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於世,無知,無畏。

    曆經人情百態,便知何謂為忍。

    心字頭上,一把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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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巴掌突然的抽過來,未兒的身體隻來得及本能的躲閃一下,臉上就已經結結實實的挨上了這巴掌。

    未兒捂著臉,疼痛使她的眼睛有些模糊,眼淚已經迅速的集聚,但她強忍著,眼睛眨也不眨,不讓眼淚有落下來示弱於人的機會。

    她很倔強,一直都是。

    即使有時這倔強給她帶來了不必要的麻煩,明明退一步就能解決的問題,但她偏偏緊咬牙關,不肯要那所謂的海闊天空。

    “怎麽!不服?!”出手打未兒的紫衣丫鬟看著未兒這幅樣子,緩緩的收迴手,冷笑著問道。

    未兒沒有迴答,沉默往往代表著一種另類的拒絕。

    她確實不服,怎麽會服?!

    若不是本性中還帶有被現代社會所教育的那種不罵人不打人的想法的桎梏,還有那紫衣丫鬟纖巧身邊還帶有幾個丫鬟在虎視眈眈,未兒甚至想衝上去,狠狠的甩迴這一巴掌。

    “看來你真是欠教訓···”又是“啪!”一聲,纖巧又甩了未兒一巴掌。

    點點淚滴隨著這一巴掌甩飛在空中,即使帶著人皮麵具,未兒半邊臉頰的紅腫還是顯示了出來。

    “你————”未兒都快氣炸了,但隻開口說了一個字再看到纖巧陰鷙的眼神就自動收音了。

    周圍的小丫鬟都是纖巧帶來的,渾然一副看戲幫兇的樣子。

    形勢比人強,處於弱勢,就隻能忍著。

    隻是,這纖巧,為什麽要來與自己為難呢?難道是殺雞儆猴,實際上是青緣姑娘在對海棠姑娘示威嗎?若是姑娘在的話,自己怎會受這平白之辱,這個纖巧又怎會這麽囂張!

    隻看未兒的樣子,纖巧便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她看過很多類似的眼神,太了解這些小丫頭的想法,無非就是想讓那海棠姑娘給她討公道吧,“嗬——”纖巧冷笑一聲。

    既然如此,便讓你心服口服。

    “看你的樣子,就是把你打死在這,你也不會服的。不如,讓姑娘們來評評理,如何?”

    未兒看著纖巧臉上那種誌得意滿的笑容,有些恨意在心底滋生。

    “怎麽敢驚動姑娘···”說話時扯動嘴角,未兒能清楚的感到那一絲絲刺痛,隻是,她一聲痛嘶聲都未發出,如果忽略她那微皺的眉和腫起的半邊臉頰,她的表現與平常沒有什麽不同。

    “有些事,還是由主子來教的好。”纖巧笑笑。

    “有些事,確實應該由主子來教。”未兒抬起頭,看著纖巧,嘴中吐出同樣意思的話。

    而後一群人向著正向這走來的兩人行禮。

    “青緣姑娘,海棠姑娘。”

    環兒跟在海棠身後,看到未兒那個樣子,不由的皺了皺眉。

    而青緣的貼身丫鬟正是這場事故的主角之一纖巧,所以青緣身後並沒有人隨著。

    “海棠妹妹,看來,這有場好戲。”青緣輕笑,眼角睥著未兒,意有所指。

    “纖巧,你來說說這是怎麽迴事?”青緣又看了眼海棠,用手中香帕掩嘴笑道:“哎呀,姐姐真是糊塗了,怎麽能叫纖巧說呢?這小丫頭不老實,隻怕會冤枉了妹妹身邊這···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未兒。”

    “哦,可莫要冤枉了這個未兒啊。”

    青緣雖是這麽說,但任誰都能聽出她話中那明顯護短的意思。

    “姐姐切莫這麽說,”海棠淺笑,而後眼神淩厲的看向未兒:“這未兒沒來多久,不怎麽懂規矩,確實需要好好教訓教訓。”

    未兒一怔。

    海棠竟然連問都不問?就這樣?就這樣!

    耳邊聽著海棠的聲音,依舊如往日般溫軟:“纖巧向來是個知分寸的,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動手,定是未兒的錯處。姐姐,莫要讓這丫頭攪了我們的興致。”

    “妹妹說的話倒是中聽,怪不得那五皇子都拜倒在妹妹的裙下了。”

    海棠笑笑:“海棠哪裏比得上姐姐,五皇子昨晚還讚姐姐文思斐然,想跟姐姐談論些文壇雅事呢。”

    “哦?”雖知道海棠說的話水分應該很大,但青緣的嘴角還是微微翹起。

    恭維的話誰不愛聽呢?

    青緣和海棠兩人似是當做周圍這些小丫鬟不存在一樣,邊說著話邊離開了此處。

    身後,一群人行禮送人,卻都不說話,唯恐驚動了兩人那重拾的交談雅興。

    未兒直覺一顆心像浸在寒冬臘月的一通冰水中,涼透了,冰狠了。

    明明昨日還說要信我如心腹,看來,是自己不辨真假,信得太快,認得太真。

    你為什麽不護我?你為什麽待我如敝履?

