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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子連心,農秋音打破幻境的那一刻,在山上采露的江才情忽然感覺體內有一股異動。身影一閃,片刻奔迴了糊塗堂,得知母親不知去向,他抖動體內真氣,以此感應她的方位。


    江才情飛快地追下山,半道碰到無極三人。這三人被青璃夫人重傷,躺在地上慘不忍睹。無極斷了一臂,白衣變紅衣;莫天都披頭散發,身上傷痕累累,他的劍已斷,半截插在胸口,卻不足致命;冉必之似是耗盡精力,半跪在地,握著陌陽刀的手顫抖的卻是十分厲害。他終是在最後一刻拔刀,擋下了青璃夫人對莫天都的致命一擊,否則劍會插得更深,莫天都必定當場隕命。


    看著這樣的局麵,江才情幾乎可以想象,剛才幾人經曆過怎樣的血戰。青璃夫人一旦發瘋,六親不認,連親生兒女都打,更別說是這些不熟的人了。如果不盡快將她帶迴來,後果不堪設想。江才情看著地上的三人,不知該如何抉擇,母親固然重要,但這三個人也不能不管吧?若是死在這裏,未央會不會很生氣?


    江才情的腦袋不會轉彎,在糊塗堂已不是什麽秘密。冉必之有些替他惋惜,這麽優秀的一個人,可偏偏頭腦有些愚笨,當下便替江才情下了決定:“堂主,我們還撐得下去,您快去將夫人追迴來。前麵有一個村子,夫人有可能去那裏了。”


    江才情來到酈雲村時,這裏已經成了人間地獄。憑借獨特的氣息,終於在遍地屍體中找到一個活口。


    “神…祠堂…”那人僅僅說了三個字便氣絕身亡。


    江才情在祠堂找到了青璃夫人,她似是被定住一般動也不動,他卻想也不想就擊暈了她,抗在肩上就走,完全沒有看到站在側門,一臉驚訝的青色人影


    這一場變故,糊塗堂損失慘重。江才情將母親帶迴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農秋音這個罪魁禍首算賬。冷俊的男子絲毫也沒有憐香惜玉之情,掐著農秋音的脖子,將她的身體抵在牆壁上——他知道她是夜未央帶迴來的女人,所以下手輕了些,若是以往,觸怒他的人,一掌便結果了。


    冉必之頭上冷汗直冒,他怕江才情真的會下手殺了農秋音,壯著膽子勸道:“堂主,您要是殺了她,領主迴來會生氣的。”江才情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夜未央生氣,這也不是糊塗堂的秘密。


    江才情冷冷道:“他生什麽氣?想要女人,世上多的是!”他是下定決心要殺農秋音。


    “領主留她,是因為…她天魔教的人!”冉必之脫口而出。


    “天魔教?”江才情的手抖了一下,望向冉必之,表情有些疑惑:“為何未央沒有告訴我?”


    冉必之不知如何迴答,心底直打顫。


    “既是天魔教的人,那就更該殺!”江才情更加憤怒,欲一掌結果農秋音。


    冉必之不怕死地繼續勸道:“堂主,請相信我,領主留她一定有更大的用處。我們比您更懂得他的想法。”


    江才情還是理智的,他終究放過了農秋音,一個人躲在屋中生悶氣。這讓糊塗堂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因為,他們都明白一個道理:堂主憤怒的時候是最可怕的,生悶氣的時候是最可愛的。


    夜未央經常說他是任性的小孩,無論是憤怒還是生悶氣都要人哄,偏巧不巧,糊塗堂上上下下,唯一敢哄又有辦法哄他的人隻有夜未央。這個武功天下無敵的男子,因為少時家門變故,導致心智不全,性格多變,更是極度的倚賴夜未央。兩人的命運已在相遇的那一刻緊緊地連在一起,不可分離。


    “他是誰?…真的好強!強到讓我毫無還手之力,會讓我害怕…從小到大,我從未怕過誰…”農秋音伏在地上,似是喃喃自語,又似是在對身旁的冉必之說。


    “他是我們的堂主,記住,永遠也別激怒他!”


    夜未央從君山一迴來,便被滿地傷員和熟悉的氣氛給嚇住了。這種情況貌似小白又在生氣了吧?不然幹嘛所有人都聚在大廳,一見他迴來便似看見神一樣,既興奮又緊張?二話不說,直奔江才情的房間。


    果不其然,那人正坐在桌邊發呆。一見他進來,劈頭就問:“未央,你為什麽不告訴我農秋音是天魔教的人?”


