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附近幫忙撿柴火的小翠捧著一堆柴走迴來就看到如此甜蜜的畫麵,立刻有些害羞地低下頭,又帶點得意地偷笑,挨到守在一旁的夕語身邊,向冷若嵐和尉遲炫的方向努努嘴。


    夕語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別偷懶,快把柴拿過去。”


    小翠哼了哼,抱著柴走到火堆旁放下,偷瞄著看起來很恩愛的兩人,心中得意,這可都是我的功勞!


    冷若嵐替尉遲炫擦完臉,又走迴溪邊,轉頭問跟著的夕語,“車上有沒有熬藥的砂鍋?”剛才小石頭從車上搬了口鍋出來煮水,她著實嚇了一跳,看他陸陸續續搬出來的東西,沒比之前有人在前頭打點時少。她都不知道原來自己坐著的車廂底下藏了這麽多寶貝,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砂鍋。


    她實在擔心尉遲炫的身體,這麽警覺的人,竟連坐著都能睡著,還睡得那麽沉,可見他有多虛弱。趕路,吃幹糧,她沒辦法改變,但如果可以,藥,她想給他熬。


    夕語愣了一下,迴道,“我去看一下。”


    “嗯,”冷若嵐應了聲,想想又加了一句,“要是沒有砂鍋,看看有沒有其他小一點的容器也可以。”


    “夕語明白,”說完,向馬車跑了過去。


    尉遲炫聽到冷若嵐主仆的對話,心動了一下,看向冷若嵐的眼神有著他不知道的溫柔和感動。隻是想到那藥,眼眉抽了一下,轉瞬恢複平靜,依舊靜靜看著升騰的火苗。


    夕語去馬車找了一遍,後來也問了小石頭,砂鍋沒拿到,倒是找到一個燒水用的鐵壺。


    冷若嵐望著那個鐵壺和夕語猶豫的神色,連思考都不用,直接就說,“我到旁邊砌個爐子,你把藥拿來。”在她這個平時隻吃西藥的現代人的思想裏,可沒有夕語那麽考究,砂鍋,鐵鍋,能把藥熬熟就行。


    夕語遲疑地看著冷若嵐,猶豫著應了聲,“是,”隨即轉身折迴馬車拿藥包。


    冷若嵐擰幹帕子,然後走迴火堆旁,彎腰拿起地上小翠他們拾迴來的柴,想另起一個爐灶熬藥,但是折騰了半天柴還是柴,一點不像能架起那個鐵鍋的樣子。


    張瑞泰、小石頭和小翠,甚至尉遲炫都是臉皮抽動地悶笑著看著在一旁把柴枝一根一根撿起然後放到另一個位置的冷若嵐。小翠沒聽到冷若嵐和夕語的對話,眼裏還有著濃濃的疑問,小姐這是要幹嘛?


    夕語把藥洗了,取好水,端著鐵壺走迴來,就看到冷若嵐在撿柴枝,呃,應該是砌爐子。


    冷若嵐擰眉看著自己弄了半天的成果,好像隻是從一大堆柴分出了一小堆柴,這樣能熬藥嗎?


    “小姐,你在幹嘛?!”小翠終於忍不住好奇,跑上前問道,末了還好心地加上一句,“要是你嫌這些柴礙了地方,吩咐小翠一聲,小翠立刻把它們搬走,”不用你一根一根揀得這麽辛苦。


    “噗嗤,”小石頭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趕緊閉起嘴,走上前說,“夫人,熬藥這些事,吩咐一聲就好,怎能讓夫人親自動手。”一邊說,一邊接過冷若嵐還握在手中的一根枯枝,然後轉身找石頭、泥塊等物,給她建爐子。


    冷若嵐臉紅了紅,尬尷地說了聲,“謝謝。”


    一旁的小翠還不知收斂地冒出一句,“原來小姐在砌爐子嗎?!我還以為小姐嫌它們靠火太近,要給它們移位置呢!”


    這下連尉遲炫都險些笑出聲,抿了唇忍得臉都有點扭曲,趕緊轉迴頭,假裝鎮定地依舊看著火堆。


    冷若嵐此刻真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紅著臉,吐出一句,“你繼續去撿柴,”然後轉身又跑迴溪邊去了。一點沒了平時碧水閣二小姐的冷靜、沉穩,倒像一個純真的鄰家小女孩。


    身後,尉遲炫抬起頭,隔著火苗看著冷若嵐跑走的方向,有些失神,良久,才似猛然清醒般,複低頭靜對火堆。


    冷若嵐跑到溪邊,把手伸進去慢慢搓洗著。接觸到有些冰冷的溪水,人也慢慢冷靜下來,隻是想起剛才做的蠢事,還有離開的時候掃到的尉遲炫那悶笑的臉,耳根還是忍不住有些發燙。可那真的怨不得我呀,在現代天天為了生計奔波,誰會沒事研究怎麽在戶外弄這種完全不靠工具砌起來的爐子呀,連戶外活動都沒時間進行的人,研究這個又用不著!來到這裏,又“幸運指數”爆棚,直接升級為大家閨秀,更加不可能動手做這種事了。


    用帕子給臉降了下溫,直到完全平靜下來,冷若嵐才從溪邊走上來,臉上已經找不著一絲因為做了蠢事而起的赧然。默默地走到尉遲炫身邊坐下,她現在可不敢再走過去動手幫忙熬藥了。明知不懂,還是交由他人做吧。


    “你們看我帶了什麽好東西迴來!”


