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漢而今是太子,可謂是翩翩少年郎,和秦譽少年時十分相似!錦夕被尋迴宮中也有些日子了,有銀漢這悶騷太子帶著,宮裏宮外的都熟悉得快!姐弟倆也正和了幼兒時表現,一個喜動一個喜靜。


    文曲殿外,蕭襲月遠遠看著姐弟二人向武功師傅劍風學習射箭,笑著微微搖了搖頭。


    “月兒為何搖頭?”


    蕭襲月迴頭一看,可不就是秦譽麽。他一身黑底金色騰龍的龍袍,帝冠束發。高大,威嚴,俊秀。三十五歲的秦譽比一二十歲時,模樣看起來沉穩了許多,更有味道了。


    “陛下。”蕭襲月行了禮,笑對上秦譽幽深的眸子。“轉眼這麽多年過去,他們都長這般大了,我們也老了。”


    順了順她耳際的發絲,秦譽莞爾,展臂就將心愛的女子落入臂彎裏,低頭笑道:“如何老?朕以秦家列祖列宗起誓,蕭襲月永遠是千古以來最美的女人。”


    輕輕捶了秦譽胸口一拳,蕭襲月忙瞥了瞥文曲殿廣場上練習箭術的孩子們,嗔了秦譽一眼。“老不正經。列祖列宗才懶得管你。”


    他牙齒白亮亮的,又環上她腰。“你不就是喜歡朕不正經麽?”


    蕭襲月不服氣的哼了一聲,卻沒再吭聲兒了。


    這時,香魚跑來了。她現在已經做了蕭襲月的貼身姑姑,人稱香姑姑,諧音兒倒是和了“香菇”,私下底不少人關係好的人,例如荷旭,都這麽叫。


    “娘娘,旭升公子來了,跪在鳳翔宮外硬是不走,說今個兒不見著娘娘和公主,就不走了。”


    喲嗬,聽這陣仗是賴上了。


    蕭襲月正想著,便聽秦譽道:“亂棍趕走,錦夕斷不能因為這等聲名狼藉的浪子誤了名譽。”


    蕭襲月忙叫住香魚。“且慢,讓他道殿中候著。記得準備些石榴糖糕給鄭公子。”


    香魚唉了一聲,笑嗬嗬地去辦。


    “你難道真的看上了這一窮二白、卻空有一身招蜂引蝶本事的混小子?”秦譽不滿,卻又對蕭襲月的決定無可奈何。對與蕭襲月,他是沒辦法隻得全部都妥協的。


    “他虛歲才二十二,已經中了科考,做了三品按察使,連那些一把歲數的老頭子都要對他恭恭敬敬,到你口中便成混小子了。臣妾瞧著,假以時日鄭旭升定然飛黃騰達。這都過去十五年了,他還對錦夕念念不忘,可見是個忠貞癡情之人。”


    “朕才說他一句不好,你就冒出這麽多優點來。”秦譽深邃的眼眸流轉過一絲別樣的意味。“聽說那混小子曾說,錦夕朝你、定然是好女子,娶迴家正好。可是?”


    秦譽臂彎裏,蕭襲月嗔了他一眼,邊一道走邊說。“他說這話時才不過幾歲,你倒是記了十幾年,難不成你堂堂九五之尊還吃起個孩子的飛醋了。”


    秦譽挑了一邊的眉梢,略有些尷尬。


    蕭襲月“趕走”了秦譽,自己去見鄭旭升。若是真讓他黏著來,恐怕鄭旭升得脫一層皮了!蕭襲月先踏進殿中,隨後便讓人去叫錦夕來。


    鄭旭升竟還跪在殿中。


    “不是讓你起來麽,怎的還跪著。”


    鄭旭升一聽蕭襲月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忙迴頭來看。“娘娘,娘娘,您終於肯見我了。”


    不是她不肯見,是有人舍不得女兒,不讓她來見啊!蕭襲月和藹的笑著,伸手將鄭旭升虛扶了一把。“起來吧。”


