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看了一眼菱花鏡裏的她,似笑非笑的說,“若溪姐,你現在可是幸福死了。”


    若溪拿起桌上的發梳,梳理著自己的頭發,笑得漫不經心,“你是跟了白江的時間久了麽?怎麽也這麽容易嫉妒別人,見不得別人好?”


    笑笑臉色忽然僵硬了起來,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你怎麽知道我是白江的人?”


    若溪也似笑非笑的從鏡子裏看著她那張驚愕的臉,“笑笑,天底下不隻是你一個人長了眼睛,你和白江怎樣,我看得見。”


    笑笑的臉色變了幾番,才勉強平靜了下來,但是聲音卻還是顫抖不止,“你既然已經知道我是白江的人,又為什麽不揭穿我?”


    “我為什麽要揭穿你呢?”若溪有些好笑的把梳子從頭頂梳到底,順滑的發絲飄灑出一點鳶尾花香的味道,很淡,很清雅。“大概你的主子白江還沒有告訴你,他自己的主子是誰吧。”


    笑笑並不傻,她稍微一愣之後就是極度的錯愕,退後兩步,連連指著若溪的後背,“你”了好幾遍也沒說出下半句話來,若溪輕輕一笑,放下手中的桃木梳,用手指攏住鬆散的頭發,迴轉過身,半側著,對她微笑,“你猜的不錯,白江他自己就是我的人。”


    笑笑的臉終於由青轉白,由白變紅,最後難看的不行。


    “讓我來猜一猜笑笑你的故事吧。”若溪的眼中露出不可捉摸的睿智的光暈,“你本來來自哪裏我不得而知,但我敢打賭,你本來並不是屬於白江的眼線,對不對?”


    笑笑咬了咬牙,點頭,“不假。我本來是紫嫣公主安排在三殿下身邊的眼線。”


    “原來是紫嫣公主,倒是難為她也有這份機警的心思。”若溪點了點頭,在宮城的時間久了,她也對這種勾心鬥角的戲碼不再驚詫。雖然這次的主角是那個任性又直率的紫嫣公主,但她還是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愕來。


    笑笑倒是愣了一下,反問,“你不驚訝?”


    “不驚訝。”若溪搖了搖頭,“誰不想在這座大牢籠裏安安穩穩的活下去,有個把的小眼線,並不算什麽,況且,你對那個紫嫣公主,已經算是這皇城裏不可多得的好人了。”她和紫嫣有過接觸,知道她不過是個紙老虎,實際上是個很直率很好的姑娘,就因為她會喜歡鍾無顏那樣的冰山男人,她就不是一般胸懷的女子,畢竟沒有什麽女子會義無反顧的愛上一個瞎子,還一愛上就是那麽多年的不離不棄,不變心意。


    “但是我很好奇,白江是怎麽拉攏你過來他這邊的呢?”若溪把自己的身子換過來,對著她,第一次在揭露了她的身份之後,正麵的麵對她。笑笑還是那個笑笑,但是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第一次相見時候的那樣的純真和活潑,難得,她曾經裝的那麽像,若溪臉上在笑,但是心裏還是有一絲的空落,若不是她在前天和白江見麵的時候,白江把這件事告訴了她的話,她可能還真的不會察覺自己的身邊就有一個別人的眼線。


    幸好,這個眼線已經是她的自己人,並且對她沒有什麽害意。不然她的這種毫無一點用處的戒備心早就被人瓦解的幹幹淨淨,然後死於非命不知幾次了。


    皇宮裏果然是個大染缸,能讓人發生巨大的變化,同時也是一個大熔爐,可以分毫之間,置人於死地,並悄無聲息。


    若溪歎了口氣,聽著愣怔了好大一會兒的笑笑清清楚楚的說出自己心中的秘密來。


    “因為我喜歡白管家。”笑笑吸了口氣,神情開始有些痛苦而甜蜜,這種發差讓她看起來很有些讓人難過,“不是一般的崇拜和敬仰,而是喜歡,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就像若溪姐你對三殿下那樣的喜歡。”


    “喜歡到你願意為他而放棄紫嫣公主而投靠這邊麽?”若溪有點驚訝,真沒想到那個妖裏妖氣的白江竟然還有這麽好的女人緣,甚至還有那麽純情的小姑娘會為了他而背叛自己的主上。


    “沒錯,我喜歡白大人,別說是背叛自己的主人,對他,我甚至願意奉獻出自己的生命。”笑笑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十分的坦然,似乎並沒有因為背叛了自己的紫嫣公主而感到一丁半點的悔恨和羞惱。似乎這隻是很平常很普通的一件事。


