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漸漸過去,王覺的妻子也要生產了。


    他向醫院請了一星期假,專門陪著妻子。看著妻子的肚子,王覺總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這幾天他隻要一睡著,那個失去妻兒的男人的臉就在眼睛前晃悠,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最後居然變成了自己的臉,每當這時候王覺就從夢中醒來,看了看旁邊睡的正熟的妻子,他隻好歎氣。


    終於,王覺心裏麵最期待也是最恐懼的日子來了,妻子從八點開始就說不太舒服,他立即把妻子送進醫院,到醫院的時候,妻子痛苦的大喊,王覺憑著多年的經驗,知道妻子就要生了。


    負責的是位年輕的女醫生,她把口罩衣服手套穿戴整齊後剛要進去,王覺就拉住她。兩人對視了幾秒,王覺本來想說拜托了,靠您了之類的話。但似乎角色的變換讓他張不開嘴,啊啊了幾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倒是那位女醫生笑了笑。


    “王醫生,您放心,我會像您一樣,做一個好的婦產醫生。”說完便轉身進去了。王覺聽著這句話,越聽越不對味。結果他強烈要求要一起進去,看著妻子生產。這在當地是大忌。本來風俗是丈夫絕對不可在妻子旁邊看著她生產,否則對孩子非常不利。不過王覺顧不得這麽多了,他一定要看著妻子生出來。


    痛苦的高喊一聲接著一聲的在產房裏迴響,王覺抓著妻子的手在她耳邊鼓勵她,不時的又望望那位女醫生。由於他很久沒和醫院的醫生接觸了,加上帶著口罩,王覺隻能看著那雙眼睛,雖然非常熟悉,卻又想不起來。生產的很不順利,時間一點點過去,產房裏的每個人都緊張得很。年輕的女醫生滿頭都是汗,不停的再喊用力用力。


    “很難,胎位不正,可能要準備緊急剖腹產手術。”女醫生對王覺說。王覺一聽猶如掉進了冰窟,他恐懼地看著女醫生。這句話他再熟悉不過了,經常都是他對別人說。


    “摘下你的口罩。”王覺忽然冷不丁冒出這麽一句。在場的人都奇怪了。尤其是女醫生。


    “王醫生,這……“女醫生麵帶難色。但王覺一再堅持。她隻好拿掉了。


    王覺呆住了,手指著女醫生半天張不開嘴。王覺終於知道為什麽醫生的眼神那麽熟悉了。她分明就長得和前不久死去的那位產婦一模一樣。王覺發瘋似的退到角落裏,大喊了起來。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你別害我老婆和孩子,我求求你了。”說著居然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頭。女醫生很尷尬,一麵讓護士去喊人準備剖腹產,一麵攙扶起了王覺。


    “王醫生,我姐姐的事不怪您,我也是學醫的,有些事可能無法避免。我之所以要求調到這裏接替您,也是想讓更多的產婦能健康的產下孩子啊,以避免我姐的悲劇。”說著女醫生竟落下淚來。聽完後王覺才緩過神,原來這位醫生是那名產婦的妹妹。


    在擔心中,王覺還是抱到了他的兒子。當聽到妻子也平安的時候,他才把提到嗓子的心放了下去。孩子很可愛也很健康,這讓王覺非常高興。不過,事情並未結束。


    王覺的兒子開始長大,但王覺越來越發現兒子的身體的奇怪之處,開始年紀小並不覺得。可是當孩子和同齡人一比,不同的地方一下就看出來了。


    王覺兒子的頭小。


    使得,其他地方都沒什麽,唯有這頭出奇的小,在王覺看來幾乎和剛從他娘肚子裏出來就根本沒長過,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這樣下去孩子就會變成怪物了,大大的身體卻有個嬰孩的頭顱。王覺以前看過一些書籍,說有些部落會縮頭術,死者的頭顱會被縮小成很小的球體。但現在他兒子的頭顱卻活生生的在他麵前,還是那麽小。


