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是自然不給的。”曲氏深深看她一眼,沉吟道,“不過你說的是妨礙不到我的小孩子,若是能夠妨礙到我的,你覺得我該怎麽做?”


    “小孩子憑她怎麽鬧,除非大人不與她計較,不然,不打算給她的東西,放得高一點,她就拿不到了。”牧碧微微笑著道,“既然能夠拿到,那多半,是另外有大人幫她拿的吧?”


    曲氏又問:“若是這個大人,連我也不能隨意嗬斥呢?”


    “那就先拿旁的東西引開了小孩子的注意,再與這個大人交涉,大人麽,總比小孩子講理罷?”牧碧微從從容容的說道,“娘娘也看到了,玉桐方才也是知道道理的,不過是年紀小管不住自己。”


    曲氏卻仍舊不放鬆,又問:“若這個大人也不講理,或者她就是偏愛那小孩子呢?”


    “既然如此,那麽小孩子恐怕也要被慣得不知道道理了。”牧碧微轉著腕上鐲子,微笑著道,“可要多加小心了……依妾身之見,這樣的小孩子,還是不能叫她太過恣意太久的好,免得,把其他小孩子帶壞了,永無寧日呀!”


    曲氏凝神片刻,淡淡一笑:“說的不錯。”


    說著話鋒就是一轉,問起了行宮裏的事情,“聞說,一直給你安胎的趙守義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收買了?你可有頭緒?”


    對這個問題,牧碧微早有準備,當下就冷笑了一聲,又帶著絲無奈道:“娘娘請想,當初才到行宮的時候,妾身發現自己有了身孕,當時就立刻想到了宮闈裏頭子嗣誕生艱難,派了阿善趕迴來稟告了娘娘,同時,又借口重病,硬將趙守義扣在了旖櫻台附近,陛下使了王成照料趙守義,妾身也派了人……那王成固然不是澄練殿的侍者,但想必娘娘也知道,當年妾身才進宮的時候,嚐在宣室殿伺候,與他乃是舊識,素來關係不錯的,何況妾身有了身孕,他自然也想沾點光,想要收買到他們,哪有那麽容易?”


    曲氏沉吟道:“那麽……”


    “說起來也是妾身自己沒料到有身孕,想著在行宮裏頭生產可以避過許多算計,不想,妾身卻忘記了,妾身可以躲到行宮裏去,可旁人也不是沒有腳的。”牧碧微切齒恨道,“也是葉寒夕才進宮不久,又不夠聰明,竟將那何氏引了過去!”


    曲氏嚴肅起來:“當真是她?”


    “不敢瞞娘娘!”牧碧微正色道,“那何氏才到行宮的時候,成日裏往妾身的旖櫻台跑,那時候妾身有些乏,又疑心她不安好心,就漸漸的不肯見她,她幾次想與趙守義說話,都被挽裳等人攔阻了,後來,就是那次太後使人去召何氏迴鄴都撫養新泰公主,那何氏一狠心,自己從旖櫻台上摔了下去!扭傷了腳!因當時行宮裏頭就趙守義一個太醫,當著那許多人的麵,她好歹也是六嬪之首,妾身也不能說不給她看……興許,就是那會,她不知道許諾了什麽,收買了那趙守義!”


    說到這裏,她眼眶就紅了,“妾身也不知道趙守義後來的藥裏給妾身做了什麽手腳……後來許是遲遲不見妾身有什麽不好,那何氏還忽然過來與妾身說了趙守義給妾身換了藥的事情!妾身大驚之下生產……虧得命大!”


    曲氏歎息道:“果然……當時太後責問我此事,我想著多半是何氏——既然是何氏,太後都派過人去,怎的何氏還是留在了那裏?”


    她望著牧碧微,緩緩道,“你可知道,去年十月,孫氏生的皇二子,太後本有意給右娥英撫養,不想右娥英卻嫌棄孫氏身份卑賤……倒是提過你好歹是三品之女?”


    牧碧微立刻變了臉色:“太後……她竟想去母留子嗎?難道那何氏?”


    曲氏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宮中慎言!”


