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岑平


    因為高陽王並王妃都已經被判了流放且已經在前往巴陵城的途中,相對於高陽王的身份來說,別說是因爭執、且曲叔清口出惡言在先才動手,就算當真殺了曲叔清,這樣的處罰也實在不能說輕了。


    而且護送他們的飛鶴衛是聶元生和高七再三保證過的,皆是身家清白,忠心耿耿,右娥英又死活要抓住最後的辰光與姬深溫存,自然不能繼續顧著左昭儀這邊,曲家的人自是迴轉家中——但或許是因為長康公主的緣故,華羅殿如今倒也不覺得冷清,而是顯出生機暗蘊的幽靜來。


    兩人略等了片刻,曲氏才出來,依舊是半舊不新的家常衣裙,免了她們的禮,匆匆解釋道:“方才正好抱著長康,不想衣服卻給她弄濕了,因此更衣沐浴了一番。”


    “左昭儀素來慈愛,待長康公主是事事躬親的。”牧碧微含了謙卑的笑容,柔聲道,“原本不該來打擾,隻是……今兒這事情實在有些古怪。”


    曲氏問:“是什麽?”


    “方才妾身帶著玉桐去禦花園裏玩,不想恰好碰到了顏凝暉也帶了新泰公主在,她們姐妹就一起去玩耍了,妾身正好與顏凝暉說一說話兒,可才說了幾句,何宣徽到後不久,玉桐和新泰就都迴了來,聽她們身邊的侍者道,她們玩耍時在草叢外看見一個人躺著,感到奇怪。”牧碧微道,“妾身就使人去探看,卻是……一個宮人死在了那裏!”


    聽了這話,曲氏也是麵現愕然:“怎麽會?如今也不是很冷的時候呀,何況宮人自有冬衣……怎麽還暴斃在了禦花園?”


    “如今妾身也不敢告訴玉桐,就先叫她迴長錦宮裏去了,妾身聽過去探看的內侍說那宮人他也是沒見過的,想著若是忽然發病呢……到底也該處置了才好?”


    曲氏道:“內司那邊告訴了嗎?”


    “妾身派人過去說了。”牧碧微與何氏都道。


    “這事內司那邊自會處置的。”曲氏沉吟道,“今兒個西平公主與新泰公主可有被嚇到?”


    牧碧微道:“她們想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當有人在那裏睡著呢,好在身邊的人都知道輕重,攔阻了沒叫她們過去近看。”


    曲氏道:“這樣的事情也不要告訴她們了——我一會叫人去問問到底是怎麽了?”


    因見小宮女出來稟告,道是長康公主又哭了起來,曉得左昭儀這兒忙得緊,兩人也沒有旁的事情要說,就都識趣的起身告辭。


    迴到澄練殿,牧碧微換了身衣服,想想還是不放心,隔著門叮囑了阿善,叫挽袂打了水,仔細的沐浴了一番,又從裏到外換了一身新衣,又叫挽襟拿帕子一點一點絞幹了頭發,這時候天色也黯淡了下來,將西平叫到跟前問起了今日之事:“你們看見草叢裏的人的時候,新泰身邊的人可有說什麽?”


    西平眨了眨眼睛,道:“兒臣原本想叫人過去看看的,新泰卻想自己過去,兒臣才要勸說她呢,就聽她身邊一個姑姑——就是後來在母妃與顏母妃、何母妃跟前迴話的那個——不同意,還拉了新泰一把,兒臣看不過去,還說了她一句。”


    牧碧微皺了下眉道:“顏氏看著人並不壞,怎麽對新泰也不好嗎?”


    又覺得這話不該在西平跟前提,就吩咐擺飯岔開了。


    等晚膳用畢,打發了西平去做黃女史交代的功課,叫了鄧氏過來細問:“究竟是怎麽迴事?聞說這些日子以來,太後時不時也是打發人往嘉福宮裏去賜吃食與新泰公主——說來說去還不是不放心顏氏?難道這樣顏氏還敢虧待新泰公主嗎?”


