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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酒逢知己千杯少


    鄢商慈和商羽落正在挑衣服。商羽落為她挑了幾件,她都搖頭表示不喜歡,當商羽落拿起第五件時,她依然搖頭。商羽落脾氣果真是好,不放棄地拿起第六件,鄢商慈看也不看就搖頭。


    “商慈,這件很好啊!你怎麽不喜歡?”孟傳情拿過商羽落手中的衣服。


    鄢商慈撅嘴道:“你哪裏看出它好了?”


    孟傳情和商羽落牽起衣服,道:“這衣服顏色淡青,你看它像不像草原,它有著大地的氣息,你若每天穿著,就能唿吸到大自然的空氣,這樣一來就能夠長久保持美麗…”孟傳情滔滔不絕地說上一大堆,鄢商慈突然扯過衣服進了裏屋。


    商羽落笑道:“我算是明白了,原來不是衣服不好,而是選衣服的人不好。”


    老板娘用一種敬佩的目光看著孟傳情,喃喃道:“好口才啊!若是讓他留下來幫我賣衣服,那我豈不是發了。”


    鄢商慈很快就換好了衣服,一掀簾,豔驚四座。她的身材好,孟傳情的眼光又獨到,選的衣服正好合身,讓她看起比平常更美。


    孟傳情掏出一張銀票,遞給老板娘,道:“買下了,把剛才商姐姐挑的衣服全都買了。”老板娘樂得像朵花,高興地跑去收拾衣服。


    “傳…”鄢商慈迎上前,正欲叫孟傳情的名字,猛然想起他是化名,便改口道:“誓,不要那麽多吧!”


    孟傳情道:“你喜歡就好。”


    就是這一改口,卻讓夜未央和商羽落同時有了懷疑。夜未央心想:他的名字裏必然有一個“傳”字,以鄢商慈對他現在的名字稱唿來看,“傳”字必不會是他的姓,那麽就是字和尾名了,江湖上名字裏帶這個字的可不少啊,究竟會是誰呢?


    商羽落心想:自己早就知道了孟傳情的真實身份,鄢商慈就沒有必要在她麵前改變對孟傳情的稱唿,那麽,她是在防備楊蔚嗎?


    似乎察覺到了商羽落已心生懷疑,孟傳情突然迎上夜未央,笑道:“大哥,既然衣服已經買了,我們就迴客棧吧!”


    夜未央明白他是想盡快擺脫商羽落,卻不願遂他意,便道:“兄弟,我和商姑娘已有一年未見,有太多的話要說,不如我們一起去酒樓喝上一杯,邊喝邊聊,如何?”


    孟傳情看著他,緩緩道:“隻要商姐姐同意,我沒意見。”很好,既然你不怕被揭穿身份,我還有什麽好在意的。他知道商羽落的耳力好,這句話自然是不敢說出口。


    “我也正有此意。”商羽落也走上前,看著兩人道。


    “你們喝酒,那我怎麽辦?”鄢商慈問道。


    孟傳情道:“你先迴東華客棧,我們喝完酒就迴來。”


    “那…這麽多衣服…”鄢商慈看著老板娘打好包的一大包衣服。


    孟傳情看向老板娘,露出了一個迷死人的笑容,“我想,漂亮的老板娘一定非常樂意幫我送過去的,對嗎?”


    老板娘看起來也有三十來歲,孟傳情這樣一誇,可讓她心花怒放,連連點頭道:“樂意,非常樂意,我一定幫這位姑娘將衣服送到東華客棧。”


    “那謝謝了!”孟傳情笑道。


    老板娘又笑道:“不用謝,隻要你喝完酒迴來幫我賣一天衣服就行了。”


    孟傳情一愣,“賣衣服?”


    夜未央突然開口道:“沒問題,我兄弟一定幫你賣!”


    孟傳情瞪了他一眼,“我還沒答應呢。”


    夜未央低頭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幫你。”然後他看向商羽落:“商姑娘,我們去喝酒。”像是怕孟傳情反悔一般,夜未央這一次直接摟住了孟傳情的肩膀,將他往門外推。


    這樣的舉動讓孟傳情突然有一刹那的失神,仿佛夜未央就是他的親大哥一般,而他竟然不反抗,腳也不自主地跟著夜未央走向了門口。


    幾人踏出門檻後,夜未央突然迴頭看向老板娘,道:“記得把門檻修高一點,就我兄弟這臉蛋往門口一站,可是有無數女客蜂擁而至啊,小心把你這門檻踏破了。”然後大笑離去。


    老板娘看著幾人的身影,得意地笑道:“他答應了,啊哈,我要發財了…”


