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娥英就趁勢道:“那就叫卓衡將二郎給蒯賢人罷……蒯賢人卻是照料過我們兄妹幾人的,料想隻要二郎沒……定然不會有事的!”


    第十七章 初一


    “皇次子被右娥英帶去錦瑟殿了?”牧碧微吃驚的道,“此事當真?”


    葛諾跪稟道:“奴婢不敢撒謊,而且,太醫也快往咱們殿裏來了,娘娘,如今咱們該怎麽辦?”他臉上有著難掩的惶恐之色,其實也不隻是他,殿上殿下,除了阿善外,都有著掩蓋不住的懼怕之意——癆病對於這些多半出身寒苦的宮人來說是更為可怕,何況,若是牧碧微、姬恊這些做主子的不好,即使他們沒有染病,多半也要陪著被封宮,留在裏頭一直伺候的,若是染了病,那是想都不必想也知道隻有死路一條了。


    牧碧微哼了一聲,道:“太醫來便來,你們怕什麽?莫非怕了就沒事了?”


    對於步氏咳血就被判定為癆病,甚至這話還是右娥英傳出來的,牧碧微才不相信,她如今更關心姬恆:“先前左昭儀不是說,皇次子才生下來,太後就有意要將他交給右娥英撫養,可右娥英沒肯?如今怎麽主動把皇次子要了去?若說是為了收買人心……她這麽把皇次子一接下來,可有些時候要不能侍寢了,付這樣的代價,她想做什麽?”


    阿善也猜測不出蘇氏打的主意,兩人商議無果,片刻後果然容戡等兩三名太醫,被內侍所引,如臨大敵的進了澄練殿,行過禮後,從牧碧微開始,挨個的診脈起來,姬恊更是重中之重,容戡親自診過,又換了同行的太醫挨個看過,仔細問了成娘子、樊氏等人,這才露出鬆了口氣的神色。


    牧碧微故作不知,問道:“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迴光猷娘娘的話。”容戡忙道,“聽聞永淳宮的步隆徽咳血,疑為癆病,陛下憂心各宮安危,故此命下官等到各處診斷。”


    “癆病?”牧碧微麵露驚色道,“步隆徽年紀輕輕,怎的會如此?”


    “下官不曾到過善嵐殿,也不知道旁的。”容戡顯然不想多說——看來他對步氏小產之後就染上癆病的傳言也是心裏有數,何況步氏這般得寵,未必沒有翻身的機會,他可不想現在就多話被記了恨,隻道,“雖然娘娘和三皇子如今都無事,但下官想,如今正是春季,諸病易發,不如還是開個方子祛一祛時氣也好?”


    牧碧微無所謂他開不開,便點頭道:“有勞容太醫了!”就命人取了銀鋌出來賞賜。


    等太醫走了,阿善鬆了口氣:“奴婢還以為右娥英要借這次的機會,將咱們長錦宮封了呢!”


    “她倒是想!”牧碧微冷笑著道,“隻不過她進宮才幾天?要命令太醫,沒太後的支持可不成,太後……嘿,太後固然沒把妃子的命當命,但我這裏的西平和恊郎可是太後重視的孫女孫兒呢,怎麽肯給右娥英隨便糟蹋?”


    說著就歎了口氣,“這就是宮妃也好,尋常人家為婦也罷,都道多子多福,畢竟子女多了,依仗也多啊!”


    又問阿善:“剛才那幾個太醫給恊郎診斷,你可盯住了?”


    “女郎放心,奴婢哪裏不知道事情輕重?都是不錯眼的看著的,沒人做什麽手腳。”阿善肅然道——正如何氏所言,姬恊雖然不是姬深的骨血,牧碧微卻是看成了珍寶的,阿善怎麽敢輕忽?


    牧碧微點了點頭:“這就好。”


    …………………………………………………………


    右娥英先前拒絕了撫養姬恆,這次步氏莫名其妙被栽上了一個癆病、永淳宮都被封了後,右娥英反而主動把姬恆抱到雍純宮不說,甚至主動提出要封了雍純宮,一直到太醫確認皇次子和她都無事,再重新許人出入。


    這件事情,因為六宮許多隨駕的妃嬪還沒迴來,暫時沒在宮裏引起軒然大波,但據前朝傳來的消息,原本被視為不端莊、潑辣、刁鑽的蘇氏,因此口碑大改。


    牧碧微冷笑著對阿善道:“我是瞧出來她的打算了。”


    她拿食指在唇邊點了一點,目光沉沉的道,“這一位,這次是鐵了心要把宮權拿到手了呢!”


