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女自有分寸。”牧碧微早就聽膩了沈太君這套說辭,如今便嫻熟的敷衍道,“祖母不必為孫女掛懷——倒是祖母今兒特特前來,未知是不是家中有事?”


    沈太君與小何氏對望了一眼,便道:“是有件事要與你商議。”


    牧碧微看這模樣,心頭狐疑,問道:“未知是什麽事情,還要勞動祖母親自前來?”


    “娘娘,是這麽迴事。”沈太君和小何氏過來之前就已經商議好了,這件事情到底還是由小何氏開口的好,這樣牧碧微若是不高興駁了迴去,好歹還有沈太君圓場,不至於使眾人下不得台,小何氏便定了定神,放軟了聲音道,“小郎如今也到束發的年紀了,家裏的情況娘娘也曉得,人到底少了些,所以祖母想著是不是讓小郎早些成親?”


    一番話說下來,牧碧微臉色果然變了又變,半晌才哼了一聲,沈太君見狀,歎了口氣,欲言又止,牧碧微到底念著祖母的麵子,很勉強的接話道:“那麽可是有相宜的人家了?”


    她心頭暗暗打定了主意,若牧碧城的妻子出身太高,說什麽也要攪亂了去!隻是心念一轉又想起,自己這點兒心思和忌諱,沈太君哪裏會不曉得?不然又何必親自過來說?


    果然小何氏小心翼翼的道:“上個月,小郎和閔家幾位郎君出城去賽馬,途中遇見一位小娘子的馬受了驚,就上去幫了把手……”


    牧碧微眯起眼,淡淡的說道:“大嫂卻是多心了,這樣的事情也沒什麽,我朝風氣開放,前魏時候沒定親的男女春日出遊把臂而行,也不足為奇,再說這迴三弟出手,不過是湊巧趕上了,那小娘子不見得就是不知理的人,豈會責怪三弟?”


    小何氏苦笑道:“小郎倒沒有說什麽,隻是……那小娘子的家人卻是遞了帖子上門,雖然沒有明說,但那話裏話外的意思……”


    “哦?”牧碧微笑了,忽然話鋒一轉,問道,“大嫂也是一個月前查出這迴的身子的,祖母一向體恤大嫂,想來這一個月裏大嫂都是清閑著安胎……那麽那小娘子的家人上門來,想必不是大嫂出麵招待的了?”


    不待小何氏迴答,牧碧微又道,“祖母乃是長輩,怕也就是讓人見個禮。”


    說著她轉向了沈太君,正色說道,“那小娘子的家人到底說了什麽,怕是祖母和大嫂都沒有直接聽到,到底隻是旁人轉述的話,哪裏能當準?萬一會錯了那一家的意思,迴頭壞了人家小娘子的名聲,豈不是平白的作孽?就算不替人家小娘子想著,迴頭外頭議論三弟說他貪慕高門美色,又是什麽好名聲嗎?”


    小何氏看了眼沈太君,牧碧微連那小娘子是誰家的都沒問,這就要拿話遮蓋過去不同意了,她也聽了出來自己這小姑這麽做,全是因為猜出了這門婚事是徐氏所讚同的,這樣的矛盾,小何氏再怎麽愛著牧碧川,願意和牧碧川同進退,也曉得在沈太君麵前是不便摻合的。


    沈太君無奈,隻得明說道:“的確是你母親接待的崔夫人,但崔夫人曾打探小郎是否婚配這番話卻是真正說出口的,我也使人問過,那計家小娘子……”


    “計家?”牧碧微一怔,“左相家的小娘子?”


    “正是。”小何氏小心的道,“是左相的侄孫女,元配嫡出,在計家大排行是十八。”


    牧碧微蹙起眉,飛快的盤算著,因著與徐氏的舊怨,她是一百個不願意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娶的妻子越過了小何氏的出身的,畢竟徐家這個外家本就超過了閔家很多,小何氏的娘家除了錢財旁的都沒有,自己還和何氏仇深似海……雖然牧碧川是長子長孫,有沈太君和牧齊這樣恪守禮儀的長輩在,牧碧城想要越過牧碧川去不太可能,問題是小何氏一個是出身太低,另一個是她執掌後院的手段照這兩年的打探來看,沒有沈太君和牧碧川的幫扶,壓根就做不了什麽,比起她的同胞姐姐何氏卻是差遠了。