    鄧氏道:“迴娘娘的話,今兒那胡宮人說新泰公主,話裏話外的意思卻是新泰公主先前衝撞了步隆徽,如今就不要再冒失的惹事了。”


    “這話也是她一個宮人能說的?”牧碧微哼了一聲,道,“本宮還道顏氏是個人如其名的慈悲心腸,不想私下裏也不盡然!”


    鄧氏想了一想,道:“奴婢多一句嘴兒,奴婢看新泰公主身上穿戴倒是好的,氣色也還好……”


    “今兒個是顏氏親自帶了她出來,能不給她穿好點嗎?”牧碧微冷笑著道,“尋常窮人家,出門訪客還要設法置件新衣呢!至於氣色麽,新泰公主沒病沒災的,隻要不是餓了她,就這麽幾天功夫能長差麽?一邊錦衣玉食的養著,一邊不時的拿話刺著人心,卻還好意思同本宮訴苦說陪伴公主不易,這顏氏,嘿!”


    又問,“當時看到那個人是怎麽迴事?”


    “殿下拉著新泰公主捉迷藏,新泰公主起初不願意,但後來又答應了,兩位殿下藏著鬧著,到了那草叢附近,卻是歌青眼睛尖,說了一句,道草裏仿佛有個人,聽見這話,兩位殿下就一起跑出來去看,奴婢們自然不敢放殿下們過去,就勸說著迴去尋娘娘了。”


    牧碧微沉吟著對阿善道:“叫葛諾進來罷。”


    葛諾是早就在外頭候著了,進來行了禮,不待發問就道:“娘娘,那宮人是永淳宮的。”


    “永淳宮?”牧碧微蹙起眉,“當真?”


    “顧恭使親口所言,說是永淳宮裏的一個粗使,名字仿佛叫做許大的。”


    牧碧微沉吟道:“他究竟是怎麽死的?”


    “顧恭使說內司那邊查出來是因為飲酒過度,又在草叢裏睡了一夜,夜露寒重……就這麽死了。”葛諾補充道,“並未發現外傷,也未發現中毒。”


    “沒有發現外傷可不奇怪。”牧碧微冷笑了一下,道,“還有旁的嗎?”


    葛諾搖了搖頭,牧碧微叫他退下,對鄧氏道:“玉桐說了那胡宮人一句,她說了什麽?”


    “殿下說,要勸說新泰公主就好好兒的說話,沒規矩的動手是哪門子的道理?半點做奴婢的樣子也無!”鄧氏道。


    牧碧微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是金枝玉葉的氣度!”吩咐道,“去告訴玉桐,著她明後天空閑下來之後親自去一趟嘉福宮,把新泰公主請過來做客。”


    鄧氏知道這是牧碧微看不過去新泰公主如今的處境,要親自提點了,雖然她覺得孫氏從前與澄練殿的關係也不見得多麽好,如今很不必為了個公主去得罪顏氏,但轉念一想,牧碧微如今兒女雙全,也沒什麽需要忌憚一無所出、寵愛、位份都不及牧碧微的顏氏,忙應了下來。


    等鄧氏走了,阿善端上茶水,道:“恊郎今兒乖得很,女郎不必擔心。”


    “他乖就好。”牧碧微喝了一口茶,道,“我今兒個去過了華羅殿,雖然更衣沐浴過,但今兒也就不進去看他了,以防萬一。”


    又問了幾句姬恊的情況,就說起了正事:“今日何氏邀我去禦花園裏,是有事情要商議的,隻是偏偏遇見了顏氏和新泰公主,如今又弄出了這麽件事來……竟還牽涉到永淳宮去了。”


    “想是步氏坐小月子也差不多了,這是不甘心寂寞罷?”阿善想了想道。


    牧碧微微微冷笑著道:“她是不甘心寂寞呢,卻不知道如今右娥英有多麽的珍惜著與陛下相處的辰光!就連那雪氏都插不進去……如今誰敢勾引陛下,就等著右娥英將來坑不死她們!”