    “雖然我很欣賞你的這種勇氣,但是我也很好奇,憑著紫嫣公主的火爆性子,她在知道你背叛了她之後,竟然還會一直留著你到現在,真是讓人驚訝,她就不怕你把她的事情全都告訴白江麽?”若溪托著腮,好奇的問道。


    笑笑淒慘一笑,“公主已經知道了,但是她並沒有責罰與我,本來那一天我已經做好了自盡的準備,畢竟公主曾經待我不薄,但我卻背叛了她,雖然我是有自己的苦衷,但,我背叛了她,這是不容爭辯的事實,如果她要我死,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去死。”她說的斬釘截鐵,讓若溪一愣。


    “不錯,殺身以成仁,卻不掩埋自己的本心,死去的隻是身體,而自己的心卻在愛著的人身上,你這丫頭,我倒是沒看錯你。”若溪歎了口氣,可憐天底下對情之一字懂的最深的,用情用到最深的,從來都是女人。


    “若溪姐……你……”笑笑驚愕了,她呆呆的望著若溪,似乎是第一次見到她一般,若溪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摸摸自己的臉,她差點以為是自己的易容假麵掉了,所以笑笑才會那麽的驚訝,一摸,還好,麵具好好的在自己的臉上,並沒有衝掉啊。那她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因為若溪姐你剛剛說的話和當時紫嫣公主對我說的話,一模一樣。”她苦笑著搖頭。


    若溪愣了下,然後笑起來,“看吧,這就是愛上了男人的女人們共同的心聲,愛一個人就是那麽的痛,但是自己也不覺得痛,不覺得苦,不是麽?”


    “公主理解我的心思,她隻是要我起誓,隻要我這輩子不把自己知道的關於紫嫣宮的事情說出去,就不會插手我的事情,我的未來可以由自己掌握。”笑笑說的很高興。


    若溪看著她滿足的臉,心裏一涼,估計這個孩子還不知道命運之手的可怕,它們才是真正命運的操刀者,可以隨時手起刀落的,哢嚓掉任何一個人的幸福和不幸福。


    “所以你就留下來了?看來,白江對你是真的不錯。”白江是個挑剔的人,他不喜歡那種背主的人,但這次破例收下了笑笑,看來他也並非是一個冥頑不靈的人。


    “但是你知道麽,笑笑,你喜歡白江,才是真正的錯。”她忽然開口,看著錯愕不已的笑笑,認真的說,“他的心,不在你這裏。”


    “是的,白管家的心……不在我這裏。”笑笑笑得很淒慘,“若溪姐,我並不在乎他的心在哪兒,隻要我自己知道,自己的心,在他的身上,這就足夠了。”若溪一陣臉紅和震驚,她臉紅更是因為自己白白曆經了那麽多的坎坷,在這方麵的領悟,卻不如笑笑來的透徹,她震驚,是因為她驚訝於笑笑對白江的真心和決心。


    一直深愛,卻無果,這種滋味,非凡人可以忍受。


    若溪站起身,走到笑笑的麵前,拉著她的小手,“你說的對,喜歡一個人不需要有什麽迴報,喜歡就是喜歡了,愛上了就是愛上了,不埋怨,不所求,同時也不輕言放棄。”她吸了口氣,鬆開手,去打開窗子,屋外明媚的陽光一下就跳躍了進來,她在一片柔和的陽光裏,迴轉頭來,看著她笑,“謝謝你笑笑,我知道我該怎麽做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明槍易躲1


    那日她和笑笑一襲詳談之後,若溪頓感到一陣的神台清明,愛無所求,不需要什麽迴報和感激,哪怕是一廂情願的,單純的去喜歡對方,也是一種很美好的感覺。可笑,她竟然把自己困惑了那麽久,幸好有笑笑點破迷津,她才得以明了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和感情。


    不過,說起來,那天笑笑還真的把她嚇了一跳,要不是她這些日子對身邊的人很有敏銳的感覺,她竟然沒有發覺出笑笑身上一丁點的問題來,若非是她發覺笑笑總是在她和白江獨處的時候進來搭茬,又是那麽明顯的將視線放在白江的身上,那眼中濃濃的愛意和欲說還羞的情愫,她才不會對她起一星半點的懷疑。


    起初,若溪並沒有直接就去和笑笑對峙,一是因為她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太過的敏.感,二是她在直覺裏覺得笑笑應該不是什麽壞人,因為一個別有用心的人,是不會有那麽清朗的笑容的。