    不能在這麽下去了,經過了幾乎傾家蕩產的治療,夫婦倆被折磨得半死,孩子也試過很多方法,結果一點用也沒有。眼見著兒子在長大,在被其他人怪異的目光所遠離,而且越來越孤僻不愛說話。王覺經常撫摸兒子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頭,看著妻子黯然落淚,自己心裏如同刀割一樣。他問孩子,是否覺得頭部有什麽不適,但兒子卻總是搖頭。


    一天夜晚,王覺起來小解,路過兒子的房間,天氣漸涼,他擔心兒子踢被,於是把門打開想進去為他蓋被子。


    門隻開了條縫,但王覺沒進去,因為他看見了。


    借著窗外的月光,王覺看見有個人正站在兒子床前,彎著腰用手大力地按著孩子的頭。兒子麵帶痛苦得閉著眼睛,卻根本沒醒過來。王覺大驚,正想要衝進去。那人直起身子卻轉過臉來,正對著王覺,深深笑了一下。這一笑,王覺呆了,沒有再進去。


    第二天早上,王覺被人發現吊死在自家的廁所裏。”聽到這裏,我和紀顏不免好奇地問,到底王覺看見什麽了。林斯平笑笑,轉過話題說。


    “你們知道王覺是怎樣讓本來順產的孕婦卻弄的難產而剖腹麽?”我們自然搖頭。林斯平繼續說:“其實很簡單,他雙手按住出來的孩子的頭顱又把他塞了迴去。然後就說難產,準備剖腹。”


    “王覺其實看見的是自己。他看見自己按在孩子的頭顱上,孩子的頭蓋骨非常軟,正在生長,長時間擠壓,自然長不到應該成長的大小。或許王覺明白,其實使他兒子的頭長成那樣的罪魁就是自己,不,或者說是另一個自己,一個為了錢竟然將本來順產的孩子重新塞迴去的那個王覺吧。當我在旁人口中聽說這個故事的時候,本來是不信,但他們執意帶我去看那個孩子,那個被縮頭的孩子。


    我在鄉親的帶領下,來到王覺的家,我吃驚不已,原來竟是真有其事。在房間裏麵,我看見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正在喂一個婦人吃飯。那少年在夏天還帶著巨大的草帽,根本看不見什麽樣子,隻是那婦人,一臉毫無表情,隻是呆滯地望著前方。


    少年見我們來了,熱情地和大家打招唿,然後他們和少年說了什麽,少年摘掉草帽。


    我第一次看見那樣小的頭顱。雖然據村民說這孩子的頭已經比以前大了很多了。但我還是無法接受人類的頭顱居然會變成這樣。我清晰地看見他太陽穴的兩側有明顯的凹痕。他的頭從遠看就像一個‘工’形。”


    林斯平沒有再說話,紀顏過了下說:“希望像王覺那樣的人少點吧,終究害人害己。不過王覺的故事卻令我想起了一個故事。”紀顏故作神秘地說:“不知道你們聽過龍蛇麽。”


    林斯平笑道:“我隻聽過龍蛇混雜,還沒聽過龍蛇。”他說完又看看我,我自然搖頭不語。


    紀顏說“那就聽聽龍蛇的故事吧。”他為爐裏加了把炭,火燒得更旺了點。


    第三十三夜 龍蛇


    紀顏伸了伸腰,把手暖了暖,向我和林斯平徐徐道來。


    “中國的地勢分布很廣,動物的物種繁多,當然,蛇類也是其中一種,尤其是蟒蛇,一般在南方諸省。像福建啊,廣東,雲南等省,一般能在茂密的山林裏找到它們。不過傳說中的龍蛇絕對罕見。


    我是在父親遺留的筆記中找到了一個居住在雲南的少數民族部落,這個部落以捕捉蛇販買維生,而其中有一個人談到了龍蛇。不過記載甚少。其實龍蛇是一種巨蟒,但又和其他的巨蟒不同。而為什麽被稱龍蛇,筆記沒有記載,隻是一再強調非常危險,當心之類的話,並用了個大大紅圈勾出來。我帶著好奇,終於找到個機會前往雲南尋找龍蛇的蹤跡。