    雖然這麽說了,但想到步氏身後還有個左昭儀,牧碧微沉吟了片刻,又道,“若這事也是左昭儀所為,也不知道裏頭有什麽關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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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花園裏死了個宮人,還被兩位公主撞上了,因為高太後病情的持續加重,到底沒有太引人注意,姬深隔了兩天聽說後,知道自己的兩個女兒並沒有因此受驚,便就放下心來,也不再多問,隻將雷墨叱責了一番。


    ——才從禦泉行宮調到內司實際上主持內司事務的岑平少不得也要被遷怒,隔了一日,他趁夜到澄練殿裏向牧碧微請罪兼訴說自己的委屈:“奴婢在禦泉行宮裏也是管了許多年的事情了,不敢說旁的,如今打理內司這些事情還不至於出錯的,按著宮裏的規矩,禦花園除了年節,宮門落鎖之前就要使人巡視之後將角門以外的門統統都鎖上的,那許大死的前一晚,奴婢是聽了三四撥人都說沒什麽異常,這才親筆寫了封條貼上鎖,清晨再撕下——何況,角門雖然不鎖,也有飛鶴衛終夜在園中巡邏,實在是不曾發現那許大啊!”


    牧碧微皺眉道:“本宮很是好奇,既然如此,那許大的屍體是怎麽來的?”


    “驗屍的事情奴婢說不上嘴,但屍體移動時,奴婢留意看了那裏的草,並不像是被壓了一夜光景的。”岑平小聲道,“是以奴婢懷疑那許大的屍體是故意被放在了那裏的!”


    “這是什麽個意思?”牧碧微眯起眼,問道。


    岑平很是委屈的道:“奴婢想著這定然是有人眼紅奴婢得了娘娘賞識,故意陷害奴婢!”


    牧碧微笑了笑:“因著本宮膝下撫養的西平公主並皇次女新泰公主撞見了那許大的屍體……”


    說到此處,岑平趕緊跪下來請罪:“奴婢該死!”


    “加上何宣徽、顏凝暉當時都在,本宮也隻能往左昭儀那邊走了一趟,想來你也已經領了幾迴叱責了,本宮這兒就不說你什麽。”牧碧微道,“隻是這陷害到底是怎麽迴事還得你自己去查——到底本宮的兩個皇兒如今都年幼,本宮操不過這許多的心的!本宮也提醒你一句——那許大是永淳宮的人,步隆徽的小日子,也坐得差不多了!”


    岑平臉色一變!


    第四十四章 胡宮人


    新泰公主進殿之後規規矩矩的行禮,她因為容貌傳了孫氏、姬深各一半,而西平更像薑氏的緣故,長的實在比西平要好看的,不出意外,如今還在繈褓裏的長康公主也未必及得上她,實在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長大了怎麽也不可能比孫氏和步氏差。


    隻是這樣小小年紀卻神情陰鬱的模樣,並孫氏之死,都更加的叫人想起諸如“紅顏多薄命”的讖語來。


    牧碧微柔聲叫了起,對比身邊西平天真無憂,兩年前還跟在孫氏身邊的新泰固然被望女心切的孫氏布置下種種功課,但何嚐不是無憂無慮呢?怎麽像現在這樣小心翼翼?實在看不出來金枝玉葉的模樣……她心頭一時間感慨萬千,頓了一頓才道:“如今你們的弟弟妹妹都多了起來,往後想必還要更多的,隻奈何他們年紀都還小,隻得你與玉桐年歲仿佛,正該多親近親近才好。”


    新泰公主先是不答,半晌才低聲道:“是。”


    “你頭一迴來,本宮也不曉得你喜歡些什麽,就叫廚房將拿手的點頭都做了一份,一會你與玉桐玩起來若是餓了就試試罷,但有喜歡的,往後本宮這兒做了就送一份過去,左右都是在宮裏。”


    “有勞牧母妃費心了。”新泰抿了抿嘴,道。


    牧碧微一笑:“你既然也叫本宮一聲母妃,不過是些點心,何必這樣客氣?”