    第二章 歌青、歌天


    許是因為在華羅殿的時候就很喜歡長康公主的緣故,對於同樣在繈褓裏的皇三子——因為牧碧微生產時差點遭了“毒手”,連行宮山路都被弄得坍塌,皇三子的出生和滿月都是在行宮裏頭,姬深自覺虧欠,除了大肆賞賜之外,在滿月那天就賜了名,比起皇二子姬恆生於十月,卻到年關才得了名字,皇三子姬恊算是恩寵了,這個名字據說是他仔細斟酌難定之下,聶元生從旁建議的,道是三位皇子年歲仿佛,又為兄弟,既生天家,可見福澤,因此隻盼他們彼此和睦友愛,恊為同心戮力之意,姬深因此欣然同意。


    對這個新到的弟弟,西平公主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一點也沒覺得這個弟弟將會分走也許是大半的母愛,她背著手,站在搖籃前,好奇的打量著閉目唿唿大睡的姬恊,小小聲問牧碧微:“這便是三弟弟?”


    “正是你三弟弟。”牧碧微憐愛的望著他們,含笑摸了摸她的小臉,“三弟弟比你三妹妹還要小,要到年底才能會說話呢。”


    西平歪著頭,小心的伸出手指碰了碰姬恊的臉,見他不覺,兀自唿唿大睡,不禁笑出聲來:“三弟弟比三妹妹還能睡呢!”


    “能睡才能長。”牧碧微抿嘴一笑,拉起她道,“由著他快快長呀,以後才能被咱們玉桐帶著玩,對不對?”見西平點點頭,就哄她道,“你如今也有五歲了,母妃決定給你把人手配起來,這迴在行宮裏,遇見兩個女孩子倒不錯,俱比你長四歲,是一對雙生子,咱們出去看看好不好?”


    西平公主聽見雙生子,眼睛就是一亮:“就是大弟弟和三妹妹那樣的?”


    “可不是喲。”牧碧微一捏她麵頰,含笑解釋,“你大弟弟和三妹妹呢是一男一女,來伺候你的可是兩個小女孩子,嗯,倒仿佛先前那冷美人同雪美人一樣的。”


    一邊說著,一邊拉著西平出了特別收拾出來安置姬恊的屋子,到了正堂,叫阿善把歌青和歌天帶上來。


    牧碧微眼角就瞥見蝶兒有些忐忑的模樣,心念轉了一轉,並不點破,隻和西平笑著說了幾句閑話,歌青和歌天就被素絲帶了進來,兩個女孩子生得一般模樣,一眼望去,就如同當日那冷美人並雪美人一樣,難以區分,雖然生得不及冷美人和雪美人那般婉轉嫵媚,卻眉目端正清秀。


    因為要給西平公主做玩伴兼小宮女,都是按著西平公主的喜好收拾過的,望著幹淨乖巧,偷眼看向公主也顯得並不呆板,西平公主如今正是想要年紀仿佛的人陪著玩的時候,當下就點了頭:“這兩個人兒臣很喜歡,多謝母妃!”


    “你們從今兒起就伺候本宮的玉桐了,須記得殷勤謹慎,隻要玉桐道你們伺候的好,本宮自不吝嗇賞賜。”因有岑平的麵子,牧碧微很是和藹的說道。


    歌青和歌天都謝恩道:“奴婢能夠伺候西平公主乃是三生有幸之事,奴婢多謝娘娘、殿下賞識!”


    就都起身侍立到西平身後,對蝶兒也極客氣謙遜,到底在牧碧微跟前,蝶兒竭力掩飾住了聽到牧碧微說話和藹時的驚訝,也對她們笑了笑。


    牧碧微不去理會小宮女之間的勾心鬥角,又叫人取了在行宮裏特別打賞賜裏頭挑選出來帶給西平的東西,從吃穿用度到玩具應有盡有,還又拿了個手工做的更大些的布老虎出來:“這是你大舅母知道你喜歡先前那個,又嫌那個小了,在行宮裏時特意做的,就是她不會把貓兒眼弄上去。”


    說著朝西平眨眨眼,“迴頭你去看長康公主時,把這個老虎帶上,再訛你曲母妃一對貓兒眼去!”


    西平笑嘻嘻的道:“再叫淩賢人給兒臣照樣做兩個,一個給長康妹妹,一個給三弟弟。”


    牧碧微笑出了聲,對阿善道:“迴頭華羅殿上下指不定要怎麽說本宮呢!一下子訛詐了左昭儀三對貓兒眼也還罷了,還要淩賢人做兩個老虎來給她做人情……哈!”


    阿善忍笑道:“還是奴婢來做罷,隻訛詐左昭儀三對貓兒眼就成。”


    “善姑姑要照顧三弟弟呢,哪裏有空?”西平公主很體貼的道,“淩賢人也要照料三妹妹……”她想了想就迴頭問自己身邊的人,“你們會做麽?對著這個樣子?”