    雲南自古就是非常神秘的地方,那裏幾乎保留了最原始的自然景色和原始生態環境,茂密的原始森林曾經吸引過眾多探險家,但危險也多。


    1942年,中國為了解救在緬甸被日軍圍困的7000名英國士兵,10萬中國遠征軍開赴緬甸,完成了任務。但打仗的傷亡不大,絕大多數人卻在穿越中緬邊境的原始森林裏喪命。充滿瘴氣的森林,食人蟻軍團,巨型螞蟥,以及眾多不知名的野獸,即便是活著的人也始終生活在恐懼的陰影之中。可想而知,龍蛇生存在那種地方到也不失偶然。


    我經過幾天的旅途,來到了雲南,並根據父親的遺留的地圖和筆記,開始尋找那個部落。當然,比較辛苦,不過當地人還是很熱情的,半個月後,我終於來到了那個靠捕蛇維生的部落。


    和我預想的不同,與其說他們是個部落,到不如說像個村莊。遠遠望去,和我老家的並無太大不同。


    “你是來收蛇的麽?早了幾天啊。”一個穿戴比較接近漢人的人朝我走過來奇怪地問我。我告訴他,自己是個旅遊者,是慕名而來。那個人笑了笑,也自我介紹說他叫布裏,這裏的人都叫他阿布,因為阿布會漢語,所以他專門負責聯係外麵的人來采購蛇皮蛇膽,還幫村裏的人買賣貨物,所以阿布在村子裏的地位還是很高的。


    “你的漢語是像誰學的?”我好奇地問阿布,阿布又笑了笑,我忽然發現他的舌頭又細又長,而且通紅的,每次說話前都伸出來舔舔自己的嘴唇。他的皮膚很粗糙,而且脫皮的利害,他告訴我最近太陽太厲害了。


    “我的漢語是跟個漢人學的,很久了,他人很不錯,教會了我很多東西,那時候我還是個孩子,充當他的導遊。”我猜想一定是父親了,看來我找錯地方。阿布的手腳很長,仿佛沒有骨頭一般,山路崎嶇,走起路來,手如飄帶一樣晃來晃去。我眯起眼睛看了看前方,有一大堆人圍在一起,似乎在慶祝什麽。


    等我和阿布過去,人已經漸漸散去。我走近一看,原來是有人捕到了一條蟒蛇。


    蟒蛇還是活的,不過頭上套了蛇籠,好像是一種編織袋,又有點類似馬的韁繩,那帶子好像很堅固,蟒蛇的頭在劇烈的搖擺,但掙脫不掉,它的另外一半身體被牢牢幫在了地麵的木樁上。這條蛇不算大,不過也有四米多長,身體背麵灰棕色頭背有成對的大鱗片。背麵和側麵有雲狀大斑紋。


    頭上編織袋的另外一頭在一個壯實的年輕漢子手裏,他臉上充滿著得意的神情,一隻手抓著袋子,另外一隻手叉在腰上。身上披著一件紅黑相間的短服,沒係扣子,露出健壯的肌肉,他的眼睛向上飄的利害,壓根沒看見我這個生人。倒是一個四十多歲皮膚黝黑的矮胖中年人發現了我們。然後大家都轉移視線到我身上。抓蛇的年輕人不快的望著我,可是他看上去也很好奇。


    一下子被這麽多人圍起來我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他們說這我聽不明白的語言,睜著大眼睛擁擠在一塊,仿佛在動物園看動物一樣。還好阿布趕快解釋了一番。


    “別介意,一般收蛇的人不進村子的,大家很少看見外族人,所以顯得很好奇。”阿布拍拍我的肩膀,他背對著太陽,如衣梭般的臉朝外吐著舌頭。我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蟒蛇。


