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隱的心裏有些動容,他並不是想要逼她,也沒有想過讓她想起難過。

    她不說,為什麽他還要逼她呢。

    梨落的聲音再度響起來,這時候已經沒有剛剛那種激動的聲音了,他注意到,剛剛還剩下的水現在已經沒有一滴水了,她從來沒有喝這麽快過。

    她說道:“我沒有這個能力,或許這世界上唯一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的就是主神,神界之主,可是,她已經死了,死了很久很久了。”

    齊隱微笑,看到她捏杯子捏得指節泛白,將她手裏的杯子拿下來,放在了桌子上,語氣溫柔:“沒事,找不到也沒有關係的。沒有辦法改變的,向來沒有值得深究的理由。”

    梨落看著他,目光又轉到別處,最終定在了剛才的那副畫作上,在黑暗中也熠熠生輝的畫作。

    冰晴粉摻和在顏料中,黑暗中,他也存在,好像她的太陽。

    她唿出一口氣,像是要把心裏鬱結的東西全部吐露出來一般那樣的用力,然後說道:“但願如此。我,其實是不希望你去找她的。”

    齊隱有些無奈:“人既然都死了,我斷斷是沒有法子找到他的。”

    梨落不置可否。

    隻是偷偷看了一眼,不多也不少,就隻是一眼他的眼睛,冰藍色的眸子,仿佛象征了這個少年的冷心冷情的一麵。

    即便所有人都覺得,他常常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但實際上,那種溫和,與其說是刻意的友好,倒不如說是漫不經心——這已經成為了他的一種習慣一般,實際上也隻是無所謂地在笑。

    沒有半點用心。

    本質上,隻是一種禮貌的疏離。

    她望著起身去幫她關好門窗的齊隱,眸子緊緊地鎖定在他的背部,她的目光大概從來沒有在他麵前表現地那般眷顧過,仿佛用這琥珀色的雙眸,定格這個逆著月光,顯得有些寡淡乏味的背影。

    她忽然眼中有些光芒在浮動,她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絲毫的聲音,她知道,就算隻是一點點的聲音,他都是能聽見的,她本來就是為了他而生。

    他也能夠知曉她的一切。

    當然,前提是她說出來的話。

    她說的是——

    “不,你知道的。我知道你能找到她。”

    沒有人看到她的唇形的變化,因為她沒有打算讓別人看到。

    沒有人能夠知道她說了什麽,因為她本來就是對著一個背影說的這一切。

    “一個人若存心隱瞞一件事,總是有數不清的花樣的。”好似遠處傳來的聲音,隻有她一個人的腦海裏浮現出了這個畫麵。

    很久了,再沒有人跟她共享迴憶,她一個守著這些被舊時光浸潤地愈加泛黃陳舊的記憶,這麽多年,都已經會懷疑了,這究竟是不是真的。

    她告訴自己,這一定是真的,因為,如果她也忘記了的話,這世界上恐怕就再也沒有一個人,能記得往昔那些悲歡離合,那些腥風血雨。

    那些像已經被風裹挾著離去的一切神秘的往事。

    好的,壞的,快樂的,悲傷的,辛酸的,痛苦的……

    都是她一個人的。

    她多麽自私,再沒有人跟她搶了。

    可是,為什麽,心裏這麽難過……

    嗬,一聲歎息,飄散無蹤。

    確實是她一個人的,可是,這也意味著,再也沒有一個人記得那些東西了,她是那個世界裏唯一還算存活著的人了吧?

    不,她連人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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