    果然,隨駕妃嬪跟著被姬深丟下的儀仗迴宮的這一日,高太後下詔公然褒獎了右娥英,懿旨裏頭大肆稱讚了蘇氏的賢德和為了皇嗣不避艱險,實在是堪為妃嬪楷模。


    據說連姬深也是深受感動,幾次在雍純宮外歎息。


    “陛下的歎息,與旁人的歎息,又有什麽差別?”一路勞頓的何氏,當晚又是趁夜而來,劈頭就這麽一句,坐了下來,又道,“當然,咱們那真心真意愛著陛下的右娥英許是很感動吧?”


    牧碧微這次見到她,倒有幾分歡喜,道:“你可算迴來了,我這些日子在宮裏待得卻是怪沒意思的。”


    “你身邊也不是沒有能和你說真心話的人,說什麽我可算迴來了?你可算的那一個另有其人吧?”何氏毫不客氣的說道,促狹著朝她身後看了看,牧碧微大喜,迴過頭去,卻見一切如常,何氏笑得直打跌,“喏喏,果然你等的才不是我!”


    牧碧微知道受騙,瞪她一眼,道:“如今左昭儀那賢德的名聲可是被搖動了?”


    何氏見她開始說正事,也不再捉弄她,笑著道:“看不出來先前那隻會喊打喊殺克扣妃嬪用度的右娥英還有這麽一手!我今兒才迴來,就聽底下人一邊說著強風知勁草,一邊讚了右娥英心疼皇嗣,就說左昭儀看著那麽賢德,聽說了癆病也不敢上前呢!”


    “如今也沒人去跟左昭儀問罪,左昭儀想辯駁都不太能。”牧碧微沉吟著道,“我就在想著,那步氏不過咳了口血就被汙蔑上了,右娥英這會行事也太順利了罷?”


    “其實,華羅殿裏還有個長康公主呢,左昭儀哪裏會沒話說?”何氏悠然道,“隻不過啊,現在太後明擺著就是縱容右娥英,左昭儀向來就不得寵,之前地位穩固,全靠了娘家和太後,如今太後轉了風向,右娥英的父親即使交了兵權,底子在那裏,她還是高家的外甥女呢!這宮裏,跟紅頂白,都是無師自通,你等著看罷,隻要右娥英繼續這樣仁慈兩迴,必然就能把左昭儀那賢德的名聲蓋下去了!”


    頓了一頓,何氏又道,“隻不過左昭儀當初才進宮就能夠安置下範氏之流,可見手腕和籌算的長遠,今日這樣的局麵,打從右娥英進宮之後,論理她就該想過了的,我在想著,差不多她也該還手了,不然別說宮權了,估計都要牽連到前朝去了。”


    兩人說了這麽一番話的次日,步氏就向姬深提出要移出宮去住。


    姬深心頭還是有點不忍的,正遲疑之間,小龔氏忽然上前道:“陛下,隆徽娘娘真的是癆病嗎?”


    “嗯?”姬深一怔,雷墨嚴厲的看了眼小龔氏,不冷不熱的道:“事關宮中諸位貴人安危,尤其涉及到了陛下禦體,並太後娘娘及諸皇子、公主,龔中使還當慎言。”


    小龔氏怯怯的望了一眼雷墨,卻仍舊堅持著道:“奴婢從前在宮外的時候,鄰舍家的長輩曾經也是患著癆病才死了的,奴婢因為年幼貪玩,曾進過那長輩所待的屋子,後來為此還被父母送到鄉下待了兩年……記得癆病之人到了咳血的時候,已經是麵目蒼青、瘦得一把骨頭,可隆徽娘娘前幾日還是好端端的,這……”


    姬深沉思了片刻,問雷墨:“太醫怎麽說?”


    雷墨心頭暗恨小龔氏多事,卻不得不答:“太醫進了永淳宮,如今還沒出來。”


    “使個人去問問。”姬深皺眉道,“便是不能肯定是不是癆病,隔著宮門問一聲都不會嗎?”