    人群逐漸散去,我跟著阿布來到他家。如其他人一樣,家裏很簡陋,不過裏麵的物件卻是獨特。大都市皮製品。有皮褲皮衣,還有一瓶浸泡著數條蛇的大玻璃罐子。裏麵的液體黑褐色的。阿布叫我自己坐坐,他去喝水。我則應了一句,然後走到玻璃罐前仔細看看。


    裏麵的蛇好像是毒蛇,有一條黃色的,頭部呈三角狀。比起前幾條都要大,我把手放到罐子上,眼睛貼在上麵,想看看它的花紋。不料,那蛇猛地掙開眼睛,大而灰色的眼珠轉了一圈後盯著我。我嚇得往後一退,正好撞倒了從裏麵走出來的阿布身上。


    “你怎麽了?”阿布奇怪的問我。我驚惶的指著罐子。“那蛇,居然是活的。”阿布冷笑了聲,不屑的哼了一聲。


    “那蛇當然是活的,你不知道麽?蛇酒自然要泡活蛇,否則藥力就弱了,那酒的溫度低,所以蛇成半休眠狀態,你剛才一定是把手放在上麵了,溫度一高,它自然活過來了。”阿布笑嘻嘻的走過去,用手厥起衣角擦了擦剛才被我手捂出幾道印子的罐壁。然後指著那條蛇說。


    “你可別小看它,它可是有名的烙鐵頭,被它咬一口,半小時沒血清就沒命了。不過它泡的酒可是非常不錯,不過這蛇前些日子剛放下去,要等它被醉死,然後才能開蓋子飲用。”我點點頭,果然是捕蛇的世家啊。門外很多小孩會趴在門外看我,然後又被女人們領走了,開始還不太習慣,後來也無所謂了,和阿布攀談了起來。


    “日子不好過,收蛇的人價格越壓越低,村子裏的人卻越來越多,當然,能抓到的蛇也沒以前多了。剛才在外麵的那個叫烏蘇,他已經是村子最會抓蛇的了,可一條四五米的蟒蛇活的才賣兩百多,死了更不值錢。要麽就冒險抓毒蛇,價格稍微高點,但被咬死的人也不在少數,總之要麽餓死,要麽被蛇咬死,日子很難過了。聽長輩說,以前村子裏自給自足,雖然不富裕但也過得去,自從有人開始賣蛇賺了點錢,大家都去趕著抓蛇了,抓來的蛇一多,價錢就賤了。結果搞得現在村裏的人隻會抓蛇了。聽了他的話,我很難想象原本在我印象裏神秘而強大的捕蛇部落居然現在處於這樣一個尷尬的局麵。不過我還是問了他關於龍蛇的事情。


    “龍蛇?你瘋了麽?我勸你趕緊打消這個念頭吧,我們這個部落已經幾百年了,從來沒人見過龍蛇,它隻在老人家嚇唬不聽話的娃的故事裏出現過,以前那個教我漢語的男人也說來找龍蛇。”阿布端詳了我一會,忽然指著說:“沒錯,和你長得有些相像,你們該不是父子吧。”我笑了笑,點點頭,阿布也笑笑。


    “真高興,我居然還可以見到紀先生的兒子。”阿布對我的表情明顯熱情了許多,不過他還是不讚同我去找龍蛇,但他告訴我,明天就是一年一次的捕蛇賽,比比誰是最厲害的捕蛇人,冠軍的獎勵是很豐盛的。


    “我和烏蘇是一起的,你可以和我們一道去看看,怎樣捕捉一種大蟒蛇。”阿布神秘地說,“那絕對是你從沒見過的捕蛇方法。”我有點好奇,但阿布卻不再往下深說,隻好作罷。夜晚在他家吃了頓蛇肉飯,還算可口,晚上睡在竹席上麵,月光透過裝有毒蛇的酒瓶,亮著銀光。一覺睡到天明,直到阿布叫醒我。我揉揉眼睛,聽到門外有很多人的歡唿聲,走出去一看,原來很多女孩子正穿著很華麗的民族服裝跳舞。