    這麽閑聊了幾句,索性招手叫她到自己身邊來坐,從前牧碧微和孫氏向來都是敵對的,這一點新泰也很清楚,前年太後壽辰的時候,兩下裏還差點沒動起手來,如今牧碧微忽然對自己這麽好,又是叫西平親自登門請了自己過來做客,又是預備點心,還叫自己坐到她身邊去,新泰實在不能不懷疑——何況牧碧微向來就不好惹,這一點她很清楚。


    見她遲疑,牧碧微麵上笑色漸淡,那原本侍立在新泰公主身後的胡宮人果然忍耐不住,生怕新泰公主惹惱了牧碧微,忙輕輕推了她一把,口中低聲道:“光猷娘娘叫殿下呢,殿下還不快過去?”


    不想她手才碰到了新泰公主,就見新泰公主踉蹌著跌出數步,摔跪在殿磚上,痛得叫出聲來!


    這情景不隻胡宮人,連牧碧微也是一愣,隨即刷的站起,喝道:“都傻站著做什麽?還不快扶殿下起來,去傳太醫?!”


    澄練殿裏一陣忙亂,新泰公主被安置到窗邊牧碧微平日裏用來休憩的錦榻上,阿善親自跪在榻邊揭起裙子露出傷處——西平公主並歌青、歌天兩個年紀較小的宮女都不禁低唿出聲!連粗使出身的蝶兒也露出一絲不忍!


    卻見堆雪砌玉也似的肌膚上,生生淤青淤紫了一大片,中間已經滲出血絲來,因新泰公主年幼,又生得好,肌膚嬌嫩無比,越發顯得這傷處可怖!


    牧碧微一迭聲的催著太醫,西平公主也慌忙握住新泰的手問:“你怎麽樣?”


    新泰緊緊抿著嘴,似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帶著哭腔揚起頭來,極為盼望的看著牧碧微道:“牧母妃,胡姑姑她不是故意的,還求牧母妃不要怪她!”


    牧碧微還沒迴答,西平已經氣憤的道:“這宮人昨兒個就對你動手動腳,分明就是故意而為!當著這許多人的麵,都能看清楚是她推的你,你怎麽還要幫她說話?!”


    旁邊那胡姓宮人也知道惹下大禍,慌得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磕著頭,分辯道:“奴婢沒有用力推殿下啊!”


    “呸!”西平被牧碧微言傳身教,對於主仆之別的概念已經是形同本能,見那胡宮人還敢出聲,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隨手抄起一隻青花擺瓶就朝她頭上砸了過去,喝道,“對著堂堂公主也敢當眾伸手去推!妹妹都摔成這個樣子了,你還敢狡辯,莫不是嫌妹妹傷得太輕還敢說沒用力!?”


    牧碧微咳嗽了一聲,正待說話,不想卻聽外頭傳來通稟之聲——竟是姬深與右娥英親自過來了!


    這可比什麽事情都叫牧碧微驚訝,心中不免也存了幾分警惕,帶著人出去迎了駕進來,新泰公主雖然摔傷了膝蓋,卻還是忍著痛要行禮,卻因為裙子還沒完全放下來,右娥英驚唿了一聲,拉著姬深道:“表兄你看新泰公主!”


    姬深看了一眼,因為那傷痕襯在小女孩子嬌嫩的肌膚上實在猙獰,到底是親生女兒,也不禁變了臉色:“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牧碧微聽出他們並沒有聽到新泰公主受傷的消息,趕緊跪下來請罪道:“陛下請息怒,都是妾身不好,巴巴的請了新泰公主過來同玉桐玩耍,不想卻叫新泰公主在澄練殿裏受了委屈……”


    這話聽得姬深皺眉,正要嗬斥牧碧微,就見西平公主與新泰公主異口同聲道:“父皇!不是這樣的!”


    西平公主扶著新泰公主的手臂,大聲搶道:“是顏母妃安排照料二妹妹的胡宮人故意推了二妹妹一把,二妹妹就摔成了這個樣子,胡宮人還不肯承認!”


