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日子有點艱苦,但時間還是照樣往前滾,轉眼已經在路上走了六天,尉遲炫的傷口也基本愈合。


    第七天早上,如同前五個早上一般,一行人起來稍微整理一下,啃點幹糧,就開始出發。不同的是,尉遲炫沒有再走向馬車,而是牽了無影,翻身上馬。


    一眾人等均有些錯愕地看著他,冷若嵐有些擔心地開口,“相公......”你的手不要緊嗎?未出口的話麵對勒緊韁繩調轉馬頭隻留下一個背影的尉遲炫自動消了音。


    “上路,”低沉的聲音響起,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尉遲炫一拍馬屁股,無影抬腳“噠噠”自顧往前去了。


    呂施奇眯了眯眼,轉瞬又放鬆下來,轉身翻上自己的馬,掉頭對還站在馬車旁一臉擔憂的冷若嵐說,“表嫂,沒事,表哥的傷口已經愈合,隻要不跑那麽快,就不會有事的。”


    冷若嵐眼依舊望著尉遲炫,嘴裏輕輕“嗯”了一聲,良久,直到夕語催促才悠悠地收迴視線,爬上馬車。她擔心的不隻是他的手,還有他的身體。這些日子都沒有好好調養,坐在馬車上還可以休息,要是騎馬,如果不小心睡著了那該如何是好?想到這幾天他總是撐到中午就不自覺昏睡過去,冷若嵐的心不由得糾緊,臨進車廂之前忍不住又轉頭看向已經跑離馬車一段距離的背影。


    擔心又有何用,你的話他能聽嗎?冷若嵐有些無奈地歎口氣,收迴目光,扶著車門彎腰走進車廂。


    尉遲炫不再坐馬車,最開心的人莫過於小翠。連續坐了六天車轅,坐得她屁股生痛,每天還要死撐著坐穩,即便困得如小雞啄米般不停點頭,也不敢睡覺。今天尉遲炫不坐馬車,她終於可以進去舒舒服服地在鋪有軟墊的車廂裏坐著,困了也不用死撐,想睡覺就睡覺,能不高興嗎?


    一進馬車,小翠就這摸摸,那摸摸,一臉懷念,“還是車廂舒服,你們不知道,我在外麵坐得屁股都快生瘡了!”


    夕語沒好氣地看她一眼,涼涼地迴她一句,“又沒有人逼你在外麵坐!”


    “因為姑爺坐在裏麵嘛,”小翠一開始說得很理直氣壯,後來在夕語的盯視下,委屈地越說越小聲,到後來都接近無聲了。好嘛,她承認,是她自己膽子小,不敢進來。可是,可是,姑爺真的很恐怖呀,整天都冷著一張臉,一靠近,她就忍不住緊張。


    冷若嵐還在想著尉遲炫的身體,對兩人的對話似無所覺,目光有些恍惚地看著尉遲炫之前坐的地方,呆呆地出神。


    尉遲炫騎在馬背上,任由無影“噠噠”地帶著往前走。這幾天與冷若嵐朝夕相處,雖然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自己確實開始心軟了。明知道她身上流著向家人的血,卻沒法冷下臉,沒法對她視而不見。這很危險,腦中的警告是如此清晰,他不能再放任自己受她影響!


    換成尉遲炫在前麵領路,雖然他手還沒痊愈,但行進的速度還是比前幾天呂施奇獨自在前麵快很多,不出三天,一行人已進入升平鎮。


    作為恆安縣城,升平鎮的繁華自是比之前經過的兩個鎮繁華得多,但經過九天的奔波,一行人均已麵露疲態,就連小翠這麽喜歡湊熱鬧的姑娘都不再嚷著去玩。


    入了鎮門,徑直奔往客棧,用過晚膳,就各自迴房梳洗然後早早歇下。奇怪的是,那天在東升客棧偷襲的黑衣人這麽多天竟沒再出現,一夜無話,第二天,毫不意外地,尉遲炫下令繼續趕路。


    這日,冷若嵐閑來無事掀開窗簾往外望了一眼,隨即震驚得張大嘴,好美!激動地衝到車門,推門而出,張大雙眼望著紛紛揚揚從樹上飄落的漸紅還黃的楓葉。第一次衝動地要求道,“相公!時候不早了,不如我們就在這用午膳吧!”聲音包含著掩藏不住的激動,遠遠地傳到前方的尉遲炫耳中。


    尉遲炫剛向後伸起的手頓了頓,隨後慢慢地落在身旁。調轉馬頭,眯眼望著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扶著車門探出頭的冷若嵐,沉思片刻,沉聲下令,“原地休息一下,繼續趕路。”


    馬車剛停下,冷若嵐就迫不及待地從車上爬下來,甚至不需要夕語的幫忙。跑到樹下伸手接了一片從樹上飄落的楓葉,看得專注,臉上混雜著興奮與懷念。


    “小姐,這裏好美哦!”小翠剛才在車上昏昏欲睡,被冷若嵐的叫聲驚醒後,還有點迷糊,慢慢爬出車廂才發現外麵竟好像仙境般,呆了呆,立刻興奮地大叫出聲。邊叫邊一骨碌爬下馬車,高興地跑到落葉間轉起了圈圈。


    小翠的叫聲驚醒了怔住的六人。夕語的眼中有著不解,她不懂冷若嵐為何突然這麽高興,眼中還帶著她看不懂的感情。很小的時候,她就開始伴在冷若嵐身邊,她從來沒見過她露出現在這種眼神,似帶著濃濃思念的眼神,碧水閣裏並沒有這樣的風景,她在思念什麽呢?