    她的確是人如其名,笑笑,笑如銀鈴,笑似春風。


    多好的一個姑娘啊,若溪在心裏想著,於是在和笑笑懇談之前先敲開了白江的房門。


    白江似乎對她的到來沒有多大的驚奇,隻是覺得她發覺的算是及時,因為他也打算對她說明笑笑的身份。


    在和白江的交談之中,若溪漸漸知道了關於笑笑的故事。


    她是一個普通的縣丞之女,父親是一個地方小官,家裏甚至還有著幾畝薄田,一家人過得很是艱辛,卻其樂融融,不過,這一切的安寧卻被一場戰亂打亂,在戰爭之中,她的父親不得已轉移了所有的百姓,然後自己也提起了大砍刀衝上了前線,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一個將近五十年紀的人,在那樣紛亂的戰爭中,怎麽可能會活的下來?她的父親終於以身殉國,作為一個朝廷的小小命官,算是死得其所。


    但作為女兒的她,卻不這麽想,她隻有一個父親,而那場慘絕人寰的戰爭卻毫不留情的奪走了她父親的性命。


    於是,少不更事的笑笑開始學會了怨恨,怨恨這個不公的世道,怨恨那些強行攻占了她們土地的賊人們,但命運的玩笑還沒完,在隨著災民們一起轉移的過程中,她們被遍地的敵兵們衝散,慌亂之中,她和母親被幾個兵士追到一座荒山之下,走投無路之際,母親把她推到了獨木橋上之後,自己用身體擋在了橋旁……


    鮮血四下紛飛,紅了眼眶,殺紅了眼的敵兵們還不解氣,一直在後麵緊追不舍,笑笑沒有辦法,在跑到一處空曠的官道上之後,命運的輪盤開始啟動,她的眼前出現一隊衣衫襤褸的災民,她如獲大赦,直剌剌的撲過去,衝到一個人的麵前,祈求他救救自己。那個人是隊伍之中算是幹淨的一個,白色的衣袍盡管被撕裂成幾條,但還是能夠看出這衣服是用好料做成,也同時在無形之中,彰顯了衣服主人身份的華貴。


    那人也不過是個少年,大概十幾歲的年紀,有著一對亮晶晶,又妖嬈漂亮的眼睛,他的臉上總是帶著懶散的,玩世不恭的笑容,甚至在這種困境的麵前,仍然有著絕美的氣度和風華,笑笑凝視著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身後還有那麽多可怕的追兵。


    那少年看了一眼笑笑緊緊扒住自己胳膊的髒兮兮的小手,默不作聲的把它們拿了下來,笑笑的掌心一陣空落,那種剛剛才被壓下去的恐懼又浮了上來,他不救她麽?驚愕的神色從她的眼中出現,那少年把她拉到身後,自己纖細的背擋住了她的視線,然後,在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的電光火石之間,她便聽見人群之中發出驚愕的抽氣聲,還有人拍手稱快的聲音。


    她從他的背後探出頭來,看見的,是滿地的血,但這一次她沒有恐慌,因為,那些是殺害了她母親的仇人的血,她從來沒有那麽一刻覺得這紅色是那麽的耀目和美麗,她漸漸笑出聲音來,笑著笑著,又變作了嚎啕大哭。失去母親的痛苦,也隻能在這個瞬間爆發殆盡。


    從那兒之後,她就跟隨著這個少年,少年因為這一路的表現而順理成章的成為了這些難民的頭領,但是他仍舊是漫不經心的,但是笑笑知道,他那慵懶的目光之中,是在找尋著什麽,但他在找什麽,她並不知道,因為這個少年雖然俊美,但卻很少話,在看著她的時候也不過是如同蜻蜓點水一般的掠過,並不作任何停留,似乎什麽東西都不能進入到他的視線之中,不能進到他的心上。


    這個人,就是白江,白江低低的歎了口氣,對著聽的出神的若溪無奈的說,“你看,我本來隻是救了她一次,她卻要為此賠上一生,笑笑啊,真是讓人頭疼的姑娘。”


    若溪笑了下,笑得那麽的輕,恍若被春風微微浮動的水波,隻是一瞬,便消失。


    “笑笑於你,或,你於白川師傅,還不都是一樣。”她黛眉斜挑,以眼問詢,她的手中捏著一個小小的錦囊,袋子上有著繁複的花朵和吉祥寓意的雲彩,是大婚那天衛颯送給她的貼身小香囊。裏麵裝的是她最為喜愛的蘭壽香屑。


    白江一愣,苦笑,“就因為如此,我才不願耽誤了笑笑的一生,可惜,她太執著。”


    “執著麽?”若溪抬眼看著白江妖嬈的眉眼,忽然笑了下,笑容之中有著太多的深邃的東西,讓白江一時沒有看透,“愛,無所謂迴報,無所謂收獲,這就是天底下最自私,最難以理解的事情,會因為一眼而定情,而交心,卻不會因為隨便的一句話而停止,也許隻能是在自己的心裏,來一個轉身,才會發現有些感情付出了,就是虛度了。”


    “就那麽讓她愛著吧,若她一生都不能看破,那你就是她一生的魔障。”若溪壞心的笑了起來,捏著香囊的手指收的更緊,魔障……白江對笑笑,衛颯對她,何嚐不都是一種堪不破的心魔?