    而計家不但是望族,計兼然如今還是左相,即使是侄孫女,到底也是計家人……那計十八娘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人,可以牧碧微對這些名門閨秀的了解來看,隻要計家沒把女郎養歪,收拾一個小何氏還是綽綽有餘的。


    誠然小何氏有沈太君看著,但牧碧城到底也是沈太君的孫兒,再說照沈太君那寬厚的性.子,未必就能夠壓得住晚輩們的心思,牧碧微自己就是個例子。


    這是為了牧碧川考慮,牧碧微自然不希望牧碧城娶得名門女,但沈太君如今這話裏的意思,打算允諾這門婚事,不隻是替牧碧城考慮,也有給牧家尋一門朝中助力的打算,這個卻也是牧碧微所擔心的——牧家人實在太少了,牧齊那一輩,就牧齊一個人,想到當年自己入宮,若是有個叔伯幫襯,何至於被徐氏騙了?


    但沈太君也許對朝中局勢不太清楚,牧碧微卻知道,無論蔣遙還是計兼然,姬深對他們的印象都很壞,不然蔣遙也不會在姬深加冠之後立刻借口痼疾致仕了——無非是為了保晚節,免得姬深對前些年的那些勸諫清算。


    而計兼然之所以在蔣遙退任後繼續任了左相,不過是姬深實在尋不到合宜的人,到底還是信任先帝,硬留了下來。


    這麽想著,牧碧微卻又多了一層心思,她低頭摸了摸西平公主的小臉,含笑道:“這個一會說,祖母難得進宮一迴,這次可要在孫女這裏用了膳才好。”


    “這……”沈太君麵色遲疑,也不知道是為了留膳還是為了牧碧微忽然的轉話題,卻見牧碧微已經迅速打發了素帛:“去宣室殿稟一下陛下,就說本宮今兒打算多留祖母和大嫂片刻。”


    素帛答應著去了,牧碧微轉向小何氏道:“大嫂雖然不是頭迴到我這裏來,但從前怕耽誤了大嫂姐妹見麵,都沒留過飯,今兒我可要留你一留——就叫何光訓讓我一迴罷?”


    “謝娘娘。”小何氏忙欠了欠身,“家母今兒個也是進了宮的,有她在定興殿陪伴,我留在這裏陪娘娘正好。”


    “如此甚好。”牧碧微又命將西平公主昨兒寫的幾個字拿出來給沈太君和小何氏看,西平公主等這刻卻是等好久了,那毫不掩飾想要誇獎的目光直勾勾的看著兩人又是好笑又是憐愛,沈太君與小何氏自然不會吝嗇讚美之辭,硬將幾張歪歪斜斜的字誇的一朵花兒也似,西平聽得開心得不得了,熱情的叫人將自己平素最愛吃的糕點都上了上來招待。


    沈太君見了,趁西平好奇的問小何氏衣服上繡的花時,悄悄對牧碧微道:“公主殿下喜怒太過外現,雖然如今年紀小,還是要好好教一教才行。”


    “玉桐是公主,將來隻有婆家和駙馬看她臉色過日子的道理,又何必拘束她?”牧碧微不在意的說道,“再說祖母也曉得,她究竟不是我親生的,教導太嚴厲,我不忍心還是其次,迴頭旁人議論我虧待了她,那可真是沒處說理。”


    沈太君想想也是,不覺悵然一歎,看了眼她小腹欲言又止。


    牧碧微知她想說什麽,隻是此刻不是時候,便假裝沒留意,徑自問起了家中情形,又問閔家。


    沈太君便道:“閔家二郎君和四郎君自打進了鄴城軍,如今也晉了一級,閔四郎君去年定的親,年底新婦過門,你若想看,到時候我帶她來?”


    “也不必。”牧碧微搖了搖頭,含蓄道,“聽說四表哥那新婦很是美貌,新婚燕爾的又何必拆人家小夫妻?祖母看過了,迴頭說與我聽就是。”


    那沈禦女是怎麽進的宮,沈太君到底是同族,總也是聽見風聲的,聞言一凜,看向小何氏的目光都帶了幾分憂慮,道:“下迴還是我自己來罷,寶娘有了身子究竟不方便。”


    “大嫂不要緊,我就算不怎麽上心,她還有親姐姐在宮裏,那一位可是比我還先進宮,論了解陛下的心思,更不在我之下。”牧碧微淡淡的道,“方才我使人去宣室殿說明要多留祖母和大嫂片刻,就是叫陛下今兒不要過來了,若陛下忽然過來,自也有人來報信……實際上沈氏也不是陛下自己湊上去的。”


    沈太君皺了下眉,她一向守禮,身為臣婦,也不敢說君上的不是,便繞過了這個話題,繼續說起閔家的事情來:“閔二郎君膝下已經有了一女,聽說親家夫人急於抱孫,因少夫人生嫡女時傷了身子,大夫說兩三年裏怕都不能生產,親家夫人想給閔二郎君幾個好生養的侍妾,少夫人很不喜歡。”


    牧碧微知道沈太君不是那喜歡說閑話的人,這會忽然提到閔二後院的事情,看來這次事情鬧的還不小,就道:“那麽二表哥怎麽想的呢?”


