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翻過身去,卻見葉寒夕鬢鬆環褪、裙角還破了一處,正有些狼狽的捂著頭爬進窗來,牧碧微不由呆住,愣了一愣才哭笑不得道:“你做什麽?”


    她因為這兩日心中不定,身邊原本最可信的就是阿善,這會阿善正在廚房裏親自看著藥,身邊就沒留人,免得看出她情緒裏的異樣來,葉寒夕尷尬的爬在窗上,看著牧碧微半晌才道:“牧姐姐……你看著不像是病了的樣子啊?”


    “……”牧碧微很是無語的看著她,道,“你先下來吧。”


    等葉寒夕跳進來,到旁邊自己搬了個繡凳過來坐了,牧碧微方問道:“你……你弄成這個樣子做什麽?”


    卻見葉寒夕哭喪著臉,委屈無限的指著窗外道:“那兒一叢鬱鬱蔥蔥的杜鵑花裏,也不知道是哪個促狹的在裏頭種進了兩株矮薔薇,我在外頭哪裏看得出來,琢磨著從花叢裏鑽到窗下爬進來,免得被外頭的人看見呢,不想鑽著鑽著就覺得頭上一疼,被刺紮到不說,幾件釵環都給勾住了……喏,衣服也破了。”


    牧碧微不由哭笑不得:“你……唉,你也這麽大的人了,鑽花叢也不是不可以,可那杜鵑花才多高啊?你堂堂一個容華,鑽杜鵑花叢……你這是……傳了出去,能聽麽?”


    “還不是姐姐不肯見我,我心裏又擔心,也隻能這樣來看看才定心了!”葉寒夕委屈道,“不然又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


    “我瞞著你自然是有緣故的。”整個旖櫻台都飄著一股子藥味,生怕到附近的人不知道牧碧微病重,但牧碧微這屋子裏反而點著淡淡的熏香,那些藥熬時也刻意選了風口,並沒有飄到這裏來,這些也還罷了,牧碧微看著就不像是病到了無法見人起榻的樣子,如今也不能繼續騙她下去,就歎了口氣道,“你可真是冒失,就這麽闖了進來!”


    葉寒夕並不知道她和聶元生的事情,自然也聽不出她這“冒失”二字背後的複雜,聽說她果真沒病,當下就鬆了口氣,埋怨道:“姐姐可是覺得我太笨了,所以有什麽事情都不與我說?”


    牧碧微沉吟道:“也不能說你笨……不過是怕你性情太過天真,告訴了你,反而露了痕跡!”


    “……這不就是笨麽!”葉寒夕無語的道。


    “如今你來也來了,看也看到了,就先走吧。”牧碧微不欲和她多說,就趕人道。


    葉寒夕委屈的道:“姐姐到底怎麽了?你不知道,自打你稱病不出之後,如今名義上是何宣徽、顏凝暉還有步順華管著事情,但步順華成日裏隻管陪著陛下,顏凝暉呢什麽事情都隨何宣徽做主,所以現在根本就是何宣徽管著事——她如今不是還養著新泰公主嗎?


    “那新泰公主好生的可恨,昨日裏我見西平公主怏怏不樂,就帶她到下頭池邊去看錦鯉,好容易哄著她高興了會,偏趕著何宣徽帶了新泰公主經過,就停了下來,我也隻能帶西平公主上去見禮,何宣徽問了問姐姐的病情,我哪裏知道呢?就隨便應付了幾句,那新泰公主就忽然對西平公主道‘聽說你母妃也病了?也不能管事了?咱們兩個真是同病相憐’,呸!那右昭儀到底怎麽被禁了足,避暑也不叫她隨駕,宮裏誰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居然也好意思拿來和姐姐比!”


    牧碧微失笑道:“她一個四歲小兒,也值得你計較什麽?隻看著那日她在寧德堂上嗬斥那楊禦女的話,就曉得何氏壓根就沒想認真的撫養教導她,若是孫氏還有複寵的一天把她接了迴去也還罷了,若不然,就那麽個性情,沒個能幹的母妃護著,你以為這宮裏有幾個人是好.性.子?”