    呂施奇翻身下馬,滿臉疑惑地盯著還在楓葉間如小孩子般好奇地伸開手,迎接從天而降的楓葉的冷若嵐。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笑得這麽肆意,沒有了冷家二小姐的沉穩、冷靜,也沒有了浩德山莊莊主夫人的端莊與壓抑。朝言和張瑞泰基本也是如呂施奇那般滿臉疑惑,不懂為什麽冷若嵐突然像換了個人般,完全沒有了之前那種大家閨秀的端莊,穩重。


    小石頭就沒有他們想得那麽多了,他此刻已經完全被冷若嵐迷住,夫人好美,如同神仙下凡般。自己果然沒選錯,隻有這麽美的夫人才配得起莊主!


    “是吧,你也覺得很美吧!”冷若嵐得意地衝小翠大喊,也如她那般忘情地伸開雙手轉起了圈圈。


    尉遲炫眼睛微眯,緊緊盯著前方笑得一臉燦爛在轉圈的女人,剛想開口說話,突然冷若嵐猛地扔下手中的楓葉,直衝他奔了過來。


    冷若嵐直奔到尉遲炫身前才停了腳步,雙掌在胸前交握,期盼地看著他,“相公,可以帶我在這裏騎馬嗎?”記得很久很久以前她也見過同樣的風景,那時她還不是如今孤零零的一個人,身邊有爸爸媽媽。一家人開心地騎著自行車在飄著楓葉的林間穿梭,然後她站在他們兩個中間迎著飄落的楓葉高興地揮舞著雙手。


    很想重溫當時的感覺,想到她可以忘記尉遲炫對她的冷淡,想到她可以忘記自己目前的身份,忘記自己身處的環境。此刻,她隻想在這個與夢中自己最幸福時刻有著同樣風景的地方穿梭,如同夢中那般。


    尉遲炫盯著冷若嵐,眉頭微蹙,抿著唇沒說話。


    冷若嵐見尉遲炫許久都不開口說話,興奮的心慢慢有些冷卻,猛然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想起兩人目前的關係,原本晶亮的眼染上些許暗淡。默默鬆開交握的雙手,耷拉著肩轉身離開,臉上已恢複一貫的沉靜。


    呂施奇見冷若嵐的表情由晴轉陰,瞪了尉遲炫一眼,趕緊為他找了個理由,安慰道,“表嫂,表哥手還沒痊愈,不能策馬奔騰,要是你不介意,不如由小 弟代勞,帶你肆意奔騰。”雖然他有些莫名其妙,不懂冷若嵐為什麽突然情緒變得如此高漲,但既然她開心,其他的也就不那麽重要了。


    “真的嗎?!”冷若嵐一聽呂施奇願意帶著自己騎馬,眼又亮了,剛剛恢複的理智,一瞬間又被拋到腦後,興奮地抬頭看向他反問道。深怕這隻是自己因為過於期待而出現的幻聽。


    話剛說完,還沒等到呂施奇迴答,就猛地被人從背後攔腰抱起,然後飛了起來!沒來得及驚叫,便落在了馬背上。


    冷若嵐整個人都呆了,眼睛眨呀眨,愣是迴不了神,直到頭上傳來一聲響亮的“駕”,才明白過來自己已經坐在馬背上了,而現在,馬已經撒開蹄快速地跑起來。愣愣地轉頭看到的是尉遲炫寬厚的胸膛。嘴不自覺地咧開,原來他並沒有拒絕自己。


    尉遲炫低頭看了一眼懷裏不安分地轉過頭,動來動去的小女人,沉聲道,“坐好!”隻是臉上的神情卻顯得有些別扭。剛才看到冷若嵐一下子變得暗淡的臉色,心莫名地有些內疚,及聽到呂施奇的話,內疚一下變成了憤怒,然後在他還沒來得及思考的時候,身體已經快一步把冷若嵐擄上了馬。


    冷若嵐聽話地轉過頭,雙手放在馬脖子上。雖然被尉遲炫唿喝,心情卻依然忍不住飛揚,臉上的笑越發燦爛。她可以理解為,他在害羞嗎?剛才轉頭的時候,眼好像瞄到某人的耳垂有些發紅。


    小翠停止轉圈,一臉羨慕地看著跑得隻剩個影的兩人一馬,“小姐真幸福,有姑爺帶她去騎馬。”她也好想像小姐那樣,可以在這麽美的地方騎著馬奔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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