    “卻不知道。”沈太君歎了口氣,“閔家少夫人的娘家也不同意叫庶子生在嫡子前,即使親家夫人說了去母留子,孩子還是給少夫人養,但誰知道少夫人過兩年一定無子呢?親家夫人這兩日頻頻上門尋了你母親去說話,我叫你母親不要插手,你母親也說,這事情還是閔二郎君說話才可以解決。”


    …………………………………………


    每次吃了很多好吃的,吾都會很認真的多讀幾章《聖經》


    這是因為,既不想節食,又不想運動,還想減肥的人


    隻有祈禱上帝這一條路了……


    話說今天雨下的好大,悲劇的南方就在於


    剛剛站在窗前欣賞和讚美完雨天


    迴頭摸到什麽都是濕漉漉的……


    第四十八章 計家小娘子


    牧碧微聽了眉頭一皺,她心想這徐氏倒會取巧,借著沈太君進宮,倒把事情推到自己這裏來了,隻是閔家究竟是自己的外家,這麽件事若當真要繼續鬧下去,也不得不管,就問沈太君:“是該二表哥說話,怎麽他難道一直不吭聲嗎?”


    沈太君正待要說,那邊西平卻忽然興衝衝的跑了過來,撲到牧碧微麵前道:“母妃,舅母說兒臣有個小表弟呢!兒臣卻也是做姐姐的人啦!”


    牧碧微含笑捏一捏她的麵頰,和藹道:“正是呢,隻是你表弟年紀小,如今還不便進宮,等他長大一些,迴頭叫他來喊你阿姐。”


    西平歡喜的點頭,牧碧微又道:“所以你得把字練練好,以後也好教你表弟。”


    西平自然無不應允,等她重又過去問小何氏牧嶸的事情,沈太君就皺了眉,很是意外的看著牧碧微:“公主殿下怎麽會說這話?”


    牧碧微還沒反應過來,問道:“玉桐說什麽了?”


    “宮裏……”沈太君壓低了嗓子,提醒道,“已經有了一位新泰公主。”


    “還不是太後壽辰上,那新泰對孫女無禮。”牧碧微這才會過了意,解釋道,“玉桐如今對新泰厭著呢,哪裏肯認這個妹妹?就是新泰公主也未必稀罕這個姐姐。”


    沈太君很不讚同:“親生姐妹,何必叫大人間的事情鬧得她們小小年紀就不和睦?”


    見牧碧微一臉不以為然,她皺眉道,“我知二娘你素不喜徐氏,然而你與小郎關係總是不錯的……稚子無辜啊!”


    “祖母。”牧碧微見她提到了自己與牧碧城,想到那個心無城府的幼弟,雖然厭著徐氏,到底心軟了軟,隨即也低聲解釋道,“那孫氏嫉恨孫女得很,當初才冊了宣徽,孫女養著玉桐,那可是步步謹慎,小心翼翼!惟恐被人害了去,還要落個孫女過河拆橋的名聲!別看新泰公主年紀小,誰知道背後都被教了些什麽呢?如今孫女也沒刻意教導西平不喜妹妹,不過是怕她被人害了去,到底遠著些好。”


    沈太君無語了片刻,方歎道:“宮闈裏到底複雜……我這些話看著有用的你聽一聽,到底還是你和公主過的好才成。”又道,“但陛下怕是不喜公主殿下這樣的性.子罷?”