    又道,“小孩子不會說話,我聽著她這幾句話也未必有什麽惡意。”


    “西平公主更生氣呢,說姐姐你過幾日就會好的,哪裏像右昭儀一樣連避暑都來不了?”葉寒夕嘟起嘴,“結果新泰公主當下眼睛就紅了,就要從步輦上撲下來——何宣徽手忙腳亂的才按住了她,匆匆迴宜晴閣去了。”


    牧碧微就笑:“左右你就在旁邊,她也吃不了虧。”


    “可也沒占到便宜啊!”葉寒夕悻悻的道,“眾目睽睽之下……唉!”


    看她一副遺憾的樣子,牧碧微不禁笑出聲來:“莫非你還想追著新泰公主打不成?為了這麽一句話?你好歹也是她的母妃啊!”


    葉寒夕撇嘴:“她又不是我生的,又不可愛,我做什麽要憐惜她?”


    “你這話說的,自己也跟沒長大一樣。”牧碧微笑著笑著就若有所思了,“何氏這幾日,都一直從旖櫻台附近路過嗎?”


    第三十七章 一箭七雕(三)


    聶元生更衣沐浴,又有隨駕太醫為他看過了傷處,另行上藥包紮,裝束一新,更休憩了片刻,才到了晚膳時分,自有人過來領他去寧德堂。


    寧德堂裏姬深已經帶著步順華和蘇孜紜在等著了,隻是聶元生卻不肯當著她們的麵稟告,一進去就道:“臣請陛下賜臣單獨奏對!”


    聞言步順華和蘇孜紜都變了臉色,蘇孜紜就疑心聶元生這是有意搶奪自己父親的功勞,便不肯走,道:“聶舍人所言之事,與家父也有關係,表兄,我想留下來聽!”


    步順華橫她一眼,對姬深道:“陛下,我也很想知道燕郡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聶元生淡然道:“蘇家女郎想是誤會了,下官要奏對的事情與武英郡公沒有半點關係,燕郡的郝家、展家謀逆,這詳細經過,總要叫陛下知道,此外還有原本的燕郡太守計筥,蘇家女郎對計筥想來是興趣不大的。”


    蘇孜紜沉吟了下,心想諒聶元生也不可能把武英郡公的功勞全都吞了,到底這次能夠平定郝家、展家,都是武英郡公發兵及時呢!又想自己若不走,步氏定然也不肯走,到時候聶元生什麽都不說——朝中本就有人要彈劾他這次的所作所為,看來聶元生多半和自己一樣,擔心這次的功勞反而被人彈劾了去。


    這麽想著,她就點頭:“那麽表兄,我先下去了。”又斜睨一眼步順華,“順華娘娘,後宮不得幹政,你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等兩人都下去,又屏退了眾侍,姬深才問道:“到底何事,如此鄭重?”


    “陛下,臣要請罪。”聶元生跪到丹墀下,沉聲道。


    姬深不由失笑:“你才到時就請過一次罪,如今又要請罪——直接說吧,到底怎麽迴事?朕想你總不會對不起朕的。”


    “臣這次所犯之罪委實太大。”聶元生苦笑著道,“蓋因……臣假傳了陛下聖旨!”


    姬深一怔:“你假傳的是什麽聖旨?”


    “就是讓武英郡公出兵燕郡的聖旨。”聶元生此刻也無語了,這件事情按理說早該報給了姬深,怎麽他到現在都沒留意,自己當初出鄴都時,身上應該隻帶了一道撫民恩旨、一道申斥五郡官吏的聖旨嗎?


    就見姬深被提醒後,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怎麽那道聖旨有什麽不對?”


    “……”聶元生當真是敗給他了,被姬深這麽一攪亂,他如今也沒了做戲的心情,直截了當的道,“臣當初奉詔撫民,哪裏會想到郝家與展家如此喪心病狂?”


    縱然當初聶元生就想著速度解決了這兩家,早早迴鄴都,免得被安平王有機可趁,但這個念頭他是決計不肯承認的,因此一力的要辯白道:“卻是直到那晚郝家、展家派來刺客行刺,當時恰好蔣校尉在臣側,為了保護臣,蔣校尉被刺客當場刺殺!隨後趕到的飛鶴衛並臣家中侍衛護著臣退走,那些刺客在官衙中一時尋不到臣,竟然放起了火!”