    突然呂施奇興奮的聲音遙遙地傳來,沒一瞬人已經從樹林裏閃出,手中提著幾隻碩 大的兔子,身後跟著默不作聲的朝言。


    小翠興奮地衝過來,可是看到那些還帶著血的野兔,又覺得害怕,腳步生生止住,“呂公子,你真厲害,抓了這麽多兔子迴來,”不過這些可愛的兔子就這樣被殺了也好可惜哦。


    呂施奇得意一笑,“當然,我呂施奇出手,這些東西還不是手到擒來。今天的晚餐可都靠它們了。”


    “快去處理幹淨吧,呂少。去了這麽久,晚餐都快變早餐了!”會這麽打擊呂施奇的除了張瑞泰別無他人。


    呂施奇瞪他一眼,“有本事你去抓呀!等會你就啃你的幹糧,看我不饞死你!”


    “還不快去動手,難不成你真想把它們變成早餐,”尉遲炫頭都沒抬,隻是冷冷說道。


    呂施奇那個抑鬱啊,自己辛辛苦苦去打獵,這兩個人連感激都沒有,就會催我去煮,還有沒有良心呀!再瞪了一眼笑得得意的張瑞泰,轉身走向小溪了,每一步都踩得很重,仿佛他踩的不是土地,而是那兩個被他批為沒良心的人。


    而跟他一起迴來的朝言,早已蹲在溪水邊忙開了。


    經過一番洗、切、煮,很快豐富的晚餐就搞定了。除了朝言帶迴來那些野菜還有蘑菇放到水裏煮外,其他的獵物也就是烤熟而已。


    吃完晚餐,該守夜的去守夜了;該休息的休息了;吃太飽要跑動著消化的去溜達了;而冷若嵐則走進車廂給尉遲炫換藥。


    隨著紗布一圈一圈解開,那猙獰的傷口漸漸在眼前清晰。冷若嵐的眼多了一份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疼,擰幹帕子,小心地把傷口周圍的藥跡還有後來滲出的血跡擦幹淨。然後抖著手塗上新藥,再一圈一圈地替他綁上新的紗布。


    冷若嵐愣愣的對著尉遲炫重新包好的傷口,突然輕輕地吐出一句,“對不起,都是我害的。”


    尉遲炫看了一眼她,皺眉,“隻是小傷,很快就好了。”


    冷若嵐沒說話,深唿吸了一下,抬起頭,看著尉遲炫說,“好了,”臉上一片平靜。然後轉身推開車門,從等在車廂外的夕語手中接過那碗熬好的藥來到尉遲炫跟前。


    “相公,”冷若嵐輕輕地叫了聲,然後把已經可以喝的藥遞給他。


    尉遲炫的眉抽了抽,盯著那碗黑漆漆的藥,手遲疑著沒伸過去。


    冷若嵐等了一會也沒見尉遲炫伸手接過藥碗,不解地看向他的臉,猛然想起昨晚吃藥的情景。可是此刻尉遲炫的神情太嚴肅,把她那句已經來到喉嚨口的“是不是怕苦?”生生逼得咽了迴去,沒敢問出來。


    在冷若嵐的注視下,尉遲炫終於慢慢地伸出左手接過那碗藥,然後慢慢靠近嘴巴,唿了口氣眼一閉猛灌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問題,冷若嵐竟覺得尉遲炫端著藥碗的手在顫抖,可是如果是光線問題,為什麽連碗裏的藥好像也在抖呀,就差濺出來了。


    看著尉遲炫喝完藥後痛苦的表情,好吧,冷若嵐知道了,他真的怕苦!淡定地接過藥碗,交給外麵的夕語。冷若嵐一臉平靜地拿出早上夕語端著的那個裝有零嘴的罐子,然後若無其事地說:“剛才吃太多肉,現在覺得膩得慌,”隨手拈起一顆酸梅放進嘴裏,似隨意地把罐子遞給尉遲炫,“相公,你要不要含一顆,”聲音稀鬆平常。


    尉遲炫盯著那個誘惑力極大的罐子,看了一眼冷若嵐,見她一臉平靜,沒有絲毫取笑或是安慰的意思,才“嗯”了聲,伸手拿了粒蜜棗,然後有些急促地扔進嘴裏。


    唿,終於把那該死的苦味蓋下去了。


    冷若嵐看著尉遲炫那滿足的表情,悶笑在心,依舊淡定地收好罐子。然後卷了薄毯,窩在角落,閉上眼,準備歇息。


    尉遲炫看著冷若嵐平靜的臉,良久,良久,突然輕輕地啟唇似無聲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他知道剛才冷若嵐絕對不是因為什麽膩得慌而拿出那罐東西的,真是個玲瓏的女人呢,可惜為什麽偏偏是向家的人?隻是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即使說著冷若嵐是向家人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還是平和的,心除了淡淡的惋惜,並沒有仇恨,而眼神溫柔依舊。


    冷若嵐睡得模模糊糊間,好像聽到了那句“謝謝”,嘴角無意識地扯開笑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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