    “陛下忙著呢,別說玉桐,就是我也沒有能天天見的。”牧碧微狡黠一笑,“教玉桐到了陛下跟前哄他一哄就是,反正,新泰公主也不是沒有母妃,也不是非得有個姐姐愛護著才能過活。”


    這麽說了幾句,素絲進來說是午膳預備好了,素帛也悄悄迴了牧碧微,道姬深卻是往祈年殿去了。


    “孫氏每逢今兒這樣的日子,來來迴迴就是那麽些個借口。”牧碧微命挽袂帶了西平下去淨手浣麵,自己卻叫人打進水來收拾,一邊親自服侍沈太君,一邊道,“命婦進宮覲見,她就派人去陛下跟前哭訴,嗯,如今更多了個新泰公主一起抱頭痛哭,道是自己沒有家人,這天兒看到旁的妃子與家人團聚,怎麽怎麽難過,每個月她都要難過那麽一兩迴,四年了,她不膩,孫女看著都膩了。”


    沈太君嗔道:“說的什麽話?她也是怪可憐的。”


    “是是是,她可憐。”牧碧微接過挽裳遞上的帕子,替沈太君擦著手,笑著道,“孫女這不是向祖母私下裏抱怨幾句嗎?她沒了娘家人是她的事情,鬧得仿佛咱們見家人是對不起她一樣,沒得敗興!”


    “你就少說幾句罷。”沈太君搖著頭,“我自己來。”卻是從陪她進宮的使女手裏接過方才為了淨手褪下的鐲子,慢慢戴了迴去,又看阿善和挽襟分別伺候著牧碧微並小何氏都淨了手,便一起向擺宴的偏廳過去。


    牧碧微如今算是宮裏數得著的高位妃子,又甚得姬深寵愛,食材上頭一向都是要什麽有什麽不說,內司采買到了好的,更不會忘記額外送一份來。


    今日席上一道蒸肉羹,色澤粉紅,略帶淡紫,一揭蒸籠,鮮香撲麵,沈太君看著那肉與眾不同,不像平時所用,便問道:“這是?”


    “這是豚肉。”牧碧微笑著道,“據說越山池那邊掐著宰殺的時令,用了許多宜在此時進補的藥材喂養,精心照料,才得了一批活豚進貢,這一頭還是今早有人起來宰了送過來的。”


    卻是顧長福曉得今日命婦覲見,特意獻了這個殷勤,他也不知道今日沈太君會進宮,不過是借了這個緣由到牧碧微跟前晃一晃,卻是歪打正著。


    所謂豚肉便是坊間的豬肉,士族素以其不潔,更多食用牛羊,似沈太君這樣堪稱模範的世家女更是從來不上桌的,這會聽了牧碧微所言才醒悟過來,牧碧微親自替她進了一箸:“知道祖母向來不吃這個,不過這個卻與坊間的不同,這做法還是禦膳房那裏的內侍親自過來教的。”


    沈太君的確不愛豚肉,為了給孫女麵子才吃了點,覺得入口的確鮮美,但她到底多年來的習慣難改,隻吃了這麽點就不再動了,反而叫小何氏多用些:“既然是補人的東西,你正懷著身子,很該用點。”


    阿善聞言,不等牧碧微吩咐,忙替小何氏布上。


    小何氏笑道:“謝祖母關心。”又對牧碧微道,“勞娘娘費心了。”


    “不過一道肉羹。”牧碧微含笑又命人將一道釀金橘移過去,“肉羹吃多了每每會膩,這一個倒是清爽,大嫂可以調一調口味。”


    說說笑笑之間,連帶著西平也多吃了一碗菜,牧碧微發現時,她還惦記著想多吃個糯米點心,連忙攔了,命挽袂帶她下去淨手,又叫人帶她沿著外頭迴廊來迴走兩次,才許去午睡。


    見狀沈太君忍不住道:“公主身子還是弱嗎?”


    “小心無大過。”牧碧微歎了口氣,等西平公主很是委屈的出了門,命人端上茶水來漱了口,才道,“寧可拘著她些,總比吃壞了好。”


    沈太君看了眼左右,牧碧微便吩咐阿善送小何氏去定興殿:“大嫂如今又有了身子,按著從前說好的,這個若是郎君,卻是要記到何家名下的,正該去給何光訓高興下才好,今兒已經將大嫂占了這許久,再不放大嫂過去,怕是何光訓都要親自殺過來了。”


    小何氏知道她要單獨和沈太君說話,便識趣道:“謝娘娘體諒,我是有些想阿姐了。”


    等她走了,牧碧微便帶著沈太君迴到後殿,命人重新沏進茶來,屏退了左右,開門見山道:“那計家十八娘怎麽就那麽湊巧的被碧城救了?孫女記得四表弟的騎術可比碧城好得多。”


    沈太君一怔,她雖然為人寬厚,從不算計人,卻也不是個沒心眼,道:“你是說……”