    ***


    “側王妃在不在?我家公主求見。”碧桃在寢居之外,輕輕的對著笑笑詢問。笑笑依舊眉眼帶笑,“碧桃姐姐稍等,我去稟報王妃。”她說的客氣的很,卻實際上,不著痕跡的隱去了一個“側”字,碧桃臉色一變,堪堪忍下了。她本來這次用語就已經是刻意的客套了很多,下個月她的公主就會成為正八經的王妃,何須還要對一個從宮女晉身的區區側王妃而如此隱忍。


    笑笑連蹦帶跳的進到裏屋去,叫醒正在小睡的若溪,“側王妃,弦月公主要見你。你見不見?”她站在貴妃榻旁邊,看好戲似的看著半睡半醒的若溪。


    若溪翻了個身,微微撩開眼皮,“她來見我做什麽?少不得要是些加槍加炮的言辭來挖苦我。”


    “那就是不見了?”笑笑問道。


    “自然是不見,我和她不算是敵人也差不了多少,仇人相見分外眼睜,我去見她,不是要累壞了我的眼睛。”若溪拉上來自己身上的薄被,“你去問問她有什麽事,迴來告訴我一聲就可以了。”


    笑笑搖了搖頭,繼續規勸,“王妃這話可不對了,她好歹會是正妃,你此時不見她,隻怕日後她會因為這事為把柄,揪著你不放呢。”


    她知道若溪最怕麻煩,所以故意拿這件事說事兒。若溪果然不動了,沉默了片刻,不情不願的爬了起來,抓著睡得散亂的頭發,“那就快收拾下,然後去會會她吧。”


    笑笑飛快的給她梳了梳頭發,又穿上會客的衣服,這麽一忙活就過了將近一刻鍾,門外等著的弦月公主即便是用麵紗遮著的美顏上也可以看出來稍稍的不耐,而她身旁的侍女碧桃更是一臉的焦躁,看見笑笑出來,甚至是用眼刀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公主久候了,王妃請您入內詳談。”笑笑盡量讓自己禮數周到。


    弦月微微頷首,由碧桃扶著走了進去。


    這就是忘魂殿的寢殿麽?弦月放眼看去,這座寢殿之中豪奢華麗,到處是明珠珍寶,奇珍異玩,擺設和陳列之物盡是天下難得一見的頂級物種,粗粗一看,便能看見大殿之中擺著的巨大的一人多高的紅珊瑚樹,當真是流光溢彩,熠熠奪目。周圍的景物越是豪奢華美,她的心就越是被嫉妒充滿。她明明才是這座忘魂殿真正的當家主母,是衛英親自賜婚的名正言順的正妃,卻隻能隻在冷冷清清的清音殿之中,而她,這個從卑微的小宮女晉升而來的側妃,卻能捷足先登,入駐這象征著身份的寢殿之中。


    衛颯殿下,居然對她寵愛到如此地步麽?


    若溪在裏間稍作,覺得不大妥當,於是起身迎了出來,站在原地,看見的是弦月眼中明顯的冷光。於是,剛剛想著是不是要做做戲的心情也被丟到了九霄雲外。


    你既明來,我又何必裝腔作勢?


    這麽想著,若溪微微一笑,也不行禮,隻淡淡的問候一句,“公主殿下別來無恙?”


    第一百七十六章 明槍易躲2


    你既明來,我又何必裝腔作勢?


    這麽想著,若溪微微一笑,也不行禮,隻淡淡的問候一句,“公主殿下別來無恙?”


    弦月顯然她的涵養功夫也極高,對著若溪的無禮,隻是微微迴禮,“的確是許久未見,不知道側王妃近些日子在忘魂殿中住的還習慣麽?”