    樊氏、鄧氏倒不是不會,隻是她們得看著人、管束小宮女,卻哪裏有空?蝶兒盯著那隻布老虎看了片刻,露出沮喪之色,卻是歌青和歌天兩姊妹對望一眼,因見無人答話,這才道:“奴婢們在家裏時也給弟弟妹妹做過差不多的,若是殿下不嫌棄奴婢們手笨,奴婢們試試?”


    “你們會?”西平可沒想太多,高興道,“那正好一個做一個。”


    見歌青、歌天姊妹一來就出了個風頭,蝶兒越發有些不安,牧碧微隻作不見,又和西平說了些話,給她看了許多東西,正母女兩個和樂融融之際,外頭有人來報:“娘娘,陛下來了!”


    牧碧微皺了下眉,才展顏笑道:“陛下這會怎的過來了?”就帶著西平去迎駕。


    姬深含著笑親手扶了她起來,又對西平道:“大娘長高了許多。”


    聽了他這話,牧碧微心下不滿,心道這話太後正月裏就說過,那還是因為曲氏照料著兩個公主,無暇常往和頤殿裏去的緣故,姬深竟是連節宴上都沒注意下自己的長女……好在西平沒想這麽多,她正是小孩子心性恨不得一夜之間長大的心思,聞言雀躍道:“那兒臣可以不可以吃……”


    聽她說個吃字,牧碧微也頭疼了,果斷道:“不可以!除了你樊嬤嬤給你的吃食,不許設法多吃!”


    姬深本想隨口答應,聽牧碧微拒絕,也曉得西平要的東西怕不合宜,在他眼裏自己寵愛的這些妃子就沒有不賢德的,因此對於子女的撫養他放心的很,也不細問,就笑著留了一句:“大娘要乖,聽你母妃的話。”


    ——這樣敷衍了西平公主,就迫不及待的進去看姬恊了。


    第三章 長大


    牧碧微暗罵姬深公然的重男輕女,又見西平果然露出難過之色,忙拉了她一起進去,見姬深正彎著腰不錯眼的看著姬恊,就上前問姬深:“陛下今兒怎的有空過來?妾身記得今兒正是右娥英的生辰呢?”


    “她生辰反正晚上過去就成了。”姬深不太在意的說道,“朕趁現在這功夫過來看看三郎——噫,三郎這眉眼長大了定然是三個皇子裏頭最俊俏的。”他得意的笑了起來,“像朕。”


    牧碧微笑容一頓,心想:容貌倒也罷了,若是連性情也像了你,那我跟誰去哭?


    一頓之後才轉為自然,就含笑道:“陛下春秋正盛,將來還怕沒有更俊俏的皇子嗎?到時候怕就嫌棄三郎不好了。”


    姬深笑著道:“朕的血脈,朕怎會嫌棄?”又道,“你與三郎這迴受苦了,奈何事先也沒想到居然山崖會崩塌,後來挖掘之前,鄴城軍那般廢物,隻顧著挖,竟也沒留意查一查誰做的手腳……”他說著笑容漸斂,恨道,“朕膝下子嗣不多,竟有人如此公然的加害,實在用心險惡!若是查了出來,必當重罰!”


    “妾身如今與三郎平平安安的見到陛下,又見左昭儀把西平也養得極好,妾身此刻卻是什麽人都不想罰了。”牧碧微飛個媚眼過去,抿嘴笑道,“不過呢,所謂功賞過罰,這罰的事情既然陛下接了過去,妾身這裏可要給人討一討賞了!”


    姬深道:“朕倒是差點忘了——你宮裏的人,這次在行宮裏侍奉你的都有功,每人皆賞半年俸祿,留下來的,也給他們兩個月例銀沾一沾你的喜氣,嗯,你宮裏人也都各有賞賜……”


    他一口氣說完了,含笑問牧碧微,“如何?”


    “妾身先代長錦宮上上下下謝陛下之恩!”牧碧微脈脈的望著他,嫣然道,“隻是陛下隻顧惦記著妾身,旁的人就忘記了呢!比如說行宮裏頭,那些個侍衛固然是盡其職守,但陛下連長錦宮上下都叫他們沾了喜氣,行宮裏的侍衛怎能不一視同仁?”


    說著,她又抿嘴一笑,“還有岑監,這迴在行宮裏,尤其是趙守義之事,可虧得是岑監……”牧碧微說著說著就漸漸露出了黯然之色,“王成也是可惜了!”