    雷墨無奈,隻得使了人去,半晌,去永淳宮的小內侍還沒迴來複命,左昭儀卻到宣室殿來了。


    姬深皺眉:“幼菽過來做什麽?”


    左昭儀也不介意他語氣裏的不耐煩,心平氣和的道:“這兩日長康著冷,我成日裏抱著她來來迴迴的哄,卻不想宮裏竟傳出癆病來了,隻是步隆徽那裏,我剛才去看了下,覺得不像是癆病,問過她身邊的人,也隻說就咳了那麽一次血,反而當天更精神了,連晚膳都多吃了幾口,問太醫,太醫道怕是先前鬱結在心,把堵著的血咳出來就要好了,偏趕著叫孜紜看見,孜紜年輕,隻聽說癆病會咳血,卻不知道會咳血的未必就是癆病——說起來,步隆徽是層層采選上來的,一路有人把關,到了鄴都之後,更是聶舍人核過、太醫挨個診斷過,若是不好的人,怎麽會容她帶到陛下跟前?”


    姬深聽得心頭一鬆,到底還有些將信將疑:“當真不是癆病嗎?”


    “陛下這幾日都在善嵐殿裏陪著步隆徽,如今可以叫太醫來說一說癆病的症狀,甚至找本醫術來對著看,畢竟癆病也不是難確診的病。”左昭儀平靜的道。


    於是容戡就被召到宣室殿,將癆病的症狀一說,當下有內侍取了醫書上前,姬深一一對照,迴憶片刻,臉色便緩和下來,有些尷尬與不快:“看來孜紜弄錯了。”


    這時候去永淳宮詢問太醫的小內侍恰好跑了迴來,被雷墨使了個眼色,便上前跪稟:“迴陛下的話,太醫說隆徽娘娘不大像是癆病,不過為宮中諸貴人計,還需再看幾日。”


    姬深如今已經有大半相信步氏沒有染上癆病,但太醫所言他也覺得穩妥,就道:“既然如此,那也不必移宮了,按著醫術所言再看上兩三日,是不是癆病總該有定論了罷?”


    容戡道:“迴陛下的話,足夠了。”


    左昭儀見狀,便告辭道:“事情既已查清楚,那我就先迴去了。”她走的幹脆利落,也不居功也不自誇,姬深正覺得被右娥英嚇唬了一番有些麵上無光,也不去留她,倒是迴頭看見小龔氏乖巧的站在旁邊,便柔聲道:“初一越發的細心了。”


    小龔氏眉眼平淡的道:“奴婢隻是盡己之責,當不得陛下稱讚。”


    姬深近日難得這樣留意她,一下子就聽出了她語氣裏的疏遠冷淡來,卻是不怒反笑:“怎麽初一如今還要怨懟著朕嗎?”


    “初一哪裏敢?”小龔氏聽了這話,眼眶就紅了,也不再自稱奴婢,幾乎就要泫然而泣——姬深含笑攜住了她的手道:“朕知道你心裏委屈,嗯,這些日子因著榮衣也委屈你了,隻不過她如今也很不好,你比她先進宮,該讓著她些才是……”


    小龔氏安安靜靜的聽著,慢慢擦著淚,聽完了,露出一個卑微而纖細的笑:“隻要陛下不再趕初一走,就什麽都聽陛下的!”


    “真乖……”姬深撫了撫她的鬢發,雷墨等人都識趣的退下。


    第十八章 寄葉


    雖然因為小龔氏和左昭儀的進言與辯白,隆徽步氏沒有被移出宮去,各宮也免了才迴來就趕上癆病的惶恐,但因著妃嬪們的歸來,姬深對善嵐殿到底不及癆病之前上心——既然沒有癆病這迴事,皇次子又送迴了太後身邊,右娥英沒了步氏這個主要的爭寵對手,當真是如魚得水,一時間,連能歌的林音灼和擅舞的金泠,也鮮少能夠得到侍寢的機會。


    旁的人裏,也就投靠了右娥英的雪隱最得意,如何氏、顏氏這般人,卻是明顯被冷落起來。


    隻不過冷落最明顯的到底還是善嵐殿。


    夜晚,雍純宮方向的絲竹聲猶自未歇,善嵐殿中侍者均已沉沉入睡,隻留了一個小宮女伺候著“小產”後脾氣越發乖張的步氏,小宮女點了一爐子香放到外間,等了片刻,進到內室,卻見步氏正百無聊賴的拿著一卷書看著,她不禁皺眉道:“陛下已經連著半個月沒過來安置了,就是看,也才過來了兩次,你倒還有心情看書?”