    “捕蛇賽過後就是蛇節,所以大家會慶祝,不過以後這樣慶祝的機會恐怕越來越少了。”阿布感歎地說。他告訴我,由於有部分年輕人技術不好強行抓蛇,已經死了好幾個了,所以族長說以後的捕蛇賽會慢慢減少,直到停止。昨天的那個年輕漢子,就是烏蘇走了過來,今天他換了套行頭,穿了套灰色的緊身衣,腳和手臂都裹著厚厚的白布,腰間係了個大大的布袋,肩膀上斜挎著一條拇指粗細的繩索,看來這都是準備抓蛇的工具吧。他沒看我,徑直走進房間,然後和阿布對話,可惜我一句都沒聽明白,不過烏蘇好像很不高興,指指我,又對這阿布高聲叫喊,但他最後好像還是很鬱悶的走出房間,用手抓著胸前的繩子,對我使勁瞪了一眼。


    三人準備好久出發了,阿布也為我包上白布,因為樹林深山裏瘴氣蚊蟲多,這個時候是進山的比較好的時間,但還是要注意。阿布還帶了很多藥品,大都用小瓦瓶裝著。


    上午九點後,參加捕蛇賽的人都陸續出發了。


    “我們去捉岩蛇。”阿布和烏蘇交談下,迴頭告訴我。現在我們三人正在陡峭的岩石上攀岩,我一聽奇怪了。


    “什麽蛇?”


    “岩蛇,它們很大,有六七米,甚至更長,居住在山洞裏麵,一般在晚上才外出,岩蛇和其他蛇不同,它比較遲鈍,而且它們是靠嗅覺捕食的,一般被它盯上的,跑都跑不掉。”


    “為什麽?”我好奇地問。阿布笑道:“因為岩蛇的嘴巴很大,扁平狀,巨大的身體像風箱一樣,和獵物距離相近後,靠著吸力直接吸過來,然後絞殺,最後吞食掉。不過,抓它方法很特別,也很危險,看來烏蘇是一定要抓岩蛇來證明自己了。”阿布望著最前麵賣力爬山的烏蘇矯健的背影,歎氣道:“希望他別出事。”


    三人沿著山路一直走到日頭高掛,我看了看表,快中午了。克烏蘇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我的體力有點不支,慢慢被拋到了後麵。阿布和烏蘇在前麵交談著,時而又高聲爭吵什麽,我開始有點討厭這個叫烏蘇的小夥子了,因為他迴頭看我的時候我總覺得他帶著鄙視。終於,我們再山間的一片開闊地停了下來。在不遠處,有一個山洞,黑唿唿的,大概有兩人多高。


    “岩蛇的鼻子很厲害,你要塗上這個。”阿布從自己帶來的那些瓶瓶罐罐裏麵摸出一個綠色的,打開後裏出來一股非常濃烈的味道,非常難聞。


    “這是什麽啊?”我接過來,仔細地塗抹,阿布再三叮囑我,要盡量把整個身體都塗上,不要漏擦。我塗抹完後,把瓶子遞給阿布,但他收起來了,自己卻沒有塗。


    我不禁問他,阿布笑了下,舌頭舔了舔嘴唇。


    “我和烏蘇都是這裏長大的,身上有了蛇的味道了,你是外來人,所以你需要塗。”說完盯著我看,看得我發毛,那眼神不知道為什麽,很像昨天瓶子裏的那條蛇的眼神,都是灰色的。


    烏蘇衝這阿布大喊了句,阿布迴了幾句,似乎兩人還在爭吵,不過最終烏蘇屈服了,不高興的跑到一邊去了。


    “要怎麽抓呢?”我問阿布,阿布卻對這我笑。


    “你知道要怎麽捉龍蛇麽?”我很奇怪,不是說要抓岩蛇啊,他不是老說叫我別去想抓龍蛇麽?他繞著我轉圈,一邊轉,一邊看著太陽。


    “龍蛇是神物,你知道,它是快要化龍的大蛇,但是和人一樣,人要修仙就必須經曆劫難,龍蛇則是要吞食死者的屍體,來超度亡靈,以此來修行。可是如果它吞食了活人,那就會暫時失去力量,沒有任何危險。”