    王成的屍體是在山澗裏頭發現的,因發現時已被野獸啃噬了大半,也不知道是自己摔下去還是被人所害,姬深也知道王成本來和澄練殿關係是不錯的,牧碧微這麽說,就是認為他是被人所害,未必就和趙守義一起聯起來謀害宮妃皇嗣了,姬深覺得自己身邊出去的人竟被人收買絕對是件沒麵子的事,聽牧碧微這麽說了,心下也有些感慨,道:“固然查不清楚了,但既然微娘憐惜他,朕也著人撫恤了他罷。”


    又命賞賜禦泉行宮裏的人,說到岑平,牧碧微就趁機提道:“往年過去隻覺得這岑平是個能辦事的人,這一迴才覺他才幹也是極不錯的,如今迴了宮來,倒覺得葛諾許多地方不及他了,到底是積年的老人,不過呢,妾身如今也隻是個光猷,總不能叫他來領了澄練殿的差使……”


    姬深聽著就笑了:“這有什麽難的?你既然覺得他伺候得周到,也是做了多年監的人,就調他迴內司來任職就好,反正內司裏也有缺。”


    牧碧微嗔道:“到底陛下想的周到,不過陛下還是漏了一個人沒賞賜!”


    “錦娘和寒夕,朕可是在之前就賞賜了的,連你祖母並大嫂,朕也有所褒獎。”姬深笑著道,“你說朕還漏了誰?”


    牧碧微眼波流轉,吃吃笑道:“誰?人不就在你跟前提醒著麽?”


    姬深看了片刻,到底看到西平公主嘟著個嘴,拉著牧碧微的裙擺悶悶的站在一邊,一臉受傷難過,他終於反應了過來,笑著蹲下來道:“是極是極,這一迴,大娘知道母妃不便,從行宮走時都沒怎麽鬧,迴到宮裏,也乖乖跟著曲母妃,這麽乖的大娘怎麽能不賞?”


    西平公主到底年紀小,被他哄了一哄,又叫牧碧微捏了把肩,就又撲進姬深懷裏重展笑容,又道:“曲母妃也該得賞賜的。”


    牧碧微含笑道:“陛下你看,玉桐多懂事,才在華羅殿住了幾日就曉得要報答左昭儀了呢!”


    姬深一向大方,就欣然道:“大娘開口,朕怎能掃了她的麵子?”就叫人補上華羅殿的賞賜。


    這麽一番鬧騰,姬深也有些乏了,被雷墨提醒右娥英還在雍純宮裏等著,就匆匆而去。


    等他一走,西平眼眶就紅了:“母妃,父皇他不喜歡兒臣了嗎?”


    牧碧微心中大罵姬深,嘴上忙安慰道:“怎麽會?方才你父皇不是還抱著你說怎也不能掃了你的麵子?若不是你開口,你曲母妃這份賞賜也難拿到呢!”


    “可是從前父皇過來總是先抱一抱兒臣的,如今卻先去看三弟弟了。”西平落寞的道,“上迴在皇祖母那裏也是這樣,皇祖母和父皇都隻抱了大弟弟和二弟弟,兒臣靠在皇祖母膝上,也因為皇祖母要抱大弟弟叫兒臣讓開——還是溫祖母抱了抱兒臣!”


    當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牧碧微心裏恨恨的罵著,她先前苦口婆心的引導著西平盼望有弟弟妹妹一起玩耍,便是希望西平不要因為自己有了親生骨肉感覺被冷落——到底人的精力有限,膝下子女多了,無論是不是親生的,憐愛總是要分散的。


    不想高太後與姬深做得這樣明顯,牧碧微自己也是女郎,沈太君何嚐不是更加重視子孫呢?不然當初也不會選擇送她進宮來換取牧齊和牧碧川脫身了,可平常時候沈太君待牧碧微卻也是極盡疼愛,甚至說女郎總要出閣,到人家家裏去,對牧碧微更加縱容些……不然後來牧碧微進了宮為什麽恨意都對了徐氏去,對祖母仍舊尊敬有加?


    真正一碗水端平不可能,可也好歹叫子女之間不至於因為不能平的那些生了怨懟罷?


    她定了定神,哄道:“你皇祖母和你父皇不抱你,抱弟弟們卻是有緣故的,決計不是你疼你的緣故,玉桐想啊,母妃方才還同你說過,玉桐今年五歲了對不對?”


    西平公主委屈的點點頭。


    “按著皇家的規矩呢,公主到了六歲就要住到鳳陽宮裏去,並且進入蘭蕙館讀書習禮。”牧碧微憐惜的摸著她的頭道,“到那時候就不在母妃身邊了呢!”


    西平想了想就道:“兒臣不想去!”