    “娘娘,旭升有事相求,不敢起來。”


    蕭襲月心知他所為何事,也不強求。


    “你說吧。”


    鄭旭升抿了抿唇,似在掙紮猶豫著即將說出口的話。蕭襲月瞥了他一眼也不催促,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撿了一塊樣子最漂亮、討喜的糖糕,遞給鄭旭升。“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吃這糕點。”


    鄭旭升雙手接過糖糕,捧在手心裏,抬起頭來喜形於色。聰明如他,當然知道蕭襲月這舉動背後的意思!她還是念舊的!


    “多謝娘娘。”鄭旭升笑開。蕭襲月眼光確實不錯,這小子長大了眉清目秀的,真是端正討喜。


    “娘娘,旭升今日是來兌現娘娘當年答應旭升之事的。錦夕公主如今已及笄半載有餘,當年娘娘曾答應旭升,許錦夕公主與旭升做媳婦,不知娘娘此話還算數不?”


    一旁的香魚轉了轉眼珠,靜悄悄地瞧了鄭旭升一眼,又看了蕭襲月一眼。可憐的鄭公子,你要娶的可是兩個厲害人物的女兒啊,自求多福嘍……


    殿中安靜,蕭襲月慢悠悠地喝罷了茶,才向鄭旭升投去一瞥。她這輕飄飄的一瞥,對鄭旭升來說那可是飽含著他滿心的希望啊!


    蕭襲月瞧了他那雙黑漆漆的眼睛一眼。


    “倒是記不得了,年紀大了,什麽都記不住了。”


    “娘娘,娘娘不記得了啊……”鄭旭升不料蕭襲月一反方才給他的念舊訊號,說不記得了。這“不記得”一下將他所有話都堵住了。


    見鄭旭升俊秀的臉蛋兒垮下去,如同霜打的茄子,蕭襲月這才捏著太陽穴想了想,嘶了一聲。“好想,又想起來了。”“是有這麽一迴事。”


    鄭旭升如同一下從黑暗的穀底,飛上了陽光明媚的藍天上,雖不至於大喜大悲,但那雙黑漆漆的眼睛裏神采一晦一明的變化是十分明顯。一旁的香魚忍不住笑出了一聲,見蕭襲月看了她一眼,才忙收住笑。


    “本宮既然說了那話,定然不會食言。不過那會兒錦夕還小,無法自己做主。而今你應當也有所聽聞,錦夕性子活潑且自主,陛下與本宮亦不願束縛她過多。能不能得到她點頭首肯,還得看你的造化。”


    鄭旭升年紀輕輕便坐上三品大員,自是有非同一般人的果敢、勇氣和智慧,堅定道:“無礙,旭升相信,若旭升與錦夕公主有緣,定然會……”


    這時,殿門口突然蹦進個俏麗活潑的人影子來,一身綠色羅裙,一頭油亮亮的烏黑長發,笑嘻嘻地朝蕭襲月快步走來。“母後,你叫夕兒來有何事啊?”


    “自是有要緊事才叫你來。瞧瞧你,整日摸弓拿箭的,也不多學學琴棋書畫,日後可如何嫁人。”蕭襲月慈愛的拍了拍秦錦夕的手臂袖子上的灰塵。


    錦夕模樣和銀漢一樣,隨秦譽的多。秦譽那北齊第一美男子的頭銜也不是白來的,這不,女版模樣也嬌俏得緊!錦夕吐了吐舌頭,鄭旭升在一旁跪著,已經看呆了眼睛,嘴角微微笑,眼睛望著她盡是歡愉。


    秦錦夕也看見了他。“母後,這位書生公子是?”