    明明···明明隻要你真心待我,我就會好好的待在你的身邊,真心的為你,將你當做我的主子。

    為什麽?為什麽!

    形影孤單,無可依靠時,心緒波動,往往會墜入無邊的陰暗情緒之中。那時,感覺一切都是錯的,一切都是假的,什麽都不可信,隻有自己一個人,自己也永遠隻有一個人。孤獨,寂寞,冷然。

    未兒現在就陷入了這種心境之中。

    開始麵對纖巧的兩巴掌以及咄咄逼人,她勢單力薄,無可奈何。可心中還有一絲念想,隻要海棠姑娘在,就不會是這個樣子。然後,海棠的話給了她最後一擊,將支撐她倔強下去的執念打破。一瞬間,未兒竟有心如死灰般的感覺。

    未兒抬眼看著纖巧,說道:“未兒真是不懂事,得罪了姐姐,還請姐姐莫怪。”她的話中都透著一種蒼白無力,可能是由於受傷的緣故,發音都是虛虛的。

    但是一字一頓,咬字卻分外清楚,好像要將它們刻印下來一樣。

    “還要多謝姐姐這打,未兒記下了,以後,不會在犯錯了。”

    多謝你這兩巴掌讓我認清了這眼前的虛假。

    人所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若想依靠他人,有求於人,便會受製於人。

    以後,我不會再輕易相信。

    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

    ——————————————

    但是,總有一天你會付出代價的。

    未兒斂眸,掩去眼中戾氣。

    ——————————

    有些傷口,即使上了傷藥完好如初,再也看不出曾經受傷的跡象,但誰也無法否定那皮膚撕裂的痛以及流出的殷紅刺眼鮮血的存在。

    這些,表麵上都無法看出。

    這些,都被受傷的人的記憶忠實記錄。

    ————————————

    “你也莫怪姑娘。”環兒一邊給未兒擦著傷藥,一邊勸道。

    “怎麽敢怪姑娘···”未兒苦笑。

    “你這話裏明明就是怪的意思,還有你這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給誰看呢?”

    未兒不語。

    “哎,這不?姑娘剛走就讓我迴來找傷藥來給你送來了,姑娘心內還是向著你的。”

    向著我嗎?那當時為什麽要那麽做呢?

    環兒壓低聲音說道:“那青緣姑娘一向都是這種手段,纖巧做這種事都是駕輕就熟的,對付丫鬟落姑娘們的麵子而已。若是這次姑娘護了你,下次纖巧可能還要找你的不痛快,姑娘也不能護你一世。認低伏小一次,忍一下,便過了。”“她也曾找過姐姐的麻煩嗎?”

    環兒的手頓了下,而後又若無其事繼續擦著傷藥:“我曾被姑娘罰跪了一個下午。”

    “姑娘罰的你?”

    “那時青緣姑娘風頭正勁,姑娘矮上一頭,不得不處處忍耐。”

    “痛嗎?”未兒輕聲問道。

    “已經忘記了。”環兒笑的若無其事。

    “現在姑娘身上五皇子榮寵正深,青緣姑娘也不敢做的太過分的,你且放寬心,以後應該不會這樣了。”

    不會再這樣了嗎?

    如今明明可以護著我的,有這個能力,為什麽不護呢?

    曾今,護不了環兒,現在環兒已然是心腹丫鬟,別人不敢再輕動的。

    現在,不願護我。

    輕易低頭後,她們應是再不屑對我動手了吧。

    等我擺脫了這個二等小丫鬟的名頭,便沒人敢輕易動手的吧。

    確實,不會再這樣了···

    “為什麽?”未兒終是問出了口:“姑娘明明可以護我的,但她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未兒的心底對環兒倒是比海棠要多了幾分信任,雖然環兒作為海棠的心腹,也是處處為海棠著想,但環兒對她也是好的,一直都幫著她,照顧她。就連這次,想必海棠隻是要送藥而已,但環兒心善,怕未兒下手不知輕重,便留下幫她塗藥。

    所以,未兒還是問了。

    本來想壓在心底,時間久了,就會忽略,就不會在執求於答案。但是,不說出口,心裏難免對海棠和環兒都會有些芥蒂,隻怕以後的日子會過的不太舒服。

    “唉,現在姑娘這些都靠的是五皇子的名頭,那些前車之鑒讓姑娘處處小心。畢竟,已經有一個蔡家公子坤城一霸盯上了,姑娘不敢得罪太多的人,一些事能忍就忍了。否則,五皇子一旦變心,姑娘就危險了。”說道這,環兒臉上露出一抹愁色。

    這樣子,倒是說得過去。

    “未兒,現在姑娘身邊能信任的隻有我們兩個了。你有什麽不好說的隻管問我就好,莫要藏在心裏,與姑娘離了心。”

    “我知道了,環兒姐姐。”

    終於聽到了未兒的迴答,環兒笑了笑,放下了傷藥。

    “好了,這藥你留著,若是明日再塗一次就好了。我也該迴去了,姑娘還在青緣姑娘那呢。”

    “嗯。”

    看著環兒離去的身影,未兒暗暗感歎。

    海棠,你何其有幸,能得一人真心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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