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是一切都是歸結於寂靜,等到第二天,一切才重新從寂靜之中生發,然後開是一天的熱鬧和輝煌。

    顛簸了一整天,他們終於是到了王都。

    分明是魂族的位高權重之人,此刻的他們,卻沒有任何這樣的感覺:

    成為階下囚的時候,又怎麽能夠提及當初的極其輝煌?

    畢竟那已經算是過去了。

    一下一下的囚車的顛簸,他終於到了熟悉的地方。

    隻是,卻以不同的姿態,不同的身份。

    他其實也沒有想過,自己會淪落到現在這般的田地。或許說,成為階下囚的速度,還是大大超乎了他的預料了。

    邊上的梨落臉色一直都不太好。他看著心裏也是一緊,然而周圍都是有人監視的,他身體不適,也是忍著。

    終於,循著熟悉的路走了半天之後,他們到了暗牢。

    是王族宮中的暗牢,他從來也是沒有想過自己會麵臨這樣的待遇。

    不過也是,都是階下囚了,自然是任憑人家處置,而人家的處置,也是隨心所欲。他們之間沒有任何交情,對於敵人,他也不像是心軟的。

    留著他們,必然不會是讓他們長久的活著的,而是讓他們死的沒有那麽順遂,太過順遂的死法,他心裏又是怎麽能夠舒服的呢?

    師父和他有仇,師祖和他亦是有仇,自然到了他們這些徒弟身上,也是少不得。

    若是敵人都是死了,雖然是能夠解恨了,但是未免也是少了許多樂趣。

    他也並不傻,從他那麽多的敘述之中,已經是知道了他大概是什麽地位身份的。對於坤神山以及是坤神山所有的一切,恐怕也是沒有任何好感。

    留著,並不意味是不殺,不過是讓人更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知道自己的處境將會是如何的,不過,並沒有多少的焦慮。若是真的要來的東西,就是再害怕,再恐慌,難道還能就是不會來了?

    並不是這樣。

    他也算是在神州大陸摸索了很久的人,對於世間許許多多的道理,也算是有了極其多的體悟了。

    不至於看不破。

    他們被看守們帶著進了暗牢。

    一進去之後,夜晚本來就非常昏暗的視線更暗,他們仿佛進了一個隔絕光源的地方。這裏很昏暗,也很潮濕,即便是這裏的每一個人大抵都是能夠看清楚這昏暗之中的每一個微小的景象的,這種籠罩在這裏的陰森恐怖的氛圍卻是那般真實。

    ——他們成了階下囚。

    恐怕關在類似於‘監獄’的地方,帶來的更加深切的感受就是如此。

    不過,顯然這迴被壓進去的三個人都是有極其清醒的認知的。

    仇人能夠對自己有多好?

    這恐怕不用想,因為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意義。

    終究,他們等待的,可不就是死亡麽。活著久一分,可能承受的痛苦就多一分,這才是冷冰冰而又赤裸裸的事實。

    一間雜亂滿是稻草的隔間,就是他們三個人所在的地方了。

    看守的士兵把這三個人壓到地方之後,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平日裏,無論是這三個人之中的哪一個人單單拎出來,恐怕他們都不是對手。

    若非是他們受了傷,也不會有這般輕鬆,就把這些人順利到帶到暗牢。若是完不成任務,恐怕還麵對的懲罰,才是真的可怕。

    微荊統領,這一趟坤神山之行,也不知道究竟是受到了什麽刺激,現在脾氣是暴戾得很。一路上幾個沒眼色惹得微荊統領生氣的,已經是人頭落地了。

    他也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微荊統領,但眼前的血淋淋的一幕,恐怕很久很久,都會留存在眾人的心頭。

    沒有人會忘記這悲慘的一幕。

    不過是看似輕輕鬆鬆的一扭,原本和你談笑風生的人,已然是已經人頭不保了。

    滾落的是頭顱,驚顫的是他們的心情。無以複加的恐懼。

    這人,是他們的領隊。因為什麽緣故變成了這樣,旁人是未可知。他們這些曾經也算是並肩作戰過來的人,也是不清不楚。如同霧裏看花一般,接受了現在的事實。

    於是,眾人的心頭已經是清清楚楚——莫要惹微荊統領不高興。否則,下一個透露掉在地上的,可能就是你。

    他們也是戰戰兢兢,終於是完成了任務。無論如何,沒有紕漏也就是好的。

    “對不起了,尊者,殿下,公主。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幽言微笑,表示理解:

    “我知道。沒事。你們去吧。”

    他擺擺手,又是幹咳了一聲。好似說話也是不容易了。

    “是。我們走。”

    背後跟著護送的人,也是跟著離開了。

    這暗牢裏的條件並不好,本來就是關押著犯人的地方,能夠指望它有多麽好的條件?

    腐朽的味道,摻雜著的,不知道究竟是汗味,還是鮮血的味道。聞起來,隻是讓人作嘔。

    梨落聞著,實在是感覺到不悅。玉溪也是喜淨之人。於是兩人關閉了五感之中的一感之後,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要說重犯,其實也就是這樣的待遇了。他們有這遭體驗,倒是造化弄人了。

    幽言看著他們走遠,聽到關門的聲音。

    於是,這裏連最後一丁點漏進來的燈光也是沒有了。

    他看得明白,就算是黑夜之中,那遮蔽的黑暗也是沒有能夠瞞住他的眼睛。

    “梨落,你過來。”

    幽言忽然道。

    “怎麽了?”即便是動彈很難,她還是過去了。

    幽言拉過她的手,把一個冰冷的珠子放進了她的手中。

    是滑膩的,冰涼的觸感。

    “這是什麽?”

    梨落看著他,隱隱約約有了猜想,幽言微笑,道:

    “保命的東西,你是要還是不要?”

    “當然是要了。”梨落迴答得幹脆,誰還不想多活那麽幾年啊。就是幾年的時間,也是好的。

    活得長久些,於是就更有時間去看看世界上的風景。

    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對這個世界多了些憧憬。

    想要見更多的人,像他一樣的人。

    因為,或許是知道,這個人或許終究也是不屬於她的吧。

    “不過,你呢?”

    她轉了轉手裏晶瑩剔透的冰藍色的珠子,裏麵閃爍的光澤是那般的純粹,看來也是非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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