    “陛下很不喜歡計兼然,倒是對阿爹印象不錯。”牧碧微看著祖母認真道,“我與祖母把話說明白罷,陛下那性.子不愛聽勸諫,從前蔣遙和計兼然幾次冒死上言,陛下恨得極了,不過是為著不想親自處置朝政,這才忍了下來,五月陛下加冠之後,蔣遙可不就是趁著一場病迫不及待的辭了官?為的是什麽?還不是為了避免後禍?祖母在家裏,想來阿爹如今公事繁忙,也無暇與祖母說及朝事……”


    “我一個後宅婦人也不會去打聽……”沈太君為難道,“難道是計家算計咱們家?”


    “打從去年起,已退的蔣相和如今的左相就不怎麽勸諫陛下了,到底樓家的例子在前,蔣相計相想要青史留名,自己不怕死,卻也要為子孫想一想,他們兩家可沒一個陛下的親姐姐長公主來說合,更沒有太後從中努力斡旋。”牧碧微冷笑了一聲,“說起來阿爹還是先帝伴讀呢!可當年阿爹出事,太後又說了什麽?蔣相計相多年執政可不糊塗,哪裏會指望太後!”


    “反是咱們家,大兄娶了小何氏,到底是件有情有義的事情。”牧碧微歎了口氣,“怕是計相感覺將來會不好,這是在給家族留後路呢,雖然計家家大業大的,真正遭起難來,咱們家就算聖眷不衰也未必能夠保全他們,好歹有人能夠說上話,總能留線生機!”


    沈太君心頭一驚:“陛下可是有什麽打算?”


    “陛下雖然不在乎他上心的妃子說幾句朝事,但祖母也曉得,他自己就不愛這些事情,孫女雖然如今還得意,可也不敢多說多問,免得他聽了心煩怨懟孫女。”牧碧微拍板道,“總之這件事情務必緩上一緩,祖母萬萬不可輕易答應,孫女是厭惡徐氏,但牧家也是孫女的娘家,牧家不好,孫女又有臉嗎?說起來三弟從前與孫女總是好的,孫女不高興看弟婦壓了長嫂,卻也不至於看著他被人算計不管!”


    沈太君思索良久,重重的點頭:“原來如此,虧得先進宮來問過了你,我本想著計家既是望族,計相雖然不幾年也要退了,到底人脈資曆放在了那裏……總也是個助力。不想這朝上的事情如此複雜!”


    牧碧微哼了一聲:“祖母恪守婦德,向來不過問外頭的事情,孫女是知道的,隻是朝中局勢,阿爹難道還不清楚嗎?卻不知道徐氏將這事說給祖母聽時,可有提過先問問阿爹?”


    沈太君被問住,心中也不禁埋怨起徐氏辦事鹵莽起來——因為徐氏的確不曾將此事在牧齊麵前過過,她的理由卻是:“二娘當年入宮是委屈了,這都是兒婦的錯,如今這小娘子出身比之寶娘要高出許多,為著二娘的事情,阿郎這兩年一直鬱鬱不樂,兒婦也不敢提……”


    她知道牧碧微與徐氏彼此不對眼,也不想再增加她們之間的仇恨,嘴上卻道:“你母親倒是說了要問,隻是我想你阿爹如今忙得緊,小郎又才束發,事情也不急,就叫她別去煩你阿爹,先由我進宮來問了你再說,如今你既然說明了情況,也不必去問你阿爹了。”


    牧碧微撇了撇嘴角,卻是不信。


    第四十九章 銀錢


    定興殿裏,因著姬深許久未來,染上幾許淒清之色。


    小何氏仔細端詳著姐姐的臉,難過道:“阿姐身子還沒好嗎?”


    何氏原本豔麗的容色,如今就仿佛一朵開得正好的薔薇花,忽然之間蔫了一樣,原本光滑細膩的肌膚雖然依舊白皙,卻少了那種青春的光輝,顯出病態的蒼白無光來,而飛揚淩厲的鳳目,此刻望去也帶了黯淡之意。


    隻是何氏素來要強,除了在姬深跟前為了爭寵扮柔弱,在母親和妹妹麵前卻還是認認真真的梳了妝,雙環望仙髻挽得一絲不苟,隻是往日襯托得她容光煥發的珠翠如今卻越發顯出她的憔悴衰敗來,一身豔色宮裝更仿佛喧賓奪主也似。


    聽了小何氏的話,才止住了悲戚的白氏眼眶不禁又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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