    說到這裏,聶元生重新醞釀出悲傷之色來,道,“可憐蔣校尉!當時情況緊急,臣等倉皇而撤,竟連他屍骨也不及搶救,使他落了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姬深對蔣儼印象不怎麽深刻,如今自然也不太關心他,就示意聶元生繼續說下去。


    聶元生便道:“臣帶著殘存的飛鶴衛並家中侍衛逃出燕郡郡城後,原本想迴鄴都報信,但又恐燕郡逆民既然已經到了趁夜刺殺天子使的地步,想來隨時都可能起事,屆時恐怕臣還在途中!因此將燕郡附近一想,就想到了武英郡公!”


    姬深道:“所以你就偽造了一份聖旨,哄得武英郡公出兵?”他不由笑了起來,“事急從權,何況你做的很好,正要趁著郝家、展家尚未公然起事時動手,免得他們煽動更多刁民犯上作亂!何況這次盡誅兩家,想必也給了那幾郡一個教訓!”


    “陛下,其實這件事情,若是仔細與武英郡公說明,武英郡公未必不允的。”聶元生卻正色道,“是臣當時憂心過度,這才偽造聖旨,還求陛下原宥!”


    “好了,朕赦你無罪。”姬深笑罵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你這一路兼程迴來,莫不是為了這件事?真是太過小覷朕對你的信任了,枉費你與朕一起長大,莫非朕連這點小事也要與你計較不成?”


    聶元生就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來,笑著道:“臣自幼入宮伴讀陛下,說起來至今十幾年來從未有過離開陛下之時,這次奉詔撫民,惟恐做的不好,使陛下失望,因此格外的謹慎,不想卻先使陛下所遣的校尉身死,後又偽造聖旨,這兩件都是死罪,臣豈能不惶恐?”


    “若是旁人這麽做,朕自然要疑心的,你的話,朕豈能不信你?”姬深搖了搖頭,命他入席。


    席上聶元生挑著幾件事情說了,尤其提到了郝家、展家的資財,姬深本沒將這兩家人放在眼裏,聞說賑濟郡中災民後還剩了許多,就道:“既如此,你和武英郡公分了就是。”


    “陛下所賜,臣不敢不領,不過有幾件東西不錯,卻不能不先送至禦前。”聶元生誠懇的道,“如今東西還在路上,是臣急著麵聖先行趕迴來,使了人在後頭小心護送的,乃是一套前朝傳下的琉璃物件,極是精致,臣自幼隨陛下也算是出入宮闈,見慣富貴了,但那般好的琉璃,卻是從未見過。”


    姬深頓時來了興趣:“這兩家居然還有宮中沒有的好東西?”


    聶元生道:“也是見了這套琉璃,臣才想著郝家與展家果真意圖不軌,天子無有之物,他們竟也敢用!可見其人狼子野心,早有端倪!”


    姬深聽了,自是點頭,聶元生就繼續道:“若說這迴能夠迅速平定郝家、展家,未使五郡出事,又使五郡之民皆感陛下恩典,說來多虧了武英郡公。”他感慨道,“先帝時,臣就嚐聽先帝誇讚過營州軍乃是我大梁第一精銳,那時候,臣因覺得飛鶴衛皆是精心挑選出來的世家子弟,皆是自幼習文練武的好兒郎,如何能比不過營州軍?這次到了武英郡公軍中一看,當真是令行禁止、軍法如山!”


    “先帝的確稱讚過蘇平的治軍之能。”姬深點了點頭,“他們蘇家幾代駐於營州,於營州軍可謂是家學淵源了。”又道,“若是牧家當年不曾有失,如今西北也不必很憂慮了——你好像說過倪珍不是太壓得住陣腳?”


    聶元生安然笑道:“倪珍年輕了點,雖然在西北為將也有二十來年了,但論積威哪裏比得上武英郡公?”他仿佛不經意的道,“武英郡公的軍中,臣執天子詔令,命一士卒為臣送一信至驛站,那士卒都要先問過了武英郡公,方肯同意呢!”