    鄭旭升飽讀詩書,確實很文氣,卻不料蕭襲月開口介紹道:“錦夕,還不快見過你表舅舅。”


    “見過表舅舅。”


    秦錦夕乖巧恭敬的叫了一聲。


    這一聲可怕鄭旭升給叫得欲哭無淚了!表舅舅……若算起來,蕭襲月確實是他的表姐,可,可他當時並不知道啊……一聲表舅舅,這中間生生就隔了一代!不過,北齊都講親上加親,他,他還是有機會……吧?


    “見過錦夕公主。”


    蕭襲月讓鄭旭升坐下。


    “夕兒,在你不滿一歲時,你表舅舅就口頭向母後討了你做媳婦。當時你還小,也沒問你意見,母後就擅自準了。而今你也大了,今兒個自己看看,合意不合意。”


    秦錦夕先是嚇了一跳,然後才麵帶羞澀的瞟了那方的鄭旭升一眼,紅了紅臉頰。“表舅舅五官端正,氣度非凡,當是極好的。不過……比起父皇還是差些。”


    那能比嗎?鄭旭升心下暗暗叫苦。她父皇那可是九五之尊啊……說實話,看著秦錦夕這張和皇帝十分相似的臉,他心底都還有些潛意識的謹慎、忌憚,誰叫她爹實在厲害呢?


    “休得胡言亂語。”蕭襲月威嚴道,然而眼睛裏卻滿是慈愛。


    秦錦夕自然知道,當然不怕,又大著膽子瞟了鄭旭升幾眼,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表舅舅一表人才,就是官銜小了些。”秦錦夕扭著手絹,“母後,夕兒隻想嫁給正一品的官兒。”


    不待蕭襲月發話,鄭旭升道:“公主無需擔心,旭升定然勤奮上進,三年之內,定升一品!”


    “可三年我已經成老姑娘了啊,表舅舅。你現在也一把年紀了。”


    鄭旭升才不過二十二,蕭襲月挑了挑眉梢——真正一把年紀的在這兒啊……清了清嗓子,蕭襲月道:“休得對表舅舅無禮。母後乏了,就先去歇息了。香魚,你留下伺候鄭公子,一會兒送他出宮吧。”


    鄭旭升心涼了半截兒。完了,錦夕看不上他。曾經他還是國公府的嫡孫,而今,他確然是沒有什麽資格娶金枝玉葉……


    蕭襲月走後,錦夕自己吃自己的糖糕,有一句沒一句問了他幾個問題,他答得似乎並不好,沒有什麽進展。看來,以後他也隻能當個遠房的表舅舅了……


    鄭旭升沮喪地從鳳翔宮出來。這時,天上正下著小雨,他也顧不得打傘,走在雨中,一步步直走到宮門口。路上有人恭敬的問候他,他也沒心情打理。“失魂落魄”,他而今算是明白這個詞的意思了……


    “表舅舅……”


    雨中,突然來了這個聲音,鄭旭升一下驚醒,仰頭便見一把水墨油紙傘。一雙水蔥似的素手執著傘柄。綠衣黑發的美人,肌膚如玉,羞怯含笑道:“方才問了那麽多問題,卻忘記了問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一路淋雨出宮,鄭旭升都已經淋冷了。“什麽問題,公主且問。”


    錦夕咬了咬唇,眼睛羞澀流轉著如同閃躲的兔子。“表舅舅何時向父皇請旨提親,又何時娶夕兒過府呢?”


    鄭旭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錦夕,你……你說,願意嫁與我麽?”


    “表舅舅真是……夕兒何時說不願意了……”說完,錦夕已經臉紅成了一片。


    鄭旭升,瞧了瞧四下——無人。於是他一口啄在錦夕臉頰上。


    “好夕兒。”鄭旭升從懷裏掏出一束嬌滴滴的美人蕉。錦夕笑接過,捧著花輕輕依偎在鄭旭升懷裏,眼睛裏劃過狡猾的笑意。沒錯,她一早就在暗處看過鄭旭升了,當年的事也早就知道,便是故意和娘一起整整他,磨磨他。


    可憐鄭旭升,還開心微笑著,全然不知道自己被折騰了一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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