    “這是什麽意思?”我忽然覺得他很危險。下意識的退後幾步。阿布停住了,他看了看太陽,最後又看著我。


    “正午的時候是龍蛇最弱的時候,你身上塗抹的是一種屍味油,能蓋住活人的氣味。要抓龍蛇必須要有餌。而你,就是最好的餌。這裏的規矩是一旦死了人就抬到這裏讓龍蛇超度,這麽多年來規矩一直不變。不過我管不了了,隻要能抓住龍蛇,那就是一堆的金子啊,整個村子都會富裕起來,可是他們誰也不敢去當餌,很不湊巧,你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二十多年前,你父親看過龍蛇吃屍,所以他誤以為龍蛇是兇獸。不過今天你既然來了,也能看看,而且是近距離,哈哈哈哈。”阿布開始放聲大笑,而我感覺到一陣眩暈,腿一軟,便倒了下來。我意識失去前聽到的最後一句是阿布的。


    “油裏麵還有迷香,在陽光的照射下會從你的皮膚裏進去,好好睡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好像是被冰冷的地麵凍醒了。睜眼一看,自己躺在山洞裏麵,阿布和烏蘇早沒了蹤影,我想掙紮著爬起來,但身體一點氣力也沒有,手腳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樣。如果隻是不能動還好,迷香的作用遲早會消失。可是洞裏麵卻傳來一陣蠕動的聲音。


    我看見兩隻發著綠光的眼睛。


    是龍蛇?


    借著外麵的光線,我依稀看見有東西從裏麵爬了出來。然後是很重的唿吸打在我臉上,很難聞,我幾乎要作嘔,夾雜著腐爛的臭味和動物的味道。似乎在這味道的刺激下迷香的作用小了點,我好象可以稍微動一下了,可是在這種情況,我就是能跑也沒用,因為我已經看見它了。


    怎麽形容呢,龍蛇已經不能說是蛇了,它的額頭靠近眼睛的上方隆起了兩個類似肉瘤的大包,眼睛也深深陷落進去,在嘴角兩邊居然還有須,非常長,一直飄到腦後。脖子後的鱗片比普通的蛇鱗要大的多也厚的多,通體成紅色,在身體兩側已經可以看見有腳的雛形了,象壁虎一樣,不過沒有實質的功能,它依舊靠爬行來移動。


    比我想象的要大的多,光是腦袋幾乎比我身體大了。蜷曲爬行的龍蛇似乎發現我了,吐著舌頭朝我迅速的移動過來。蛇鱗和地麵摩擦的聲音連我的皮膚都感覺的到。


    隻是一刹那,我感覺腳一陣冰冷,原來龍蛇已經在從腳部吞食了。我的眼睛正對著龍蛇的眼睛,它的眼神很冰冷,雖然我知道它的視力並不好,或許根本看不見東西,但我還是很懼怕它的眼睛。


    你很難想象被一種東西活吞是什麽感覺。


    我曾經知道有一種捉蛇人把自己當作食物引誘蛇讓自己下巴脫臼來吞食,等吞到大腿處時候在迅速坐起來殺蛇,這時候的蛇是沒有任何防備的。我以為隻是笑談,不料今天自己親自嚐試了把了。


    龍蛇的嘴很大,它完全可以一下就把我吞下去,可是它偏偏一點一點的含著,靠著每次張嘴的上顎和下顎的蠕動把我身體送進去。我心想或許長期吃屍體讓它的胃口變的很不好了。


    我的腳趾頭能清晰地感覺到龍蛇的內部粘膜和肌肉的蠕動,它已經吞到我的膝蓋了,我不知道阿布和烏蘇到底想幹什麽。這個時候,龍蛇忽然停止了吞食,然後猛地把我吐了出來,接著仰起頭,痛苦的搖擺,我的身體已經可以動了,趕緊扶著石壁跑了出來,腳上全是龍蛇的粘液。