    她這麽說時,新泰低著頭一副委屈之極的模樣,姬深雖然有了皇子之後,對女兒們到底疏忽了許多,那長康公主一來年紀小,二來又是養在了他沒事不可能過去的華羅殿裏,到現在他也不過在滿月前和年節宴上見過幾次,究竟西平和新泰占了長女、次女和宮裏那兩年沒有皇子的光,與他相處的時間既長,向來更得他歡心些。


    再說因為宮裏新人繽紛的緣故姬深對顏氏也有些淡泊了,聞言大怒道:“先前是母後讚了顏氏謹慎小心,所以朕才將新泰交與她撫養,不想這賤人竟是個麵慈心毒的東西!竟敢公然唆使宮人虐待朕的次女!”


    牧碧微聽他這話不但連如今還“病”著的高太後都埋怨上了,從前還是“慈娘”的顏氏也變成了賤人,雖然對他向來就沒怎麽指望過,也不禁有點兔死狐悲,頓了一頓才輕聲道:“妾身和這兒的人都隻看到是胡宮人推了一把新泰公主,公主這才摔傷……顏姐姐一向靜默,也許還不知道胡宮人不好……”


    沒想到新泰公主聽了這話,全身一抖,眼淚竟是簌簌而落!


    見這情景,姬深當下連牧碧微都遷怒上了:“微娘還有什麽話說?”


    牧碧微心頭暗恨,嘴上卻楚楚道:“妾身也是怕這裏頭有什麽誤會……如今最緊要的還是請太醫過來給新泰公主看傷。”


    右娥英一直靜靜的聽著,到此刻方笑著道:“表兄也不必怪牧光猷了,依我看牧光猷也的確為難,畢竟今日是她主動請了新泰公主過來的,新泰公主雖然是被嘉福宮顏凝暉所遣的宮人欺負了,到底也是在澄練殿裏出的事!牧光猷不替顏凝暉說幾句話,迴頭旁人還以為她這是故意借新泰公主以陷害顏凝暉呢!”


    右娥英身份尊貴,與姬深關係也親近,如今又是盛寵,說話一向就直接,牧碧微麵色就有點尷尬,姬深聽了,這才道:“雖然如此,但顏氏既然不好,微娘你這九嬪之首管她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又怕什麽?”


    牧碧微自然趕緊又請罪道:“妾身無能,求陛下責罰!”


    這時候西平公主忍耐不住,她也是被寵大的,雖然姬深這些日子以來明顯冷落了長女,到底也沒嗬斥過她,因此並不怎麽畏懼姬深,眼尖的看到容戡已經趕到,奈何未得傳召一直不敢上前,索性揚聲喝道:“容太醫你快過來給二妹妹看看!”


    被她這麽一喝,姬深也沒了追究的心思,隻道:“先不要多禮,先看看朕之次女傷得如何?”


    容戡到底拱了拱手才上前為新泰公主診斷,半晌小心翼翼的稟告道:“殿下的傷並無大礙,隻是殿下年紀小又貴為金枝玉葉,自然肌膚嬌嫩,這淤血之處……恐怕需要好幾日才能夠化開。”


    右娥英插話道:“宮裏不是有解淤散,據說效果不錯的麽?”


    “下官所言正是用上解淤散的情形下……”容戡沉吟著道。


    右娥英便歎息:“可憐見兒的,生母沒了才幾天,一身衣裳釵環都還用著素色呢,就被人這樣欺負!表兄,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怎麽說,那顏氏好歹也是被新泰叫聲母妃的罷?”


    姬深本就因為兩個女兒剛才異口同聲給牧碧微辯解,對顏氏有所不滿,如今越發的惱恨起來,冷笑著道:“先前朕是覺得她靜默楚楚,想著她雖然是小門小戶裏出來的,一向膽子小,總不會做下什麽歹毒之事罷?沒想到人不可貌相,連母後都被這賤人欺哄了去!”


    “牧光猷今兒也是可憐啊!”右娥英卻又給牧碧微說起話來了,“好心好意的請了新泰公主過來玩,不想卻趕上了這樣的事情,雖然好處是發現了新泰公主被虧待,可委屈也是受了,表兄……”


    被她嬌嗔了一句,姬深才留意到牧碧微梨花帶雨的模樣,忙安慰道:“朕方才憂心二娘,卻是錯怪微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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