    “我們走吧!”鄢商慈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踏門離去。


    如果說東華客棧是蘇州城最豪華的酒樓,那麽位於城北正中心的風雨樓,就是蘇州城最雅的酒樓。之所以雅,不僅僅是因為酒樓的裝飾布置淡雅,也因為光顧此樓的皆是一些文人雅士。這些文人閑來無事便會結伴來此樓小坐,點上一桌清淡的小菜,叫上一壺美酒,邊飲邊吟詩作對。所以,這酒樓也有另外一個稱號:秀才樓。


    近幾日,秀才樓的客人比平常少了許多,掌櫃的卻並不覺得奇怪。這些自命清高的文人早就給那些江湖中人扣上了一頂粗俗、不懂禮數的帽子,自是不屑與他們交往,更何況,因為莫邪大會,城中的武林人士頻繁增多,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那些文人大多都躲在家中。


    掌櫃的笑著搖了搖頭,心道:文人和武人,永遠都被一條界線隔著啊!他抬頭看向二樓,那裏坐著三個客人,也是二樓唯一的一桌客人。雖然隻在此坐了三個時辰,但酒庫的酒卻已被他們喝了大半,掌櫃的不禁開始猜測:莫非他們是酒神轉世?


    樓上的客人自然就是孟傳情、夜未央和商羽落三人。


    幾人離開裁縫鋪後,便在蘇州城轉了一圈,想選一家最好的酒樓喝酒,似是心有靈犀一般,他們居然共同選擇了這家酒樓。夜未央瞧見孟傳情從桑俊身上訛來不少銀票,仗著有人付錢,他一口氣叫了十壇陳年杜康酒。


    三人各懷心思,為對方斟滿了酒,然後找著各種理由拚命地讓對方灌酒。三人皆心知肚明,對方隻不過是想將自己灌醉了,好從口中探知一些他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都說酒後吐真言,盡管每個人表麵上都裝作一副很親熱的樣子,但醉了,可是什麽真話都說出來了,包括對方的真實身份。


    很顯然,夜未央一心想灌醉孟傳情,所以總是適時地找借口向他敬酒,而他的借口全部都是一些兄弟間的情義。孟傳情發現夜未央真的很能編。小時候鬥蛐蛐,“大哥”一不小心勝了他,害他掉了不少眼淚,所以今天特意賠罪。賠罪酒不能不喝,所以孟傳情仰頭飲下。


    七歲的時候,他在私塾讀書,寫了一片好文章,受到了先生和全家人的表揚,卻唯獨這個“大哥”沒有稱讚他。於是這碗遲來的表揚酒他又得爽快喝下。還有什麽替他說謊的感謝酒,覓得紅顏的恭賀酒,說得就仿佛孟傳情小時候真的和他發生過那樣的事一樣。


    孟傳情真是對夜未央佩服到了極點,這樣一個編謊話編得毫無破綻,又麵不改色的人,心智必定非常人能比。這樣的人雖然心機沉重,但他向來引為知己,就像南無詩一樣,他已經不知不覺對其產生了好感。若是可以,他真希望這個人能成為他的大哥。


    孟傳情不再推辭夜未央的敬酒,他隻當這是兩人“酒逢知己千杯少”。無論夜未央是如何想,此時他隻是單純地將這次喝酒當作是兄弟間的情義更進,反正他的酒量好到極限,相信夜未央也灌不醉自己。更何況,他也沒機會向自己灌多少酒了,他還要招架商羽落。


    商羽落一心想要灌醉夜未央,在夜未央與孟傳情喝光了八壇酒後,也開始找借口向夜未央敬酒,她的借口自是不離一年前的那場邂逅。夜未央很爽快地“接招”,他還不忘拉孟傳情一把,撮合著他一起喝。


    孟傳情見過商羽落的酒量,卻不清楚她與夜未央誰更勝一籌,他怕夜未央將商羽落灌醉,便在兩人中間調停著。幾圈下來之後,所有酒壇都空了,商羽落不罷休,又叫來了幾壇女兒紅接著喝。三人各自算計著,喝了一壇又一壇,卻誰都沒能如自己所願,將對方灌倒,反而個個都清醒如常。


    如此,時間過得極快,幾人自顧飲酒,渾然不覺天色已漸近傍晚,酒庫裏的酒已被他們喝得不剩幾壇了,掌櫃的終於忍耐不住上樓發話了。“幾位客官,我們要打烊了。”


    商羽落似乎還未喝足,挑眉問道:“這麽早就打烊?”


    掌櫃的道:“這是風雨樓的規矩,隻做巳時到酉時的生意,曆來如此,請各位體諒。”


    幾人也喝了足足四五個時辰,在酒桌上也是談笑自如,三人產生共鳴,由最初的算計漸漸演變成“酒逢知己千杯少”,然而意猶未盡時,掌櫃的卻下了逐客令,幾人不得不起身下樓。


    “兩位,若是有緣,我們他日再會,必定不醉不歸。我還有事,告辭了!”商羽落此時才想起江末寧,下樓後便匆匆往城外趕去,殊不知江末寧和冉必之已經在街上等了她幾個時辰。


    冉必之眼見江末寧遠遠地跟著商羽落,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一迴頭,嘴巴張的老大,“領主?”