    夜未央好笑地看著他,“小白,你這種語氣似極了怨婦。”


    江才情漲紅了臉,憤怒地看著他,夜未央又道:“這表情更像。”


    江才情眼神忽地變得淩厲起來,直直盯著夜未央,整個房間也圍繞著一種肅殺之氣。


    夜未央知道江才情是真正的生氣了,不敢再調侃他。這個人雖然不會殺自己,但絕對有本事讓他生不如死。譬如打斷他全身的經脈,隻留一條保他不死,折磨過四五天之後,再全部接起來,那種痛苦真不是常人能夠承受的。雖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小白的確有這樣的本事,因為他是軒轅之後,軒轅家的人都是傳奇。


    夜未央幾句話消了江才情的怒氣,一問之下才知道這幾日發生的事。


    “……母親明明還有氣息,可是無論我用什麽方法都無法將她喚醒…”


    夜未央隨江才情來到了青璃夫人的房間,無極,那個斷臂的女人守在她的床邊。她身邊多出來的那個男人是天道,軒轅家的四大守衛之一。天道、無極、天命、皇極,前兩者跟著江才情,後兩者跟著神無赦,至死不離。


    夜未央抱臂盯著青璃夫人許久,忽然揮手讓幾人退後。他的手停在青璃夫人的身軀上空,來迴幾個翻繞,驀地從她體內射出六枚銀針。夜未央單手接住銀針,看著眾人麵麵相覷。


    青璃夫人終於醒了過來,夜未央正欲施展忘本與化心,卻聽她喚道:“才情…”


    “真是難以置信,她竟然清醒了,是這六枚銀針的功效嗎?小白,你竟然不知道這銀針是誰插進去的…”


    江才情毫不理會夜未央,這一對母子有太多的話要說。


    “你想替莫邪女神完成她的未了之願,徹底鏟除天魔教!”青璃夫人被兒子的這種想法驚呆了。


    “母親,您反對嗎?”


    “孩子,何必為難自己呢?天魔教百年不滅,是天命所歸,沒有人能夠徹底鏟除它,強大如莫邪女神,也辦不到啊!你又怎會成功?”


    麵對母親的直言,江才情沒有任何言語,看了她許久,然後落寞地轉身離去。


    “才情…”青璃夫人看著兒子的背影,忽然感覺一陣心酸。


    “夫人,您不應該如此打擊小白。”夜未央歎了口氣,對青璃夫人道。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青璃夫人微怒,“作為朋友,你更應該勸他,而不是和他一起胡鬧!”這個女人無論瘋與不瘋,說起話來一樣的英氣逼人。


    夜未央道:“夫人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小白已經不具備這人世間的任何感情了,如果我告訴你,徹底鏟除天魔教是唯一支撐小白活下去的理由和信念,您還會阻止他嗎?”


    “他與他父親一樣,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天魔教?為什麽他們始終不明白,天魔教因軒轅祖師而生,亦隻能由軒轅祖師而滅,如今軒轅祖師已不在人世,天魔教便會永久地存活下去,這才是天命。”


    “這個道理,我和神無赦都跟小白講過。他有一種固執,還有一種小孩的任性,僅此兩樣,就讓我們對他無可奈何。小白因此和神無赦鬧得很僵,如果夫人也不支持他的話,他今後的路就很難行了。他需要的是精神上的支持…”


    “你為什麽要叫我的兒子為小白?神無赦又是誰?”


    夜未央瞬間呆住,“看來這銀針並沒有讓你完全清醒…竟然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記得了。”


    青璃夫人半清醒的狀態下,經常會語出驚人,夜未央與她談了兩個時辰,才跨門而出。


    這一刻,命輪加快了旋轉,隻因多了一道力量催動它……


    農秋音被江才情關在密室,夜未央的一道命令終於讓她重見天日。而此時,外出執行任務的勞桑心正巧歸來,兩人撞個滿懷。帶著疑惑的心情,勞桑心去見了夜未央。


    議事廳。夜未央靜靜地聽著勞桑心報告盟主府之行的經過,她身旁的冉必之有些緊張,聽完她的報告之後,略微鬆了一口氣——勞桑心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他的妹妹,這意味著領主不會知道她在盟主府所犯下的錯誤。


    “天魔教的少主,靈淵閣的傳人,武林莊的二公子,個個都不簡單啊…但是我很好奇,為什麽你的功力隻剩下三成了?六日,你是不是還有什麽瞞著我?”


    勞桑心抿唇不語,她知道身旁的冉必之在擔心什麽,所以她隱瞞了冉弄衣的一些事情。同樣,她也知道夜未央不好騙,與其編織理由,不如咬口不說。


    夜未央略顯失望地看著她,歎道:“唉!如果連你都開始欺騙我了,那我還能夠相信誰呢?”