    “你也不想想我如今還在坐著月子,怎麽侍寢?”步氏隨手把書拋開,懶洋洋的道,“陛下那性.子你還不清楚嗎?侍不成寢,他的興趣就去了大半,半個月能夠過來兩迴,說明他至少沒全忘記我,算很不錯了的。”


    “莫要忘記你如今能夠在這裏做著這個隆徽,無非是因為帝寵!”小宮女皺眉,“別擺出這副什麽都不在乎的模樣來!你若當真什麽都不在乎,當初還進什麽宮?”


    步氏一下子沉了臉:“少說這種教訓我的話!你是個什麽東西?你家主子跟前的一條狗,善嵐殿上一個小宮奴,也配對我說三道四?”


    “喲,你還真當自己是主子娘娘了呢?”小宮女哼了一聲,“我可告訴你,主子對你這一迴很不滿意,巴巴的被右娥英一句癆病汙蔑得差點翻不了身,甚至還要自請移宮,你可是後悔了?”


    步氏冷冷的道:“不過是以退為進罷了,再說你家主子不是到底還把我保了下來?”


    “可我家主子也是冒了險的。”小宮女怒道,“如今太後那邊怕是已經開始懷疑你和我家主子的關係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莫非你家主子還以為可以瞞上一輩子不成?!”步氏輕蔑一笑,挑釁的道,“再說她說的這個癆病,你又怎麽知道沒有好處?”


    小宮女一呆:“你做了什麽?”


    步氏也不理她,冷哼著道:“叫你家主子好生看著去吧,耐心好一點,別一出點事就忙不迭的叫人來教訓我!我雖然就剩那麽一個弟弟了,可也不耐煩一個勁的給人做奴才!當真逼急了我,大不了一家子到地下去團聚!”


    “你!”小宮女氣急,卻也不敢過多的逼迫她,恨恨半晌,道,“我會一字不差的稟了主子!”


    “那還不快去?”步氏譏誚道,“免得她等急了!”


    ………………………………………………………………


    澄練殿。


    牧碧微扶窗而立,廊上刻意熄了燈,使她可以抬頭就看見滿天璀璨星子,夜色涼如水,一件披風輕輕的落在她肩頭,她也不迴頭,就那麽往後一靠——聶元生俯首在她腮上一吻,低笑道:“怎的知道我來了?”


    “我叮囑過不許人進來。”牧碧微靠在他胸前得意的笑了笑,“我猜你這兩夜總是要過來的。”


    “聞說你受了委屈。”聶元生環抱著她,輕歎道,“還難受麽?”


    他不提還好,一提,牧碧微眼神就又冷了冷,片刻才輕笑著道:“如今也隻能忍耐他了,你別記在心上……人生在世哪裏有處處隨心如意的時候?”說著就向旁邊看去,柔聲道,“如今有了恊郎,難受了看一看他就好了。”


    聶元生吐了口氣,道:“總是我無能……”這話才說了一半就被牧碧微捂住嘴,輕嗔道:“這樣的話就不要說了。”


    聶元生就勢在她掌心吻了吻,待她移開了手,含笑道:“好罷,不提……嗯,宮裏莫名其妙的傳一迴癆病,仿佛太醫也到你這裏來了?”


    “右娥英同左昭儀鬥法呢。”牧碧微冷笑著道,“先前右娥英學陛下星夜馳騁歸來,見了太後之後就到善嵐殿裏探望步氏——其實就是衝著陛下去了,當時步氏不知道是氣得還是故意吐了一口血,想來還指望陛下上前憐惜,不想右娥英先聲奪人,嚷著是癆病,拉著陛下幾乎是逃出了善嵐殿不說,甚至當場就勸說了陛下封了永淳宮,又不避不讓的抱了皇次子過去撫養,趁機傳出自己才是真正賢德、左昭儀不過是裝模作樣的話來……哪知道左昭儀直接叫太醫到陛下跟前與陛下說了癆病之症,又取了醫書叫陛下自己對照……”


