情?

    文帝讓那暴民頭子說清楚原委,那衣裳破爛的暴民頭子沒有文化,東拉西扯總算說了清。原來,昨夜夜半,他們就得到了消息,說高太後義女要從那條陋街過,隨後又有人出了主意:抓住蕭襲月,要挾官府,獲得錢糧!反正左右都是死!於是他們就埋伏在那裏等候,直到蕭襲月出現……

    “陛下萬歲,蕭四小姐不但不計較我們要埋伏殺她,反而帶我們去了府尹處,為我們指明了出路,得了災糧。四小姐是好人啊!”

    “求陛下饒恕四小姐!”

    上百暴民為蕭襲月求情的聲音響徹平京街道,震撼著在場上千雙耳朵!方才暗罵責怪蕭襲月的臣子,都暗暗心驚歎服。

    蕭華嫣震驚,心下略焦急--方才她可是說過,她卯時三刻出門時見蕭襲月才方醒來。可惡!明明萬無一失的計劃,竟然還弄不死她!到底她命有多硬!

    大腹便便的府尹大人也隨後趕到,將原委說了一通,他之蕭襲月是太後義女,也正好巴上去得個好名聲,無不讚頌。

    暴民裏也有幾個讀過書識過字的,知道那阿諛奉承的本事,又說了幾句歌功頌德、讚揚皇帝朝廷的話,文帝及一幹大臣聽著越發順耳。

    “原來義妹是救濟災民去了,倒是朕誤會了你。”文帝把“暴民”變成了“災民”,想法已是明顯,蕭襲月幫他做了件功德,如何不好?於是把蕭襲月大讚了一番。“秋高氣爽,秋狩還未發箭,出宮便得此喜訊、官民和樂,真乃我北齊大幸!”

    “是陛下福澤,才保萬民康泰啊。”

    “是啊,是皇上福澤天下,實乃我北齊之大幸。”

    “……”

    馬屁之聲,此起彼伏。文帝心情大好!就算昏聵無能,到底還是喜歡聽國泰民安歌功頌德的話。

    蕭襲月側目對上蕭華嫣,嘴角勾起一抹笑。

    “四妹出門時大姐還在梳妝打扮,真是好生擔心大姐會遲,沒想到大姐還早到了,妹妹總算放心了。”

    她在挑釁!蕭華嫣哪聽不出那話中的諷刺和陷害,捏緊了拳心。臣子們介於大將軍和鄭國公府的麵子,不敢微詞,可老百姓沒有那麽多估計,夾道的百姓紛紛低聲議論。“對啊,方才那個穿得跟天仙似的小姐不是說,她卯時三刻出門,那四小姐才初醒麽?”“是撒謊吧……”“不會吧,看起來那麽善良的女子怎麽會……”

    文帝也想起來,轉而對蕭華嫣皺眉問道:

    “你方才不是說,卯時三刻出門是才見蕭襲月方醒麽?這又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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