    “多謝你了!”阿布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仿佛在看風景一樣看著在旁邊劇烈掙紮的龍蛇,然後又吃驚的說:“它比幾十年前更大了,而且更接近龍,或許在過些日子它真能變龍飛天了。”烏蘇走了過來,兩人交談了會,烏蘇用繩子把我捆的像粽子一樣。


    “等我把龍蛇帶迴去,村子裏的人會把我當神一樣供奉起來。”阿布得意的笑道,細長的舌頭又伸了出來,似乎那張嘴巴已經無法容納這麽大的舌頭了。


    “不行,我聽說龍蛇肉出了可以不老,我不能錯過這機會。”阿布的眼睛裏冒著攫取的光,從腰間抽出把匕首,他在等龍蛇停下來,等龍蛇沒有力氣。終於,龍蛇癱倒在地上,無力的把頭靠在一邊,身體卷了起來。阿布高興得走過去,但被烏蘇拉住了,烏蘇拚命的搖頭,兩人爭吵起來。最後阿布沒有理會烏蘇的阻攔,強行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嘟囔著。他顫抖的走到龍蛇脖子的地方,把匕首紮了進去。龍蛇似乎沒有任何反應,任憑阿布把一大塊肉生生割了下來。


    阿布手裏提著龍蛇肉,興奮的走了出來。


    “吃了這個,可以長生不老,或許我還可以把這個哪裏賣錢,哈哈哈哈。”阿布狂妄的高聲大笑,他背對著洞口。我和烏蘇則正對著。所以,我們倆看到了。龍蛇頭上的包如同剝繭而出的飛蛾一樣,伸出兩隻長角,在身體邊的四肢也伸了出來,它現在已經完全不需要爬行了。整個頭部也變得巨大起來。龍蛇就站在阿布的身後,它脖子上的傷口也完全恢複了。


    烏蘇結巴的指著阿布,然後怪叫著逃走了。阿布也感覺到了,他麵帶恐懼的轉過頭,臉上還帶著剛才未抹去的笑容,但是他剛迴過頭,迎接他的是龍蛇的大嘴。


    隻一下,阿布就進了龍蛇的嘴裏了,在嘴外亂蹬的腳還有提著龍蛇肉的手都證明了他還未死。不過很快龍蛇把他整個吞了下去,我能看見龍蛇喉嚨出的一團東西在蠕動。


    接下來輪到我了?我閉上眼睛受死,在神物麵前我的力量完全是多餘的。不過它似乎對我並不感興趣。等我睜眼的時候,我已經沒有發現它了。


    整個地麵除了地上阿布留下來的一些工具之外什麽都沒有,我感覺如同做了場夢一樣。龍蛇變成了龍了?抑或是去了別的地方?


    後來我靠著石頭磨破了繩索,走了很久才也沒有找到那個村子,不過我還是幸運的被幾個旅行者救了,這才能活者迴來。那些旅行者說,他們是看見天空中有異物才朝這個方向走的。我想,或許他們看見的就是龍蛇吧。”我看著紀顏,真難相信他居然把這事敘述的如此輕鬆,要知道我和林斯平聽的非常驚訝。


    “我尋找了所有關於龍蛇的史料,原來龍蛇靠食屍超度亡者來修行化龍,但等它化龍時候確是需要吃掉作惡者,如同古代傳說的神獸麒麟,也會擔當一種類似法官的角色,恐怕阿布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吃掉。”


    “一字謂之貪啊,就像那位真的掉入錢眼的局長,貪婪是一切犯罪的根源。”我忍不住說道。


    “哦,那是一個怎樣的故事?”紀顏和林斯平問。我清了清嗓子。


    “這是一個關於錢眼的故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異聞錄之每夜一個離奇故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五嶽散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五嶽散人並收藏異聞錄之每夜一個離奇故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