    若溪的眼睛微微眯起來,好精明的弦月!她這一句話,就很是輕鬆隨意的把自己的主人身份給勾走了,似乎她倒像是一個局外人。


    不甚在意的笑笑,若溪招唿了人去泡茶,笑笑眼疾手快的又捧來了幾樣點心,其實若溪平時很少吃這些點心,糕點之類的甜食,但是她知道弦月喜歡這些小零嘴,卻因為清音殿比較偏遠而不是經常能夠吃到,她撩眼看看笑笑,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過,這種顯擺也太過明顯了些吧?若溪微微蹙眉,似乎覺得這樣有些不妥。


    弦月臉色明顯有些僵硬,笑笑端上來的這些糕點都是她的清音殿裏見都沒有見過的好東西,做工又精致又細致,糕點上的一個花瓣都好似活的似的,這種高檔的點心,恐怕整個皇宮裏也隻有忘魂殿才有,而忘魂殿裏能夠吃上這些東西的人,也不過是她白若溪一個而已!


    笑笑更添三把火,把點心紛紛擺上來,“公主請隨便用些糕點吧。”弦月微微點頭,若溪為了盡地主之誼,親手挑了一塊放到她麵前的盤子裏,溫言道,“難得你今天有心情上我這裏來坐,來,嚐嚐這個。”她是客人?胡說!她要讓弦月明白,到底誰才是忘魂殿裏真正的主人!


    弦月看著碟子裏的小點心,神色有些凝滯,若溪自己拿起一塊來咬了一口,笑笑一見趕忙又說道,“還是公主來了好,王妃平時甚少吃這些甜食,奴婢總是覺得,這麽好的點心平白的扔了,實在是可惜。”


    弦月剛剛伸出去的手,驀地停住,有些不知所措的尷尬。


    若溪看著她忽然有些不忍,“快別鬧了,笑笑,你這麽說,可叫我們還怎麽吃的下去?”她擺了擺手,讓笑笑退下。笑笑也不在意,拿著空盤子,蹦蹦跳跳的跑出去了。


    “笑笑年紀小,平時被我慣壞了,公主不要見笑。”若溪看著弦月,輕聲說,弦月微微低斂了眼睫,表示無礙。碧桃平時是最能說會道的,但是她今日看到了若溪的風光非同平時可比,氣勢上竟然也被喝住,不敢造次,以至於在弦月剛剛和笑笑的對話中,根本不敢插嘴。


    “你這裏的糕點很好,我很喜歡。”許久,有些食不甘味的弦月才勉強自己把嘴裏的糕點囫圇的咽了下去。


    若溪看著她僵硬的很的表情,微微眯了眯眼睛,她說喜歡這裏的糕點怕是假,喜歡這忘魂殿才是真的。


    拿起桌案上的絹帕擦了擦手指和嘴巴,若溪這才端起茶碗來,細細的品了一口,是霧峰的好茶。


    弦月一時也沒了話,隻是愣著著望著自己麵前的精致小瓷盤子出神,仿佛那上麵每一筆精致的描摹對她來說都是一種赤.裸.裸的嘲諷。


    她不說話,若溪也不焦急,反正她已經決定奉陪到底,就沒有什麽可顧慮的事情了,她現在人就在這裏,無論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弦月公主想要玩什麽鬼把戲,她都會奉陪!


    許久,弦月才看著手裏的糕點,輕輕說了一句,“原先我記得,你也曾經給我做過這麽美味的馬奶糕。”


    若溪微微一笑,給她斟了一杯茶水,“是啊,那時候公主初來大祁,水土不服,想要吃些家鄉的味道。沒想到,這麽丁點的小事公主竟然還記得,若溪真是受寵若驚。”


    她們兩個人的情誼也就到此為止了,其實也算不得上是什麽情誼,隻是和後麵的拔刀相向比起來,那時候的光景的確算是夠友好的了。


    弦月抿緊了嘴唇,脆弱的糕點在她的手指微微用力之下,變成了一點點的粉末從手上掉落迴了盤子裏。不錯,中間的過程不管怎樣,這些殘渣都還是要掉迴盤子裏,就像她和她一樣,不管中間的過程裝的多像,她們也不可能真的成為一對無話不談的知己朋友。


    她到底此來要幹什麽,若溪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她願意就這麽一直安靜的坐下去,她不會介意。


    果然,首先沉不住氣的還是弦月公主,她緩緩抬手,摘掉臉上礙事的麵紗,這也是若溪第一次看見摘掉麵紗之後的她的真容,同樣作為女人,她不得不說,這個弦月公主,真的很美,很美!從前聽說她是草原上的明珠這個稱號的時候還不以為如何,今日一見,她果然對的起這個絕美的稱唿,因為她自己本人就生的絕美!


    和這張美豔無雙的臉孔比起來,若溪的這張假麵真的可以說是蒲柳之姿了,就好比是一棵在大風的淩虐之中的小草和一棵精心培植的尊貴牡丹放到了一起,原本的那點精氣神兒都被擠兌了下去,不堪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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