    說到這裏,她一點聶元生胸前,道,“總之,如今兩個人暫時還看不出來誰會占上風,不過皇次子倒是又迴了太後那裏,左昭儀這一迴的打算可落了空……隻不過,陛下至今還沒提宮權的事情,更沒要就步氏小產之事罰左昭儀,我倒覺得有些奇怪了。”


    “這和我倒有些關係。”聶元生笑著道,“左昭儀雖然有所盤算,但還不至於到了公然克扣宮妃的地步,蘇氏太過跋扈,何況她還是太後嫡親甥女,一旦得勢,將來恐怕對你我不利,所以陛下迴來之前,我就叫雷墨幾次三番提醒陛下,左昭儀與孫氏從前向來都是不好的,孫氏專門挑著陛下離宮期間下手,又是利用了新泰公主,正是防不勝防,也是有害了左昭儀、使長康公主沒有母妃照料的打算……陛下當時正恨著孫氏,自然不肯叫她的盤算得逞。”


    他道,“而且又勸說陛下,右娥英年輕,先前在行宮裏管著事情,就叫妃嬪們叫苦連天,若是在宮裏也來這麽一迴,不但陛下不得安寧,要不斷被妃嬪進言,於右娥英名聲也無益,陛下一向不大在乎這個,就沒提這事。”


    牧碧微道:“原來如此,我就奇怪,陛下這迴連我都遷怒了,竟沒遷怒到左昭儀,她果然是命好。”


    “大家嫡女,進了宮便守起了活寡,有什麽好?”聶元生笑著道,“何況陛下不奪她宮權,無非是因為向來就拿她當個管家看罷了。”


    “這管家來頭可也太大了些。”牧碧微靠住了他身上,嫣然笑道,“咦,你今兒又是借了什麽理由出來的?”


    聶元生不在意的道:“陛下不在宣室殿,我隨意走走……最近也沒什麽要緊的事情,除了威烈伯上過幾本彈劾的奏章。”


    “我倒有些奇怪。”牧碧微依偎著他問,“威烈伯做什麽不喜歡武英郡公?莫非兩個人有仇?總不可能是為了女兒在後宮而爭吧?”


    聶元生笑著道:“你不知道?嗯,看來牧令沒告訴你,威烈伯之父威烈侯,在高祖的時候嚐因南下之事大罵蘇群,哦,就是如今的武英郡公之父,結果當時蘇群新降,營州軍鬧起了請命,高祖隻得將威烈侯捆到陣前痛打三十軍棍平息事件——你知道曲家的門第,一向自詡風流出眾,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羞辱?迴去之後,雖然高祖私下裏有所安撫,到底連氣帶恨,沒多久就死了!”


    “這個仇倒是不淺啊!”牧碧微道,“真難得當初武英郡夫人見到左昭儀還能那麽親熱。”


    “武英郡夫人同左昭儀親熱倒不奇怪,畢竟左昭儀之母歐陽夫人也是武英郡夫人的表姐。”聶元生哂道,“鄴都這些世家之間姻親重疊,多半都有關係,何況武英郡夫人沒出閣之前在鄴都極出風頭,就是高太後當年也是遠遠不及的,當年鄴都的貴女,甚至是高祖膝下年少的公主郡主們,都以與武英郡夫人來往為榮耀……說起來這也是本朝高家在和曲家比時最值得驕傲的兩件事情了,一件是他們出了一位皇後兼太後,曲家卻隻有一位不得寵的左昭儀,另一件就是武英郡夫人當時的風頭把曲家女郎都壓了下去!”


    牧碧微撲哧一笑:“當真是亂七八糟的,這又是親戚又是仇人……”


    聶元生含笑道:“不說這些瑣碎事了。”便漸漸抱緊了她……


    ………………………………………………………………


    新泰公主獨自在祈年殿裏靠寄葉伺候和送些飯食已經有二十餘天,卻連高太後也仿佛忘記了這麽個孫女,並不見安排下來。


    時候一長,寄葉也急了,隻是孫氏生前最交好的唐氏是早就去了的,她思來想去,如今也隻有個何氏能求上一求了,這一日安置了新泰公主,自己卻悄悄溜出安福宮,一路避著巡邏的侍衛到了景福宮的角門,扣響了門。


    門後小內侍喝問了一聲,寄葉聽出是熟悉的,心頭一喜,有些緊張的答了,那小內侍咿了一聲,卻沒開門,隻道:“你等著,我去問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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