    勞桑心身體一顫,那種語氣,那種表情,是對自己失望之極,她怎麽可以讓領主失望?驀地單膝跪地,將一切和盤托出。


    “起來吧!就在前幾日,我還在別人麵前大放厥詞,說你絕不會違背我的意思,看來是我錯了!我希望不會再有下次!”


    夜未央半誇半斥,讓勞桑心更加的慚愧,原來領主是那麽的相信自己,至此時,她的心已被夜未央完全收服。


    “原來農兒的眼睛是月亮毒瞎的…她還沒有迴來嗎?”


    冉必之在糊塗堂外的山穀裏見到了自己的妹妹。事實上,早在三天前冉弄衣就已經迴來了。她在盟主府幾次暗殺勞桑心,而勞桑心卻三番五次地救她,讓她有些無地自容。迴來後她見農秋音在糊塗堂,因害怕被夜未央責罰,便一直不敢現身,隻是找了冉必之。冉必之雖氣惱妹妹,也隻能幫她躲藏,待勞桑心迴來了再做商量。


    “怎麽樣?領主他知道了嗎?”


    冉必之臉色僵硬道:“你知道他的能耐,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隻要露出一個失望的表情,便什麽都知道了,今後隻怕老大會對他更加的死心塌地。


    冉弄衣急了,“你不是說老大不會出賣我嗎?現在她什麽都說了,那我豈不是死定了…”


    “不用擔心,沒那麽嚴重!”突然冒出來的聲音,讓兩人豁然迴頭,夜未央正背負雙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今日,糊塗堂的每個人都聽到了世間最美妙的曲子,而對冉弄衣來說,那是這世間最恐怖的曲子。被傀儡蟲控製的人,都害怕這首曲子。


    曲子自夜未央的口中吹出,樂器是勞桑心一直掛在腰間的短笛。輕靈的音樂卻讓她痛得撕心裂肺,也讓糊塗堂其他的人揪緊了心——她的痛哭聲響遍整個糊塗堂,這也打擾了後堂的安靜。


    青璃夫人豁然起身,就要衝出門外,天道及時攔住了她。“夫人,那是公子又在懲罰下屬,您若出去,會打擾到他。”


    “他怎麽可以對人這麽殘忍?”


    “夫人,不要去打擾公子,少主會生氣的。”


    那次的談話之後,夜未央傳授了他們一個可以讓青璃夫人聽話的法門,‘少主會生氣的’這句話簡直就是青璃夫人的定心劑,百發百中。


    青璃夫人果真安靜了下來,喃喃道:“對,才情會生氣的,不可以讓他生氣…”


    無極和天道兩人麵麵相覷,心中皆想,夜未央究竟對夫人說了什麽?而在另一方的農秋音被江才情攔了下來,她對這個麵無表情的男人有著深深的恐懼,雖心惶卻也不得不安坐房中。


    “領主饒命!我再也不敢了!”冉弄衣伏在夜未央的腳下求饒。


    “你當知道,六日對你是多麽的手下留情。還不道歉?”夜未央停止吹奏傀儡曲,冷冷地看著冉弄衣。這個男人從不是心慈手軟之輩,一旦發起狠來,比魔更甚。


    “領主,我已經原諒她了。”冉弄衣尚未道歉,勞桑心率先迴道,間接地替她求了情。


    “好,這件事就不追究了。你隻需交出解藥,今日便饒了你。”


    “什麽解藥?”


    “你毒害農兒的解藥,不要告訴我,你還沒有研製出來。”


    冉弄衣的心涼了一大截,“領主,我沒有解藥。”


    “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沒有解藥的毒不要隨便亂用,你的耳朵堵了嗎?”笛聲再次響起。


    “神醫!神醫可以解我的毒!”冉弄衣突然喊道。


    “神醫?”夜未央被勾起了興趣,“哪個神醫?”水柏蒼不是已經死了嗎?哪又冒出來一個神醫?


    “就是那個出道一年就被百姓們稱為醫神的人,她的醫術高超,一定可以解我的毒。”


    “知道她住哪?”


    “沒有人知道她的住處,我隻知道,她是一個身穿青衣,掛著青布包的少女……”


    夜未央思索片刻,突然道:“好,所有人都出去找神醫,給你們三的時間,找不到就不要迴來見我。”幾乎是瞬間,議事廳內就空無一人。


    天道從內堂走出,麵色不佳地看著夜未央,“夫人又瘋了。”


    “怎麽迴事?”


    “剛剛你們說了神醫。”


    夜未央恍然大悟,神醫,神機,她還是聽不得那個名字。他突然感覺到了頭痛,沒有一件事能讓他心安,他需要為自己施展化心。


    “去叫小白來吧!剛剛為六日療傷,已經耗損了過半功力,恐怕無法再施展忘本化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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