    “可這是規矩呀!”牧碧微和藹的道,“縱然不去,還是跟在母妃身邊,五六歲已經是小大人了呢!是也不是?”


    西平公主這會正盼望著長大,聽說自己是小大人了,便不由自主站直了身子,道:“是!”


    “所以啊,你皇祖母和父皇,也是盼望你明白自己快長大了,要給弟弟妹妹們做榜樣,這才不抱你的,從來整日裏要人抱的都是小孩子呢,他們還沒長大,又還不曾學步,自然是需要人抱的,玉桐小時候,你皇祖母和你父皇,不也是抱你的嗎?到了你弟弟們像你現在這麽大時,你皇祖母和父皇也不會抱他們了。”牧碧微又是哄又是勸,好歹叫西平轉嗔為喜,帶著新得的歌青、歌天下去做布老虎了。


    等她走了,牧碧微疲憊的叫人斟了茶上來喝,阿善親自上前給她捶著腿,歎道:“昨兒個晚上才迴宮,連軸的拜見太後,又去華羅殿接迴西平公主,陛下也來湊熱鬧,一會,還得去雍純宮裏道賀,虧得是在行宮裏頭住到滿月,如今是出了月子了,不然不累壞了才怪。”


    牧碧微喝完一盞茶,笑著道:“你別嫌陛下過來麻煩,又惹了西平委屈,叫我哄了這許久,他不忘記長錦宮,咱們的日子才能好過著,不然你看祈年殿吧,聞說皇二子被太後再三的打壓,孫氏委屈的哭了幾場,每次陛下要過去,仿佛都是被右娥英攔阻了,還不像我在行宮裏生產又被人暗算,陛下心裏多少有點愧疚。”


    阿善啐道:“那孫氏怎麽能和女郎比?”


    兩人正說話間,外頭素繡進來,小聲道:“陳世婦、柳禦女等人在殿外,說想給娘娘請安並道賀。”


    牧碧微還沒說話,阿善已經皺眉輕斥道:“沒點兒眼色!咱們昨兒個才迴來呢!娘娘一路忙到了現在都沒停歇,今日又趕上了右娥英生辰,待會少不得要去雍純宮裏道賀,如今合身的衣服都還沒挑呢,哪裏來的功夫見她們?”


    素繡忙道:“是奴婢笨了,善姑姑莫要生氣——奴婢這就去打發了她們!”


    “等一下。”牧碧微叫住了她,對阿善道,“到底是長錦宮的人,好歹給些麵子,見,今兒定然是沒空的,你叫她們明後天再來罷!”


    素繡抿嘴道:“是!”


    等素繡去了,阿善道:“她們這樣趕著想見女郎,無非是一來見女郎有了子嗣,趕著奉承,二來就是想著三皇子如今太小,這迴春狩,女郎定然是去不了的,卻正得陛下愛重之際,對於春狩隨駕的人選都是說得上話的,隻顧替自己想著卻不替娘娘想一想。”


    牧碧微笑著道:“位份低了呢限製就是多,隻要上頭人不如意,怎麽看她們都是不順眼的,咱們昨兒個就迴來了的,今兒個她們還不過來覲見,迴頭咱們忙過了想起來,定然又要怪她們怠慢!”


    阿善也不禁笑了一下:“奴婢是看女郎勞累,就沒來由的覺得這些人不長眼色。”又說,“這一迴春狩,女郎不去罷?”


    “當然不能去了。”牧碧微正色道,“先前把西平托付給左昭儀,自己跟去越山池,那是沒辦法的事情!何況西平不過是公主,當時也有三歲了,左昭儀護著她也足夠了,恊郎不但是男子,且還在繈褓,我怎麽放心把他托付給旁人?再說,若是給了左昭儀帶,即使左昭儀能夠護得他平安,迴頭也願意還給我,你說太後和右娥英怎麽想?咱們如今雖然是偏向於左昭儀的,我可沒打算完完全全投靠上旁人的船去!”


    “那這春狩的人選……”阿善道,“女郎心裏可也要有個數,千萬別叫右娥英、步氏那些都占盡了風頭,不把咱們長錦宮放在眼裏!”


    牧碧微淡然一笑:“也不用很擔心今時不同往日,你莫要忘記,何氏又沒身孕,她定然是要跟著去的!另外,聽說初一複寵了?”


    “龔中使迴去了宣室殿裏伺候,聽說如今懂事了許多,陛下見著了也感慨,說她不似以前那麽言行天真可愛了,但也大方了很多……寵愛當然不如從前,但至少又迴了陛下跟前。”阿善歎了口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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