    夜未央如鬼魅般坐在他的對麵,一隻手撐著額頭,沒有看他。


    冉必之頓了頓道:“我…我馬上出城…”然後轉身欲走。


    “迴來!”夜未央突然抬手叫住了他,一聲輕歎後又道:“現在出城不覺得太晚了點。”


    他的語氣很輕,沒有責備,讓冉必之感到有些奇怪,他輕輕喚了一聲:“領主?”


    夜未央語氣依然很輕:“陪美人在這坐了兩個時辰,你倒是挺享福的,可苦了我,美人是毒酒啊!”


    此言一出,冉必之更加吃驚了,原來領主早就知道自己在這裏了!他急忙解釋道:“她是商羽落的妹妹,昨日與我們一戰受了重傷。商掌門今早進城將她獨自留在林中,沒想到卻被一個送粥的給玷汙了…”【詳見番外冉必之殺手的同情】


    冉必之話未說完,就聽到“噗”的一聲,夜未央彎腰吐了起來。他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這是什麽情況,領主居然吐酒了?


    許久之後,夜未央抬起了頭,對冉必之道:“送我迴莫邪塔。”


    孟傳情獨自返迴東華客棧,還未上樓,就趴在欄杆上猛烈地吐了起來,嚇壞了鄢商慈幾人。幾人將他扶上樓,手忙腳亂地伺候著,桑幼憂喂他喝了一碗醒酒湯後,他蒼白的臉色才漸漸好轉起來。當他告訴眾人自己醉酒的原因時,最了解他酒量的桑俊和桑幼憂是一臉的驚訝。


    桑幼憂更是驚唿道:“天啊!二表哥,你碰上對手了!我可從來沒有見你醉過。”


    桑俊也暗笑道:“我可是記得你昨天說過,誰要是能把你放倒,你就認誰做老大。嘿嘿…酒量不濟,還敢大言不慚,現在你可知道什麽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孟傳情靠在床上,一手撐著下巴,思忖道:“難道真的是人外有人,還是這‘人外人’其實是跟我一樣,都在強撐?”


    風雨樓的酒,無論是杜康還是女兒紅,都是陳年烈酒,下喉如火,腹熱難熬。孟傳情雖然經常喝酒,但都是抱著酒壺獨坐慢飲,很少這樣一碗接著一碗地喝。早在夜未央敬他最後一輪酒時,他就已經漸感不適了,但見其他兩人臉上都毫無醉意,他隻有用內力強撐。如此,他又喝了夜未央敬他的七八碗酒。雖是笑著接納,心中卻是叫苦不迭,隻希望快點結束這次鬥酒。好在掌櫃及時的對他們下了逐客令,才讓他不至於吐倒在酒桌上。


    孟傳情心中疑惑連連,摸不準夜未央和商羽落是真的酒量好,還是跟他一樣在用內力強撐。如果是強撐倒還罷了,但如果隻有自己一人吐了的話,那可就糗大了,看來這個夜未央還真不能小覷。


    孟傳情想了想,朝桑俊道:“你可聽說過‘夜未央’這個人?”桑俊雖然一直跟隨桑幼憂做生意,但也算半個江湖中人。在場之人道若論對江湖之事的了解,恐怕沒人能及得過他了。


    桑俊道:“我從未聽說過此人,難道是江湖上新崛起的人物?”


    孟傳情道:“我看不像,他的神情和處事態度,怎麽看都像是個老江湖。”


    一直坐在床上一言不發的鄢商慈突然道:“他真叫夜未央嗎?或許跟你一樣用的是個假名字。”


    孟傳情搖頭道:“他的名字應該不會有假,我奇怪的是,既然他和商姐姐一年前就相識了,為何今日卻不以真名示之呢?為了掩飾自己,他把我夾在中間,從頭到尾都不露一絲失算的神情,此人的心智真非一般!”


    眾人一陣沉默。孟傳情看向坐在桌旁發呆的桑幼憂,笑道:“表妹,你怎麽轉性了,也不說句話?”


    桑幼憂迴過頭來,道:“我看這個人挺好的,總是笑臉迎人,不像二表哥你,整天愁眉苦臉的。”


    孟傳情啞然失笑:“表妹,那叫笑裏藏刀,你別被他的外表給騙了!”原來她的魂已經被夜未央給勾了去,難怪會一反常態的安靜。


    桑幼憂瞪了他一眼,不再說話。鄢商慈突然道:“傳情,你真的要幫那個老板娘賣衣服嗎?”


    孟傳情靜了片刻,笑道:“答應的事怎能反悔,況且有人答應會幫我,相信他也不會失言的。”


    在他們聊的正興的時候,對麵的莫邪塔三樓卻安靜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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