    姬深不由皺起眉。


    隻聽聶元生又道:“不過我大梁第一精銳之師,軍紀森嚴,也不奇怪。”


    ——有了前頭郝家、展家抄出來連宮中都沒有的琉璃的引子,武英郡公麾下三十萬營州軍,是連飛鶴衛與鄴城軍加起來都比不上的精銳……姬深再怎麽不思朝政,如今也不能不打點起精神,認真問道:“那三十萬營州軍,可是皆從武英郡公號令,而不肯聽從朕之詔令?”


    “自然如此。”聶元生正色道,“若不然,臣方才為何要陛下屏退左右?不瞞陛下,臣嚐就那士卒不肯為臣送驛信之事旁敲側擊過武英郡公,不想武英郡公卻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


    姬深頓時就冷笑了一聲:“朕以為說這樣話的將領合該都斬了!所謂君臣有別,既不受命,還留著這等人做什麽?!”


    聶元生道:“以臣之見,武英郡公倒也未必有謀逆之心——臣想,他許是不想被奪了軍權罷?”


    “嘿!衣營州軍食營州軍的乃是朕,他卻想把營州軍拿在手裏世世代代的傳下去嗎?那與諸侯何異!”姬深眼中閃過殺機,忽然問,“武英郡公這次立下功勞,朕宣其入鄴都覲見……”


    聶元生也沒想到效果這麽好,他不過是想斷了蘇孜紜的皇後之路,不想姬深這裏已經疑心到了盤算著殺了武英郡公的地步,心中迅速盤算了下,到底他所謂蘇平能令三十萬營州軍如指臂使的話多是胡謅的,畢竟大梁建立也有三十多年了,三十多年休養生息,民心思安,蘇平何嚐不怕把營州軍訓練得太聽蘇家的話,反而會招去殺身之禍?


    盤算出鄴城軍加上飛鶴衛,對上營州軍中忠誠於蘇平的士卒是絕對足夠,再加上武英郡夫人並蘇家姐妹都在鄴都,短時間也不會迴去,且若武英郡公當真到了鄴都,亦是個人質,他立刻道:“陛下聖明!”


    ……………………………………………………………………


    蘇孜紜終於等到姬深重新召她與步順華進去,就見裏頭晚膳已經撤下,另呈了鮮果茶水,君臣正自閑聊,仔細一聽,卻是還在說著燕郡之事,隻聽聶元生緩緩道:“……但見前鋒旌旗飄揚、槍立如林,軍容齊整,當真是世所罕見!”


    姬深聽到此處,因為蘇孜紜恰好進來,就含笑問她:“表妹,子愷所言營州軍的軍容可是過分了些?”


    蘇孜紜如今滿心都是父榮女貴,哪裏能夠聽得出來他這問話底下潛藏的殺機?自然是惟恐武英郡公的功勞被人搶了去,如今聽聶元生誇獎自己父親,心中對他滿意讚許之餘,自是當仁不讓,把頭一揚,道:“我聽說先帝曾經稱讚營州軍為大梁第一精銳呢!我父親親自練出來的兵怎會差了去?”又說聶元生,“聶舍人你所言的還隻是前鋒,我父親另有五千親衛為中軍,那才是真正的百戰老卒,為六軍之精髓所在!”


    聶元生抬起頭來,朝她極為真切的笑了——很好,如今就是滿朝文武再來次群體叩閽或跪宮,求著姬深立後,桂魄宮也沒有蘇家女郎什麽事情了……


    解決了蘇孜紜的後位冀想,聶元生一邊應付著姬深的問話,一邊仔細斟酌,下一個先料理誰呢……


    ……………………………………………………


    哎……孜孜……


    第三十八章 一箭七雕(四)


    打發走了葉寒夕,牧碧微對阿善吩咐:“去把窗外的杜鵑花都拔了,全部種成薔薇!”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再夾雜些仙人掌進去!”


    阿善方才端著藥進來就和葉寒夕照過麵了,也對她的不拘束為之咋舌,如今曉得輕重,點頭道:“奴婢這就去!”


    又感慨,“這葉容華今兒當真是撿了一條性命而不自知呢!”


    ——若是幾天之前葉寒夕這麽爬窗闖見來倒還沒什麽,今日聶元生可是迴來了!


    若是聶元生恰好與牧碧微私會之時,那葉寒夕一頭撞進來,牧碧微是無論如何都不敢留她性命的,畢竟這葉容華本來就不是什麽擅長保密的人,不見那雲夢如區區一個民女,還是伺候葉寒夕左右年餘的人,竟也不肯透露半點風聲給她,足見對她的不信任……


    “我不想害了她,今日之事也算給我一個警告了。”牧碧微微蹙著眉道,“行宮終究不比宮中,往後咱們都得繼續小心點。”


    阿善忙道:“下次不拘是誰過來,奴婢一定使人緊緊盯住了,務必看著人走出旖櫻台又走遠了。”


    “你去吧。”牧碧微點一點頭。


    …………………………………………………………


    入夜後聶元生不出意外的叩響了後窗,甫進來,便道:“你先莫出帳,山間夜露重,等我解了外袍,莫要過了寒氣與你。”


    牧碧微輕笑:“我幾時這樣柔弱了?”


    “有了身子還是慎重些的好。”聶元生隨手脫了外袍,隻著中衣走進帳內,見牧碧微卸了釵環,靠在榻上,雖然嘴角含著笑,眉宇之間卻難掩蓋憂慮之色,就過去坐到她身旁,微笑著道,“你愁什麽?如今我已經迴來了,有什麽事情隻管交給我就是。”


    “我如今還能愁什麽?”牧碧微說著,下意識的撫了撫自己的小腹,聶元生嘿然道:“我路上已經想過了,如今最緊要的是先弄清楚了這孩子到底幾個月,才好打算。”


    牧碧微轉過頭來盯住了他,慢慢的道:“高七也是這麽同我說的,若我告訴你,他最多不過一個半月……你會怎麽辦?”


    聶元生目光一凝,沉聲道:“當真?”


    “不錯!”牧碧微一眨不眨的望著他,緩緩道,“你可是和高七一個意思?”


    卻見聶元生閉目思索了片刻,忽然道:“你怕不怕失寵?”


    不待牧碧微迴答,他已經解釋道,“我記得,陛下最近一次到澄練殿,是近三個月的事情,如今誤差了一個半月,要想瞞過去,除非設法早產,如此到底對咱們的孩子不好,隻是迫不得已的選擇,不然,那就不能迴宮!”


    “不能迴宮……我也是這麽想的。”牧碧微沉吟著道,“隻有一件,生產之時總是不能瞞過去的罷?”


    聶元生平靜的道:“所以我才問你怕不怕失寵,等到了按著陛下所算該出生的日子,設法尋個才出生的嬰孩來,先把宮裏的人應付了過去,到底太後和陛下不至於親自過來看的,其他人,難道還敢把繈褓解開了細看嗎?不過是看個大概,才出生的嬰孩能有什麽特別的?迴頭你生了,再尋個借口,說孩子與宮中相衝,總之不宜小小年紀就迴宮,設法住到兩三歲後,誰能看得出來年紀差了一兩個月?”


    牧碧微凝神一想,卻道:“有個問題——我生產後,恐怕就是明年要避暑了!屆時太後、陛下,豈能不來?”


    “我自會叫他來不了!”聶元生斷然道,“這件事情交給我就是!不隻是他,連太後我也會攔住!”


    “那個人的寵愛我怎會稀罕?”牧碧微聽著他斬釘截鐵的保證,方吐了口氣,微微一笑,“這滿宮裏都是他的玩物,若不是當初被繼母所害,誰耐煩進宮?討好他也不過是迫不得已罷了!如今有了親生骨肉,他又算什麽呢?”


    聶元生輕輕攬住了她,柔聲道:“我也知道你不在乎……隻是你方才問我與高七一個意思,是什麽?”


    “噫,他沒告訴你嗎?”牧碧微想到高峻毫不遲疑的要自己落胎,眉宇之間就閃過一絲惱怒,隻是想了想到底還是沒說出來,微笑道,“也沒什麽……不提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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